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勸不動
吐出這個名字之後的半分鍾,就連維克羅自己都如同石像一般的靜止住了。
好像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說出來了。
這個大胡子光頭白人,和自己的手
足有半分鍾的時間。
這半分鍾,在任何巨獸強者的時感中都足夠漫長。
漫長到他們的腦子能在這半分鍾裏轉過許多腦筋,心情經過許多變化。
維克羅的手下,他親眼目睹了自己首領的表情變化。
一種並不讓他安心的變化。
先是驚愕,然後恐懼、驚疑、驚喜......最後是狂放的大笑。
手下並不愚蠢,雖然他一心想用自己的力量在非洲這片大地上當個土皇帝,但那隻是他沒有更大的野心,而不代表他沒有腦子。
在看到首領的大笑之後他就明白......勸不住了。
“為什麽歎氣,紮維!為什麽歎氣?哈哈!你沒看見嗎,白堂鏡根本沒有他所說的那麽強!”
強勁的心髒將興奮地血流泵到臉上,維克羅的臉色紅潤不少。
“什麽囊括半個地球的念氣!什麽遠超同級,甚至不可想象的力量!”
“就算能把半個地球納入【圓】,也不可能觀察到每個人!”
“我們早就該想到!在他用一句話,就把非洲的所有戰火鎖在非洲的時候我們就該想到的!”
“他已經十年沒有露麵了!十年!說什麽‘不想讓自己的形象給大家帶歪前進的方向’,都是屁話!他當初肯定受了重傷!”
“這十年,我也達到了四十六萬匹,他呢?他說不定還在原地踏步!不!說不定還退步了!”
“為什麽還要怕?還有什麽理由去怕?”
激昂的笑聲陡然沉寂,維克羅麵色愉快地放下了對手下的壓製。
甚至還頗為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至於手下眼神中的灰敗?那肯定是他剛才被嚇到了。
“不用說什麽‘收斂’了,紮維。大家還是能和以前一樣,輕鬆的活下去,不是嗎?”
“......是的,頭兒。”
“很好,你去忙吧。”
手下埋頭走出宮殿,正午的陽光照耀在他的臉上,深邃的眼窩裏積蓄著陰影。
他回頭看了看那金碧輝煌的宮殿,光是宮殿群裏的這一座,地基裏就蘊含著至少上百個黑人的血。
勸不住的。
再也......勸不住了。
紮維不再留戀,幹脆的走向遠處。
是的,是的。
那個男人已經有十年的時間沒有出現在大眾的麵前。
他隻是把穆托的屍骨擺在合眾國的大地上,然後向世界訴說自己的意誌。
然後所有人,強者、弱者、不強不弱的人,就全部都要洗耳恭聽。
當初的非洲大地聚集了多少恐怖的、偉大的、血腥的、仁慈的強者。
各式各樣的強者們秉持著各式各樣的欲求,為了讓自己的意誌貫徹於土地與人民!
為了讓自己的人生價值得到更加充分的詮釋。
他們的拳頭轟碎大地,千萬年流淌不息的河流因為他們對拳的餘波而改道、幹涸。
野生動物們遷徙了萬年的地形因為他們的盛怒而崩毀。
在那個年頭,聯合國甚至不得不邀請帝王組織,一起組織強者們對非洲生物進行搶救性的轉移!
但從始至終......沒有一個巨獸強者敢把戰火帶出非洲。
你看到了本應不朽的同類互相廝殺,縱情而忘我,血腥而殘酷。你害怕了,想走,不想再趟這趟渾水,可以。
但是隻要出了非洲,那就永遠也不能再回去。
於是,因為巨獸強者們日益熾烈的野心與欲望而掀起的世紀大戰,就隻能被圈在這個“狹小的”大陸上。
你以為現在非洲十個國家的國境線是在地圖上標出來的?
......不。
那是最終勝利的強者們,生生用拳頭犁出來的大峽穀!
每一條國境線都是平地上的懸崖峭壁,每一條國境線都是一個強者活生生的力量的具現!
非洲的土人甚至現在都在那些懸崖邊上祭祀“神跡”。
維克羅的自傲是有根據的。
跟了他最久的紮維很清楚,自己的首領就是在巨獸強者之中最心狠手辣、最精通人情的那個怪物。
所以他當初才能在這片強者的“絞肉機”裏成為最後的十個勝利者之一。
但是即使是世界上最精明的人也會在一種情況下犯錯。
——利益相關的時候。
他已經享受了太久,縱然他現在鬥心尚存,拳腳有力,是一頭時刻都在刷新巔峰的“獅王”。
但是,肆無忌憚、將人類當做消耗品的奢華生活,已經沁潤到了他的骨子裏。
這已經是他生活的一種節奏,一種習慣。
他放不下。
他也根本不想放下。
尤其是......現在他發現,其實頭上的“禁錮”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緊的時候。
他就更不會放下了。
巨獸強者就是這樣唯我、任性,且肆意的東西。
“但是啊,維克羅......”
低著頭,紮維的腳步沒有停下,陰影中的嘴唇卻在翕動。
如此自信、如此自傲的你為什麽就是忘了一點呢?
——這世界自十年前往後,其實......就再沒有任何一頭泰坦被殺啊!
縱然現在最頂尖的強者們已經把力量推進到了五十萬匹之上,甚至在嚐試衝擊六十萬匹巨獸力量,但!是!
再也沒有。
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強者,能夠以這些條件擊殺任何一頭泰坦。
一己之力、正麵對抗,並且......不留生機。
郭海皇曾經擊退過侵襲海疆的利維坦。
那頭水生泰坦原本應該在尼斯湖裏,但是卻能通過地心空洞自由出入眾多水域。
如同在水中閃耀著聖潔光芒的巨鯨,無比巨大的身軀,比陸生泰坦還要巨大不止一個型號!
僅是慵懶的翻身就能掀起淹沒沿海城市的巨浪!
輕觸海床就能造成海震!
可郭海皇那驚世駭俗的技術和高達五十萬匹的力量,讓它甚至沒法牽動身周的水花!
毫無疑問,那是屬於人類的,技術的勝利。
但即使如此......也根本殺不掉!
泰坦的尺寸、泰坦的生命力、泰坦的能量充盈程度......這些數值都太誇張了。
縱然郭海皇那蝴蝶一般的威裝,施展起來猶如遮天蔽日。
當日整個海域的光照強度,都因為海皇威裝,翅膀上的鱗片反射結構而陡然增強了不止一倍!
但他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利維坦重回深海。
甚至對方還沒等返回深海,脫離人類的探測,身上的傷勢就已經回複的七七八八了。
戰鬥的簡報在當時引爆了人類社會的自信心。
因為這是確鑿的證據——人類在進化之後,完全可以擁有對泰坦的壓製力。
但是每個知情人,每個有見識的人,卻都在那普天同慶的時刻想著同一個問題。
——白堂鏡是怎麽在四十五萬匹的時候殺掉一頭成年泰坦的?!
這怎麽可能?!
但這不是可能性的問題......這是已經發生的、確鑿的事實!
這幾乎就說明了一個問題——
哪怕白堂鏡真的在十年間毫無進步,他的攻殺能力也是世界上獨一檔的強!
“而且,那種男人......毫無進步?”
“怎麽可能啊,維克羅。”
紮維不會將這些話說給自己的頭兒,因為他雖然沒有頭兒聰明,但至少知道。
人總是會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
他勸不動了。
最後看了一眼金碧輝煌的宮殿群,紮維輕輕搖頭。
勸不動,但至少要把自己給摘出去。
他一點都不想成為餘波之下被碾碎的渣滓。那不是他想要的死法。
~~~~~~
亞洲,日之本。
北海道今天的天氣在電視新聞上,顯示的是“戰鬥天氣,超強狂風陣雨”。
原有的氣象衛星和氣象學,在這裏是沒有用的。
自然地大氣壓、氣旋、冷熱空氣,孱弱而無力。
真正能左右氣象的,是強者之間的戰鬥!
廣袤的平原之上,遮天蔽日,在巨大的翼膜末端燃起點點火星,帶起一串串黑煙。
仿佛末日帷幕的巨大橙紅色翼龍,從高天之上直直下墜!
黑色的煙帶在晴空之上留下了猙獰的痕跡。
從萬米高空到距離地麵百米的範圍內,空氣全部呈現出一副被加熱的扭曲姿態。
現在空氣裏的熱量,甚至足夠將日之本列島整整一座深水港的海水全部煮沸!
那是“火焰之惡魔”的形態!那是位於地球生態頂點的泰坦!
【吳家傳·拉頓翼刀斷空蹴】!
“呀吼!”
在興奮地女聲呐喊中。
墜落的巨大翼龍收攏雙翅,尖銳鋒利的翼膜前端聚攏成刀,在切割空氣的尖嘯聲中一頭向大地紮過去!
先是周圍略有翹起的石塊被烈縫吹散成粉,然後隨著翼龍的逼近,鬆散的地麵受熱,變得粘稠。
最終變成了炙紅色的岩漿!
但奇怪的是,距離翼龍直線距離最近的目標落點附近,反而毫無變化。
“不差,但還是不夠集中。”
一道平淡的男聲響起。
那像是要把整座平原衝碎、燃盡的翼龍,在距離地麵還有百米左右的時候。
驟然像是一頭撞到了什麽無形的屏障上。
凝實的軀體在跨過某條無形的界線之後,陡然變得虛化起來。
高熱的能量構成,居然在“卡拉卡拉”的冰結聲中被凍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外殼。
難以置信。
那是僅僅就靠近地麵,就能將土石加熱到熔融狀態的高溫!
而它被瞬間凍結的地方,甚至根本沒有其他熱量流失的丁點兒跡象!
就好像除了翼龍,其他所有事物都根本不參與熱量的流動!
直到翼龍被凍結起來,那龐大的身軀之內,才顯示出來一個人影。
是一臉愉快的迦樓羅。
運動背心、熱褲。
簡簡單單的裝束,被富有活力的緊致軀體,繃得很緊。
腹部的人魚線,運動之中偶爾顯露的肌肉輪廓,皮膚之上那閃耀著誘人光澤的汗水,一起構成了這具天賜的肉體。
暢快的笑容,和十年前那個喜歡打架的女子高中生一般無二。
以【泰坦威裝】的力量施展的招式無功而返,但她卻沒有絲毫的氣餒。
反而驚喜的再次折返上天空,準備再次從平流層來一次“蹦極”。
巨大的“拉頓”冰殼碎裂開來,變成了細小的冰花。
不......那種細小的程度,該叫它“細雪”才對。
“你們的遊戲造成的冷熱對流,預計會給日之本整個北部造成為期半個月的狂風和大雨。不要緊嗎,鏡?”
在熔岩圈之內的落點附近,冴子輕輕將手刀收回了和服的袖子裏。
端莊優雅一如往昔。
和服的領口雖然加了布料,但是因為形製的關係總有極限。現在那領口正被迫撐開一道口子,露出一抹驚心動魄的雪膩白皙,還有一道深邃的黑暗裂口。
成熟豐腴的身材,在寬大的和服下也根本遮擋不住,反而和服的束腰,將那“梨型”身材的特點更加凸顯。
“沒關係。不會造成人員傷亡,隻有經濟損失,內閣會辦好的。迦樓羅因為小愁的離開,現在高興地過頭,讓她好好玩玩吧。”
冴子淡笑著點頭。
她倒是不覺得平時壓製小正的天生獸性有多麻煩。
雖然在肚子裏時就張牙舞爪,出生後也時不時露出爪牙。
但是,那種把自己長出尖牙利齒的兒子一刀砍進地下五十米土層的日常,讓她有種進行家庭遊戲的安心感。
她可是日之本評選的滿分居家女性哦!
但是迦樓羅......隻能說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吧。
對於小愁的管教一開始還很開心,像是有了個玩伴一樣。
但時間久了,這種不能全力動手,反而束手束腳的活動就讓她非常抓狂。
白堂鏡的長款風衣在冷熱對流的空氣中飄搖著。
俊朗的外表沒有因為區區十年而有所變化。
巨獸強者的壽命至今都沒有一個準確的猜測,但沒有一個人相信會低於萬年。
想要因為十年而在麵容上有所差異,這不太可能。
現在的他,十年前體內血統能量失衡所造成的的獸化現象已經平複的差不多。
頭上的貫天之角完全消失,手足的尖利爪牙和獸化皮膚也消隱下去。
隻有從胸膛開始,淡淡的紫色鱗片痕跡,像是紋身一樣從無袖背心的
但就是這些殘留,也快要被他驅逐幹淨了。
沒有什麽動作,甚至連氣流的變化都沒有。
一股超乎常理的凍氣已經蔓延到了周圍的岩漿圈上。
甚至連腳邊的小草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而稍遠一點的岩漿,卻已經全部變成了硬化的黑曜石。
天空再次被鋪天蓋地的高熱泰坦能量染成橙紅色,就像是血色的夕陽。
但是白堂鏡卻驀然轉頭,扭頭看向了遠處的虛空,雙眼微眯。
發出一聲出乎意料的輕笑。
原本淡然微笑,端莊如芍藥的冴子在瞬間就理清了思路。
“那個方向......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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