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賜綢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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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將士把前方堵的水泄不通。

陳瀟和楊明和站在最前方。

這些將士要如何?

皇帝心中一冷。

“見過陛下!”

陳瀟和楊明和行禮。

那些亂兵猶豫了一下。

“見過陛下!”

至少對朕還保持著敬畏,還好!

皇帝心中一鬆。

身後有人靠近。

是石頭!

皇帝心中微暖……在這個時候,也隻有石頭才這般大無畏跟著朕。

“出了長安後,你等一路艱苦,朕盡知。”

皇帝和顏悅色的道:“蜀地不遠,到了蜀地,便能休養生息。朕,必不吝賞賜。”

這是安撫。

而且皇帝既然說了要賞賜,必然會賞賜,這便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

數千亂兵沉默著。

皇帝說道:“都散了吧!”

“我等不退!”

數千人高喊,“我等不退!”

淩厲中帶著暴戾的氣息撲麵而來,皇帝不禁後退幾步。

那一張張臉看著是如此猙獰,令他心中不安之極。

“石頭,你去問問。”

“是!”

韓石頭走過去,問陳瀟二人,“你等要如何?”

陳瀟看了一眼楊明和,說道:“梁氏惑亂後宮,梁靖禍亂朝堂,欲圖謀反,臣請處死此二人!”

不是弄死老狗就好……韓石頭回去稟告,“陛下,他們要求處死梁相與貴妃。”

皇帝冷冷的看了那些亂兵一眼,“告知他們,此事,朕自會處置。”

韓石頭過去回複。

可外麵的亂兵卻依舊不散。

雙方陷入了僵持。

楊鬆成在外圍,輕聲道:“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於亂軍之手。否則你我也難逃一劫。”

亂軍一旦殺了皇帝,那就是叛軍。

既然都大逆不道了,所有的約束力都失去了作用。

隨後就是一場屠戮。

這些權貴大多都難逃一死。

鄭琦說道:“可陛下不答應。”

“老夫這個女婿的心狠,他連自己的兒子都能親手勒死,何況一個女人!此刻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台階罷了。你去一趟。”

“是!”

鄭琦去了,楊鬆成一晃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越王。

他微微頷首。

越王一臉憂心忡忡的拱手。

仿佛,是一個為老父擔憂的孝子。

鄭琦從側麵過來,行禮,“陛下,當下局勢危急,弄不好就會有不忍言之事發生。臣請陛下早做決斷。”

說著,鄭琦跪下叩首。

皇帝冷冷的看著他,鄭琦低頭。

那些亂兵都在盯著這裏。

既然發動了,自然不可能偃旗息鼓。

皇帝默然良久,“貴妃身處宮中,如何能知曉誰要謀反?”

老狗這是想甩鍋……韓石頭說道:“陛下,雖說貴妃無罪,但將士們既然以此為由發動兵變,若是他們兄妹依舊還在陛下身邊服侍,那些將士如何能心安?”

——大夥兒此次把梁氏兄妹得罪慘了,若是梁氏兄妹還活蹦亂跳的在皇帝的身邊,依舊位高權重,以後定然會報複咱們。

皇帝知曉這個意思。

他默然。

果然,這條老狗心動了。

韓石頭心中冷笑,說道:“陛下,形勢危急,當斷則斷呐!”

一旦亂兵失去耐心,隻需有個人帶頭,頃刻間弑君戲碼便會上演。

若非想著留下老狗給李玄處置,韓石頭此刻便能弄死他。

孫老二在側麵,眼中厲色閃過。

花花和薑星等人已經混了進來……不隻是他們,不少人都混了進來。

皇帝的身邊僅有幾個侍從文官。

重臣們呢?

……

陳慎在自己的帳篷裏端坐著。

“亂軍去了陛下那裏,逼迫陛下處死梁氏兄妹。”

一個官員憂心忡忡的說道:“大事不妙啊!”

“他的好日子,到頭了。”陳慎冷冷的道。

他的女兒,也就是孝敬皇帝為太子時的太子妃陳芸兒在禁苑中的道觀裏修行,李泌逃跑時連自己的女人都丟下了不少,更別提那些人。

想到女兒落入叛軍之手,陳慎的眼中第一次多了殺機,“那條老狗!該死!”

……

張煥在自己的帳篷裏發呆。

“相公,亂兵氣勢洶洶,無人能鎮壓。他們請相公前去安撫。”

一個官員稟告道。

張煥隻是呆呆的看著虛空。

“相公!”

“相公?”

官員歎息告退。

帳篷裏,張煥幽幽的道:“自作孽!”

……

楊鬆成的帳篷裏,淳於山眼中閃爍著厲色,“該動手了。”

“此刻不能殺他!”楊鬆成說道。

“老夫知曉,老夫的意思是說,不殺老狗,可能殺他的羽翼不是!”

淳於山陰笑道:“把他的羽翼盡數剪除掉,一個孤家寡人,難道還能與我等爭鬥?”

楊鬆成看著他,良久說道:“老夫早有安排!”

……

皇帝站在那裏,側對著外麵的亂兵。

而在大帳中,貴妃早就起來了,和梁靖二人站在角落裏。

“陛下能護住咱們。”貴妃自信的道。

梁靖卻麵色慘淡,“阿妹,在這等時候,除去至親,沒人會顧著咱們。”

“陛下就是至親。”

貴妃篤定的道。

“三妹呢?”梁靖問道。

貴妃搖頭,“不知。”

虢國夫人也跟在皇帝身邊,昨日二人還悄然在一起待了半個時辰。

出來後,皇帝麵色微白。

腳有些打顫,幸而韓石頭及時送上風行長安的回春丹一枚。

……

“快跑!”

虢國夫人帶著兒子鄧威逃出了大營。

她回頭看了一眼火光衝天處,雙手合十,“阿兄,阿妹,對不住了。回頭我找到落腳處,再給你們上香。”

……

“他在等什麽?”

花花問道。

皇帝杵著一根拐杖站在那裏,看著格外的悲涼。

“興許,是等援軍?”薑星想到李泌的手段,不禁生出了些信心。

……

汪海悄然來到了皇帝身後,低聲道:“陛下,那些將領在聯絡麾下。”

他發現皇帝的身體突然一鬆。

那種如釋重負的氣息他都感覺到了。

“陛下,早做決斷!”韓石頭說道。

皇帝看著那些人,“朕……”

亂兵們也在看著他。

那是貴妃啊!

陪同皇帝多年的女人,二人好的蜜裏調油般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和自己朝夕相伴多年的愛人,誰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陳瀟低聲道:“其實,弄死梁靖就好。何必加上貴妃。”

“要提防枕邊風!”楊明和說道:“既然要動手,那自然一個都不能留。”

“扯淡!”陳瀟冷笑,“經過此事後,陛下威望大跌,別說是梁氏,就算是陛下也得忌憚咱們。如此,何苦為難一個女人。”

“有人要她死!”

陳瀟心中一驚,看向楊明和,“誰?”

“越王!”

……

“賤人,你也該去了!”

越王站的遠遠的,冷笑道。

他和廢太子是一母同胞,自從梁氏被皇帝奪走後,太子就成了眾人眼中的窩囊廢。

所有人都知曉,太子必死無疑。

貴妃也知曉。

越王和那位兄長並無多少感情,但對梁氏卻深惡痛絕。

皇帝老了,而貴妃卻依舊美貌。誰都知曉,一旦皇帝去了,越王登基,梁氏必然沒有好下場。

——隻需弄死梁氏兄妹,越王就能贏得撥亂反正,外加為兄報仇的美名。

故而貴妃對越王冷若冰霜,越王對她也是不假顏色。

“弄死梁氏兄妹最大的好處是削弱陛下的威權。”

趙東平來到了越王的身側。

“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這哪是帝王!”

越王冷笑,“阿娘說過,誰能弄死那個女人,她便動用楊氏的力量幫襯那人。”

“皇後那邊……國丈怕是不會管了吧?”趙東平不覺得皇後還能對楊氏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本王若是登基,國丈必然想進一步主宰朝政。可別忘了,他隻是國丈。”越王的眼中有冷意,“他若是把手伸的太長,必然會引發朝野聲討。那麽,最好的法子是什麽?”

“皇後娘娘?”

越王點頭,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誰都知曉本王性子孱弱,若是無人輔佐,大唐危矣。而輔佐之人最好不過的便是本王的阿娘。”

這是母子?

趙東平歎息。

“這便是養蠱!”越王笑道,“上一代最毒的便是阿耶,於是他坐上了寶座。下一代呢?”

誰最毒?

趙東平打個寒顫。

……

“鴻雁跟著朕多年,忠心耿耿。”

皇帝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祥林嫂,在歎息,在傾述。

“朕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在笑,手中拿著一株桃花。在朕的眼中,桃花卻不及她的嬌俏嫵媚,那一刻,朕心動了。”

於是你就出手奪了兒子的娘子?

不知廉恥的老狗!

韓石頭低眉順眼。

“大郎知曉朕的心思,把她送到了朕的身邊。”

這話有些無恥……剛開始廢太子是極力反抗過,可被李泌按了下去。

梁氏和你的小命,你自個選一個。

廢太子選擇了自己的小命,把妻子送給了父親。

“她溫順,且知情知趣。朕喜歌舞,她便去學歌舞。朕身子不好時,她問了醫官,親自為朕熬藥。”

好像那些藥都被你令咱倒了……韓石頭看著傷感的皇帝,心中譏誚不已。

“朕操心政事,朝中多權臣,朕每日與他們周旋頗為疲憊。回到梨園,便隻有鴻雁能令朕開懷。”

嗬嗬!

你隻是麵對其她女人提不起精神來而已……韓石頭想到了皇帝那幾年吃的藥,可無論怎麽吃,都沒法提起精神來。

直至看到梁氏,久違的感受到了**。

但廢太子被皇帝親手勒死後,皇帝對貴妃也有些厭倦了,於是和虢國夫人卷在一起。

天可憐見,虢國夫人年紀可不小,兒子都會勾搭家中的侍女了,可即便如此,皇帝依舊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久違的興趣。

“朕出了長安,這一路看到民生凋零,朕,心疼。”

“朕發誓,必將重整旗鼓,再造大唐盛世……”

皇帝看了一眼大帳。

燭光搖曳,把兩個身影映照在布幔上。

“那些賊子,竟敢發動兵變。陳瀟與楊明和這是被誰蠱惑?楊鬆成!”

皇帝的眼中多了憤怒,“此刻本該同舟共濟,那條老狗卻選擇了趁火打劫。”

“還有三郎,那個小畜生,他沒少在背後使勁吧!”

皇帝陰鬱的看著外麵。

楊鬆成和越王想來正躲在某個地方,看著熱鬧,等著好消息。

“朕,豈會如這些逆賊的願?”

皇帝站直了身體,目光威嚴掃過亂兵。

擺擺手。

“石頭。”

“奴婢在!”

“賜梁氏……綢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