07 黑衣騎士的真正身份
聽到亞瑟的聲音，黑衣騎士的唇邊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那麽真是可惜。”他輕輕放下林零，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彎腰在她的耳側低聲道，“小女孩，總有一天你會後悔救了我的。”
就在他與亞瑟擦肩而過的瞬間，林零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搖動感。那種搖動感是如此強烈，光影變換，明暗交錯不定，仿佛抖得牆縫碎石沙屑紛紛掉落……直到亞瑟一個爆栗重重彈在她的腦袋上，才讓她反應過來剛才的一切不過隻是幻覺。
“嗚哇！你下手也太重了吧！”她委屈地抱著自己的腦袋死勁揉。這個粗魯的家夥，她到底哪裏得罪他了啊！
“舞會又重新開始了，你不去跳舞嗎？”他倒像個沒事人似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不去！”她搖頭，“我才不去丟人現眼！”
“所以就在這裏招蜂惹蝶？”他斜斜瞥了她一眼。
“喂……誰招蜂惹蝶了？”林零也有點惱了，“我看招蜂惹蝶的那個人是你吧！你來做什麽？大殿裏還有那個美女公主等著你呢，剛才你們不是跳得很好嗎？！別來惹我，煩著呢！”
一大堆話甩了過去，她本以為亞瑟會被砸得滿眼冒星星，沒想到他微微一愕，居然笑了起來，然後站起了身，朝著她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幹、幹什麽？”她對亞瑟這種非暴力的反應很不習慣。
“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才是你的舞伴。”他的嘴角輕揚，一瞬間充盈了月色的光華。
啊？這個家夥吃錯藥了？這是林零第一反應過來的念頭，隨即又再次搖頭：“我不會跳舞！”
“不會跳就學。”他似乎也沒了耐心，將她一把拎起來，“就在這裏跳。”
“這裏？”她瞪大眼睛。
他溫柔地笑了起來：“對，這裏。”
宮殿內的樂聲隨著晚風輕輕飄來，花園裏盛放的夜來香散發著馥鬱芬芳的濃香。有幾片樹葉蕭蕭落下，飄然墜地，摩擦著地麵發出輕微的嗶啵聲。
林零將信將疑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裏，眼一閉，心一橫，一腳踩了出去。噝——耳邊傳來了亞瑟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啊，對不起，我說了我不會跳啊……”她底氣不足地解釋道。
“再來！”他忍耐著沒有發作。
於是，一腳，又一腳……
“嗚！”
“對不起！”
“哇！”
“對不起！”
“嗚哇！”
“對不起……”
“再來！”亞瑟好像已經處於抓狂狀態了……
林零低頭一看，嚇了一大跳：“你、你的腳……”
亞瑟順著她的目光往下一看，頓時臉部一抽，哇，整個腳被踩得像個豬蹄……呼氣，吸氣，呼氣，吸氣……鎮靜，鎮靜，千萬不可以暴走。
“你給我用心點，不然，”他壓製住滿腔的怨氣，一臉平靜地指指自己的腳，“這就是你的下場！！”
這個恐嚇果然有用，林零立刻全神貫注地注意起腳下的動作來，漸漸地，終於開始跟上他的步子了。
風輕輕地吹，亞瑟望向正在默念拍子的林零，握在他手心裏的那隻手是灼熱的，像是有一團火從內而外地燒著般滾燙，偶爾還會突然地顫抖。手心裏慢慢滲出粘乎乎的汗，汗液將他的手心也濕透。
“你不舒服嗎？”他低聲詢問，不由自主地更加握緊了她的手。
“沒……沒什麽，隻是，隻是怕再踩到你。”她吞吞吐吐地回答。
剛說完，她就感到他的雙臂更有力地摟住她的腰，將她圈入懷中……一股不知名的熱量流遍全身，她的呼吸不覺間開始有些紊亂。
大腦仿佛停止了轉動，什麽也不想……
不遠處，高汶侯爵正優雅地應付著麵前的貴婦，仿佛是不經意地，他的目光落在星光下漫舞的少女身上，若有所思地遲遲沒有挪開視線。
“侯爵大人，您在想什麽？”嬌豔的貴婦用扇子遮住了麵具下露出的紅唇，淺笑盈盈地問道。
“哦，”他微微笑著，“我隻是在想，是不是該清理出一個裝收藏品的房間了。”
貴婦好奇地睜大眼睛：“侯爵大人您又要購買新的收藏品了嗎？不知這次是怎樣的收藏品？”
“這回嗎？”他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拂上了貴婦的臉頰，“是一個活人哦。”
貴婦立刻格格笑了起來：“侯爵大人您真會開玩笑。”
高汶垂下眼瞼，金棕色的睫毛迅速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陰影，他在心裏冷冷一笑。人啊，都是這樣。當你說假話時，大家都以為是真話；而當你說真話時，卻沒人會相信。
夜色深邃，星光閃爍，晚風吹起少女的長發，若有若無地掠過了少年的麵頰，空氣中飄著縷縷花香，仿佛渺茫的歌聲一般令人陶醉。
一曲終了，亞瑟略帶好笑地看著還在發呆狀態的林零，剛要伸出手給她一個爆栗，卻在中途轉了方向，隨手摘下一朵盛開的夜來香，低聲道：“出來時戴的那朵花也不知去哪裏了，戴這個將就一下吧。”
濃鬱的甜香隨風飄來，林零的心裏湧起了一種叫做快樂的東西。可也就是在這一刹那，她忽然想起了夜來香的花語，胸口突然傳來劇痛，眼睛有些濕潤，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側了下身子，避過了他伸過來的手。
看著他的手在錯愕中倏然落空，看著他的臉上笑容瞬間凍結，布滿驚訝，她什麽也說不出口，隻是拉起裙子往大殿的方向跑去……
夜來香的花語——危險的快樂。
是的，這是完全沒有結果的快樂，是處於危險邊緣的快樂。她再一次，又一次提醒著自己：這隻是一個遊戲，這裏麵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幻的，都是不存在的！
默林、亞瑟、凱、蘭斯洛特，所有的所有，都是被設計出來的人物！
回到大殿的時候，宮廷舞會也到了尾聲。國王坐回到寶座上，向四下巡視了一遍，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高聲道：“各位尊貴的賓客們，其實今天還來了一位身份極為高貴的客人，他就是羅馬教皇的特使——杜阿格斯公爵。”
國王的話音剛落，人們的臉上露出了奇異又恐懼的神色，小聲地用害怕的語氣議論起來……
“上帝啊，那不是傳說中的黑公爵嗎？”
“聽說他是羅馬教皇的私生子，手下的暗騎士殺人如無形……”
“天啊，我還聽說他最喜歡用可怕的刑具折磨別人了。凡是和他作對的人，都會死得很慘。”
“……”
林零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就在她暗暗猜測究竟誰是黑公爵時，一個似曾相識的黑色身影緩步走到國王的身邊，輕輕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冷酷卻極其俊美的麵容，銀色眼眸中隱約流動著數分邪氣，若細看卻也有教人不寒而栗的陰狠決絕。
居然是他！
在看到那個人出現的時候，林零的大腦在一瞬間處於真空狀態，耳邊隻有貴婦們的驚歎聲隱約傳來。
“上帝啊，多麽完美的男子！我從未見過這麽美麗的男子！”
“看，他的眼睛居然是銀色的！”
“沒想到傳說中惡魔一般的男人，卻有著讓天使都羞愧的容貌啊……”
杜阿格斯公爵朝著賓客們行了個標準的禮節，薄如刀刃的唇角略略挑起，勾起了一個極淡的笑容。然而美麗的瞳孔裏卻射出一道與臉上笑容極不相稱的冷冽寒光。
望著那個男人，林零心中的不安慢慢浮了出來，逐漸擴大，不停旋轉而久久的無法平息。
此時此刻，她終於意識到，從救下這個男子的那刻開始，有什麽已經開始改變了。
羅馬教皇的私生子，這個身份，決定了他將來一定會與亞瑟王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