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立道言

白羽愣了：“前輩你笑什麽？”

參漄慢慢收歇笑聲：“小友啊，我看你這是一葉障目啊。”

白羽疑惑道：“何解？”

參漄搖頭道：“你明明已經身在規則中，卻說觸摸不到規則，這不是一葉障目是什麽？”

白羽沉思了半天：“前輩的意思我明白，我的故鄉有句古詩道：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說的就是因為身處山中，不見全貌，所以並不知道這是什麽山；但前輩說我身在規則中卻又是何意？”

參漄摸著光滑的下巴道：“這詩不錯啊，言辭質樸，但卻把道理講得很清楚，好吧，先不說這個，咱們說這規則的事：小友，你可知金仙對於仙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白羽迷惑的搖了搖頭：“境界更高……對這個世界更了解？開始解析這個世界的秘密和構成？”

參漄笑道：“小友說的這些都還太遠了，這個啊，得從仙人自身來分析。”

白羽懊惱道：“前輩就別賣關子了，我這一頭霧水，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參漄無奈道：“好好好，那便直接說吧，金仙起，便可稱為證道果，證果位，這句話小友可知？”

白羽道：“這果位……不是佛門才談的麽？”

參漄笑道：“在道門便是道果，在佛門便是果位，都是一回事。”

白羽緩緩點頭：“說起來，佛門到了羅漢才稱果位，正應了咱們道門的金仙之位，菩薩則是準聖之位，佛則是聖人之位，看來不是巧合。”

參漄道：“正是如此，所以金仙、大羅金仙、混元大羅金仙，也正是道途的最後三步，最後三個境界！”

白羽愁道：“前輩，你又歪樓了。”

參漄搖頭道：“你就喜歡折騰些新詞，好吧，話說回來，金仙，就是要修士明己身之道啊！”

白羽似有所悟：“明己身之道？”

參漄點頭道：“正是如此，唯有明己身之道，以己身見己心，以己心應天心，用己身之道共鳴天心之道，方可有觸摸到那一絲規則！觸摸那一絲規則，實際上就是要讓你明了自己的道啊！”

白羽聽了這話，心中思索起來：“那我的道……又是什麽呢？”

參漄歎氣道：“你那詩果然說的得不錯，隻緣身在此山中啊。”

白羽抬起頭迷惘道：“前輩可否指點一二？”

參漄道：“不能，這是你的道，我雖然已經明了，但此時卻不能告訴你，這關係到你晉升金仙之後的潛力，隻有自己思索得來，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道，我若告訴你了，於你日後的道心有礙。”

白羽奇道：“這麽嚴重？”

參漄道：“你連你自己的道都不知道是什麽，以後又怎麽掌握它？你連一種規則都掌握不了，又怎麽入得了聖人之境？若是你以後每每想起，自己的道，是由我告訴你的，而不是自己行悟得，你不知道要恨我恨到什麽狀況，這不是結仇麽？”

白羽長長吐了一口氣，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多謝前輩點撥了。”

參漄摸了摸下巴，非常遺憾的沒摸到胡子，想要有點高人風範也不行——他自去除鎖鏈之後，便以一副壯年帥哥的模樣示人，自然沒胡子可撫。

“可有所悟？”

“已有所悟。”

“那就好，多多思索吧，仙人修到我們這一步，實不應該光是在戰鬥這方麵下功夫，更多的還是修行思想境界啊。”

“前輩說的是，我之道，不在丹道、不在器道、不在陣道、不在符道、亦不在卜算之道！我之道在萬物，萬物皆可以數計之，萬物皆在數中，以一化萬物，便是我之道，為規律之道、為量化之道、為增減之道、為計算之道、亦為演化之道，這萬物演算之道，我將稱之為……大數據！”白羽目光炯炯的站起身來。

天空中傳來一陣悶雷。

參漄聽得冷汗都出來了，白羽的道……這也立得太大了吧？

而天空中傳來的悶雷讓參漄分外擔憂，這是天地有感了啊。

太乙玄仙在突破金仙之前，大多會有一段苦思不得的過程，那種尋自身道而不得的痛苦誰經曆誰知道，而在明確自身道途之後，會不由自主的向天地宣告自身之道，這被稱為“立道言”，道言為天地見證，會有不同的異像，當初參漄立道言便是要得天地武道之真諦，萬物為武（意思是揀片爛樹葉也可以飛花摘葉，嗯嗯，大約是這個意思。）

現如今想起來，和這位一比，完全是兩個概念啊，這位言下之意是要將天地運轉都納入計算之中……你不怕招來天妒麽？自己的武之道，不過是天道下的一個小分支，你小朋友卻要把天道都納入己道，狠不狠了點？

感歎歸感歎，參漄還是頗為佩服白羽，這樣的道，分明就是要走全知全控之道，這裏的全知，不是指未見過的全知，而是所見為所知，和明光神那套胡吹大氣“我全能”是不一樣的。

這裏的全知是指見到之後，便可根據各種環境變化、物質自身構成等各種數據來分析事物演化原理、成因，在分析的過程中，如果被分析者是敵人，自然可以知道敵人的弱點在哪裏，甚至所有功法也可納入演算之中，在這大數據之道下，世間將再無秘，參漄嘴唇動了兩下，卻終究沒說出口。

白羽的這個道很容易招人恨啊！

“小友的這道途……”

白羽見他欲言又止，問道：“前輩有何指教？”

參漄猶豫了一下：“小友這道言，以後萬勿再人前敘述了。”

白羽自立道言之後，明悟自己將要走的道途，心思已通透得如同水晶，馬上明白了參漄的意思。

“前輩是怕我招禍麽？”

“防人之心不可有，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啊，大家都在天道畫定的圈圈裏玩耍，頂多也就以己身合天道，混個借天道之勢就已經是最強聖人了，更強的便是理論中的破界而去的以力證道，既然破界而去，那也與此方天道不再有幹聯，你所立道言卻要解析天道，知天道所有秘密，且莫說為不為人所忌，換了你，願意被人解析得明明白白麽？”

白羽苦笑道：“問題是方才我所說，正是我的道，發乎內心，忍都忍不住，前輩，這立道言可能修改？”

參漄一怔，想了半天，支吾道：“這個，老道我可從來沒聽過……立道言可改的。”

白羽歎了口氣道：“立也立了，便如此吧，再說我本命法寶，也是和演算有關係，這一路走來，倒是在解析演算上一路走遠，連回頭的機會也沒有了，總不成我換成丹符器卜戰其中一道吧？有違我自己道心，那豈不是更慘。”

參漄也苦笑，指了指天上道：“那小友你好自為之，立道言、動天地，今番你這動靜可是鬧大了，要證金仙道果需得經曆金仙之劫，估計……不會讓你那麽容易。”

白羽問道：“前輩，可知道一般證金仙會是什麽樣的劫難？”

參漄搖頭道：“你莫想著從別人那裏能借鑒得了什麽經驗，金仙乃是成道的第一步，都道入門最難，不過也不盡然，有人卻是輕輕鬆鬆便過了，總之，道言立得越大，成就便越高，但也更困難，若你立道言是以煉丹入道，頂多也就是地火風水之類的災劫，難些的就不好說了，有些仙人曆劫直接就是天人五衰，扛過的就過，你這道言……不好說。”

白羽站起身來：“立也立了，難不成還後悔？總之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好在這段時間也煉製了不少丹藥，足夠眾多道友們洗去丹毒了，前輩根基深厚，這解析藥力計算配比也學了個七七八八，就算我過不得這金仙劫……”

參漄急道：“呸呸呸，還沒開始就這般喪氣！太不吉利了！你可得好好的，你若不在了，道院這喏大基業，你背後的大能還能幫你看住不成？那兩個女娃子對你也情根深種，你若過不得金仙劫，她兩又怎麽辦？”

白羽爭辯道：“我們隻是好朋友，知己，我們是知己，我們是純粹的男女朋友關係，清白的！清白的！”

參漄斜著眼看他：“你大聲點，幹脆傳聲整個道院算了。”

白羽打了寒戰，幹笑道：“前輩莫說笑，會死人的。”

參漄不搭理他這茬，說道：“自立道言起，便算明悟己心了，算是踏上了突破之路，過得劫難才算曆劫完成，成就金仙，成就金仙之後第二坎便是丹毒之禍，這於你也不算什麽了，所以……努力的活下來，堅持住，決不放棄！”

白羽對參漄作了個大揖：“多謝前輩指點，晚輩一定會打碎這金仙之劫！”

參漄坐回蒲團，掌中升起丹火一團，慢慢地將手邊藥材投入到丹火之中，動作古拙簡練，白羽默默的旁邊看了一會兒，暗暗點頭，參漄已基本熟悉了這種極簡的手法，節奏也掌握得很好，藥性解析雖然還稍弱點，但已經算是完全入門了，剩下的則是慢慢打磨手藝，無它，唯手熟爾。

再觀察一會兒，白羽轉身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