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麵對兩人幾乎是同時投來的異樣目光,逝雲心虛地幹咳了兩聲,而後避開了禦璟,答非所問地對共旻說:“搞了半天,這就是你一直追著他打架的原因。”
共旻又激動地用手指了禦璟一下,爭強好勝地說:“我必須比他厲害,不然我爹永遠都會看我不順眼。自從那事之後老爹回了西境,每次訓我不成器的話裏都帶著禦璟的名字!”
逝雲心災樂禍地看著禦璟說:“我算是明白了,不管有沒有盛軍大典,這人你是躲不掉了。你要是比他強一輩子,他就找你打一輩子的架。”
禦璟沒有接話,視線落在簷外雨簾上,端起茶盞專心品茗。
共旻見狀,心有不悅,便對禦璟說:“這就是我不願透露身份給你的原因,不過這小子說都說了,沒辦法。總之等你事情辦完之後跟我再動手時,千萬不能念我老爹的人情,否則你就是一次性侮辱了我爺倆!”
禦璟將茶杯移開嘴邊,似有一聲輕歎逸出。
逝雲所坐臨的窗戶下方正是茶樓入口,樓下店夥計一直在門口招攬過路行人進來避雨順便喝茶,逝雲好似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停地在用一種畏怯的聲調說“不了、不了”。
他好奇地探出腦袋向下望去,看到店夥計站在門口屋簷下對街上淋雨的一人熱情地說:“客官進來坐呀,樓上雅座空著呢!”
那是一黑衣少年,十分靦腆,肢體緊緊縮在一起無法舒展開來,不知是被淋成那般模樣還是本就心結難舒,總讓人覺得畏畏縮縮的。
“弘淩!”逝雲認出了那人,大喊一聲衝著下麵不停招手,“你怎麽也在這裏?”
弘淩抬頭向上,看到了逝雲,陰鬱壓抑的臉上終於展露了些許笑意,可還是那般小心翼翼的樣子,沒有說話。
“快上來坐,自從北華城外一別,我們都多久沒見了!”
逝雲的話語中,滿是重逢的喜悅,下麵的弘淩聽了也不禁眉眼帶笑,抬頭望著二樓的逝雲,似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敢說。
店夥計也抬頭往上一看,認出了逝雲,便熱情地去拉弘淩進店,說:“可別在雨裏淋了,您朋友都請您上去了!”
逝雲瞧見弘淩被店夥計拉入了茶樓大門才放心坐了回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禦璟忽然想到了當初在北華城外捉拿逝雲的詭異情形,說:“當初我在北華城外試煉場捉你時,莫名其妙被人定住身形卻全無印象,難不成是這人所為?”
“什麽?”共旻吃了一驚,“現今世上有幾個人能定住他?那念力修為豈不是更勝禦璟?”
“不是念力使然!”禦璟十分確定地說。
逝雲心虛一笑,說:“這都什麽時候的陳年往事了,你還記著。我可跟你說了,他這人可是十分害羞的,你們倆見了人別問東問西的。”
“害羞?”共旻更加意外了,“還是個女孩子?”
這麽一說,禦璟越發覺得麵子掛不住了,瞪大了眼睛看著逝雲。逝雲連忙擺手說:“男的、男的!你們這些人,勝負之心能不能別那麽重?”
“咚、咚、咚”樓梯那邊傳來了一陣又輕又快的上樓聲,一聽就是店夥計的動靜。很快他將弘淩引上了二樓,往窗邊雅座一指。
原本步伐勻緩的弘淩陡然發現逝雲身邊還坐了兩人,步子便一下子定住了,神色中泛起些許驚恐,好似想要離去。
這邊坐著的三人都看在眼中,逝雲見怪不怪馬上起身去迎弘淩。共旻不明所以地看著禦璟,禦璟卻若有所思並未說話。
好說歹說逝雲硬是把弘淩拉了過來,將他按在身旁的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空杯倒了熱茶塞他手中,收回手的時候說:“看你手涼的,快暖一暖!”
弘淩小心翼翼地低頭捧茶沒敢說話,更沒敢抬眼去看除逝雲以外的其他兩人。共旻這種性格外放的人看了弘淩這般模樣跟見了怪物一般難以理解。
逝雲見氣氛不對,便開始介紹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逝雲目光一開始本來落在禦璟身上,遲疑了一會兒居然指著共旻先介紹了起來,“這是共旻,跟你一樣也是這一屆盛軍大典的與試者,就是運氣稍微比你好點,到這一輪了還沒被淘汰。”
共旻聽著這介紹覺得不太對勁,便不滿地說:“誒,你這人怎麽說話的?”
逝雲歉然一笑沒有理他,而後才指著禦璟說:“他叫禦璟。你別怕他,他現在已經不抓我了,我跟他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現在就是陪著他過來辦點事情。”逝雲瞟了一旁的共旻一眼而後加了一句,“將功補過的事。”
雙手捧著茶杯身上還在滴水的弘淩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正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桌麵中央的三盤糕點上了。
逝雲一下子就想起了弘淩的飯量,一邊把糕點碟子推到弘淩麵前一邊對不遠處的店夥計說:“把你們店裏所有的糕點都再給我來兩份!”
“所有的糕點?都要兩份?”店夥計以為自己聽錯了。
逝雲確定地回道:“沒錯,所有的,先來兩份再說。”
“好嘞!稍等片刻,馬上就來!”店夥計一聽這話,火急火燎地跑開了。
“吃得了這麽多嗎?”共旻環顧四周,圍桌而坐不過四人而已。
“我還怕不夠呢,”逝雲笑著介紹弘淩,“他飯量特大,還不挑食。”
弘淩正拿著糕點一口一個,這吃法還算是很客氣的了,聽了逝雲的話差點被嗆著。
一旁默不作聲的禦璟終於對著身形單薄瘦弱的弘淩開口了:“在下有一事不明……”
逝雲十分護著弘淩,馬上就打斷了禦璟說:“不明就不明,別打擾他吃東西!”
禦璟對著逝雲,差點沒給他翻個白眼出來。
樓外街麵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步履整齊的奔跑聲,隻聽有人在下麵大喊:“全部回避,不準在街道逗留,統統關門閉戶!”
這動靜鬧得有點大,逝雲馬上探出腦袋看著樓下,發現是軍中士兵正在街上驅趕人群。
“朱雀軍這是要做什麽?”逝雲看到軍士們不由分說地把街上的行人趕走,同時分兩列靠街而站,都做著生意的臨街店鋪全被迫關了門。
共旻也湊到窗邊看熱鬧,稀奇地說:“大白天的,這朱雀軍怎麽說戒嚴就戒嚴?”
禦璟也起身離座,站在窗邊朝下去看這陣勢,說:“這可不像是羽燔將軍的作風。”
弘淩可沒心思注意外麵的情形,一看周圍沒了人,兩手抓滿了糕點,一次塞入口中三兩個,狼吐虎咽,還是那副餓了不知多久的樣子。
正巧過來送糕點的店夥計見著了,不由暗自咂舌。
大雨滂沱之中傳來了一陣穿透力極強的簫聲,窗邊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共旻不確定地猜測道:“莫非執音戰將也來了?”
禦璟讚同說:“這就說得通了,定是他向羽燔將軍借了兵將此處封鎖起來。”
逝雲有些感慨:“看來這四帥五將中天晤才是最忙的,為了追殺魔族遺患在我神族境內四處奔波。上次見他還是在寶豐村,那時他就抓了一隻魔物。”
禦璟關心地問:“還有這事?”
逝雲不假思索地說:“就是在村口一井底下發現的,那魔物就一肉團,還未成型,也看不出具體是個什麽玩意。天晤懷疑是不死魔的十一處封魔墓出了問題。”
禦璟不爽地說:“其實我想問的是:當時他見著你了為什麽沒替我把你拿下?”
“哎呀,”逝雲尷尬地笑了起來,“說漏嘴了!”
禦璟可笑不出來,沒好氣地說:“你到底還背著我做了多少這樣的事?”
共旻越聽這兩人對話就越好奇,說:“你們倆到底是結了什麽仇什麽怨?”
此時不管是誰在說話,逝雲統統當做沒有聽見的樣子,一手扶在窗口往外看樓下街麵。
隻聽簫聲穿透雨聲不知從何處傳來,似有似無恍若虛無縹緲一般,來回縈繞在街道之中。樓下沿街而站的將士們手持長柄利器直直挺立在雨中嚴陣以待,好似將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一般。
很快街麵上的石板路似乎在微微震顫,沿街兩旁而站的軍士們如臨大敵。
忽聞雨中簫聲越來越急,殺意四起。
街邊一排水渠上的石板蓋陡然翻動起來,看不出其下是何物作怪。軍士們手握兵器,找準動向紛紛對準。
有什麽東西在這長街一側的排水渠中,而這條水渠正好就在逝雲所在茶樓的下方。
大雨之下,水勢本該由高向低,也就是說街麵雨水最終應落入水渠之下。而現在,於遠處傳來的簫聲之中,水渠中的水卻不斷往上翻起,時不時地掀動某處相連或不相連的石板。
這石板起伏翻動或遠或近、或三兩相連或一頭一尾,渠中雨水翻騰亦是如此,毫無規律可循,如此這般動態,軍士們手持兵器竟不知從何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