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飛針傳書
柳宸心中一驚,當心中的深藍,對他發出警告時,那把錐子形暗器,便已經穿過了窗戶紙,斜插在地板上。
暗器落地的方位,距離自己緊貼在地麵上的腦袋隻有半寸的距離。更可怕的是,這是柳宸在感受到這股殺意,做出翻滾躲避動作後,自己的腦袋,距離這把暗器的落地點,竟然隻差半寸。由此可見,暗器主人的手段高超。
柳宸的背後瞬間被冷汗打濕了衣襟,對方很可能是一名暗器高手。並且,隻要他願意,這把暗器完全可以精準的插在他的腦袋上,令他腦袋開花,當場死亡。
驚恐過後的柳宸,抬頭看向窗戶紙上,已經破了一個小洞的窟窿,緩緩咽下一口唾沫。就在剛才,他體內的血脈忽然變得沸騰,仿佛是感受到了什麽。
但這種感覺隻存在了片刻光陰,便又突然消失不見。須臾,那隔著窗戶的夜色,似乎又陷入一片寧靜。柳宸壯著膽子,低頭打量起這把錐子形暗器。
暗器的柄部帶著一個小洞,一根銅絲穿過小洞,係著一條布絹,上麵隱約帶著著墨的痕跡。
柳宸眉目一緊,敢在這個時候“飛箭傳書”,這一定是那個擄走馮舟舟與柳寶盈的神秘人物。並且,眼下的同一堂是張伯仁的臨時住所,到了晚上自然有衙役與捕快帶人守夜。
這人能夠繞過重重警戒,足以說明,他在輕功上的造詣頗深。這讓柳宸想起了行蹤飄渺不定的鬼蹤劍殺手,黑夜對於鬼蹤劍弟子來說,就像是一條魚兒遊進了廣袤又深邃的大海中。想要將他們從夜色中揪出來,其難度,無異於大海撈針。
柳宸心中的擔憂隻增不減,如果真的是鬼蹤劍殺手,將兩個小女孩給擄走,那她二人的處境,可謂是十分凶險,這是柳宸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要知道,當年的鬼蹤劍為了重創江南七大名捕,不惜殺害白二的妻兒,來激怒後者,從而致使白二被一枝花抓住了致命的漏洞,間接導致龍夜寒的死亡。
“你看啊。”心中的深藍,傳遞給柳宸三個字,催促著。
正在柳宸猶自傷神,不敢翻看這塊布絹上,究竟寫的什麽時,他心中的深藍,顯然是受不了柳宸這麽矯情的性子。
柳宸被深藍吼的一愣,這才緩緩拔出這把暗器,展開布絹,隻見上麵著墨幾行小字,字跡剛勁,筆鋒銳利:“人在我這,明晚子時,北郊老廟見,你一個人來。”
柳宸匆匆瞥了一眼,在看清布絹上,字跡所表達的意思後,不知為何,他心中一直緊繃的弦,驟然鬆開,讓他暗自鬆了一口氣。可隨後,他再次皺起了眉頭,將這塊布絹與暗器,藏在了床榻之下。
這條消息可謂是喜憂參半,喜是兩個小丫頭作為人質,還活著的幾率很大。憂卻是,對方很有可能就是鬼蹤劍殺手,自己必行,多半是有去無回。
並且,如果自己通知了張伯仁,屆時,張伯仁帶人殲滅鬼蹤劍殺手,對方也一定會狗急跳牆,直接撕票,將兩個小丫頭殺害。
“絕不能讓張叔看到,雖然此去,我多半是凶多吉少…”柳宸心中暗想,這恐怕是鬼蹤劍弟子來找自己尋仇的。
畢竟,自己殺了鬼蹤劍的一名高手,雖然對方中了五劍奴姐妹花的毒藥在先,但對方畢竟是死在了自己的遊龍劍下。
想來,鬼蹤劍的人已經拿到了遊龍殘劍,並分析出了前因後果。而此刻,馮舟舟與柳寶盈,便是釣自己上鉤的魚餌,如果自己不去,那他們倆也就毫無價值,定會遭受迫害。
想到這裏,柳宸眼中緩緩流露出一抹堅決。他欠張伯仁的太多了,這一次,又是敵在暗,我在明。自己又怎麽能,在讓張伯仁替自己背負,自己應該承受的苦難呢?
“對不起了,娘親,孩兒不孝,若是明晚不幸…”
柳宸忽然朝著東方徑直跪下,明月已經西沉,在黝黑的東方,漸漸升起一抹魚肚白。不知為何,也許是母子連心的緣故,柳宸始終覺得,此刻,母親就在他觸手不及的遙遠的東方。
做完這一切,柳宸起身,他擦幹眼角落出的淚花,雙眼澄澈如水,幹淨的仿佛一汪清泉。
他拿起桌上的玄鐵劍,劍長兩尺有餘,寬約手掌般大小。劍身被打磨的十分平滑,在桌上燭光的照耀下,鍍上一層耀眼的火吻。
作為劍閣入學的邀請函,這把上等的玄鐵劍,並未開刃。他決定,明天天一亮,便去縣中的鐵匠鋪,為這把玄鐵劍開刃。
“真要去?”
就在柳宸下定決心時,他體內的深藍忽然向柳宸傳遞三個字。
“嗯,怎麽,你怕了?”
柳宸露齒一笑,露出一顆潔白如玉的虎牙,似乎從上次之後,深藍變得更加活躍,時常與自己鬥嘴。但對柳宸來說,深藍的舉動,卻在無意間,令他緊繃的心得到一絲放鬆。
深藍卻花枝微顫,似乎用著十分質疑的語氣,再問:“就憑你?”
柳宸眉毛一挑,自己才識靈境巔峰又如何,老話說得好:“衝鋒,隻需要勇氣。”他剛想反駁,卻見深藍再次說道:“的膽子。”
柳宸噗嗤一笑,他忘記了深藍傳遞的信息十分有限,每次大概隻能傳遞三到四個字。深藍見他笑的如此燦爛,頓時花枝亂顫,顯然是十分不解的問道:“笑啥?”
“沒啥,就是突然發現,你這個樣子,真像一個小結巴,話隻能說一半…”柳宸嘿嘿一笑,道出原委。好在四下無人,不然,深夜裏一個人對著空氣傻笑的樣子,一定會令旁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
深藍大怒,它發覺柳宸多日沒有吃自己的“鞭子”,顯然是太過得意忘形了,竟然還沒有分出輕重,若是沒有它修複柳宸體內的經脈,他早就被蓋上一抔黃土,化作花花草草的養料了。
深藍越想越氣,既然“嘴”上贏不了柳宸,那她幹脆用武力,令他折服求饒。這麽想著,它猛的揚起了纖細的根莖,幾日不見,薄的透明的根莖上,竟然多了許些斑駁點點的蔚藍色星屑。
柳宸見狀,心頭猛的一緊,深藍“鞭子”的威力,他可是領教過的,當下連忙擺手求饒道:“花大哥,算了算了,饒小弟這一次。”
深藍聽聞後,花枝猛然一顫,隨後陷入一片呆滯。柳宸見狀,以為是自己的軟話起了作用,連忙笑盈盈的搓了搓手,準備再說幾句好聽的話,哄一哄這位“花大哥”。
哪知道,深藍猛然向上一竄,仿佛突然長高了半個指頭,它那跟纖細的,附著星屑的根莖驟然揚起,狠狠地的落在的柳宸的心口。
柳宸疼的原地竄高,他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讓自己驚擾到外麵巡夜的捕快。
這時,深藍似是冷哼一聲,別過花枝道:“榆木腦袋。”
隨後,深藍利用自己已經長開的葉辦,再次將自己包裹成了一個小球,任憑柳宸如何叫喚,它也不在搭理柳宸。
柳宸撓了撓腦袋,有些不解。他起身,上前一步推開窗戶,看向天邊的明月,困意頓生。
在這之前不久,在長江河畔,康都唯一的船塢上,一艘貨船滿載著絲綢與各類奇珍異寶,緩緩收錨,駛向前方通往大海的,更廣闊的河流。
樓船上,一個身影巍然屹立,氣勢不凡,這人身影翩若驚鴻,輕若燕鶯。一雙眼眸隱約透著一股淺藍色的光澤,正注視著即將駛入的,充滿未知的大海。
突然間,她周身一顫,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她伸處一隻手,緩緩摁在心間,回首仰望西邊的某個方向。
這一刻,她的目光仿佛穿過了崇山峻嶺,落在了某個挺拔山峰腳下的,某一戶普通的溪水人家。
淚,無聲落下,在滿月盈光的照射下,絕世的容顏上,仿佛滑落了數顆晶瑩的珍珠,被迎麵而來的勁風吹斜,落入破濤洶湧的,蔚藍又深沉的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