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心死
艾倫·方達目光放空地看著病房的天花板，眼角流下一滴渾濁的淚水，他的臉上也滿是裂開的傷口，帶著鹽份的淚水滑過傷口時，臉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
“就這樣被自己的信仰拋棄了。”艾倫·方達閉上了眼，但腦海中卻總是天使毫不在意透支自己的生命、靈魂來與敵人作戰。
“這樣很好，不是麽？你看清了祂的虛偽。”一個聲音在艾倫·方達腦海裏回響。
“請你離開，你在引誘我犯下不可彌補的罪過。”艾倫·方達在腦海裏回應。
“不不不，你是近年來我看到過聖力修行資質最好的年輕人，那隻是力量而已，被祂複雜化了，你要學會使用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控製。”那個聲音繼續說。
“使用了你的力量，才會被控製，請你離開。”艾倫·方達回應。
“但是，如果我再離開了，你就會死亡，想想，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你的痕跡，再也沒人能記得你，你在這個世界上完全不存在了，你不覺得害怕麽？”腦海裏的聲音說道。
“沒有什麽好害怕的，我是為了主而死的，祂會帶我進入祂的國。”艾倫·方達回答。
“那個天使已經說過了，你不會再有機會進入他的國了，不信你試試，用你現在已經清醒了，試試積累聖力呢？你看祂還會給你機會麽？”腦海裏的聲音冷笑道。
“你已經被那下天使切斷了與聖力的聯係，可憐的艾倫，你已經被聖力拋棄了，你不再是一位明光教的虔誠的苦修士了。”感覺到艾倫·方達從醒來起就在努力地嚐試積累聖力，聲音傳來一陣怪笑。
“我不會轉投到你的派係的，請不要再煩我了。”艾倫·方達握緊了拳頭，但他現在肌肉鬆馳，所謂的握緊拳頭不過是握成了拳頭而已。
“好的好的，沒有關係，你的時間也不多了，我會等待你的選擇。”那聲音說道。
“你等等！”艾倫·方達急道。
“哦？你做好決定了麽？孩子？”那聲音帶著點興奮問道。
“我還有多少時間？”艾倫·方達問道。
“好的話，一個星期，如果不好的話……兩三天吧。”那聲音有點失望了。
“其實你要不要改到我們的派係，都沒關係，你如果不轉到進行我們的修行，你身體的情況也支持不了多久了，看看，看看，那個虛偽的天使，祂把你的身體毀成什麽樣了，難道你自己不知道？我是希望你能夠活下來，成為我們在人間的代言人，那你才是你最大的價值，如果你死了，祂不會接受你的靈魂，你隻能選擇我們，但你的靈魂……嗬嗬，比起你活著，它的價值差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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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紅衣主教和他的侍從在酒店房間裏。
“主教大人，他已經醒了，接下來該怎麽辦？”侍從低聲問道。
“他對主的虔誠和功勞，應該想辦法治好他，我會和其他幾位主教討論一下。”紅衣主教回答道。
“但是……大人，看他的情況，隻能使用‘聖餌’才能挽回一些生命了，但聖餌那麽珍貴……”侍從小聲道。
“你想說什麽？孩子？”紅衣主教平靜地問他。
“教宗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七位主教中，有倆位身體不是太好，也許很快了，所以，如果空了位置，艾倫苦修士如果真的被封聖，是可以直接獲得主教的位置，不需要主教們的推薦與支持……活著的聖徒啊大人，如果教宗蒙主召喚了，以他現在的名望，而且他也那麽年輕……”侍從低聲說完，退到了一邊，不再言語。
紅衣主教拿出了一本被摩娑得封皮都起了毛邊的明光經，帶上老花眼鏡，翻開後仔細地閱讀那熟悉的字句，但往常讓自己平靜的經文，這時卻如同扭曲的毒蛇，讓他無法安下心來。
他的習慣是每天閱讀明光經至晚上23點然後歇息，第二天淩晨5:30點起身做早課，五十多年從無一天間斷，每當看到經文中的微言大義，總是心中平安喜樂，但今天卻被侍從的幾句話引得心頭紛亂不休，作為一個虔誠侍奉明光神的神職人員，哪個又不是希望自己能夠走到人世間明光神派係的頂端呢？
而聖餌卻是需要在法逖大教堂中，至少是紅衣主教的布道會上，分發的聖餐，不多不少，剩下一個，才會由於不知名的作用，成為聖餌，以往也有教內的人員想通過取巧的方式獲得聖餌，象是規定好今日布道進入人員之類的，分發聖餐，剩下一個，卻不見神異，而紅衣主教可以算是明光教中的頂層人物了，布道的時候，參加的人哪可能會很少，所以通常是不夠發，卻少見有多餘的。
所以要想不多不少剩一個，那實再是巧得不能再巧才能得到，所以，聖餌又被稱為最不值錢的寶物，但又是最難得的寶物。
聖餌在曆史上也不算特別難得，但它的功效太強大了，可以用萬應靈丹來形容也不出奇，有病治病、沒病健身，修行的人吃了提高修為，治療個瘸腿駝背、聾子癱瘓、瞎子結巴之類的更是不在話下，所以從明光神教立教以來幾千年，積攢下來的聖餌也不過隻有兩枚，一枚在法逖，一枚在聖城。
但聖餌效果雖然神異，卻也沒有憑空長人壽命的效果，但對於艾倫·方達這種虧空了壽命的人來說，卻正好合適。
聖餌還有個奇特的效果，它能極大地增加人體內的聖力，普通人吃了聖餌，幾乎會變成一個行走的聖力容器，但若是神職人員想拿它當天材地寶吃下去，卻一點用都沒有，除非是有必須吃的理由，否則也就隻是吃了個過期小餅幹！
如果艾倫·方達吃了聖餌，可以想得出來，不僅生命力得到恢複，甚至聖力修行也會更加強大，如果這樣，下一任教宗還有我的份麽？紅衣主教心頭如同被毒蛇啃噬。
不如……拖兩天，讓他拖到燈盡油枯，衰竭而亡？這個念頭一出來，紅衣主教嚇了一大跳，我怎麽能有這個想法？
他起身麵對著東方跪了下來，那是法逖和聖城的方向，唯有向明光神懺悔才能洗淨自己剛才產生的罪孽。
過了半小時，他對侍從說道：“安排會議室，我要和其他幾位紅衣主教開個視頻會議。”
侍從道：“大人……”
他看了一眼侍從，淡淡的道：“今天你說的話，我原諒你，去安排好視頻會議，去懺悔吧。”
侍從恭敬地回答：“是！大人！”
會議室中，幾塊大屏電視被掛了起來，半小時後，會議室視頻連通，通過專門的加密通訊軟件，七位紅衣主教開始了視頻會議。
紅衣主教道：“我要啟用聖餌。”
“聖餌隻有一個了，你的理由是什麽？”
“艾倫·方達，他成功召喚天使之後，透支生命，時間不多了。”
“法逖隻有一個，另一個在聖城，而這個，也剛好安排了用途。”
“誰還需要聖餌？”
“他們，戰況很激烈，有一位大人物的後裔在戰鬥中受了重傷，已經安排人來取。”
“但是艾倫·方達有可能是我們這幾百年來，唯一一位聖徒。”
“但我們的世界，多一個聖徒，並不會更美好，而戰場上，多一位戰士，卻能保護我們的世界。”
“所以……”
“所以，我們隻能選擇一位，投票吧。”
“戰士。”
“戰士。”
“戰士。”
“戰士。”
“還需要再投票麽？克林閣下？”
紅衣主教搖了搖頭：“我服從裁定。”
電視屏幕暗下，其他六位主教已經離線，紅衣主教克林站了起來，走出會議室。
“阿瓦多。”
聽到克林的呼喚，身為近侍的侍從阿瓦多應聲而出。
“大人。”
“安排去醫院。”
“是！大人！”
雖然病房中冷氣在運轉，但助理瓊斯仍然忙得一頭的大汗，因為他正在努力使用聖力治療的神術，想要救回艾倫·方達，但艾倫·方達這個時候，如同漏水的竹藍，無論多少神術放在他身上，他都沒半點恢複的跡象，就如同一個聖力絕緣體。
看到克林進來，瓊斯連忙站起身，躬身道：“大人！”
“艾倫好些了麽？”克林問道。
瓊斯臉露頹喪：“艾倫還是那個樣子，他昏睡過去一會兒了，我怕他……所以一直想用神術試試能不能……能不能救救他。”
克林點了點頭：“你出去吧，我和艾倫單獨呆一會兒。”
瓊斯為難道：“但是，大人，艾倫還……”
克林道：“我知道，我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和艾倫談，我會保證他的安全。”
聽到克林說到這種程度，再加上他在明光教中位高權重，瓊斯隻得離開病房。
克林站在艾倫的病床前，看著這形銷骨立、憔悴得不成樣子的苦修士，歎了一口氣。
“我雖然起過貪念，但我克製住了它，為你的事，我盡力了。”克林默默想道，抬起手來。
“我心裏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這樣，你們心裏就必得享安息。”他手上開始亮起柔和的白光，甚至越來越亮，他將手輕輕放在了艾倫·方達的額頭上，頓時，艾倫·方達整個身上都似乎亮起了柔和又朦朧的光芒。
“果然……存不住聖力了，但……由我使用出來的聖療，還是多少有一點點效果，他走向死亡的速度，變慢了。”克林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樣，克林反複地使用了六次聖療，艾倫·方達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他緩緩地睜開了眼。
麵罩中，艾倫·方達的聲音十分幹澀：“主，主教大人。”
克林點了點頭，坐了椅子上：“你好些了麽？”
艾倫·方達遲疑了一下，苦笑首：“主教大人，是您為我在為我治療麽？不用再浪費聖力了，無論怎麽，我再也沒辦法存貯和吸收勝力，所以，你還是放棄吧。”
克林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仔細想過，你的傷和現在惡劣的狀況，隻能使用聖餌才能痊愈，但我沒有爭取到，非常抱歉。”
艾倫·方達努力地扯動嘴角，微笑道：“沒有關係，大人，我是被放棄了麽？”
克林沉默了，良久才回答：“你這麽說，我沒辦法的駁，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那枚聖餌沒辦法給你……”
艾倫·方達也沉默了：“大人，我就在這裏等死麽？能不能……送我回法逖？”
克林歎息：“我可以送你回去，但你現在的身體，可能在飛機上就已經……”
艾倫·方達悵然道：“好的，明白了。”
克林看見他失落的表情，忍不住道：“孩子，天無絕人之路，或許還有別的辦法，再說，為主奉獻，是無比榮耀的事，至少，回歸主的懷抱，不也是我們一直待等的事麽？”
艾倫·方達將努力看著克林，忽然笑了起來：“回歸主的懷抱？真的麽？你知不知道，天使在離去的時候，祂怪我沒能讓祂贏，祂說我再也沒有機會回到主的國了！哈哈哈……”
他微弱卻又放肆地笑了起來，用他僅存的最後力量，狂笑。
克林臉色一變：“怎麽可能？”
艾倫·方達的笑聲越來越微弱，猛力地咳嗽起來，臉色也越來越灰敗，克林連忙又是好幾個聖療術用在了他身上。
艾倫·方達終於又穩定了下來，他顯得很疲憊：“天使情願透支我的生命、壓榨我的身體，也要維持祂的體麵和威嚴，所以，我無法再承受祂的降臨，離開時的祂，非常憤怒。”
克林閉上了眼，原來是這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苦笑。
“大人，您離開吧，讓我安靜地迎接死亡。”艾倫·方達覺得眼皮直打架，感覺很累，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睡，還有沒機會再醒過來。
克林長歎了一口氣：這算什麽事啊？
吩咐瓊斯關掉了燈，艾倫·方達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你決定了麽？”
“是的。”
“很好，你會獲得複活的機會，就如當年祂的兒子，這將是他們的神跡。”
“真的看不出來？”
“是的，我以我的真名起誓……”
“不用起誓了，還能有被你拿走靈魂更可怕的事麽？哈哈……或許連你都不要我的靈魂了才是最可怕的事吧？”
“轉修的方法，我會告訴你，希望……嗬嗬，希望你能強大起來。”
各項監視生理狀態的儀器忽然都發出瘋狂的蜂鳴警報，很快，醫務人員從外麵趕了進來。
“快！動作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