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鯁在喉
“什麽！龍夜寒？天下第一捕？”
龍湘子聽到崔善為說的話後，劍眉緊皺，臉上帶著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出聲疑惑道。
“對啊，這事白……咳咳，張伯仁知道，你可以問問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崔善為險些說漏了嘴，他突然咳嗽一聲，伸手輕摁在自己的腹部上，偽裝出一副舊疾複發的樣子，這才掩飾住自己的口誤。
同樣走上前來的柳宸，卻注意到對方言辭中的紕漏，像崔善為這樣位居總司的大官，怎麽可能會口糊呢？但他也沒有仔細多想，因為此刻，他更想知道，有關張伯仁與龍湘子的過去。
龍湘子帶著將信將疑的目光看向張伯仁，但他的眸光在瞥向張伯仁的那一刹那，還是帶著一抹仇視。
張伯仁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看了看崔善為，後者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是在說：“你知道該怎麽說，白二！”
“這事，要從幾十年前說起…”
張伯仁眸光一沉，他徐徐道來事情的經過。他並沒有提及自己就是當年的江南七大神捕之一，曾夜審貓妖的白二。在他的敘述中，自己就是那個隨著隊伍出發，協助七大名捕追捕惡徒的一名小捕快。
小捕快在亂鬥中身受重傷，而他在昏迷前，看到了龍夜寒為白二擋劍，卻死在了一枝花的手中，而他手中的那把神兵“遊龍劍”，也在一枝花由純陽之火匯聚的劍鋒中，被斬碎了劍尖。
那場戰鬥，鬼蹤劍的人也在其中，而白二之所以會被一枝花抓住破綻，是因為鬼蹤劍的人，帶來了一根玉笛，一根染血的玉笛。
那是白二贈與心愛之人的定情信物，如今落到鬼蹤劍的人手中，說明白二的妻兒，已經遇害。他心中慌亂與憤怒交織在一起，卻讓一枝花逮住了機會，一劍刺破他招式中致命的漏洞，劍鋒直指心髒！
然後，龍夜寒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白二的麵前，並為他擋住了這致命的一劍。
張伯仁將當時的場景敘述的一字不差，那雙略帶濕痕的眼睛裏，似乎藏著莫大的，不可訴說的悲哀。他哽咽垂首，靜而不語。
眾人聽的是如臨其境，透過張伯仁眼中的水澤，仿佛看到了當年那慘烈的場景，以及最後那刺穿龍夜寒身體，燃燒著烈焰的恐怖一劍。
隻是眾人沒有深想的是，張伯仁隻是一個受傷後倒地不起的小捕快，為何在敘說白二時，眼神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抹悲痛，仿佛就像是在訴說自己的親身遭遇一般。
眾人更沒有想到，為什麽老鬼頭會告訴幼年的龍湘子，張伯仁是他的殺父仇人。按理說，張伯仁當時隻是一個小小的捕快，值得老鬼頭費這一出口舌嗎？
未等眾人多加思索，崔善為便打斷了眾人的思緒，“而龍夜寒，曾對我說過，要給腹中的孩子起名湘子，這也是為什麽，當我看到這兩個字之後，出手保住你的姓名。”
“當真是物是人非啊，不過還好，沒想到幾十年後，我還能找到至交好友的兒子，龍夜寒泉下得知，也算是能夠瞑目了。”
說著，崔善為上前一步，拍了拍龍湘子的肩膀。後者眼神中帶著許些掙紮的意味，他沒想到，短短一夜之間，自己的身份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時間竟有些無法接受。
“那紅色藥丸你還有的吧，此等虎狼之藥，雖然能夠短時間內提升修為，但對身體危害極大，以後不到萬不得已，盡量少用。”張伯仁出聲補充道。
龍湘子一個愣神，方才他還將對方當做殺害自己父親的真凶，並想將對方除掉，眼下誤會雖然解開，但他還是無法正視張伯仁。畢竟，老鬼頭對他的影響太深了，他自己也需要好好調查一番事情的原委。
但他沒有注意到，張伯仁話中流露出的關心意味，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一般，看向對方的眼神中也藏著一絲柔和。
“這麽說，這一切都怪那個白二！若不是他，我父親也不會死在那一枝花的手中！”龍湘子麵色帶著一抹桀驁，惡狠狠的說道。
張伯仁身子一顫，他眼神中帶著一抹濃烈的愧疚之色，緩緩別過頭去，卻與柳宸的目光，四目相對。後者連忙轉移視線，裝作一副恰巧撞到的樣子。
崔善為瞥了一眼張伯仁，見對方的身影頗為落寞，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洗察覺的冷笑。隨後，他收斂臉上表情，轉頭對著龍湘子道：“無妨，那白二也是個可憐人呐，要怪就怪那一枝花，不過，如今她已經中了七殺令，等我回到康都，立馬拋擲萬金，來懸賞她的項上人頭。”
崔善為說到這裏，他再次瞥了一眼張伯仁，隻見張伯仁的身影有那麽一刹那的恍惚，他滿意的接著說道：“皆時，她到死都不會安生！賢侄，你也隨我回康都吧。”
龍湘子眼中露出一抹糾結，他習慣了這無拘無束的生活，讓他跟著後者去陳國都城，他自然本能的生出一抹抵觸，畢竟，他是賊，而對方則是官。
“不，我不去，我要去追一枝花。”
龍湘子立馬搖頭拒絕，他搶過張伯仁手中的黑色劍胚，轉頭就走。
“等等，一枝花是上元境，你去了非但不能報仇，隻會白白送死！”張伯仁心中一急，回過頭來，對方已經奪走了劍胚，他連聲喝斥道。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教訓我！”龍湘子身影一頓，他回頭，目光冷若寒霜，出聲罵道。
“嗬。”
李寄白發出一聲冷笑，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龍湘子，後者也注意到他的眼神，瞬間臉色一沉，指道：“還有你，我不會忘記今天的羞辱，早晚有一天，我要親手宰了你。”
李寄白雙眼眯成一條細線，他臉色陰沉的看著對方朝自己伸出的手指，隻要他願意，這根手指立馬變會被一劍齊齊斬斷。但最終，他隻是微微垂首，無視掉龍湘子的挑釁。
崔善為看向張伯仁，後者此刻的身影，就仿佛是生了一場重病般，不但臉色慘白，就連身體也在微微顫動著。他唇間微起，如鯁在喉，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甘心的咽了回去。
“白二，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
崔善為心中暗道，同時，他也見識到了龍湘子透在骨子裏的那一抹桀驁之色。這是一頭在黑暗中長大的野狼，在他的眼裏，世界就應該是弱肉強食，隻有強者才能夠生存。
“看來，想要打磨這小子的心性，讓他為我所用是要花費很長一段時間的。”
崔善為心中默念，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職位，也許很適合麵前的龍湘子。
“賢侄，跟我回去吧，就讓我替你父親，完成這把劍的鑄造，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鑄劍師，同時，我這裏也有一份差事，應該會很適合你的。”
崔善為緩緩說道，他再次看了一眼張伯仁，朗聲道：“當年龍夜寒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了白二，不過，幸好你沒有事，我們叔侄倆也終於相認，跟著我，我會替你報仇的。”
崔善為笑道，眸子中盡是得意之色，他注意到，張伯仁的身影仿佛變得有些佝僂，就好像在短短數息之間，他便老了很多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