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愛國
見秦安年雙眼中蹦出一抹淒厲的殺意,柳霄漢神情卻一陣恍惚,他心中一沉,分明秦安年就要眼前,手裏還拿著一把絕世寒鐵刀,可柳霄漢卻感受不到對方身上有一絲一毫的氣息。
換句話來說,柳霄漢雖然能夠看到秦安年,但真正的秦安年並不在這裏。
須臾,柳霄漢緩緩長歎一口氣道:“想不到,你竟是竹影門的堂主。”柳霄漢頗為感慨道,他上前一步,伸手緩緩撥動麵前的秦安年,秦安年臉上露出一抹詫異,卻並未抵抗。
最終,柳霄漢的手穿過了麵前的幻想,而秦安年的幻想也漸漸消散,化作一片黑竹。這黑竹看上去與尋常竹子沒有什麽兩樣,就如同畫中的墨竹一般,“骨節分明”。
可它卻能蒙蔽人的眼睛,隻要被它遮住了視野,就會像那“千變萬化”的莫玉堂一般,被困死在黑竹陣中。
身後傳來一陣掌聲,柳霄漢卻並沒有著急回頭,他先是垂頭看了一眼船板。隻見,那盛著紙灰的火盆,突然一陣扭曲,竟在原地消失不見。
這時,他才緩緩轉過身去,原來真正的秦安年一直都在柳霄漢的身後,因為那個盛滿了未燃燼紙灰的火盆,也在那裏。
“不虧是鬼聖,天下間,有幾個敢直接伸手,碰這骨竹的。”秦安年說著,他用手中的寒鐵刀,挑了挑壓在火盆最低端,未燃盡的紙灰。
待盆中紙灰熄滅了最後一點火星之後,秦安年站起身,雙手捧著火盆,將其全部倒進了湖畔中。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收刀回還鞘。
“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秦安年注視著柳霄漢,提醒道。
“真正的叛徒,是羅刹門。”柳霄漢回答道。
秦安年眉頭微微一皺,的確,早在他想要接過老鬼頭的衣缽時,便有人聯合外人,意圖掌控鬼蹤劍。好在自己魚目混珠,逃過一劫,還意外的收獲了幾張麵皮。
“我們可以一起鏟除羅刹門。”柳霄漢補充道。
秦安年思索片刻,他出言反問道:“據我所知,這是因為你們上一輩的恩怨,既然如此,我為何要摻和呢?”
柳霄漢啞然,有些事,他並不能告知對方,就像他也不確定,這秦安年與羅刹門之間,是否也存在某種交易。
“但您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的確,我師傅他罪有應得,說起來也是諷刺,一個叛國的罪人,最後竟然死在了一個通緝犯的手裏…”秦安年見柳霄漢啞然,便主動打破沉默。
柳霄漢眉毛一挑,卻又緩緩舒展,“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秦安年微微一笑,他接著說道:“我跟您合作。不過,我有個條件,我們雙方每隔一個月,都要交換一條,我們各自需要,又不作假的信息。”
柳霄漢微微一愣,他怎麽也想不到,對方竟然答應了,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他本以為,他二人之間會發生一場大戰,也許他會身負重傷,但最後的贏家一定會是自己,也隻能是自己。
“為什麽?”柳霄漢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問道。
秦安年抬首舉目望去,稀薄的白霧,隨著火盆中的紙灰全都倒去湖水後,也跟著緩緩沉入湖中,空中漸漸明朗明朗起來。
“因為,我這個人,很愛國的。”秦安年解釋道。
柳霄漢一愣,等他反應過來後,他止不住的大笑幾聲,隨後那沙啞的笑聲,又被更凶狠的咳嗽聲所掩蓋。
開玩笑,昔日朝廷嚴厲打擊,甚至動用軍武滅其門的鬼蹤劍新任掌門,竟然說自己愛國。
“很好笑嗎?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但這並不妨礙我熱愛這片土地。”秦安年眯眼問道。
柳霄漢止住眼角因為笑的太猛而流出的淚花,他神色一怔,仔細品味對方所說的話,發現確實在理,便點了點頭道:“的確不好笑。”
“那您方才又在笑什麽。”秦安年沒由來的反問。
“將死之人了,還不讓老人家我笑一笑。”柳霄漢沙啞一笑,聲音低沉沙啞的令人身感刺耳。
“哦,對了,你得幫我跑一趟腿。”柳霄漢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朝著秦安年說道。
下午,黃昏籠罩著青雲縣的半臂天空,柳宸帶著馮舟舟無功而返,碰巧在回來的路上撞見了八仙樓,便想為小丫頭補一補肚子。
小丫頭跟著自己走了一下午,也是沒閑著,他二人去了衙門公堂,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主事的主薄,卻被對方告知,他也不知道張伯仁為何辭職。而縣令,已經收到皇旨升遷,被調往康都,此時,多半已經在路上了。
柳宸不甘心,他又找到了張伯仁的舊部,一個徐姓捕快,仔細詢問後,對方也說並不知情,隻是知道張伯仁曾令他縮減看守同一堂的人手。
白忙活了半天,柳宸二人除了一無所獲之外,肚子早就在抗議了。二人碰巧趕上八仙樓,腹中的饑餓感也令柳宸顧不上同一堂裏的飯菜貴了,他帶著馮舟舟就上了八仙樓。
花了二兩銀子,買了一隻燒雞,一盤炒肉,外加一盤烤鴨,再來了兩三小菜,米飯管夠。兩人早就饑腸轆轆,也顧不得吃相了,端起碗筷,就是一陣大快朵頤。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二人便將桌上的飯菜席卷而空,一旁的店小二還在笑眯眯問著,要不要再上點酒菜。
不過,這都被柳宸給拒絕了,他拿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與馮舟舟倒了兩杯茶,漱了漱口。
昨晚之所以選在八仙樓,是因為要請一些朋友吃飯,而現在,他們倆人才叫了幾個菜,就花了二兩銀子,可以說,這每一口下去都是錢呐,若是再吃,那還不夠自己心疼錢的呢。
這倒是讓心中的深藍一陣吐槽柳宸“老摳”。
飯後,柳宸定了一間房,他準備先將馮舟舟安頓在這裏,等到明天再看看張伯仁是否會回來找他們。畢竟,柳宸始終相信,以張伯仁的性格,除非發生了某些意外,不然,他是不會拋下馮舟舟不管的。
小丫頭雖然還沒吃飽,卻也沒說什麽,她架不住疲憊的身子,很是聽話的睡著了。而柳宸坐在房間的桌前,百般無賴的伸手挑著桌上的油燈,他今晚沒有修行,因為心中仍在擔心張伯仁的安危。
就連主薄還有張伯仁舊部徐捕快,都不知道張伯仁為何辭職,又去了哪裏,柳宸不禁心頭一緊,張伯仁對他來說,已如同親人,萬一張伯仁出了什麽事,柳宸又怎麽能夠一個人離開呢?
翻來想去,他索性起身,輕聲吹滅油燈後,又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門,他想夜探同一堂,萬一張伯仁在深夜回來,找不到他與馮舟舟二人怎麽辦?
柳宸定的房間位於三樓,此刻,早已入夜兩個時辰,走廊裏的火炬已經被熄滅,黑暗中有些看不清腳下的路。柳宸適應了一下黑暗後,便覺得視野清晰了不少,但他並不能看見自己的雙瞳,正帶著一股若隱若現的淺藍色幽光。
他先是將房門鎖好,隨後順著走廊,摸到了樓梯的拐角。正當柳宸想要下樓時,卻突然聽到一陣“咚咚”聲。
深夜裏,隻身一人處於四下烏七八黑的走廊內,沒由來的聽到一陣詭異的“咚咚”聲,換成誰,都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柳宸打了個冷顫後,他緩緩抬起頭,看向腦袋上方的階梯,方才那詭異的“咚咚”聲,就是從這上麵傳來的,可那聲音隻出現了一次,便沒了動靜。
就在柳宸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上方時,卻又聽到了那陣詭異的聲音,隻是這一次,這聲音很明顯就在自己腦袋上方,就連視野盡頭的樓梯拐角處,都驀然踏出了一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