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吉恩！”
彬格萊無奈地嚷道。
吉恩聳了聳肩，沒有再說話。
他並不是怕什麽，而是從小接受的教育，阻止了他已經到了嘴邊的毒舌。
畢竟痛打落水狗並不是一個紳士應該做的事，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女人。
“吉恩說的並沒有錯。一個真正想死的人，絕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的大呼小叫。如果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要挾別人，那可真不是一個淑女應該有的行為。”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一向習慣於作壁上觀的達西此刻居然開了口，還是在為吉恩打抱不平。
“你們夠了！拜托都別說了。”
彬格萊一臉抓狂的表情。
他的身邊，親妹妹在尋死覓活，他的身後，好兄弟們在火上澆油……
彬格萊覺得自己長這麽大，都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時一般無措。
“對不起，是我們姐妹給你們添麻煩了。請允許我找一個仆人，好讓他幫我往家裏捎一封信，讓父親現在就來接我們姐妹回家。”
伊麗莎白朝著眾人行了一個禮，神情嚴肅地說道。
“伊麗莎白小姐，拜托你千萬別說這種話。在我的莊園裏，沒有讓你們感覺到賓至如歸，還讓你們受了委屈，這本來就是我的不對。求求你，一定要原諒我們，千萬不要提出離開，不然我以後還怎麽有臉出去見人啊？”
彬格萊的額頭都沁出了汗，在坐的人都能夠感受到他說的是心裏話。
可伊麗莎白卻並沒有準備因此就原諒他。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高高的揚起了下巴，神情不卑不亢，語氣卻極為堅決：“彬格萊先生您言重了，是我們姐妹給貴府添了麻煩。您還是幫我找一個仆人來吧，如果不方便的話，那我寧願自己走走回去通知我們的父親。”
房間裏一下子變得很安靜，連彬格萊小姐的抽泣聲都下意識收斂了很多。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望著伊麗莎白，似乎完全被她的話給震住了。
達西的眸子前所未有的亮，眸光中的欣賞之色簡直都要從眼底溢出來了。
他發現之前的自己實在是太淺薄了，被那莫名其妙的傲慢給遮蔽住了眼睛。
第一次和班納特家的小姐們在跳舞場見麵的時候，她們在達西的眼裏，和一般的，沒有什麽見識的小戶人家女孩沒有什麽區別。
特別是這個伊麗莎白，還曾經拒絕過他的邀舞，讓他覺得特別小家子氣。
可現在，越接觸，他越發現當初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瞎了。
班納特家的幾個女孩兒，兩個小的他沒有什麽接觸，無法發表意見。可三個大一點的，哪一個都是寶藏啊！
越挖掘就讓人越覺得驚奇，甚至感到深深的癡迷。
他目光柔和地打量著這位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班納特家的二小姐，隻覺得此刻的她就好像是一朵綻放在夏日黃昏雨後的一朵純白茉莉。
嬌俏，芬芳，渾身上下都彌漫著獨屬於茉莉所有的清麗香氣。
他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倏然發現，原來這種感覺並不是自己的臆想——
他真的在這個姣美的女孩身上，聞到了那種獨樹一幟的味道。
望著她還略顯得濕漉漉的頭發，達西的眼神驟然幽暗了許多。
“伊麗莎白小姐，你就原諒路易莎一次吧。她剛才的話真的是無心之舉。你就看在她年齡小的份兒上……”
賓格萊的聲音裏甚至帶出了一份哀求。
如果事到如今，他還看不出今天的這場對抗，必須以自己單方麵的祈求原諒才能夠得以告終的話，他就白活這麽多年了。
路易莎之前說的那些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過於刻薄，不像是一個貴族淑女應該說的。
如果隻是私下裏偷偷說，大家可以裝作沒有聽懂，放她一馬。
可偏偏，她的話讓曼麗小姐的親姐姐給聽到了。
這段時間的接觸，賓格萊自然看出班納特家的幾個姐妹間是真的情深義重。
昨天晚上，因為簡生病，伊麗莎白整整熬了一宿沒睡；而在接到信之後，曼麗第一時間趕到不說，還興師動眾的帶來那麽一大堆東西。
目的不都是為了讓簡能夠過得更舒服一點，早點康複嗎？
無論是伊麗莎白還是曼麗，為了姐妹可以和所有人為敵這一點，讓賓格萊由衷的佩服。
當然如果自己不是她們認為的假想敵就更好了。
最重要的是，他比誰都明白這一家的姊妹，是現在的他根本不敢得罪的啊！！！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早已經看出形式不對，開始裝昏迷的妹妹，然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兀自強行解釋：“她不懂事，說話不過腦子，您千萬別跟她計較。”
“嗬！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表姐似乎比簡小姐還大一歲吧？更別說比伊麗莎白還有曼麗小姐大多少了。不知道表哥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我怎麽從來不曉得你們賓格萊家還有睜眼說瞎話的傳統？”
吉恩顯然是被表哥這種胡亂袒護妹妹的行為給激怒了。
他坐直了身子，語氣刻薄：“不論年齡，作為一位淑女，在背後說其他女孩子的壞話，本來就是一種讓人無法原諒的行為。而說壞話被別人聽到，質疑了一下，就尋死覓活的要挾……嗬嗬，表哥，這就是你們家培養出來的女孩兒？反嘴挑舌還以大欺小？！不知道如果姨媽看到今天這一幕，會不會氣得從墳裏跳出來，抽她一巴掌？！”
吉恩的話，說得實在是太重了。
別說是賓格萊家的人，就連達西和伊麗莎白都瞪圓了眼睛，張開了嘴巴，完全一副被嚇到了的表情。
伊麗莎白隻覺得自己的心砰砰亂跳，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胸口的衣服，似乎是怕心髒就此跳出來一般。
忽然，房間裏傳來了一聲深深的倒抽氣的聲音，然後就是砰的一下，賓格萊小姐從斜靠的椅子上重重地跌了下去。
這一次是真地暈過去了。
“來人！快把二小姐抬回房間！”
隨著賓格萊的一聲大喊，餐廳裏再次亂了起來。
伊麗莎白望向吉恩，看他還是一副懶洋洋看好戲，沒有一點自責，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忍不住深深的佩服！
她悄悄地移到了他的身邊，一臉誠摯地悄聲說道：“謝謝您吉恩先生，謝謝您替我們說的公道話。”
說到這裏，她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擔心的問道：“隻是這樣……會不會給您帶來什麽麻煩？”
“他還會怕麻煩？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達西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湊了過來，睨了吉恩一眼，有點不讚成的說道。
吉恩一臉淡笑地聳了聳肩，看上去還真的又輕鬆又自在。
麵對達西的譏諷似乎絲毫不以為忤，還有一絲小得意。
“你啊，說得太重了。”
達西瞪了瞪他，還是忍不住的嗬斥了一句。
“一點都不重。”
吉恩冷哼了一聲：“要不是看在她和我多少還有點血緣關係，我能說地她從此沒臉出門！”
“可是，賓格萊先生是無辜的。”
伊麗莎白朝著那邊慌亂成一團的人看了一眼，語氣裏帶出了幾分同情。
達西的眼神立馬變了。
剛才還在指責吉恩的他，瞬間變成了這個人的同盟。
他同樣冷哼一聲：“他有什麽可同情的？吉恩是為他好，響鼓必須重錘，不一次罵醒他，這樣的姐妹留在身邊，準備隨時替她擋災嗎？”
伊麗莎白轉過頭，一臉驚詫至極地望著麵前瞬間哥倆好的兩個人，實在是……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她隻得後退了兩步，朝這兩個人鄭重的行了一禮：“不管怎麽說，今天晚上謝謝你們二位了。”
吉恩慌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和達西一下，恭敬的還了一禮。
這才笑道：“伊麗莎白小姐要真的想感謝我們的話，就麻煩你在曼麗小姐那邊幫我們說說好話。拜托她千萬不要把我們當做和賓格萊他們一樣的人。”
說到這裏，他朝著伊麗莎白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們兩個，和你們是一國的。”
樓下發生的事兒，曼麗一點都不知道。
簡的燒雖然一點點的在往下退，可體溫還是偏高。
她讓伊麗莎白下去吃飯，自己卻忙個不停。又要按摩，又要冷敷，根本沒有心思去關心樓下發生了什麽。
所以直到伊麗莎白上來告訴了她發生的一切之後，她才徹底驚了。
“二姐，你今天太莽撞了。鬧成這樣，咱們是真的不能在這兒待了。可簡現在……”
她回頭看了看還沒有清醒的大姐，忍不住擔心地皺起了眉，一臉不讚成地看著伊麗莎白說道。
“我知道。”
伊麗莎白垂下了頭，神情懊悔，再也沒有了在樓下時的高傲和冷清。
“我隻是，真的是有點憋不住了。”
曼麗當然知道二姐是為自己好，再說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麽也徒勞無益。
她歎了口氣，思忖了一下說道：“行吧，明天早上找人給父親送個信，讓他將馬車包裹嚴實一點，然後多拿幾條棉被過來接咱。今天晚上咱倆都清醒點，看護好簡。我再去給她煮點藥，希望明天能恢複的好一點。”
聽她這麽說，伊麗莎白的表情變得更加不安了。
她眨巴了眨巴眼睛，好一會兒才小聲的嘀咕道：“可是，可是我已經答應賓格萊先生，在簡徹底痊愈之前不離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