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馬城之戰
“將軍，這都已經二十多天了，就算是等候朝廷回複後再出兵，牽將軍也該到了吧？為何現在卻是……”
黃昏下的代郡馬城城頭，看著城外那密密麻麻的鮮卑人帳篷，軍司馬蘇尚卻是不禁帶著些許擔憂與疑惑的眼神望向了田豫。
原來，與原曆史上牽招在接到田豫的求救後，隻不過用了數天時間便趕了過來不同，這一次，因為劉禪這隻數千裏之外的小蝴蝶扇動翅膀所帶來的變數，已經快一個月了，牽招的援兵卻是始終未曾到來。
至於原曆史上牽招傳檄並、幽二州各地，號召各地駐軍直搗軻比能老巢的事情，那更是連影兒都沒有的事情。整個幽並二州，仿佛對軻比能兵圍馬城的事就根本一無所知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哼，慌什麽慌，莫非你還怕這些鮮卑雜胡打進來了不成？”
看著蘇尚臉上的擔憂與疑惑，一臉嘲諷的看了看城外那些正殺牛宰羊的鮮卑人後，田豫卻是毫不在意的冷哼了一聲。
說起來，別看軻比能此時聚集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六七萬人，但麵對馬城這小小的邊城，這麽多天的攻打下來，除了得到一堆堆死傷的族人外，卻是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收獲。
所以無奈之下，軻比能也隻能再次恢複了先前的全麵圍城的策略，想要把田豫耗死在這裏。
“將軍，末將倒是不擔心守不住城池。隻是如今城中糧草已是不多，朝廷要是再不派援兵前來，到時候軍士們就隻能殺馬為食了。”
聽到老上司的冷哼聲，蘇尚頓時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沒辦法，馬城不過邊地小城，一下被湧進了數千兵馬，人吃馬嚼的消耗之下，能堅持到現在已是十分不易了。
“別擔心，告訴軍士們，本將軍已經收到消息，朝廷派出的援軍不日即將抵達……”
見蘇尚那搖頭苦笑的樣子，略一沉吟後，田豫卻是隨即滿臉自信的開口吩咐道。
“將軍……”
看著老上司這張口就來的空口白話，蘇尚頓時不由得一陣無語。特喵的在鮮卑人的重兵圍困下，這些天連隻鳥都沒能飛進城來，哪來的消息送進城來？
“嗬嗬，按本將說的做便是，朝廷的援軍應該已經離此不遠！”
沒有過多的解釋，看了看城外那越聚越多的鮮卑人，田豫卻是再次信心十足的輕笑了起來。
事實上，雖然並未收到援軍到來的消息，但田豫還真不像蘇尚想的那樣是空口白話欺眶將士。
而這原因麽，自然便是城外的軻比能。若是軻比能沒有大肆召集部眾圍困馬城，或許田豫還會對朝廷的決策有所疑慮。但是現在麽，嗬嗬！
……
“將軍，算算時間，驍騎將軍那邊現在也應該差不多了吧，咱們是不是也該動手了？”
就在田豫‘空口白話’的‘哄騙’一眾麾下將士之時，馬城以南二十餘裏的陰南丘陵東段餘脈北麓一處密林中，早已在兩日前便抵達此處的原護鮮卑校尉，現雁門太守牽招所率領的本部及步度根兵萬餘人，此刻也是帶著戰前的緊張、激動心情望向了馬城方向。
“嗯，確實差不多了。傳本將令，令全軍飽食，一個時辰後隨本將直撲鮮卑雜胡，解馬城之圍！”
望了望根本看不到的平城方向一眼後，牽招隨即便轉頭衝副將董弼下達了準備開拔的命令。
原來，在接到田豫的求援信後，原本牽招確實是如同原曆史上那樣，以田豫乃朝廷‘持節’大將，理應事急從權為由，不等朝廷回複的命令到達便出兵了的。
隻不過，就在其帶著雁門駐軍和鮮卑步度根部兵馬剛剛出發不久，緊急追來的信使，卻是為其送來了朝廷已派出了宗室將領、驍騎將軍秦郎領兵征剿軻比能部的消息。
如此一來，為了保密需要，原本他臨出發時讓郡中官吏安排的傳檄之事，自然也就停了下來。
因此，這才有了並幽兩州軍民似乎完全不知道軻比能部鮮卑入侵、馬城被圍的假象。
……
“韓弼聽令，命你率精騎三千先繞到馬城北門外。待見到城中兵馬殺出時，即刻出擊，與其裏外夾擊之！”
“步度根，你率本部騎兵三千負責猛攻南門外敵軍。注意多打火把，以張聲勢……”
戌時三刻左右，馬城以南數裏處，剛剛率近萬胡漢聯軍摸黑趕到此處的牽招，沒有半分停留，隨即卻是已經開始為麾下諸將分配起了各自任務來。
至於馬城中的兵馬，即便並未事先通知，但牽招相信，老搭檔田豫到時候自然會做出最為正確的選擇。
“殺！！！”
時間不長，就在弼率軍離去之後不久，伴隨著陡然間如同悶雷般響起的馬蹄聲，步度根所率三千本部鮮卑騎兵，已是率先朝著馬城南門外的軻比能部鮮卑人發起了進攻。
“大單於，不好了，魏國援軍殺來了，現正攻打城南！”
就在步度根剛剛發起攻擊不久，仍是將中軍駐紮在馬城北門外的軻比能，也是很快便接到了消息。
“哦？可知魏軍來了多少人？”
聽到魏軍來援，軻比能卻是並未感到驚訝。畢竟他可是將這馬城圍了近一個月了，有魏國援軍趕來並不奇怪。
“回大單於，黑夜之中看不清楚。不過從火把數量來看，差不多有五六千人左右……”
看著軻比能那不慌不忙的樣子，前來報信的鮮卑小頭領也是很快放鬆了下來。
“五六千人？本單於等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就等來了五六千人？看來那些光頭說得還真沒錯，這魏國如今還真是被那漢國壓得不輕啊，哈哈哈哈……”
得知來援的魏軍不過才五六千人，得瑟不已的軻比能頓時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沒辦法，如今中國之地兩強相爭的局麵，這些塞外胡虜們自然也是清楚的。而這一次軻比能之所以敢如此大膽兵圍馬城，除了報複田豫襲擊自已的女婿部落外，但更多的卻是為了試探出魏國的底線。
“啟稟大單於，剛剛探清，來援的魏軍是步度根那個叛徒和他的族人……”
就在軻比能還在為自已試探出了曹魏的‘虛弱’而得意之時，沒想到緊接著卻是又接到了來襲的魏國援軍居然是‘自已人’的消息。
“混帳步度根，枉你為檀石槐之子孫，竟然替魏國人做狗做上癮了！走，隨本單於替檀石槐大單於好生教訓教訓這不孝子孫去……”
一聽來援的魏軍居然是步度根這個老冤家，篤定了魏國此時已經虛弱的軻比能，當即便大言不慚的要去替檀石槐清理門戶。
“大單於，上一次……”
眼見軻比能又要將兵馬往南城調，想起上一次被田豫突襲擊的場景，幾名大小頭領頓時不禁有些心有餘悸的開口提醒起他來。
“哼，閃電不會兩次劈中同一個地方！魏軍不過是派了五六千援軍前來，可見如今魏國之虛弱。田豫現在逃跑都來不及，哪會……更何況本單於這次又不是將城北的人全調過去，本單於倒是巴不得他再來呢，哈哈哈哈！”
轉頭看了眼黑夜中緊閉的馬城北門，記吃不記打的軻比能卻是故作高深的擺了擺手。
……
“將軍，不出您所料，朝廷的援軍果然來了，咱們現在是不是……”
就在軻比能剛剛接到魏軍援軍到來的消息之時，馬城城頭之上，看著南城殺來的援軍，軍司馬蘇尚頓時不由得為田豫的‘神算’佩服不已。
“嗬嗬，還是老辦法，你再帶一千人大張旗鼓做突圍之勢，本將還是從北門出擊！”
聽到蘇尚的詢問，略一思索後，田豫卻是再次做出了和上一次出城襲擊鮮卑人相同的布置。
“將軍，軻比能已經吃了一次虧，這要是……”
“這些草原胡虜不是說閃電不會兩次劈中同一個地方嗎，那本將讓他們見識見識，這閃電兩次都劈在同一個地方可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哈哈哈哈！”
瞥了一眼城外再次往南城調動的鮮卑人，田豫頓時不由得一臉戲謔的嘲諷大笑起來。
……
“看看，本單於說得沒錯吧？田豫這個時候哪還顧得上其它？哈哈哈哈……”
當軻比能帶著中軍再次殺到南城時，看著剛好從大開的南門湧出的魏軍，頓時便忍不住再次得意大笑起來。
“給本單於殺光這些魏狗和檀石槐大單於的不肖子孫！”
笑過之後，意氣風發的軻比能隨即便狠狠的揮下了手中的馬鞭。
“差不多了，泄歸泥、蒲頭，隨本將出城殺敵！”
就在軻比意氣風發的揮下手中馬鞭之時，馬城北門，剛剛從城頭下來的的田豫，此刻也是手持長矛翻身跨上了早已興奮得直打響鼻的戰馬。
“兄弟們，隨本將殺敵！！！”
很快，伴隨的嘎吱嘎吱的門軸轉動聲，兩千餘名胡漢精騎組成的‘閃電’便再次從馬城北門劈了出來。
“殺！！！”
就在田豫領著兩千胡漢精騎再次殺出的同一時間，伴隨著一陣遠遠傳來的大喝，隻見北城外鮮卑人的營地後方，卻是刹那間又升起了密密麻麻的‘繁星’。而這些‘繁星’，隻是稍一停頓後，隨即便化作一條遊動的火龍向著鮮卑人身後撲了過來。
……
“這些該死的狡猾漢人，隻知道使用法術詐力！”
當一輪火紅的朝陽猛的掙脫束縛躍上天際之時，馬城西南約四十裏處，看著周圍那些士氣低迷的狼狽部眾，憤恨不已的軻比能頓時忍不住揮著拳頭狠狠狠砸向了身旁的大樹。
沒辦法，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以為試探出了魏國的底線，結果沒想到卻是對方的計謀，這能不讓先前沾沾自喜的他憤恨嗎？
“大單於，看如今情形，魏國這一次怕是來者不善啊。咱們不如先退回平城……”
就在軻比能還在為中了魏國的‘奸計’而憤恨之時，引發這一戰的直接‘導火索’，軻比能的女婿鬱築鞬在膽戰心驚的回頭看了看馬城方向後，卻是心有餘悸的望向了軻比能。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這就怕了？昨夜魏軍不過是趁夜突襲而已，咱們還有四五萬部眾……”
看著鬱築鞬那一臉懼怕的樣子，本就心中有火的軻比能頓時忍不住揚起手中馬鞭抽了過去。
說起來，雖然前一晚敗得‘幹脆利落’，但清點下來，軻比能部其實損失也不算太多，也就一兩萬人的樣子，並未太過傷及元氣。
“大單於，鬱築鞬說得也有道理，如今咱們主力全部在此，平城卻是空虛得很。若是平城有失，到時候咱們在漠南可就……”
就在軻比能鞭打著鬱築鞬這不爭氣的女婿之時，一眾大小頭領此刻也是擔憂無比的向他望了過來。
“哼，怕什麽？本單於在平城還留了一萬精騎……”
看著手下眾人那擔憂不已的表情，軻比能頓時不由得一聲冷哼。隻不過，話雖如此，但平城對於鮮卑的重要性，軻比能還是清楚的。
所以，借著眾人提醒，就坡下驢的軻比能也是隨即停止了對鬱築鞬的鞭打，翻身跨上了戰馬，朝著跟馬城這個傷心地相反的平城方向急馳而去。
隻不過軻比能不知道的是，這傷了他‘筋骨’的馬城之戰，不過才是開胃小菜而已，真正的‘大餐’此刻正等著他入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