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
儒皓在偌大的騰王府內飛簷走壁好一會兒之後終於落在一座奇香無比的庫房房頂上。儒皓細細聞了這味道說:“水啼紅的花香,裏麵一定收藏了不少奇珍異寶!”
此時弦月當空,遠處騰王府燈火通明的那處宅子隱隱傳來歌妓們縱情聲樂的笑語聲。一列侍衛巡過這裏,儒皓趕緊壓低身形,聽到列隊裏有人發牢騷說道:“宗肅侯剛走,騰王殿下他鬧得更厲害了。”另外一個人歎息道:“哎,宗肅侯他不是不知道吧:騰王最討厭他過來說教了!”
那一列侍衛走遠後,儒皓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沒弄出一點聲音,然後繞著庫房走了一圈。沒想到這庫房重地倒是和這王府內的其他的房子沒什麽區別,就是門窗緊閉,沒有燈火照明,看上去有點陰森而已。再看看正門上的鎖,隻是一個很大的金色的圓環套住了鐵鏈的兩端罷了,很好解決的樣子。
“這是什麽鎖?”儒皓看不到鑰匙孔,好奇地隨手把金環拿起來看。左手手指剛剛觸到它的時候感覺冷冰冰的,確實是金屬的質地,但是,在緊接著的下一刻,儒皓看到金環上麵有眼睛睜開,露出漆黑的眸子,這貨竟然是活的,再仔細一看這貨竟然是一個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金剛蛇!”儒皓大驚,剛一鬆手,那蛇竟然吐出了自己的尾巴,迅速纏上了儒皓左手的手腕!儒皓直往後退,用右手抓住蛇尾,想把在他左手手腕上的滑動金剛蛇扯下來。誰知這蛇質地堅硬而且力大無比,一眨眼儒皓的兩隻手都動不了了,因為那條動作敏捷的金剛蛇首尾並用一下子繞住了儒皓的雙手,然後首尾相見,蛇頭咬住了蛇尾,黑不溜秋的蛇眼便又閉上了。
儒皓像做夢一般地看見自己的雙手被縛,這金剛蛇就好像被訓練過無數次一樣,動作快如閃電,綁起人來毫不含糊。綁完人又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仿佛它又變回了一條曲折的金環。
“原來我在後山找了這麽久的金剛蛇竟然在這裏看門!”儒皓雙手用盡力氣,那條蛇仍是紋絲不動,較勁了許久之後,滿頭大汗的儒皓放棄了。他隻得跟自己說:“算了,算了,反正金剛蛇我算是找到了。先進去把彩絛蟲找出來,一起帶走好了。怎麽看我也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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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王的房間很空曠,四壁為紗幔所繞,寬大的圓形床具擺在中央,銀質鏤空香爐由梁上垂下,在半空中散出飄渺的青煙。床笫周圍,妖豔的歌妓盡是討好諂媚拾起散落在地的衣裙,隨意擋在身前依依不舍地退離出去。
人去樓空,廳內絲竹之樂一旦撤去,便顯得四周死寂一片,瞬影喊了一聲:“狄旭。”
廳外有人稟報:“狄旭大人送走宗肅侯之後,就回去休息了。”
那人話音落下之後,房內又是一片寂靜。衣衫半落的瞬影坐在**,似乎深深陷入難解的謎題之中,在心中思索著什麽不禁自言自語起來:“打不贏我這事都肯承認了,為什麽不承認她是你的人?”
萬籟俱寂之時,瞬影卻心亂如麻,躺在**卻如何也無法入睡,不知為何,隻要一閉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那日他躺在淺水中的情形:她伸出手撥開了圍在他身旁的茂密蒲草,正擔心地看著他……
突然,半空中的銀質鏤空香爐裏突然爬出了一條銀色的蛇,掉在地上製造出了金屬的撞擊聲音,瞬影精神一振立馬坐了起來。
那條從半空中掉下來的銀蛇並沒有摔痛的樣子,窸窣靈敏地朝床那邊爬去,一下子便爬上了床。瞬影伸手接過銀蛇,它便順勢繞上了他的手腕,瞬影看它在手上蛇頭蛇尾一起擺動,直到最後銀蛇安靜下來之後,他張狂地笑道:“有意思,竟然有人敢來我騰王府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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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皓推開門之後,看見了一排又一排的櫃子擺滿了整間屋子。每個櫃子上放著大小不同顏色各異的瓶瓶罐罐。儒皓定了定神,走進去參觀這五花八門的收藏品,犯難地說:“這可從何找起啊……”
接著,雙手不便的儒皓就開始在這櫃子之間穿來穿去、跳上跳下、左顧右盼。最後終於在靠牆的一個矮櫃裏麵找到了七個白色的陶瓷方盒,打開一看,其中一個裏麵全是紫色的彩絛蟲的幹屍!儒皓蹩手蹩腳地取出了一隻再塞入自己的荷包之中然後將器物還原。
就在儒皓剛剛關上櫃子時的時候,突然背後響起了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原來是為了偷彩絛蟲。”
儒皓馬上轉身,看見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人--騰王!此人一身黑衣坐在對麵牆邊的矮櫃上,正漫不經心地把玩手上那條銀蛇。儒皓看看鎖住自己雙手的金蛇,再看看騰王手上服帖如寵物的銀蛇,不禁些許羨慕地說:“金剛蛇一雌一雄你都有了?”
騰王停了手上的動作,不動聲色地看向儒皓,後者立刻躬身行禮說道:“見過騰王殿下,這個彩絛蟲,我是用來救人解毒的!還請騰王殿下……”
騰王吹了一個尖銳的口哨,儒皓手腕一鬆,那條金剛蛇落在地上撞得一響,順溜地爬向門口,不久就是木門閉合的聲音,估計又是去門上當鎖了。騰王又隨手把銀蛇仍在了地上,同樣是落地響亮,它亦是一副無傷無損的樣子悠哉地爬走了。
“多謝騰王殿下!”這手腕上一鬆,儒皓的神色就輕鬆了許多。
但是騰王冷笑道:“不要誤會了,你的手被綁著,我怎麽跟你打架?”
“打架?儒皓怎敢以下犯上。”儒皓頭微低,向後退了一步,卻碰到了身後的矮櫃。
“真是虛偽。我的東西都到你的荷包裏麵了,還說什麽不敢以下犯上。”騰王站起身說,“我不管你要這東西幹什麽,你打贏我,我就讓你把它帶走。”
儒皓一聽,趕緊把腰間的荷包拿起來拉開封口縮繩,把彩絛蟲倒在手掌上,說:“不好意思,我不要了。”
此話一出,騰王怒然,四周鬥氣大盛,無形之中,無數氣刃破空而出,直逼儒皓而去!儒皓早有準備,拋下手中彩絛蟲,腳底抹油繞過一排排木櫃,一溜煙就閃到了門口。後麵傳來幹淨利落的切割聲,回頭看了一眼,方才儒皓身後的矮櫃瞬間被千刀萬剮碎成了一堆渣!那堆渣還沒有塵埃落定,儒皓又聽到了氣刃劃破空氣追來的聲音。儒皓轉身一躲,被金蛇重新鎖上的門正好被沒有擊中他的氣刃穿破了一個大洞,他想都沒想就鑽了出來,說道:“正好幫我開了門!”
儒皓剛鑽出門上的洞並在門外的地麵上站穩腳跟,一隻剛勁有力的手已然扣在了他的右肩上,騰王的速度也不慢,現在正站在儒皓的身後,兩人中間隔著一扇破了大洞的門。
身後殺氣正盛,氣流竄動,灰塵與木屑被卷起於周身空氣之中,容不得半分遲疑,無奈之際,儒皓轉身就是一拳,不早不晚,正好迎上了騰王氣勢萬鈞的拳頭。兩股力道撞擊在了一起,空氣之中有撕裂的聲音,地麵房屋為之一震!而他們兩人中間的那扇門徹底碎裂,大大小小的殘片向四周彈開。儒皓借勢向前躍去,落於五步之外,而騰王在原地紋絲不動,氣息未平,黑色衣袂隨風起落。門不複門,盡在腳下,金剛蛇卻從碎屑之中安然爬出,漸行漸遠。
儒皓依舊毫無迎戰之意,轉身看著台階之上的仍帶殺氣的少年說:“騰王殿下請三思!”
騰王從袖中取出幾隻紫色的彩絛蟲揚手拋去,正好落在儒皓的腳下。儒皓沒有拾取卻有惱意,正要開口,騰王從台階上一躍而下,身形直逼儒皓,一掌向前攜氣帶刃,儒皓感覺有風刮麵而來,再任其逼近,定會讓氣刃破膚傷人。
打還是不打?
儒皓雙手暗自握拳,正欲抬雙臂發力,忽有清風拂來,微微抬起的右拳被人抓住向下按去,儒皓一驚,發現滿麵笑意的狄旭已然立於其側。另一麵,騰王身形轉瞬即至,掌中催動的氣刃破空而來,眼看兩人再不躲開就要被紮時,狄旭輕描淡寫地朝騰王那邊一揮手,一線明亮的淺色紫光離手而去,橫在了他們兩人的身前,轟然一聲,氣刃如被磁場吸引一般全數撞在了那一線紫光之上。不消片刻,氣刃撞散了形,融於空氣之中,而那紫光亦如曇花一現,消失於無物。
被破了鬥氣的騰王隻得止步收掌,站在兩人麵前,而後嘴角揚起一笑,對狄旭說:“難得見你在我麵前動手。不愧是神族大名鼎鼎的紫電戰將。”
“江山代有人才出,等你們這一輩成才成器之時,定會讓我望塵莫及。”狄旭跟騰王說話的時候,卻拍了拍儒皓的肩膀。
騰王的目光掃過儒皓,不悅地對狄旭說:“你今天是要掃我雅興?”
“不敢。隻是今天這事,就當是給我和宗肅侯一個麵子吧。”狄旭移步到騰王的正前方,輕輕將儒皓向後撥去。
“行,我給你麵子。你不讓他跟我打,你來。”說到這裏,騰王的心情反而愉悅起來。
狄旭悠然地撿起地上的一隻紫色彩絛蟲,交到了儒皓的手中,同時苦口婆心地對騰王說:“宗肅候可還沒有走遠,別把動靜鬧大了又把他老人家給招回來了……”
就在狄旭話還沒說完的時候,遠處門樓那邊又有一束煙火直衝天際,這是正門處有人來訪的信號,騰王也看到了這束煙火信號,臉色頓時就不爽了。
“不會吧,真讓我給說中了?”狄旭一邊望著遠處煙火消失的地方,一邊暗地裏推了推儒皓,悄悄擺手示意讓他盡快離去。
騰王望著遠處府邸正門的方位,不悅地將長袖一揮,箭步離去,說:“大半夜還沒完沒了了,他要見我就成全他,這次你別攔著了,讓他直接來見我!”
“算了,都這麽晚了,我就說你已就寢,明天再說吧!”狄旭在後大步隨騰王離去,同時右手還悄悄背在身後對著原地的儒皓揮動。儒皓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不禁搖搖頭,望著手裏的紫色彩絛蟲,終於打定主意往另一個方向奔走離去了。
“你叫他明天來?他明早天不亮就能過來再說教一番!”瞬影怒氣衝衝的說,“讓他來,我今晚非給他個痛快不可!”
“算了,老人家了,是有點囉嗦的,記性又不好,可能剛出門才記起來剛才還有話沒說完,”狄旭在後麵勸了起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次回來之後,心情差得有點離譜,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