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誰給他們的勇氣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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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阿梁很認真的點頭。

“太嚴肅了些,坐下。”

李玄壓壓手,看著兒子,笑道:“就咱爺倆說說話,就像是……小時候為父說故事哄你睡覺一般。”

“是!”

阿梁坐下。

但看著依舊有些太規矩。

李玄不喜如此,但擔心嚇到孩子,就故作不經意的問道:“先生可教過你如何與尊長打交道?”

“先生說君臣父子是不同的。”

“為何?”

“先生說君臣在先,父子在後。弄錯了會出事。”

才八歲的孩子啊!

誰特麽的在給他灌毒雞湯?

李老板怒了,卻不動聲色的道:“哪位先生說的?”

現在阿梁的先生有三位,教導的內容各自不同。

“馬先生。”

“哦!那位聰明的馬先生啊!”

“是啊!”

阿梁看著活潑了些。

“記住,咱們家不同!”

李玄說道:“咱們家是父子在前,君臣在後。”

阿梁楞了一下。

MMP!

這是誰在給阿梁灌輸這些東西?

李玄微笑道:“這是咱們的家事,外人的話,就當是放屁好了。”

“真的?”阿梁顯然也不喜歡和父親變成所謂的君臣關係,很是歡喜。

“從你小時候開始,為父可曾說過不算話?”

阿梁搖頭。

“去吧!”

李玄指指對岸,“自己去對岸溜達一圈。”

這一路坐車渾身氣血凝滯,此刻最好撒撒歡。

“是!”

阿梁終於歡喜了,隨即一群侍衛護著他繞到了上麵,從一座木橋過了小河。

李玄沒回頭招手,林飛豹過來,“殿下。”

“阿寧他們應當到了長安,馬上派人去,把阿梁那位馬先生給孤趕走!”

“是!”

“讓赫連燕來。”

赫連燕過來。

“查一查阿梁的那位馬先生。”

“是!”

離間他們父子關係,若是背後有人指使,李玄能令他們後悔生在世間。

對岸,阿梁在撒歡,這邊,李玄漸漸把馬先生拋之腦後,思索著後續的局麵。

攻伐南周是他早就有的打算。

誠如許多人猜測的那樣,他若是撤軍回到關中,再想大軍壓境,攻伐南周,估摸著就得不知多久了。

若是換個地方,譬如說洛羅,李玄可以采取簡單粗暴的手段攻伐。

但那是同文同種的南周。

許多手段都用不上。

什麽京觀都別想了。

如此就有些束手束腳,唯有李玄親臨,方能掌控大局。

“殿下!”

不知是春光還是酒水的緣故,韓紀看著麵色微紅。

“斥候來報,最近南周那邊的邊軍很是老實,不,是老實的過分了。巡查時離著大唐這邊遠遠的,仿佛這邊躲藏著一群猛獸。”

“春江水暖鴨先知,那些邊軍比汴京的君臣更為清醒。”

北疆軍擊敗叛軍後,一直滯留在南疆,剛開始汴京那邊傳來消息,說靜待就是了。

但千萬別惹事。

汴京的意思,北疆軍差不多也該走了。

可這個差不多竟然延續了一個月。

不用誰來提醒,邊軍就知曉事兒不對了。

這特麽的是要動手還是怎地?

邊軍如臨大敵,每日都有各種消息送去汴京,將領們恨不能汴京趕緊調派大軍駐守,順帶派個使者去對麵問問。

……

“秦王究竟是何意?”

南周那邊,朝堂上議論紛紛。

彭靖等人覺著這是休整。畢竟北疆軍從北打到南,從上到下疲憊不堪。

也該歇歇了。

彭靖甚至樂觀的認為,大周應當派遣使者去慰問一番。

送些慰問品,表達大周的善意。

唯有韓壁,這位樞密使在朝堂上咆哮著,說秦王狼子野心,必然在準備對大周的進攻。

方崇等人攻訐,隨即彈劾,韓壁獨木難支……

“派人去看看!”

年胥知曉不能讓韓壁倒下,否則朝堂上就成了保守派的天下,他這位帝王晚上睡覺都得睜隻眼閉隻眼。

“誰去?”

他看著群臣。

方崇躍躍欲試。

看著那張老臉,年胥發自內心的想抽他幾巴掌。

目光轉動,看向王舉。

老王……做事還行,但能力有限。上次竟然沒看出秦王敷衍之意。

目光再度轉過去,王舉不禁歎息一聲。

韓壁?

這位去出使,怕是能和秦王打起來。

彭靖?

彭靖倒是合適,但這人私心太重,會把此次出使當做是自己積攢資本的工具。

他把目光重新轉移到了方崇這裏。

年胥想到了一段話。

身為使者需要什麽本事?

不要臉!

不要命!

這兩樣方崇都占全了。

多派幾個心腹跟著,抓住方崇的錯處,回來便令人彈劾……如此,可打壓保守派的氣勢,讓朝堂之上重新回到勢均力敵的局麵。

想到這裏,年胥麵露微笑。

“方卿!”

對於南周來說,出使是個肥差。每出使一次,資曆便多一層。下次要重新推選首輔時,這個資曆就能發揮大作用。

方崇沒想到這個大禮包砸在了自己的頭上,興奮的無以複加。

他當朝發誓,定然能探清秦王的動向,並不墜大周威嚴。

是夜,彭靖組織人為他踐行,一夥人通宵達旦的吃喝玩樂。

“方相,飲酒!”

“方相此行定然能大獲成功!”

“到時候,弄不好我等就得叫方相一聲方首輔了。”

“哈哈哈哈!”

女妓的嬌笑,酒肉的腥臭,男人的得意,燈火的輝煌……

汴京的春夜,顯得如此嫵媚。

但又是如此的單薄。

第二日上午,頂著黑眼圈的方崇出了汴京城。

“老了!”

他對來送行的彭靖感慨道。

“年輕時老夫夜禦三女,第二日依舊能健步如飛。如今不成了。”

彭靖忍著哈欠,“此去要快,否則老夫擔心你人還沒到,秦王就率軍走了。到時候功勞半分也無,白跑一趟。”

“老夫有數,回頭就抓緊。”方崇恨不能尋個地方倒頭就睡,掩口打個哈欠,“陛下昨日說要示好秦王,可如何示好?口頭說些好話有何用?”

“其實也不是沒有手段。”宿醉讓彭靖覺得腦袋裏全是亂麻,他揉揉太陽穴,“秦王有二子,大周可從宗室中尋一個年歲相當,身份高貴的……”

“聯姻?”

“聯姻是最好的手段。”

方崇一拍腦門,“是了,變成一家人了,自然沒法喊打喊殺。”

“此事老夫後續再想想。你記著……”

彭靖壓低聲音,“韓壁等人在盯著你,若是此行出使不利,韓壁能讓彈章堆滿皇宮。務必要做的漂漂亮亮的!”

方崇點頭,“放心!”

“那就,上路吧!”

彭靖拱手。

“走了。”

方崇帶著使團遠去,彭靖回身,對身邊的隨從說道:“你去一趟,就說老夫身體不適,今日就不去了。”

“是!”

彭靖回身進了汴京,看著繁華的街麵,陶醉的道:“這便是大周的盛世啊!”

……

方崇等人在汴京大張旗鼓的慶賀,錦衣衛的人不費周折就知曉了他將要出使清河的消息。

“這位跑的不慢啊!”

錦衣衛的人詫異的發現方崇竟然在拚命趕路。

“趕緊回稟殿下!”

……

大軍整頓完畢,如今正在囤積糧草。

“殿下,糧草差不多了。”

赫連榮走進節度使府大堂,就見秦王和阿梁正在看地圖。

“哦!”秦王抬頭,“劉擎他們呢?”

“已經到了長安。娘娘她們也到了。”

李玄心中一鬆,“告訴劉擎,北疆乃是孤的根本,安撫為上。北遼故地要盯著,若是有人跳梁,當鎮壓!”

“是。”赫連榮笑道:“有人還說當安撫北遼故地。”

“那是十年二十年之後的事了。”秦王不喜歡那等人,“此後說這等話的人,記下來。”

記下來,此後不得重用。

赫連榮應了。

赫連燕進來,“殿下,錦衣衛來報,南周那邊遣使來了,距離這裏還有兩日。”

“誰?”

李玄希望是王舉。

“方崇。”

嗯?

秦王一怔,“這位怎地來了?”

赫連榮說道:“方崇與彭靖當初可是能硬扛孫石的存在,二人在南周的勢力根深蒂固,年胥也不敢輕易開罪他們。此人來了……怕是交涉。”

秦王問道;“可有南周君臣的消息?”

“說是汴京朝堂依舊歌舞升平,都覺得殿下將會率軍去關中。”

真是奇葩一朵啊!

“誰給他們的勇氣和自信?”

秦王搖搖頭。

赫連榮也愣住了,“歌舞升平?”

一群蠢貨啊!

“殿下。”赫連榮說道:“這便是大好時機啊!”

歌舞升平,那便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那是南周。”

秦王說道:“若是別的地方,不宣而戰都沒問題。”

南周好歹是同文同種,不宣而戰,那是不義之戰。

中原王朝曆來最講究的便是一個名正言順。

出兵必然有由頭。

“此事,孤自有打算。”

秦王說道:“你等各自去吧!”

眾人告退。

走出大堂,赫連燕回頭,就見秦王正看著兒子,給他說著些什麽。

“皇子多生長在深宮之中,看似尊貴,可卻沒有什麽見識。登基後,治國全憑著所謂的帝王之術,這樣的王朝,焉能強盛?”

薑鶴兒站在她的身邊,輕聲道:“殿下這是未雨綢繆,現在就帶著大郎君曆練。這是大唐之福啊!”

赫連燕點頭,深以為然。

她想到了赫連峰,和赫連峰相比,皇叔更為出色,隻可惜他名不正言不順,且登基時對手頗多,隻能苦苦支撐。

“……南周富庶,假以時日,為父有信心讓大唐不輸於他們。”

“那阿耶為何要攻打南周呢?”

“還是那句話,臥榻之側,其容他人鼾睡?”

“就是……”

“就是要掃清一切威脅。”

“哦!”

阿梁撓撓頭,“可是阿耶。”

“什麽?”

“阿耶把威脅都掃清了,那大唐以後就沒有敵人了嗎?”

“怎麽會?”

“那敵人在哪?”

李玄指著地圖。

“大唐的敵人很多,在遠方,有無數國度。”

“還有許多國度嗎?”

“對,等局勢穩住後,為父便會遣人從陸路和海陸出發,去探索這個世界。”

“那些國度是我們的敵人嗎?”

“隨著大唐腳步的對外延伸,遲早會與他們接觸。阿梁,這世間是個叢林。無數猛獸潛伏在暗中,伺機而動……”

“這樣啊!”

這是個阿梁從未接觸過的領域。

“那我們該如何做呢?”

“若是友好,那便交往。若是大打出手,那麽,便用橫刀教他們做人!”

阿梁蹙眉想了許久。

“聽話吃肉。”

秦王點頭,微笑道:“對。”

“不聽話……就打!”

“對,我兒聰明,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