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過去、現在與未來（上）
這是李維第一次見到係統的實體。
一個人形的光球，看不到它的內部，看不到它的臉，完全看不到它的一切。隻能夠從那被衣服包裹著的大致體型中看得出來它是一個和李維身高體型差不多的男人。
而現在，李維關注點卻不再是係統那一個光人，而是它似乎想要迎接的所謂神明。
“誰！”李維頓時抬頭看到了光人旁邊。
然而什麽都沒有。
“你並不是魔羅的造物？提亞馬特是誰？你到底是誰？”李維看向了係統，這個此時如同侍者一般行禮的光人。
這是他第一次直麵係統，而在見到魔羅之後他一直都以為係統會是魔羅給他留下的保險，在魔羅在親眼看到了阿卜杜拉和阿比蓋爾的死亡之後，給他這第四位穿越者最後的保險。
但是現在真相就在自己的眼前，係統並不是魔羅的產物，反而是另一位未知神明的後手。
“你到底是誰。”李維看向了係統，這一個短視到極點的家夥，此時這一個混身散發著光芒的光人。
而光人似乎停下了自己那浮誇的表演，微微轉過身，看向了李維身上的光芒緩緩消散。
但是一瞬間，李維卻是震撼到了極點，瞳孔之中如同爆發了大地震一般。
因為那是，他自己的臉。
“因為，我就是你啊，畢業於農林大學地理係，成為了森林防火員的學生，李維！”
李維猛地退後了一步，他看向了此時的係統。
那是他的模樣。
但是又不是他的模樣，他沒有那麽年輕，無論是死前還是現在。
“我就是你啊，李維！”係統一瞬就出現在了李維麵前，與李維四目相對。
……
瞬間時空破碎，李維仿佛感覺到了下墜、再下墜，直到降落在了地麵之上。
“這裏是……”
地動山搖，頃刻間房屋塌陷，道路裂開，山嶽開始怒吼，巨大的石塊滾落下來，無情地飛向建築群，幾十秒鍾，一座繁華的都市就變成一座廢墟。
警報劃破午睡過後的天空，整個城市分崩離析……
李維渾身都在顫抖起來，這裏的場景，與兒時記憶之中最深處的恐懼徹底連接起來。
“這裏是……”
大地震！
記憶最深處的一場災難。
李維漫步在碎片遍布的廢墟之中，他看不到活人，看不到天空，巨大的煙塵遮天蔽日，坍塌的舊校舍掩埋了無數此時還無從午睡中清醒的小學生。
“喂！還有誰活著嗎！”李維在廢墟之中吼著。
然而並沒有任何人回應，他在廢墟之中搜尋著一切的痕跡。
但是沒有活人，隻有他一個人在廢墟之中搜尋著。
這裏，是他的老家，也是他小學時期那熟悉的農村教舍。
同時，也是一片他熟悉到極點的廢墟……
沒有任何活人，沒有任何的回應，死一般的寂靜。
“無論是誰，還有活人沒有！”李維吼著。
可是此時，廢墟底下傳來了哭泣的聲音。
“還有人活著！”李維小心翼翼的清理掉廢墟，而後看到了一個滿頭是血的小男孩癱在廢墟的底部，座位在牆角運氣好得到了麵前可以喘息的空間。
然而這片廢墟之下，卻是一具具麵目全非的屍體，明明地震剛爆發不久，但是那些屍體全部要都散發出味道了，像是已經過去一天多的時間一樣。
小男孩卡在了牆角，他竭盡全力的伸出了手。
李維也伸出了手，這一刻，廢墟被鑿開一個洞口，午後的陽光照射進來。
李維握住了那個小男孩的手，而小男孩也望向了這個方向。
他隻能夠看到，那洞口散發出來的灼熱陽光。
可能因為在廢墟底下待的太久了，他甚至無法睜開眼，也無法看到，那一位伸出來把他拉出來的男人……
他隻看到了，那似乎能夠燒穿他視網膜一般的光芒……
……
小男孩成功被救援隊救了出來。
他並沒有被深埋在廢墟，而似乎是自己拚盡全力的爬了出來。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個奇跡，他所在的教舍很不幸在大地震最嚴重的區域，更是不幸的碰到了山體滑坡，所有人都死了，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他在擔架上麵，木訥的看著天空。
天空並沒有太陽，廢墟的粉塵和煙霧徹底遮蔽了天空，他不知道在他最絕望等死的時候，那一處光是什麽。
此時，所有人都在為了這個生命被救出而感覺到高興，而小男孩隻是木訥的看著天空，似乎是在尋找太陽。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不遠處那一位帶著螺紋麵具的男人，就仿佛他是透明人一般。
小男孩逐漸長大，他的學習成績比較優異，也終於考上了附近幾個省中最著名的農林大學。
而畢業之後，他也並沒有選擇去更加繁華的地方去深造，而是報名成為了這片土地的森林防火員，選擇留在了這裏。
他小時候所在的山村徹底被山體滑坡所淹沒，甚至這裏都沒有重建的必要，幸存者們全部離開了這裏，遠走他鄉，這處地方也漸漸變成了一片鮮有人煙的森林。
十年後，這裏成為了一片保護林。
他成為了這片森林的防火員，每日的工作就是巡視著整個山林，預防火災，上報野生動植物的蹤跡，以及清理進入這片森林中野營或探險的旅人所遺留下來的垃圾。
這樣的生活，一下子就是幾年。
這裏是他李維無比熟悉的那片森林，這是他工作了幾年的地方，也是他想要用盡一生想要去守護的森林，西南保護林，142林區。
這裏的夜晚是深夜，一位帶著螺紋麵具的麵具男僅僅隻是漫步在這茂密的樹林中，不知道為什麽，他逐漸走到了一個熟悉的哨塔旁邊。
這是他經常住的地方，熟悉的仿佛刻進了DNA一樣，四周那略顯淩亂與腳印的雜草，哨塔下的大型垃圾袋，還有著熟悉的速食味道。
遠處升起了點點濃煙，而沒過多久，哨塔裏麵的燈亮了，並且哨塔頂端的火災報警燈也亮了起來。
這是那一夜，一位森林防火員葬身在森林大火中的那一夜。
而李維看到了哨塔之中忙碌的身影，他隻是略微躺了一口氣，手中多出了一身寬大的風衣，穿在了身上，壓下兜帽，徹底掩蓋住了自己。
很快，一個穿著防火服的人就從哨塔之中小跑而下，朝著濃煙附近的一戶村落趕過去。
那是個約莫二十五歲左右的男人，或者說是男孩，厚重的防火服與頭盔遮擋了他的容貌與氣質，這是一位森林防火員。
他似乎都沒能看到此時就站在一旁的站著的麵具男，而是急匆匆的朝著一處方向狂奔而去。
“喂，不用往前走了，撤退吧，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麵具男盯著森林防火員，遠處的火光下，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而森林防火員轉過頭看到了那一個月光下的麵具男，他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過多的疑慮，而是說到。
“抱歉，我必須要去，反而是你趕緊撤退吧，森林大火的蔓延極快的，趕緊撤退到公路另一邊去。”防火員似乎略顯急促的說到。
“緊急救災預警馬上就會響起，你去或不去都不會有任何影響，你去了，僅僅隻能做疏散工作，而更大概率是你也搭進去。”麵具男看著他，透過麵具的空洞，語氣似乎帶著憤怒。
“足夠了。”防火員似乎並沒有聽後半句話，最後說完，衝入到了火災的另一個方向。
而麵具男卻並未阻攔，隻是看著遠處那已經變成衝天的大火。
大火蔓延的極快，僅僅隻是數分鍾的功夫，就變成遮天蔽日的烈焰，不遠處直升機開始起飛，但是對於這樣的火焰來說，直升機完全隻能夠遠遠的看著。
“去做你認為對的事吧，森林防火員。”麵具男最後，隻是對著那映照著火焰的背影說到。
這片森林徹底的變成了火海。
當森林大火蔓延起來之後，就沒有阻止的辦法，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通過公路與河流將森林分為一個又一個區域，這些公路周邊會清理出來一部分隔離區，從而充當隔離帶。
直到隔離帶裏麵的一切徹底燒盡。
而遠處，大火蔓延到了這一處僅剩下不到百人的村莊邊上。
這個村莊是這片區域內唯一的村民，沒有年輕人，隻剩下留守的老人和孩子。
“快逃！所有人趕緊逃！扔掉手中的麻袋和鍋碗！快逃！逃！”穿著建議防護服的森林防火員大聲的嘶吼著。
火焰開始在村莊之中徹底燃燒，即使這裏全部已經是磚瓦房，但是火焰與濃煙依舊點燃了整個村落。
“逃！渡河！渡河！渡河！小河是最好的隔離帶！全部逃到河的另一邊！”森林防火員咳嗽著，將所有的村民帶到渡船上，準備帶著他們順利逃到其他地方，最起碼逃到下一處稍微安全的隔離帶。
“剛娃子！剛娃子你逃出來了嗎！”一個老人大聲吼著，在並沒有找到人之後，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還有人沒有逃出來？”森林防火員急切的問到。
“剛娃子還在裏麵，他家就在第二組第三家，他家離出口那麽近，我還以為他早就逃出來了啊！”老人大聲吼著，看到了森林防火員的胸牌，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衣服。
而森林防火員看向了那已經徹底被火焰覆蓋的村莊，緩緩開口道：“你們趕緊渡河，我去去就回。”
他直接扔下了渡船上麵的數十個老人與小孩，再次踏入到了火焰遍布的村莊之中。
因為出門太過於急促，他並沒有攜帶呼吸過濾器，隻能夠用衣物沾水覆蓋在了臉上。
火焰徹底點燃了磚瓦的建築，房梁坍塌，屋內的電器爆炸。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撞碎了幾乎燒毀的房門。
他的身上似乎沐浴著火焰，防護服已經被燒穿並變成粘稠的融化物覆蓋在身上。
但是他的懷中，抱著的那個人卻隻是輕度燒傷。
他衝著，抱著這個小男孩在火場之中衝鋒，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那已經被點燃的衣物，似乎隻是一種執念，又似乎是瘋魔一般。
他抱著那早已經在濃煙之中昏迷的小孩試圖衝出烈火……
然而，他徹底跪倒在了地上，手中那昏迷的小孩朝著前方扔了出去。
森林防火員似乎徹底的死了，他倒在地上，火焰將他背部徹底覆蓋，很快將整個身體覆蓋。
“最起碼……那個孩子……”森林防火員挪動著，可是火焰已經燒穿了他的肌肉，燒幹了他的血液。
可是他視線都已經開始模糊，前方，隻剩下那個幼小的孩子仍在半空中，即將摔倒在地，然後死於這隻剩下濃煙與烈火的地獄之中。
然而一雙手突然接住了那個小男孩。
生命最後的一刻，森林防火員看到了一個戴著麵具的男人越過了自己的屍體，衝過去接住了那個男孩。
“謝……謝……”這是他的肺與聲帶，最後發出的聲音。
而麵具男接過了手中的男孩，他看向了此時已經徹底失去了聲息的那具焦屍，在地上還在微微燃燒著，就如同接力一般，越過了這位森林防火員，接住了男孩。
麵具男轉過了頭，帶著手中的男孩離開。
火焰在身後沸騰，麵具男似乎無視了背後那衝天的煙霧與大火。
他越過了河流，給這個渾身出現多處燒傷的小男孩做了最簡單的治療。
很快，專業的救災人員到來，救下了那個多處燒傷的男孩。
在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居然無一人死亡，所有人都在歡呼雀躍的時候。
“防火員，那個防火員他還在裏麵！他並沒有出來！”一個老人大吼著。
可是河對岸的森林，隻剩下衝天的烈火，即使在河的另一邊都隻能夠感覺得到襲人的熱量撲麵而來。
直到，火焰徹底燒盡。
沒有人發現森林防火員的屍體，甚至沒有發現任何痕跡，大火將一切都給掩埋。
“報告總部，此時森林大火無民眾死亡，燒傷者一人，名為陳剛的5歲小男孩。犧牲者……一人，為西南保護林142林區森林防火員……李維。匯報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