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社區蓮蓬鬼話版主:莊秦懸疑驚悚作品集(共18冊)

第七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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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城東棺材鋪老板娘王陳氏手中的那柄菜刀,驀地僵持在半空中,猶豫不決,並沒有馬上劃出一道弧線砍下來。她愣愣地看著茱莉葉,心中暗忖,天哪,如果茱莉葉說的是事實,那麽饅頭蘸了她的血,又喂給自己兒子鐵蛋吃下,萬一鐵蛋真變成一具森白骨架,她下輩子還怎麽活呀?丈夫不知所蹤了,若是兒子再沒了,留她獨自一人苟活於世上,其中滋味,是她萬萬不能承受的。

所以,她隻能喃喃說道:“你怎麽可能是無辜的?你怎麽可能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呢?杜倫強都已經招了,正是與你一起合謀殺死了西門先生……”

茱莉葉緩慢地站了起來,答道:“杜倫強一個落了魄的前任安保隊長,沒錢,長得也不怎麽樣,我怎麽會喜歡上他?”她緩緩走到徐清風麵前,輕輕伸出手,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徐清風的麵頰,冷笑道,“若是杜倫強長得像徐縣長一樣標致英俊,我說不定會喜歡上他呢。”

徐清風卻默不出聲,如木頭人一般,任憑茱莉葉撫摸他的麵頰。

“那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沒殺西門先生?就算不是你殺的西門先生,杜倫強下毒一事,總是鐵板上釘釘,毫無爭議了吧?”王陳氏大聲吼道。

“那也不一定哦。”從人群裏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王陳氏聽到這個聲音後,身體立刻顫抖了起來。

而人群中閃開一條道,中間走出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男人。

王陳氏見到這個人後,頓時憤怒地衝上前來,朝中年男人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叫道:“王若良,你這殺千刀的混蛋,居然敢回來?這三天你跑到哪裏去了?你鑽進錢眼裏去了?為了來年多賺錢,竟然把給鐵蛋治病的蘸血饅頭不聲不響帶到省城去,送給桐木鋪的老板娘……”

說到這裏,王陳氏忽然意識到,如果三天前鐵蛋也吃下那隻蘸血的饅頭,隻怕也和另十九位肺癆病人一樣,變作一具白森森沒有血肉的骨架。

一時間,王陳氏悲喜交加,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個相貌猥瑣的中年人,正是王陳氏的丈夫,城東棺材鋪的老板王若良。

“咦,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棺材鋪的王老板不是帶著血饅頭去了省城嗎?怎麽他突然回來了?”人群裏發出一陣**。

而王若良則轉過身,麵對地牢外的西陵民眾高聲說道:“我沿官道走了一天一夜,於王跛子被斬首後的第二天中午來到省城,還沒來得及去找桐木鋪的韓文昊老板,就在省城的城門外被警廳的警員攔住去路。他們接了來自西陵縣城的飛鴿傳信,得知西陵縣有十九位肺癆病人吃了蘸血饅頭後,離奇暴亡,化作白骨。而還有一個人正拿著蘸血饅頭來到省城,準備送給桐木鋪的老板韓文昊。所以他們候在城門,攔截這個可能會令人暴亡後化作白骨的血饅頭。”

“那後來呢?”王陳氏止住哭泣,好奇地問道。

“後來,警員們從我身上搜走了那個血饅頭,又找來一條野狗,把饅頭喂給了狗吃。”王若良再次轉過身來,對著徐清風說道,“後來,那條狗吃了饅頭,什麽事也沒有,圍著我跑來跑去,還搖著尾巴。”

“那又如何?”徐清風滿麵鐵青地問道。

“徐縣長,您不是說過,鐵鍋裏的毒藥,是杜倫強投下的嗎?他是在斬首之前,就把毒藥投進了鐵鍋裏,那麽二十個曾經蘸過人血的饅頭,都應該有劇毒才對。可是,為什麽我拿走的那個饅頭,野狗吃了卻偏偏沒事呢?”

徐清風拂拂衣袖,木然答道:“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那條野狗恰好抵抗力比較強吧。”

王若良搖搖頭,道:“不對,不對,不是野狗抵抗力比較強,而是我那個蘸血饅頭根本就沒有毒。”

“那怎麽可能呢?”王陳氏拉住丈夫的衣角,問,“杜倫強明明是在斬首前就投了毒,為什麽你蘸過血的饅頭,偏偏就沒有毒呢?”

王若良答道:“那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杜倫強根本沒投毒,毒藥是在我蘸過饅頭之後,由另一個人投的。”

“哦,當時站在你身後的人,就是西門雅。”徐清風終於開口說話了,“大概是他在杜倫強的欺騙之下,聽從杜倫強的話,把毒藥投入了鐵鍋之中吧。可惜西門雅已經被殺,一切都死無對證了。”

“也許是這樣吧……”王若良似乎有點慌了神,接不下去話了。

而徐清風則瞪了王若良一眼,道:“剛才那些話,是有人教你的吧?”

王若良更是眼神閃爍,禁不住朝後退了兩步。

“說,是誰讓你說剛才那番話的?”徐清風再次緊逼。

王若良身體顫抖了起來,但他還是挺直腰身,大聲叫道:“投毒的事,到此為止,有人讓我在這兒問洋小姐茱莉葉一句,西門雅究竟是怎麽死的?”

此句話一出,空地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轉向了站在徐清風身側的茱莉葉身上。

而茱莉葉則昂首挺胸,傲然答道:“是我殺的!”

2

人群一片嘩然,王陳氏再次揚起菜刀,大叫道:“茱莉葉,你果然是殺死西門雅的凶手!你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沒與杜倫強合謀殺死西門先生,現在怎麽又承認了?出爾反爾,你本來就是大奸大惡之徒,拿饅頭蘸你的血,一定能治好我兒子的肺癆病!”

王陳氏的眼中,立刻目露凶光。

茱莉葉卻慘然一笑,答道:“我剛才也沒有說假話。西門先生確實不是我與杜倫強合謀殺死的。授意我殺死西門先生的,另有其人。而且這個人在得手之後,還鳥盡弓藏,讓人拿了啞藥灌進我的喉嚨,想讓我變作啞巴,無法申辯。”

茱莉葉轉過身,凝視著一輛鐵青的徐清風,又溫柔地問:“徐縣長,我說得沒錯吧?”

而王陳氏則不解地問:“你說的那個人……是徐縣長?你既然被灌下了啞藥,為什麽你還能說話呢?”

“因為——因為我根本就沒給她灌下啞藥!”

從人群裏,又冒出了一個聲音。

人群閃出一條小道後,一個人走了出來,正是現任安保隊長林尚武。

林尚武走到徐清風麵前,微微一笑,道:“徐縣長,你一定想不到,我並沒給茱莉葉小姐灌下啞藥吧?那天她在公堂上沒法發聲,隻能‘呀呀’作響,隻是茱莉葉小姐在公堂上扮了一處好戲罷了。”

“你……你……”徐縣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而林尚武則轉身麵向空地上的民眾,朗聲說道:“我現在要告訴諸位一件天大的機密,那就是——茱莉葉小姐除了做西門雅的情人之外,同時也有一個自己的情人。她的情人,就是堂堂的西陵縣縣長徐清風!”

人群裏再次傳來一陣**。

林尚武繼續說道:“徐清風可不簡單,不僅讓茱莉葉在去省城的官道上殺了西門雅,還在第二天,授意茱莉葉去地牢裏大罵杜倫強。趁獄卒老高不留意的時候,茱莉葉用暗藏的小型弓弩,把蘸了化屍粉的毒箭,射入了杜倫強體內,令杜倫強變作了一具白骨!”

“你……你怎麽猜到的?”徐清風動容問道。

林尚武聳聳肩膀,答道:“你讓我灌茱莉葉小姐啞藥的時候,我便告訴她,是受了你的差遣。她一氣之下,就把你的整個計劃向我說了出來。而去地牢提審杜倫強時,是你和我一起去的,杜倫強骷髏頭裏的假牙,是你最先發現的。不過,當時假牙並不在杜倫強的骷髏頭裏,而是在你手裏。你彎腰檢查骷髏時,從衣袖裏滑出了假牙,假意從骷髏頭裏取了出來。”

“哼,一麵之辭,不聽也罷!你所說的一切,根本就沒有半點根據!”

林尚武又笑了笑,道:“證據,肯定有的。杜倫強的牙齒,本來就是好的,根本沒有什麽假牙。在地牢裏,你讓我出來找老高送牢飯時,便在地牢裏拔掉一顆骷髏頭嘴裏的牙齒,把假牙安裝了進去。而杜倫強原先的牙齒,你沒地方丟棄,所以隻能放在衣兜裏,帶回縣公所小樓的內室之中。我猜,現在那枚牙齒,還藏在內室某盆花的泥土裏吧?”

話音剛落,一個人突然跑了過來。

這個人是獄卒兼劊子手老高,在他手裏,還捧著一盆吊蘭。

當著眾人的麵,老高刨開花盆裏麵上的一層土,裏麵立刻露出一枚還沾染著血跡的牙齒。

林尚武冷冷說道:“如果把這枚牙齒放回杜倫強的骷髏頭裏,一定可以與齒縫裏假牙位置的殘餘,恰好嚴絲合縫!”

3

“徐清風不僅授意茱莉葉小姐殺死了西門雅與杜倫強,就連投放在鐵鍋裏的化屍粉,也是他找人偷偷投進去的。”林尚武又高聲說道。

“胡說!”徐清風這次急了,他趕緊爭辯,“你們剛才也見到了,棺材鋪老板王若良蘸過血的饅頭,是沒有毒的,這就證明毒藥是西門雅投下的。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嗬嗬,除了西門雅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也有機會在鐵鍋裏投下毒藥。而這個人,就是受了你的脅迫。”

林尚武揮了揮手,老高立刻會意地回到地牢之中,片刻之後,他領了一個腦袋籠罩著麻袋的人,回到空地上。

拽掉麻袋,裏麵露出一張木木訥訥的麵孔。

此人,竟是安保隊裏最老實的隊員,那天負責扶著鐵鍋接血的牛根。

牛根雙膝一軟,跪倒在徐清風麵前,一邊磕頭,一邊哭著呼喊道:“對不起,徐縣長,我已經全都招了!是您抓了我的老媽,說我不投下毒藥,就殺了我老媽。您說,反正那些肺癆病人都是家庭的禍害,早死,早讓家人解脫……您還說,您會賞我銀子,那些帶著燒酒味的銀子……”

“不要再說了!”徐清風大怒道,抬起腿,狠狠朝牛根胸口踹了一腳過去。

然後,徐清風轉身,對林尚武說:“林隊長,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蹊蹺的?”

林尚武微笑著答道:“是從三個月前發現蹊蹺的。當時,在西陵縣城外的某個小鎮,有人用了幾枚銀元,那些銀元很古怪,都帶著一股燒酒的氣味。”

“後來,這幾枚銀元便引起了我們省城警廳的注意。”一個聲音從林尚武身後傳來。

說話的,竟然是省城來的探長王懷虛。

徐清風麵如死灰,喃喃道:“原來早在三個月前,省城警廳就已經開始留意了……”

沒錯,省城警廳的老探長王懷虛一看到這些帶有燒酒味的銀元,就知道是有人拿燒酒浸泡過銀元,消去了原本銀元上印著的火漆。於是王懷虛走了一趟省城錢莊,詢問過去幾年,有哪些銀元曾經打過火漆。

很快,王懷虛就留意到兩年前的一筆錢,正是錢莊奉了徐清風的授意,在保皇黨人兌付走的那筆銀元上,曾經打過一批火漆。而那筆錢,則在傳說中,被藏龍山的土匪頭子王跛子劫走了,而且還血洗了寧瀾小鎮,沒留一具活口。但在王懷虛看來,這樁公案卻十有八九並非王跛子所為,幹出此等惡事的,應該另有其人。

於是,經過兩個月緊鑼密鼓的準備,直到一個月前,一個漢子帶著雙手被縛、腿上留著三刀六洞傷痕的土匪頭子王跛子來到了西陵縣城中,成為了新任的安保隊長。

“林尚武,原來你是省城警廳派來的人……”徐清風朝著林尚武喃喃說道。

“也算是吧。”林尚武隻是笑笑,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含糊帶過。

林尚武到西陵縣城來,就是為了查出兩年前從蔣公公那兒失蹤的那筆巨額銀元,究竟被誰劫走了?寧瀾小鎮的血案究竟是誰幹的?那筆銀元現在又藏在什麽地方?

把王跛子帶到縣城來,自然會令那樁血案的真正凶手感到恐慌不安。

果然,一上公堂,徐清風便下令,讓林尚武割掉了王跛子的舌頭,讓王跛子無法說出話來。

這自然就讓林尚武和王懷虛把懷疑指向了徐清風身上。

4

隨後發生的事,就有些超出林尚武和王懷虛的預想了。

十九位肺癆病人竟然離奇暴亡,隨後西門雅和杜倫強也先後死在了官道和地牢裏。誠然,林尚武在徐清風的暗示下,也得到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結論,那就是杜倫強與茱莉葉合謀殺死了西門雅,而杜倫強則在大牢裏畏罪自殺。如果那天茱莉葉乘坐轎子順利離開西陵縣城,回到省城,或許馬上就會躲入大英帝國的公使館裏,從此逍遙法外。隻可惜林尚武卻及時放出一羽信鴿,讓王懷虛在半路上截住茱莉葉,把她送回了西陵縣城。

徐清風的安排設計,本來也是符合邏輯演繹的,如果一切順利,整樁事件應該在查到杜倫強的時候就到此為止,線頭被掐住,無法再向下查下去了。他也一度以一缸銀元為代價,讓林尚武成了誤導此案的見證人。

不過,林尚武卻心知肚明,在他看來,徐清風失蹤都沒有擺脫嫌疑。

而且如果先設定徐清風就是幕後主使,那麽他也有動機在鐵鍋裏下毒。

徐清風事先料到,十九位肺癆病人一旦暴亡,覬覦雅苑私塾的前任安保隊長杜倫強便會千方百計花言巧語,蠱惑西門雅去省城避險,然後安排部隊同袍在省城伺機殺害西門雅。而這樣他便有機會陷害杜倫強,讓杜倫強成為兩年前那樁公案的替罪羊。

所以他才會授意牛根,一定要在西門雅蘸血饅頭之前,把化屍粉投入鐵鍋之中。要是投得太早,那麽西門雅就沒必要逃亡了,整個計劃更是無從展開。

至於杜倫強屋中的地下秘室,亦是徐清風的安排。

林尚武經過一番查證,查實杜倫強那樁小屋,是他擔任安保隊長的時候,由徐清風替他安排的住處。而在那之前,徐清風便早已修建了秘室,還在秘室裏藏好三缸銀元。在那時,他就已經做好了讓杜倫強成為血案替罪羊的打算。

而在授意茱莉葉於官道上殺害西門雅後,徐清風還讓茱莉葉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用兩百枚印有火漆的銀元,替換了原先杜倫強給出的兩百枚普通銀元。這就是為了讓林尚武相信,杜倫強與兩年前的寧瀾鎮血案有所關聯。

當然,關於這一點,在林尚武向茱莉葉告知徐清風要灌她啞藥時,茱莉葉便已經供認了。

徐清風與林尚武第一次去杜倫強小屋中搜索銀元時,他就故意先踩住開啟秘室的開關,然後假意是在無意中發現的,一步一步引領著林尚武發現了銀元。同時,徐清風又暗示,杜倫強隻是省城某位幕後黑手使出的一把槍,讓林尚武不敢再向下深究,讓整樁事件的調查在杜倫強這兒便到此為止。

本來整樁計劃稱得上天衣無縫的,徐清風也以一缸銀元為代價,準備把林尚武培養為自己的心腹。如果一切順利,待事件平息,他就會虛構出一點來自省城那邊的壓力,辭官遠走高飛,再與逃到省城的茱莉葉匯合,從此過上隻羨鴛鴦不羨仙的逍遙日子。

沒想到茱莉葉偏偏被橫插一杠的王懷虛送回了西陵縣城中,這讓徐清風無計可施,隻好橫下一條心,把茱莉葉也當做犧牲品,讓新收的心腹林尚武把啞藥灌進茱莉葉的喉嚨裏,把案子辦成鐵案。

可徐清風怎麽也想不到,林尚武竟然是省城警廳派來的人。

林尚武一直都盼著徐清風與同夥出現內亂,而徐清風決定毒啞茱莉葉,正是內亂的標誌。

果然,林尚武對茱莉葉一說出灌啞藥的事後,茱莉葉頓時就怒發衝冠,坦承自己就是徐清風的情人,兩人合謀殺死了西門雅與杜倫強。

5

徐清風低聲對林尚武問道:“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死罪一條了?”

“那是肯定的!”

“那麽,如果我說出那三十萬枚銀元的下落,能買回一條命嗎?”

林尚武臉上露出了微笑。然後他轉身,麵向空地上的憤怒人群,問道:“如果徐縣長給你們每人一千塊銀元,你們放不放過他這條性命?”

人群又**了起來。

一千塊銀元,足夠一家人舒舒服服過上幾年好日子。

就連暴亡肺癆病人的家屬,也不住交頭接耳了起來。

畢竟肺癆病人本來就是家庭裏的負擔,雖然死狀慘烈,但死了之後,家裏也確實鬆了一口氣。

至於被殺的西門雅和杜倫強,那隻是不相幹的旁人,死了就死了。

所以一番交頭接耳之後,王若良作為人群裏的代表,走了出來,猶猶豫豫地說道:“如果每個人真能分到一千塊現大洋,饒過徐縣長一命,也是未嚐不可的事。”

但徐清風還是略有顧慮,他算了算,就算空地上的每個老百姓都分上一千塊銀元,也隻花得去不到十萬銀元,其他剩下的銀元自然得交給林尚武和王懷虛。隻是,那位洋人勞倫斯,還有十多個印度阿三士兵,能搞得定麽?

林尚武似乎看出了徐清風的疑惑,他微笑著拍了拍手掌。

勞倫斯立刻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又扯了一把頭發。頓時,他臉上被抹下了一層白色的油膏,那頭金發則被拉了下來,原來隻是一頂假發而已。

而那十多個印度阿三士兵也跟著取下頭巾,又摘去鼻梁下的假胡子。

所有人,都是如假包換的中國人。

看著眼前這一切,徐清風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上當了。

但他卻無計可施,隻好說道:“林隊長,我隻希望你說話算話。我帶你找到那三十萬枚銀元,你就放我一條生路。”

林尚武樂嗬嗬地答道:“我王跛子說話,一言九鼎,說話算話!”

徐清風愣住了,他張大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之後,他才傻傻地問道:“什麽,你是王跛子?那倒懸在城樓上被砍掉腦袋的人,又是誰?”

“是我大伯從省城大牢裏覓來的一個死囚。大伯答應了他,隻要他聽話受死,就不用擔心他家人日後的生活。”

徐清風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原來自己鑽進了王跛子設立的一個圈套,王跛子的目的,就是為了追查那一大筆銀元的下落。而所謂的省城公使館來人、十幾個印度阿三士兵,則全是藏龍山土匪喬裝打扮的。

事已如此,徐清風隻好認輸。

“原來你就是王跛子。難怪,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王跛子並非釀成寧瀾血案的真凶。”徐清風頓了頓,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問道,“可是,如果你是王跛子,為什麽你的腿並不跛呢?”

王跛子笑了:“誰說王跛子就一定得一條腿是跛的呢?你叫徐清風,也沒見你臉上是青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