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劍仙鐵雨

第27章 心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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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零號病人那因為缺失了牙齒,而塌陷下去的嘴巴稍稍鼓動。雖然他的神誌依舊如年輕人般清醒,但身體的細微動作、卻透露出耄耋老人特有的迷茫:

“唔。”

“第二種,大多數人隻是籠統地稱其為‘新世界’。”

方白鹿忽然搶先打斷了對方的敘述——

“先等等,如果剩下的兩種、都跟你口中的‘複始’一樣無聊的話……就隻要簡略地告訴我就好。”

“這個從字麵意義上就很好懂……也有可能是我誤解了其中的含義。”

……

零號病人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隻是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除去進行過手術的複始者們,其他受別離者在被彈出我們的宇宙時——將會圍繞他們的每一個個體誕生出全新的世界。”

“或許會是純粹唯心的宇宙,也可能與我們的宇宙相似。”

“也許會有無數個星球般巨大的螳螂,卻不會由於質量而坍縮折碎;更大的可能是我們人類所根本無法理解的樣子。”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會再與我們這個宇宙相同。”

方白鹿:“聽起來生還率就很低——不過我想你們也沒辦法確定最終的生還幾率。他們聽起來就像是琥珀裏的蚊子:隻不過比例更大一些。”

零號病人:“不,實際上:他們將會成為這宇宙之中的造物主;由心緒恣意地將宇宙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方白鹿:“為什麽?宇宙難道就這麽聽話,可以由人類所隨意塑形?算了;就當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這樣的別離,不是遠遠比‘複始’要更好?如果能成為造物主,也就不用糾結為人時的妄念和糾結。”

零號病人:“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吧:畢竟對於很多人來說——要是選擇太多的話,他們反倒無從選擇了。”

……

方白鹿抬起三根手指,向對方示意。

零號病人:“第三種,被人們稱作為‘蛋’、或是‘卵’。”

方白鹿:“我讀過同名的科幻小說——你是指,在這個可能性中:別離後的個體,將會在嶄新宇宙的所有時間之中輪回;而所有曆史上誕生過的人類、或其他生物,都隻是這單個個體死後的一種輪回轉世而已。”

零號病人:“對,正是這個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您應該不會再覺得他們承受著孤獨。”

方白鹿:“這還真是一種人類沙文主義——或者說,是人類的自負。為什麽他們總是覺得自己和其他萬物不同?沒有可驗證、可複現的實驗結果的話,我覺得這反倒是最不可能實現的一種。”

零號病人:“重要的是,人們究竟想要相信哪一種。真正是什麽樣的結局,反倒無所謂了……正如您所說,一切都無從驗證。”

……

看到對方終於表示了讚同,但方白鹿卻沒有些許的喜悅:

“你跟我說了這麽多……應該不隻是為我介紹曆史吧。”

“我明白了——你其實想要做的是——”

“讓我幫助你,對全世界的人類……這些新人類,執行別離。”

零號病人:“我很確定,您有著這種能力:比如向天空釋放孢子、改變全世界人類的形態——這有助於他們為別離做好準備。”

方白鹿:“你這套說法倒是挺耳熟的……我記得以前看過類似的動畫——還是遊戲?”

零號病人:“我不知道您從哪裏了解到的,我是玩了《沙耶之歌》後想到的。”

方白鹿:“作為一個老頭,你還是挺時髦的。”

零號病人:“雖然我身體的年齡比您大上不少……但請牢記,我是出生在您之後的後輩。”

……

方白鹿忽地拋出了一個沒頭沒腦的疑問——

“這時候是不是該問那個問題了?”

零號病人等待著方白鹿的詢問。

方白鹿:“所以,我們是不是生活在巨大的幻覺裏?”

零號病人:“幻覺,夢境,矩陣——甚至說,我們也可能隻是小說或者其他什麽文藝作品裏的人物;我看過《蘇菲的世界》,第四麵牆的概念對我也並不陌生。”

“但是這是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

方白鹿打斷了他:“也沒有意義,我知道。但我總是想問一下: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來提出這個問題。”

零號病人搖了搖頭:“您的幽默感還是有限。”

……

方白鹿:

“但是這所謂的‘別離’過後,人類依舊沒有了未來——”

這次,變成零號病人打斷了他:

“我隻是想為大家提供一葉孤舟,讓所有人最終都能夠安然地度過苦海、到達真正的彼岸……”

“又或是說——那才是我們應得的結局。”

“這便是我跨越時間長河,來到未來的原因……我深知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選擇別離作為答案。”

……

方白鹿:

“可是,你真的確定嗎——你確定他們的選擇是對的嗎?人類也可能在數百年的那個夜晚裏死去了大部分而已。”

“畢竟,你沒有收到什麽微信或者電話吧——”

零號病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永遠也不可能互相聯係了。”

方白鹿:“所以你在向我提供一個可能永遠也無法驗證的方案……是這樣嗎?”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所有的前人可能都在永恒的、可以肆意揮灑的極樂中;也可能早已徹底死去,淪落於虛無。可是我們永遠也無法知道真相,因為所有人都被永遠分隔了。”

零號病人:“就是如此。”

方白鹿:“可是人與人之間,又怎麽可能沒有聯係呢——或者說,那樣我們還算是真正的人類嗎?”

……

方白鹿沒有等待零號病人的回答,而是用問題,繼續推擠、壓迫著對方:

“那為什麽要執行你口中的‘別離’?有什麽意義嗎?”

“雖然之前你說了很多——但,人類為甚麽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先不討論這究竟是好還是壞……但可以確定的是,‘別離’定然是個重大、並且影響深遠的抉擇。”

“可是人們一般鮮少熱衷於改變現狀;特別是那些舒適、優渥的現狀——”

“從你說的這些看來,我覺得……別離導致的結果很曖昧,曖昧得不行。我看不出一個具體地緣由,一定要這麽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