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有點餓了
唐柚不再去看還在那裏大喊大叫的梁子明, 轉過頭，眉目低垂，盡量讓自己的麵色看上去緩和一些。
“梁叔, 您先安心留院觀察。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柚柚……他……”梁叔蒼老的臉上滿是無奈之色, 看著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眼角漸漸濕潤。
“是他自己要報警的。既然如此，讓警察好好查一下更好。”
唐柚知道這是梁叔在給梁子明求情了, 雖然他沒有直接開口, 但梁子明那種人有一就會有二，今天既然鬧到這種程度，她還是希望借此查清楚情況, 給梁子明一個教訓。
梁叔嘴角溢出一絲苦澀, 低歎一聲，道：“那你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好, 梁叔，您保重。”
唐柚走出病房, 一下子就看到站在程景笙身旁的宋祁軒, 呼吸稍促。
他倆認識？
難道……那位醫生真的對她眼熟？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程景笙想起早前那段小插曲, 抬手撞了一下宋祁軒，低聲催促：“還不趕緊介紹一下？要不是我這身白大褂, 人家還以為我是什麽登徒子了！”
夜深了，冷白光下，唐柚那張小臉微微泛紅, 不自然地錯開眼, 假裝在看旁邊的究竟消毒液。
宋祁軒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額角抽了又抽, 上前一步，輕咳兩聲：“那個……消毒液不是噴的。”
唐柚原本沒留意到自己在看的是什麽，聽他這麽一說，視線聚焦，臉“唰”地一下紅透，恨不得立馬刨個坑埋了自己。
程景笙在邊上聽著兩人的對話，真是替他們捉急。
好端端的說什麽消毒液？還不是隨便噴的？這是免洗洗手液，噴什麽噴？
更搞笑的是，說完這句話，宋祁軒他臉紅個什麽勁？
兩人杵在那裏，尷尬得不行，程景笙看不下去，連咳幾聲，走上去：“老宋……介紹介紹？我就說這妹子，眼熟嘛？原來是你的朋友？”
宋祁軒回過神來，十分難得地朝程景笙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嘴角微動，黑眸裏漸漸染上笑意：“唐柚，這是我朋友，程景笙。如你所見，他是……這裏的醫生。”
“是發小，好嗎？”程景笙抱著雙臂，哼哼兩聲，“朋友算什麽？我可是你的好朋友。”
宋祁軒有些哭笑不得，一個稱呼罷了，有什麽好計較的？
程景笙走近，帶來一陣風，輕輕吹起唐柚額前的碎發，她終於重新感知到時間的流動，看似不經意地扯了扯外套，其實是在擦去掌心的汗。
“程，程醫生好。”
“唐小姐好。”
“你喊我……唐柚就好。”
“好。”程景笙微微一笑，從善如流，“唐柚。”
氣氛總算緩和下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笑開。
這時，有小護士匆匆趕過來，滿臉焦急：“程副院，剛接診了一名被蜜蜂蟄到的孕婦，婦產科那邊走不開……”
“我過去看看。”遇到正事，程景笙立馬恢複神色，扭頭看一眼宋祁軒，又朝唐柚點點頭，“我先去忙。”
“好。”
“好。”
看著程景笙匆忙離去的背影，宋祁軒眉梢微挑，這一刻，他終於深刻體會到程景笙“婦女之友”的屬性。
明明越晚越涼，卻因為跟前多了這麽一個人，唐柚一張臉燥熱不已，還處於持續升溫的狀態中，看一眼時間，已經快12點了，她隻好硬著頭皮，問道：“還……走麽？”
宋祁軒轉過來，對上那雙有些遲疑的眼，忽然笑了下，眼神軟化，笑意愈發輕柔：“走。”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前往地下車庫。
原本宋祁軒想讓唐柚在出口那等他，卻聽她小小聲嘟囔一句“好晚了”，他隻好邀請她一同前去車庫提車了。
電梯那邊繞得有些遠，宋祁軒帶著唐柚往人行通道走，再下樓梯。
一出急診科，他立馬就後悔了，撲麵而來的夜風吹得他都打了一個寒顫。
唐柚更是直接打了幾個噴嚏，再抬頭，眼角都微微泛紅。
他趕忙將外套撐開，披在她的身上，攏了又攏，低聲囑咐：“跟緊一些，我給你擋風。”
唐柚垂首，點了點頭，雙唇抿緊：“嗯。”
看著他轉過身，揚起外套朝自己走來的那瞬，她的呼吸都停了。
帶著餘溫的外套蓋到肩頭的刹那，她的世界裏，仿佛隻剩下胸前撲通撲通的聲響。
“怎麽了？”宋祁軒走了兩步，見人沒有跟上，微微皺眉，“還冷嗎？”
“要麽，回出口等？”
“不！我可以。”唐柚搖頭，趕忙邁步跟上。
如果不是暗夜的遮擋，她那張紅得發燙的臉，早就藏不住了。
宋祁軒應了一聲，腳下步子明顯加快，用眼角餘光一直留意身後的動靜，終於下到車庫，夜風稍停，連他都忍不住哆嗦一陣，摸了摸冰涼的鼻尖。
唐柚一直借暗夜的掩護，偷偷留意他的一舉一動，一看到這個動作，她趕忙脫下外套，小跑上去，踮起腳，把外套蓋上他的肩頭。
“別著涼了。”她伸出手，輕輕為他捋直肩膀上的褶皺。
沒有車子經過，頭頂上的感應燈閃了又閃，宋祁軒有些僵直的脖子動了一下，眼角眉梢全是輕柔的笑意，順著套上外套，聲音裏的笑意更是藏不住：“好，聽你的話。”
唐柚驀然抬眸，撞進男人那雙幽深的黑眸中，眸色深黑，好似有兩輪旋渦在內翻滾，一點點將她吸引進去。
難得她敢這般直視自己，宋祁軒很滿意，凝著她的眼神愈發柔和。
唐柚確實鮮少有機會這般近距離與他平視，被那雙黑眸勾住，手動了動，有點癢。
他的眼睛很漂亮，內眼角微微勾起，外眼角上翹，深邃又有神。
她很想立刻回去修飾那雙畫中眸了。
“怎麽了？”宋祁軒對自己的相貌有自信，可被她這麽直勾勾盯著，又看不出她眼中的意味，不免讓他有些緊張。
難不成……他臉上有什麽東西？
如此想著，他手已經摸上去，還特意別過臉，來回摸了一圈，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唐柚陡然回神，呼吸急促，單手扶車門，用力眨眼，看似在往車裏瞧。
她原本隻是想移開臉，不想讓宋祁軒看到自己的窘迫，可惜……這輛車貼的是全黑防爆膜，她此刻對的相當是一麵鏡子，所有的表情已經被身後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有輛車經過，車燈掃過來，光線有些刺眼，唐柚抬起手擋了擋，緩了緩勁，稍稍調整呼吸。
放手下來之後，她才驚覺……自己對著的竟然是一麵“鏡子”，頓時窘得不行。
宋祁軒假裝什麽都沒看到，輕輕為她拉開副駕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謝謝啊。”唐柚艱難地扯扯唇，坐進去，雙手交握，掌心早已一片濡濕。
宋祁軒隨後坐上駕駛位，他的氣息瞬間充滿整個車廂。
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鑽入鼻腔，唐柚呼吸微顫，瞪直眼，目視前方，咽了咽口水，掌心更濕了。
察覺到她的神經似乎已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態之下，宋祁軒的手稍稍握拳，最終還是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叩響扶手箱，低咳一聲：“安全帶。”
“哦！”
唐柚眼裏的慌亂乍現，明明記得副駕位的安全帶在右邊，她的手卻先一步摸向左邊，一下子就摸到男人結實的上臂，她呼吸一沉，手立馬縮回來，尷尬得要命，“對，對不起。”
“沒事。”宋祁軒眼角微挑，嗓音磁沉，“不急。”
他越說“不急”，她越是焦急不已，接連扯幾下，安全帶好似專門與她作對似的，就是拉不出來。
她急得都要哭了，再次大力一扯。
宋祁軒的手伸過來，抓住安全帶靠上的位置，慢慢縮回去一點，再一點點拉出來。
唐柚：“……”
真的很想哭！她這是被自己蠢哭了！
“啪嗒。”
宋祁軒順勢拉下安全帶，輕輕給她扣上，五指懸空，盡量避免觸碰，生怕再嚇著她。
“好了，我們出發。”
“好。”唐柚的臉早就紅得不成樣，她也不敢往旁邊看。
生怕從裏麵看過去，車窗呈現的也是一麵鏡子的效果，那她的臉還要不要了？
“餓嗎？”
“嗯？”唐柚剛要搖頭，肚子就咕嚕一聲，她立馬垂頭，不想再吭聲了。
宋祁軒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繼續道：“我有點餓了。”
“濱江路那裏有一家鹹骨粥不錯，要麽，一起去試試？”
“好。”
車子一路疾馳，奔向濱江路。
唐柚沒想到宋祁軒居然帶她來了一處大排檔，她瞥一眼門口，“阿強砂鍋粥”的燈箱一閃一閃，還發出嘶嘶聲，裏麵的燈泡應該快壞了。
油膩膩的桌麵，熱氣騰騰的砂鍋粥，有些食客還脫掉上衣在拚酒，不時有啤酒小妹穿梭在席間兜售啤酒……
唐柚微微眯眸，怎麽感覺……這位宋總好像更加接地氣了？
“怎麽？”宋祁軒帶著她來到臨江的空桌坐下。
正在挑食材的老板往這邊一掃，似乎挺意外的樣子，立馬把手中的筐塞到旁人手中，吩咐一句，擦了擦手，趕忙走過來，滿臉堆笑：“喲？什麽風把宋哥吹過來了？”
宋祁軒麵色淡淡，點了點頭。
“美女，吃點什麽？我阿強這裏的砂鍋粥啊，別說是整條濱江路最好吃的，我都敢說是整個江城最好吃的！”
唐柚隱約察覺到宋祁軒不太喜歡這個人，卻搞不懂為什麽要來這裏吃宵夜。
不過，抬手不打笑臉人，她禮貌地朝阿強笑笑。
“你來點。”宋祁軒擦了擦菜單，推到唐柚跟前。
阿強眯著眼，上下打量唐柚好幾眼，瞬間了然。
“宋哥……小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