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神華老魔
穿過光幕，秦然眼前一亮一暗，他便來到了一處陰暗、潮濕而狹窄的山洞。
他睜大眼睛，仔細觀察眼前的山洞，小小的山洞簡陋異常，仿佛天然形成的、毫無人跡的遠古洞穴。他忍不住回頭去看，看到長滿苔蘚植物的山壁上，陣法紋理正在消失，證明他確實是從最後的煉丹室走出來的，這裏也確實是封印之外、神華山中。
於是他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
莫非這裏就是神華老人的傳承之地？
神華老人，幾萬年前，那個橫推一世、在七島之地都極富盛名的絕世強者。
莫非他的傳承之地就長這樣？
莫非整個天海域的大勢力布局無數年，暗殺無數生靈，所謀求的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他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
秦然眼前這個山洞，遠不如龍鯨島島主布置的那個山洞大。這個山洞的大小跟一間普通的房間差不多，高不過四丈，麵積不過五十個平方。看著有些壓抑狹窄。
他出現的地方是山洞的一處山壁。他站在這裏往前看整個山洞，看見整個山洞空落落，沒什麽東西，隻有與他相對的那一璧山壁，偏中間一點的位置，有一具枯骨。
枯骨盤坐在一個白色蒲團上，背向這邊，向那邊山壁低著頭；這具枯骨本來看著沒什麽特殊的，但在它的腹腔部位，有一團紅藍相間的、異常絢爛的、仿佛火焰在燃燒的水。
雖然感覺很不可思議，也不是很想承認，甚至有點夢想破滅，但秦然還是知道：
這裏，就是神華老魔的傳承之地；這裏，就是神華老魔最後閉關，想要成仙的地方；對麵那具枯骨，就是神華老魔。
神華老魔隻是一具枯骨了，分辨不出來；但他體內那團有著強大而神聖的氣息的水，卻毫無疑問是神華仙凝。
看著那具枯骨，秦然心裏情緒不知道如何說起。很有些複雜。
原來，任你英雄絕世，任你風華絕代，終究敵不過時間歲月啊！到頭來，不過都是一把枯骨黃土。
“唉！”秦然兀自歎息一聲。
他踩著山洞濕噠噠的地麵，在“啪嗒啪嗒”濕沉的回響聲中，走到對麵去。他沒有去神華老魔背後，也沒有直接去取神華仙凝，他走到了神華老魔這具枯骨的麵前。
該說不說，他從神華老魔這裏得到太多了，於情於理，他都該對神華老魔尊敬一些。
秦然看著眼前的枯骨，沒有感受到他身上或者他骨頭裏散發出來什麽強者氣息，就是一具枯骨罷了。
骨頭上沒有肉，沒有皮，沒有衣服，沒有強大的法器。枯骨隻有身體裏的神華仙凝，手指上的儲物戒指，身下的蒲團。
很有些淒涼、悲涼、悲淒。
他回想起最後的光幕裏，神華老魔那雄厚威嚴的聲音，那一定是個高大強壯的，生命力極其旺盛，敢於戰天鬥地的強大修士。
可是眼前……
一滴淚，從秦然眼角滑落。
好一會，秦然抬起頭打量這山洞。
通過這簡陋到沒有裝飾的山洞可以知道，神華老魔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隻是隨便在海上找了一座山，在山上隨便開辟了一個山洞，進行他生命中最後的閉關。
不知道他當時在壽命盡頭時閉關，是一種什麽心態；但可以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也還在修煉。
隻是，這樣一個人物……
他終究沒有成仙。
不成仙，就是一把白骨。
一代天驕，成於神華仙凝，敗於神華仙凝。
可悲！可歎！！也可憐。
秦然看向枯骨中，那色彩絢麗的神華仙凝。他此時站在這裏，清晰的感知到神化仙凝的強大，同時也看得清楚，神化仙凝的桎梏。
神華老魔到最後也沒有成仙。
“唉！”
他歎了一口氣，這不知道是他進入這山洞後，歎的第幾口氣。
他喚出水華珠，從中取出一顆神華丹和一顆仙凝丹塞進嘴裏。
神華丹和仙凝丹就是基於神華仙凝煉製的丹藥。在收取神華仙凝時，服用這兩種丹藥會大幅度降低難度和痛苦。
盡管他是元神狀態，但是兩種丹藥一下肚，藥力散開，頓時在他元神之中如墨滴綻放。神華和仙凝相互交錯，讓他以為自己擁有了仙神的力量，幾乎控製不住自己。
他用自己強大的心性及時控製住了自己的心神，定了定神，向前伸手，就要直接伸進去取走枯骨中的神華仙凝。
他做了這麽久的謀劃，經曆了那麽多事情，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已經得到了很多資源，但他為的就是眼前的神華仙凝而已。
他要以神華仙凝重塑肉身，將神華仙凝化為分身的丹水。
如今神華仙凝就在眼前，就算他心性再強大，他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了。
但，就在他的手指將要觸及神華老魔的枯骨時，他控製住了自己，強行停了下來。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如果他就這麽取走了神華仙凝，神華老魔這把枯骨會怎麽樣？
這把枯骨在這裏幾萬年時間，就算神華老魔修為臨近仙神……一旦他取走神華仙凝，枯骨肯定會瞬間灰飛煙滅。
所以他遲疑了。
他看著神華老魔。這個名字為魔，行事為仙的前輩。他受了他太多好處了。
教了他完整的水法煉丹術，甚至煉製仙丹的仙術，一整套都交給他了；給了他十餘顆等級、品質都極高的丹藥、丹方；間接教會了他天海域的陣法之道。
神華老魔無異於他的師傅。
難道他要這麽對自己的師傅嗎？
他想了想，收回手，將身前地麵稍微整理，而後跪了下去。
神華仙凝他是一定要得到，但在取神化仙凝之前，他可以給這個“師傅”賠個不是。也算是感謝他交給他的東西。
三拜而九叩，是他給神華老魔最大的歉意和尊重。
“我也知道，我確實是有點畜生。……師傅，對不起。”
磕完頭，秦然看著神華老魔的枯骨，依舊為自己的無恥而羞愧。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手再次向神華老魔的枯骨伸了過去。
而這次，他依舊在手即將碰到枯骨的時候停了下來，因為這個時候，整個山洞忽然開始搖晃了！
“？”秦然一驚，急忙後退，四下打量，“又怎麽了？”
隨著山洞持續搖晃，就在神華老魔身後的位置，地麵裂開，向兩邊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光彩奪目的坑。
秦然皺眉，不懂眼下是什麽情況，他探眼一看，看見坑裏有一座水晶樣式的透明棺槨，棺槨周圍有些人偶、法器、書籍、布帛等陪葬品。
他醒悟過來，這是神華老魔為自己準備的棺材和墓穴。
深坑打開，露出的光芒照在神華老魔的枯骨上，枯骨化成粉，或是憑空起了風，或是受到某種奇異的力操控，枯骨所化的骨粉飄了起來，都飄進了坑裏的水晶棺中。
而後，棺槨自動蓋上。
這水晶棺打開時，是透明可見的，現在它關閉了，雖說還是水晶棺，但從外麵卻是看不見內裏的情況了。棺槨關閉後，深坑卻沒有了下一步變化。
“還給自己準備了墓……”秦然心想，“這莫非要我給他填土，敬一份孝心？”
但他看到坑裏麵的陪葬品，心裏忽然又起了貪婪。
倒也不怪他，因為坑裏麵的書籍，恐怕是神華老魔一生所得到的功法的精華；裏麵的法器，也一定是神華老魔的珍品。
這些東西，這樣一筆不可計量的財富，由不得人不動心。
但他到底沒有第一時間下去，他按下心中的貪婪，暗罵自己不是人……猶豫著。
他強行收回視線，看向麵前，神華老魔的枯骨變成灰後留下的東西：神華仙凝憑空浮著，裏麵的水仿佛有生命一般沸騰著；那顆儲物戒指也浮在空中，不知道裏麵有什麽好東西；地上的白色蒲團也還沒有消失。
看著這三樣東西，他心裏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
枯骨是在他磕頭之後才化成粉的。如果他剛才不磕頭，直接取走神華仙凝或者儲物戒指，會發生什麽？
他隱隱感覺，發生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就在這時，山洞又開始搖晃。
他向前看去，那個墓坑在緩緩閉合了。
看著麵前閉合的墓坑，他忽然意識到什麽……
剛才墓坑不立即閉合，其實就是在等人下去拿墓坑裏麵的陪葬品。而一旦有人真的去拿陪葬品了，那麽會發生什麽就不好說了。
想著想著，他背後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不止眼前的墓坑，當他複盤他一路走來所遇到的事，好像都是如此。
如果進來的是一個不懂煉丹的修士，他要從頭開始學煉丹，那他要學到什麽時候？
如果進封印空間的煉丹師，不按學煉丹術再煉丹的步驟，又會發生什麽？
如果煉丹師的技術差一些，煉不出所需要的丹藥來，又會發生什麽？
如果走到最後，到了陰陽仙蘊丹所在的煉丹室，不能領悟那裏的光幕是假這一層意思，又會發生什麽？
如果他剛剛來到山洞，直撲枯骨而來，那他就會踩在神華老魔的墓坑上。
如果他剛才沒有磕頭，直接伸手去拿神華仙凝，又會發生什麽？
加上剛剛墓坑裏的陪葬品的**……
再加上前麵，如果他用來打開光幕時用的是低品丹藥，那他得到的也一定是低品丹藥……
他這時才明白，神華老魔叫神華老魔，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不是個魔道人物，但也不是個仙道人物，這是個混沌的、邪派人物。
正兒八經的混沌正義。
他會大大方方的送出自己的傳承，也會溫暖貼心的教導傳承人，但同時，他也會留下一些小坑、小惡作劇……會致人於死命的惡作劇。
秦然忍不住抬頭看，因為他忽然心疑神華老魔一直在幕後看著他。這個在幾萬年前玩弄幾萬年後的人心的老魔。
但他到底沒有在這陰濕的山洞看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生物。
“呼……”他呼了一口氣，又定了定神，強行恢複心境。
他再再再次看向眼前的神華仙凝，一時有些懷疑，懷疑這又是神華老魔的惡作劇，這是假的神化仙凝。
但他又回想起一路走來，他其實沒有吃虧。隻要按神華老魔的規矩走，神華老魔該給的獎勵一直給的很大方。他沒必要在這神華仙凝上動手腳。
他看著神華仙凝，猶豫著，終於在體內的神華丹和仙凝丹將要失效的時候，向前一跳，跳進了神華仙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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