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石鯛魚
陸景陽一側頭, 便看到一身黑衣的鍾瑾，左手提著食籃，神色冷淡, 隨著走近, 總感覺他周身的氣質莫名更肅冷了。
他想問他, 但又擔心出聲會嚇跑魚兒。
隻能等鍾瑾走到身邊，才捂著嘴用氣聲問，“哥, 你怎麽了？是不是蘇瑤嘲笑我們沒釣到魚！”
鍾瑾垂眸, 斂下暗沉, “沒有。”
“吃吧。”
他將食籃遞給陸景陽, 坐回原位。
陸景陽見那股冷氣似消散了, 皺皺黑臉，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但當他的視線轉移到裝滿食物的籃子上，看到圓滾滾的薑薯椰蓉球和紅紫紅紫的土壇果, 頓時什麽都忘了，滿心隻想吃東西！
他趕忙拿起兩顆椰蓉球往嘴裏扔，香甜的酥香味在唇齒間溢開, 饑餓的五髒六腑終於拯救。
圓眼幸福得眯起來，“唔，好吃好吃, 知遇姐的手藝可真頂啊！”
頂這個字戳中鍾瑾的思緒。
他握著魚竿, 沉靜如水的目光淡淡凝望著低矮處。白色的浪花衝過來, 又倒卷褪去，嶙峋的礁石露出來。
希望他也能適可而止的話再次響在耳側。
握著魚竿的手緊了緊, 他抬起頭, 向高空的太陽看去。刺眼而燦爛的陽光平展開來, 而鍾瑾卻迎著光，努力地睜大眼，不一會兒，視線被無數細小的光斑沾滿，眼前變成一片黑暗。他對著光，無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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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活動持續至日光熹微。
都快天黑，都沒見到熟悉的身影歸來，蘇瑤端起燒仙草，一邊吸溜，一邊四處張望找人，等看到端坐在礁石上的兩人，大聲喊，“你們還不回來嗎？要吃晚飯啦！”
陸景陽連忙轉過頭，舉著食指放在嘴前，皺眉做噓聲，示意她小點聲。
接收到指令的蘇瑤咬了咬竹吸管。
切....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釣了多少魚。
她顛顛走過去，先是看到握著魚竿一臉嚴肅的大黑臉，低頭，細密的竹簍底部裝了些亂七八糟的白貝、海螺，而靠近鍾瑾的竹簍躺了兩三條比巴掌大點的瘦魚苗。
......誰釣魚能釣貝殼海螺的？？
蘇瑤一眼識破，看著陸景陽說，“這都是你撿的吧？你....該不會一整天什麽都沒釣到吧！？”
陸景陽佯裝冷靜的臉上變得十分複雜，怎麽回事，她怎麽知道都是他撿的！
他揚起下巴，不承認，“你、你瞎說什麽，這都是我釣上來的！”
看到熟悉的圓眼眨巴眨巴，蘇瑤頓時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她切了一聲，“你騙鬼呢。”
不過她是來叫人回家吃飯的，懶得跟陸景陽爭辯，她吸溜一口燒仙草，催促道，“知遇姐姐在做晚飯了，忙得很，你釣不到魚就趕緊回去幫忙，別在這浪費時間。”
“行吧。”陸景陽努努嘴，準備提竹簍走人。
就在他們倆吵嘴的時候，陸景陽放在礁石上的細竹竿輕輕抖動起來，魚線不停往下墜。
“魚。”
“魚？什麽魚？”陸景陽回頭問。
鍾瑾輕聲說完，便眼疾手快地提起魚竿，往上提的時候，能感受到壓手的重量，應該是一條貪吃的魚被魚鉤鉤住了，在水下劇烈地掙紮著，水麵**出一圈圈漣漪。
“大魚！肯定是大魚！”
見鍾瑾拉得有點費勁，激動壞了的陸景陽趕緊幫忙，隨著魚竿拉扯靠近的動作，他長臂一伸，通過手控挽魚線來控製大魚，絕對不能讓它跑掉！
不一會兒，大魚被提出水麵。
“臥槽臥槽！”陸景陽震驚。
蘇瑤的眼睛也亮了，大魚的體長側扁狀，頭是橢圓形，尖銳細小的牙齒上下交錯地咬合著，如黑白斑馬色的魚皮看著非常光滑，在夕陽下泛著光澤。
提到跟前，三臉震驚。
大魚真的很大，長到手臂，身長快有三十厘米。
“啊啊啊啊，好大的魚，快快快，提回去給知遇姐姐看！”蘇瑤激動大叫。
釣到大魚，陸景陽瞬間有了底氣，一臉得意地裝起魚，又得意洋洋地背起竹簍，哼著小曲，踩著淡紅色的夕陽快樂收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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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抵達洞穴時，陸景陽提著竹簍興衝衝地往前跑，蘇瑤跟著往前跑。
“姐，我釣到了超級無敵大的魚！！！”
葉知遇聞聲抬眸，目光穿過兩張興奮的臉，與後麵的冷眸對上，四目相對，她揚唇笑了笑，對方冷淡的眸色未變，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快看快看！！！”
陸景陽把竹簍遞到葉知遇眼前，“姐，這什麽魚啊？”
“哇，你們釣到石鯛魚了？”
葉知遇這才發現這條石鯛魚真的很大，竹簍都裝不下它，條紋魚尾簍子口擺來擺去。
陸景陽不認識什麽石鯛魚，他隻關心一個問題，“這魚好吃麽？？”
葉知遇笑了笑，“好吃，當然好吃，跟青石斑一樣好吃。你快去處理一下，咱們今晚就吃了它。”
“好！”
“好耶！”
臨時加入新菜品，四人決定把篝火菜單的茉莉烤魚換成了石鯛魚。這種魚的肉質細膩，聞著隻有大海的味道，沒有一點魚腥氣，非常適合做刺身。
這魚大，葉知遇索性將魚分成兩半，一份做刺身，一份幹煎。
片生魚片非常考驗廚師的功力，需要好刀工。
葉知遇提前把刀具磨得更鋒利些，接著，屏氣，在陸景陽和蘇瑤的圍觀下開始表演。
很快，一片薄如蟬翼的魚片切下來，很薄，粉白色，幾乎是透明的，擺在竹盤上，之後的按照紋理一片接一片擺上去，最終呈兩圈環形，精美如花。
蘇瑤不停地哇哇直喊。
陸景陽也瞪大圓眼。
“哇哇哇，姐，你刀工好強！！”
“知遇姐姐你太厲害了！！！”
兩人極為捧場地誇讚弄得葉知遇臉紅，手裏的刀都快被誇得拿不穩了。
她抿抿唇，開始趕人，“去去去，去洗海鮮洗菜，還有天黑了，小瑤別忘了把小尖們弄回來。”
得到指令的兩人咻得一下跑走，洞穴口隻剩下篝火劈啪，橘色火光映出朦朦月光。
耳邊恢複寧靜，葉知遇繼續專心致誌片魚片，等片完最後一片，她把滑滑的魚皮放到一邊，石鯛魚的魚皮比魚肉還好吃，富含豐富的膠質和油脂，用油幹煎一下，撒點鹽，鮮美得彈牙。
最後把另一半魚肉改菱形花刀。
做完後，她直了直發酸的腰，挺直背板時，看到坐在火堆對麵的鍾瑾。俊美的臉龐在光影裏若隱若現，神色淡漠，低眉看著火堆發呆。
葉知遇皺皺眉，總感覺今晚的鍾瑾怪怪的。
要說哪裏怪。
好像....是看她時仿佛回到初見那般。
“那些海螺也是你們釣上來的麽？”葉知遇問。
“陸景陽撿的。”
鍾瑾未抬頭，繼續看火堆，語氣平靜。
聽起來沒有想與人交談的意思。
葉知遇努努嘴，也不知道再聊些什麽。心裏的怪異感更甚，早上還一臉春風，晚上就這幅冰山樣，她還沒找他談呢...看起來已經不用了。
難不成也是三分鍾熱度？
釣魚釣到熱度散去，對她沒意思了？
想到這個猜測，葉知遇紅唇抿緊，明明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結果，但....這轉變實在太快，反而弄得她莫名覺得不得勁，甚至有點不高興。
越想越上火，葉知遇抬頭瞪了眼對麵漆黑的頭頂，心裏暗罵無數句——渣男！三心二意！假模假樣！
罵完瞬間解氣不少。
轉念又想，人家其實從頭到尾也沒有表達過對她有意思的想法，難不成是....自己會錯意？自作多情了？
葉知遇頓時訕訕，趕忙收回目光，開始專心致誌地做晚餐。
在石鯛魚的魚身上抹上一層細鹽，放旁邊靜止二十分鍾以上，等魚肉入味。
石鍋燒熱，抹上一層薄油，撤些柴火，把魚肉放進去幹煎一兩分鍾左右，等魚皮變硬後翻麵，兩麵全部煎熟後，放一點水蓋蓋子悶煎一會兒。
一揭開鍋蓋，熱氣裹著魚香味冒出來。
最後就是菌菇火鍋，燒水，下菌子，再加些小海鮮熬煮出鮮味。
為了更好的吃生魚片，葉知遇錘打了一些果醬，黃皮果和土壇果混合，有著非常濃鬱的果香氣，黃皮的甘綜合土壇果的微澀，正好做魚片蘸料。
洞穴前燃著明亮的篝火，青白色的煙，像夜晚升起的白霧，與三張明媚的笑臉和一張冷淡的臉融在一起，化作舉杯歡慶的白紗。
“幹杯——”
四個裝著黃皮鹽水的竹杯碰撞在一起，水麵**漾，緊接著，一聲聲快樂而滿足地哈氣聲響起。
“開飯啦！”蘇瑤大喊。
這頓豐盛的晚宴吃得每個人都大滿足。
菌子火鍋不用說，雖然少了些鮮美的雞樅菌，但牛肝菌和小海鮮的味道融合得十分完美，燙菜，燙生魚片，都極為完美。薄薄的生魚片一熱鍋，瞬間變成乳白色，細膩的魚肉吸滿了湯汁，一吸入嘴裏，豐富的汁液能濺到唇邊。
陸景陽更喜歡直接吃生魚片，挑起一片，在中間放一點點果醬，卷一卷，豐腴的魚肉和甘甜的果醬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二的口感，特別鮮，海水味十足。
蘇瑤喜歡幹煎魚，最喜歡吃那個魚皮，金黃焦香，吃著滿滿香氣。
“嗝——”
打完嗝的陸景陽毫無形象地攤平在沙灘上，兜裏熟睡的小尾巴差點順勢滑溜出來。
蘇瑤和葉知遇也在另一邊並排躺下，捂著鼓鼓的肚皮聽海風，看星星。
陸景陽看鍾瑾還呆坐在火堆旁，坐起身，拽拽他的胳膊，熱情相邀，“哥，來來，躺這。”
四個人影躺平在綿綿的沙灘上。
晚上海風輕拂，空氣中飄著食物未散盡的香氣。
“啊——今天放假好開心呀！”蘇瑤感歎，“明天又要開始工作咯。”
“下次等我們建完房子再來放假吧！到時候，我還要釣這麽大的石鯛魚。”
“可以啊，那會我們的食物應該豐富了吧，還要陶器新鍋，又能開發出好多好多新菜品。接下來的日子，大家一起努力吧！”
陸景陽把手放到嘴邊前，做個喇叭狀後大喊，“努力！我們要在這裏過上更更舒服的生活，住大房子，吃好吃的！”
大喊聲響徹夜空，伴隨著蘇瑤咯咯的笑聲。無人注意，青岡林正對麵的礁石群上方閃爍起點點流光，彎成虹橋，琉璃般光耀，一閃而逝，而後又隱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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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假日結束後，日子回歸正常工作。
生活過得很平淡，但該有的儀式感不能少。建房子要選個動工吉日，還要擺桌點香，以祈禱後續工程順利。經過商定，他們把開窯第二日定為儀式日。
接下來的四天，他們盡可能多的囤積食物，為之後的忙碌打好基礎，灑網撈魚，曬魚熏魚，摘野菜野果，日曬脫水，做成幹菜幹果。
中間還下過幾場陣雨。
但這次沒有害怕，隻有對鮮菌和蕨菜的期待。
之後小兔子沒有回到主人身邊，葉知遇也沒有找鍾瑾聊過，因為度假結束的第二天，陸景陽和蘇瑤都陸續收到了來自草編的小禮物，鍾瑾給的。
事後葉知遇和蘇瑤對準小動物愣了很久，之前的那場聊天和猜測恍若夢境，一切好像真的是她們會錯意，隻是一場誤會。大老板的差別對待也肉眼可見的收斂，四人依舊默契，像真正的好朋友，好夥伴。
但隻有葉知遇知道。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見過春天。
日子來到第五天——
葉知遇和蘇瑤緊緊抱在一起，陸景陽捏緊雙拳。
鍾瑾握著木棍，平靜地站在磚窯前，下一秒，木棍揚起，對準結幹的黏土用力揮下去。
砰！砰！
作者有話說：
鍾瑾：如你所願
謝謝給我鼓勵的小天使們！啵唧啵唧，親禿你們！今天喝了閨蜜帶的奶茶，心情爆好，emo什麽的全都沒有了。我還吃了巨好吃的麻辣香鍋，不開心就要吃好吃的，一頓不行，就吃兩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