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滅門（下）

他這麽一說之後，有年輕些的弟子扯下帽子，脫去外袍，狠狠在丹田擊上一掌，震裂丹田，以示自廢。

程晴芊長歎一聲，再閉上了眼，不再勸阻。

後院的西昆侖劍派在冊門人共計四十餘人，這時，有一大半都自廢修為，口吐鮮血，氣息稍穩，向玉清觀外走去，一時間，滿院都是血腥之氣。

白羽忽然死死盯住一人，手作劍指向那人指去，紫碧天星飛射而出，將那人頭顱斬落。

程晴芊睜開眼急道：“又怎麽了？他都決定脫離門派了你怎麽還殺他！？”

白羽冷笑道：“這廝咬破口腔，裝作丹田被毀的樣子，我說過，要出去的人，得將西昆侖劍派的道統留在這裏，當我是說笑麽？”

“好重的殺氣，你殺這麽多人，不怕沾上因果麽？”一個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起。

白羽目光一凝，看向玉明峰：“你終於舍得出來了？”

“道友真的要將我西昆侖劍派趕淨殺絕麽？”那聲音道。

周啟年大喜，大吼道：“老祖！老祖救救我們西昆侖劍派吧！”

白羽冷笑道：“你剛才還在說願意自廢修為保命，怎麽？這時候見靠山來了，變卦了？”

周啟年一窒，旋即道：“白羽，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西昆侖劍派的老祖既然來了，就輪不到你撒野了！”

白羽也不搭話，手一指周啟年，紫碧天星飛出，劍光一掠而過，周啟年臉色慘白：“你……你……”

程晴芊長歎一聲，心中苦笑，這煞星本來就不想放過西昆侖劍派的人，你這時還跳，不是自取死路麽？

白羽不理轟然倒地的周啟年，盯著明玉峰道：“出來吧，既然你是你們派裏最強的戰力，我要滅了你的門派，一定繞不過你，下來做過一場，要麽我死在你手裏，你門派的道統就不會斷絕，要麽你死在我手裏，從此再無西昆侖劍派。”

那聲音道：“你想過沒有？西昆侖劍派也隻是昆侖派的分支，雖然這些年昆侖派聲名不顯，但昆侖派既然是元始聖人的人間道場，必然有深不可測的低蘊，你將聖人道場分支滅門，可承擔得起這因果？”

白羽不搭話，忽然將懸在半空的紫碧天星一把抄在手裏，向著玉明峰揮去，頓時，一道劍氣飛出，斬在玉明峰上，玉明峰山頭晃動，半個山頭緩緩滑落。

程晴芊睜開眼，駭然看著眼前景象：“金丹境界居然恐怖如斯！？”

她入門之時，金丹老祖早已閉關多年，隻是聽說門內有這樣的底蘊，但金丹境界的攻擊力倒底有多強，也隻是猜測，如今真的看到白羽的攻擊力，推算之下，自家老祖進入金丹境界已久，隻會比他更強，但會強到什麽地步呢？想到這裏，不由對下一個境界十分神往，然而，轉瞬又想到，自家門派滅門在即，就算是白羽高抬貴手放過了西昆侖劍派，現在隻餘她一個大宗師級的坤修，什麽中興門派、宏揚道統，也隻是境水花月了。

終於，這一斬之後，玉明峰另一邊一個黃點閃爍一下，忽然，前院院中多了一個年青人。

“老……老祖？”程晴芊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年青的人，結結巴巴地問道。

年青人看著她道：“很好，你很好，比那些人有骨氣多了，沒丟玉清觀的臉，你師父是誰？”

程晴芊恭敬回答：“家師尊諱上諸葛下梅，道號萍興，大宗師境，與扶桑軍隊戰鬥，留下暗傷，壽元未盡便傷勢發作，享年92歲。”

年青人搖了搖頭：“沒印象，諸葛梅的師父呢？”

程晴芊回答道：“師祖尊諱上武下玉荷，道號太魚，據說是與白蓮教爭鬥是歿的，當年師父不多講，晚輩也沒敢問。”

年青人點了點頭：“武玉荷這小姑娘的徒孫啊？原來是洪小桑這一支的後人……”

年青人轉過頭來看著白羽道：“年輕人，你也殺了這麽多人了，能否就此罷手？”

白羽冷笑道：“我就是來殺人的，你問我能不能罷手？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你這是做給誰看呢？你以為我是你門中後輩麽？”

年青人失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俗家名字喚作雷搏風，道號玄高，元仁宗愛育黎拔力八達時候人，到今年……大約是……七百零四、五、六這三個歲數，我也記不得那麽清了，倒不是我托大，看你骨齡，也不不過二十歲吧？在這樣的末法之世，居然能以不足弱冠之年突破金丹，這樣一路下去，元嬰可期啊。”

白羽道：“好了，說也說過了，這就開打吧！”

玄高連忙製止道：“慢來慢來，這裏是聖人道場，你膽子大，我可不敢當著聖人和祖師牌位與你放對。”

白羽鬱悶道：“你倒底想怎樣？”

玄高吩咐道：“這一地的死人一地的血，那個……我還沒問你道號呢？”

他最後一句卻是對著程晴芊說的。

程晴芊連忙回答道：“晚輩道號盛蓮。”

玄高道：“嗯，盛蓮，盛字輩還餘幾人？”

程晴芊長歎一聲：“盛字輩加上晚輩，還有三人，隻晚輩一人入了大宗師。”

玄高不滿道：“你們這些境界稱呼亂七八糟，築基就築基，大宗師，嘖嘖，很長威風麽？”

程晴芊滿臉通紅，連稱罪過。

玄高道：“安排人把這裏灑掃一下，你們能不能活命，就看我跟這位小道友交涉了。”

白羽鬱悶得很，麵對這玄高老道，他還真是提不起殺心，心中暗自心驚，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

玄高道：“小道友，可否隨我一覽玉明峰勝景？”

玄高也不等白羽搭話，一柄飛劍由玉明峰飛來，玄高禦著飛劍就升到了半空：

“小道友，請。”

白羽搞不明白這老道想要幹什麽，但他藝高人膽大，夷然不懼，禦著紫碧天星升起，跟上了玄高。

玄高見白羽跟來，一路介紹，什麽七星聚，原來是山穀後十餘公裏處七個連在一起的湖泊，白羽扁了扁嘴，還以為是鬼斧神工的如天上七星般成勺狀，結果就是七個散亂相連的小水窪，又說到雪人崖，傳說上麵有雪人居住，但玄高說他藝成後仔細搜索過，莫說雪人，就連雪人毛都沒一根，還有離玉明峰七八公裏另一座翠崖玉帶，地是雪線以上及以下都沒雪，偏偏在中間就有那麽一條雪帶環腰，白羽倒是對這個心中暗暗稱奇。

玄高解釋道：“也沒那麽奇怪，估計是地質沉降，那環腰一帶，剛好有大量鐵礦石，不利植物生長，所以便光禿禿的，上麵有個溫泉口，熱氣蒸騰，無法積雪，所以雪便積在了那鐵礦石帶上，倒是好看得緊……”

白羽停了下來：“道士，這裏也離你西昆侖劍派夠遠了，你若是怕我們打鬥波及到他們，現在不用擔心了吧？”

玄高道：“非打不可？”

白羽道：“自然，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玄高歎氣道：“我修為比你高那麽些，雖然不敢說穩勝你，但你要傷我也不容易，甚至，我若是一心逃離，你又能拿我怎麽樣？”

白羽道：“你若逃離，我就將你西昆侖劍派屠盡！”

玄高搖了搖頭：“不如你把這仇怨是如何結下的告知於我，我看該怎麽辦。”

白羽也不疑他，將童亞與自己的淵源、仇秀霜與西昆侖劍派的淵源，兩人聯手殺害了自己的父親，一一道來。

玄高長歎一口氣：“原來如此，若我是你，也一定會將西昆侖劍派屠個一幹二淨，我這些後輩，確實做事太難看，吃相太難看，沒點修士的風範……”

白羽道：“事情便是如此，你看該如何。”

玄高思索了一會兒：“老道我在此，便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你殺盡西昆侖劍派的弟子，但你我又無法輕易分出勝負，你先前也說過了，放棄西昆侖劍派這個門派，便不追究，那老道我向你討個麵子，從今日起，世間就再無西昆侖劍派，隻有玉清宮如何？”

白羽一愣，良久回答道：“我既然這麽說過……，那便如此吧。”

玄高又道：“你要滅了西昆侖劍派的道統，也無妨，隻是便不要碎丹田、破氣海，任他們散功如何？我可令他們轉修其它功法。”

白羽閉上了沉吟了半晌：“可，我還要西昆侖劍派全部庫藏。”

玄高：“……”

“算了算了，山門都被你滅了，還有什麽舍不得？這些身外之物，你要便拿去，昆侖中寶物也不少，不外多花些時間慢慢尋找罷了，有機緣，天上都會掉寶，沒機緣找到也會被人奪了去。”玄高歎氣道。

接下來，白羽將西昆侖劍派庫藏席卷一空，程晴芊與仇秀霜有幾分香火情，於是白羽也沒強行要求她散功，但其餘人卻一個也沒放過，程晴芊也與宗協聯係，宣布注銷西昆侖劍派，從此西昆侖劍派不存於世，並告知玉明峰玉清觀從此閉山門，不再與外界聯係。

“師祖，便由得他這麽辱我……玉清觀？”程晴芊跪在玄高麵前哭訴道。

玄高歎息道：“如果我是他，你們一個都活不下來。”

程晴芊：“？？”

玄高道：“莫怪我就這麽忍了，我殺不了他，他也殺不了我，但他比我年輕，我最多還幾十年可活，我要突破至元嬰，難之又難，他起碼還有七百多年時間……依他修煉速度最多五十年，他就可入元嬰，到時候，你們又怎麽辦？你覺得他折辱了你們，我還覺得他是婦人之仁呢！你要謝謝他還心存善意……說實話，你們幹的那些事，該殺！”

這殺字一出口，森森殺意向著程晴芊襲來，頓時懾得她瑟瑟發抖，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