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劍仙鐵雨

第112章 九曰慳貪(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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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察覺到了雪鬼心緒上的變改——掌座老祖繼續舞動著周身,借由雪鬼的生體計算機開口:

“員工A與磋摩士,已經死去:‘胎膜’中,我已經感受不到他們的顫動——”

雪鬼把額頭伏得更低了些。稍稍的震撼與些許失落過後,心底便僅剩下釋然:如此級別的危機,是否生還本就依賴運氣。

員工A與磋摩士——兩人都是後於雪鬼,來到掌座老祖的身邊。雖然談不上有多麽親近的關係,但雪鬼與他們依舊有些許的香火之情:當你的工作不得不與其他一些富有才華的同事交叉……無論性格是否契合、數十年後,你也會對他們懷有欣賞。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便接著保持沉默:

可掌座老祖的下一句話,卻賜予了雪鬼更大的震顫。

……

“我預見到了現在。不是昨日,而是更早的以前……我就望見了今天的一切。”

雪鬼抬起了頭:她並非徹底的惘然,因此更能瞥見這句話背後的些許真相——這真相令她感到驚駭。

像是順應掌座老祖的話語一般——

覲見室那單麵的暗灰牆麵、悄然中向後傾倒——像被開啟的寶盒似地、露出其後掌座老祖的身體:那是龐大軀幹中段的某個區域,或許約莫相當於人類的胸腔。

而在這“胸腔”的正中,由皮、肉、骨和特種材料構成的胸骨劍突處,卻多出了一個向內塌陷的凹槽:就像是那些盛放電子儀器的尼龍襯墊,隻是材質換作了人體。

雪鬼曾經負責過掌座老祖身體改造的部分材料供應,因此也對他現在的軀體毫不謀生:但在她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凹槽的影子。

更沒有那鑲嵌其中、隆隆作響的機器——

蛛網似的神經管線朝著四麵八方延伸、探進掌座老祖的體內,與他身中的血管筋肉交纏;它們蜷成一團、眾星捧月似地環繞著居中的“機器”——分辨不出材質的機身狹長且層疊,底座寬闊、尖端細窄,由下至上節節縮窄;像是一尊玲瓏的寶塔。

在這寶塔的最頂端,則是突兀的、與下方風格截然不同的塑像——兩支義手交替扶持,搭住對方那斷裂的手腕:互相為對方安裝著零件。

……

塑像,以及它所化用的圖案在呂宋極為鮮見:如若不是雪鬼也曾負責過胎海連鎖的部分情報工作,根本難以認出其中的含義——

“自我複製,生生不息”;這是帶有馮·諾依曼機理念的陰陽循環——這個圖案,隻有新馬來西亞的道學組織還在使用。

雪鬼帶著些許的不解,少量的疑竇,還有突如其來的明悟;輕聲吐出這台機器的名字:

“觀想機……?”

……

觀想機——

根據現在與過往的所有,推算未來的機器。

和新馬來西亞的煉氣士們不同,呂宋的貴人遵循著另一套截然不同的修行係統——他們不需要通過觀想機,來從以後的自己那裏尋獲道統。

嵌入掌座老祖胸口之中的機器旋轉著、閃耀著光華。

能從細節中,發現它是來自於微機道學研究會的觀想機:在機器的邊角,能夠望見那“僅供內部交流”的標誌——這台觀想機,原本屬於微機道學研究會的會長、與它一同來到了呂宋的馬尼拉。

鑲嵌著金屬的血肉山丘向前蠕動,帶起了整座覲見室的起伏和傾斜:雪鬼不得不用指尖叩住地麵,以免朝身後傾倒。

……

“為了得到完全的勝利,現在我需要對你進行交代——交代如今我們為何至此的原因。”

雪鬼腰間的樸文質口中的語氣依舊輕柔,但卻徹底還原了掌座老祖語句裏,那股複雜難明的意味。

“此時的一切,皆是我順應了天理後的產物。”

“為了回到過去,回到一切開始之前——我一直在采集和記錄訊息。也正是因為如此……在科長到來之後,我得以接近完美地使用這台機器——”

“科長”——雪鬼自然知道那位陡然空降到貴人應對處理科頂端的機械造物,也知道它來自新馬來西亞:但她從來沒有負責過內部審查,也就不了解“科長”與微機道學研究會之間的關係。

“我調整著策略,測試著方案;觀察在這些種種條件的區別中,未來究竟會走向何方……”

“最終:我發現——順其自然,才會得到最好的結果。”

“不過我捕捉的信息都有關於呂宋:就算加上其他世界拷貝裏的數據,也產生了些許的差異。”

“不列顛方術帝國,他們想要引動死城的自淨環節……原本該是方士王拋開了曼徹斯特的煉丹井親自前來,可現實中、來的卻是他的子嗣第四王女。”

“一點點的參差,在我能夠忍受的範圍裏。”

“方術帝國們采用的戰術……是很好的策略——我很滿意。自潔殺不死擁有往日血脈的我,卻能徹底掃清其他那些食人的豬玀:所以我也按照觀想裏的所作所為,召開了董事會會議。”

“要完成計劃,不能再有其他的大妖魔。”

“道國軸心、大戲班、萬壽恒河、魚尾獅控股、爪哇集團……九子鬼母是殺不掉的。從一開始,混戰的每一方都在打一場必輸的戰爭;他們也沒有意識到,真正有價值的事物在何方。”

“這並不奇怪:就像我的其他病友一樣……他們沒有人明白,回到過去有多麽重要;也沒有細想過,零號病人給我們準備的,是多麽灰暗的未來。”

“可是隻有我知道:人和人的隔閡,永遠不能是那樣的巨大且深邃……不能是這樣。我要糾正這一切。”

……

零號病人。

就像原生語言很難直接去形容一個舶來詞一樣——

“零號病人”這四個字,是直接從那一點五米的、遍布口器的方陣中吐出的,帶有重疊於一處的雜音:在雪鬼與掌座老祖這數十年間有過的一切交流中、這也極為少見。說明這四個字並非隻是為了形容“初始病例”或“標識病例”,而是對於一個單獨個體的代稱。

眼前那肉做地山巒傳過一陣起伏與波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