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突然燃起的火苗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空的！我的書呢！”柳霄漢臉色驟然一沉，他在心中無聲的亂喊著。
旋即，他忽然抬起頭，看向排列在零三二號書格之後的書籍。他身子一動，快步向前走著，雖然他這次走的很急，卻依舊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那雙睜的老大的眼睛布滿血絲，將沿途所有書本的模樣全都在心中過了一遍。
那雙手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些什麽，隻是，他並沒有那個膽量，擅自觸碰這些書本。
越是往前找，柳霄漢的心便越發舉足無措，直到他找遍了整個排在零三二號之後的書格，他也依舊沒有找到那本書。
柳霄漢仍不死心，他還有些時間，自然不甘心就這樣離去。
於是，他又回到了甲字零九五號，然後繼續向前找去。片刻之後，柳霄漢的身影再次回到了零九五號書格前，他臉色已經是一片愕然，心中更是萬分震驚，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如此順利的潛入藏經閣內，最後，辛苦了半天，這本書竟然不在藏經閣之內。
劍閣新生才剛剛開學，按理說不會來到藏經閣借書，而那些老生們，更不會屑於這藏經閣二層中存放的冷門劍法，哪怕這些書冊之中不乏一些上等秘籍。
柳霄漢十分不甘心，雖然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他還是腳步一轉，想要從甲字一號重頭開始找一遍，為了潛入劍閣，他可是犧牲了整整五年的陽壽，自然不能這麽輕易放棄，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那麽久。
大廳內依舊被黑暗籠罩，深邃幽靜，甲字一號靠近邊角，在圓柱形的大廳內，凡是靠近窗戶的地方，都會擺上兩張麵對麵的書桌。
就在柳霄漢前腳來到甲字一號，正眼低頭重新捋一遍書格內的三本書冊時，他身後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
火光很小，是一柄火燭，隻要有人輕輕一吹，便會熄滅，但這根燃燒了十分之一，表麵潔白光滑的火燭，究竟是如何被點燃的，柳霄漢並不知道。
在後者的感知中，這點火光就像是憑空出現在身後的，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頓時代替了這片區域中的古樸味道。
一點小的可憐的火苗驟然升起，並發出一聲極為細小的火焰升騰聲，在打破了大廳內寂靜的同時，一絲煙火氣帶著幾分暖意，如一根細針般，釘在了柳霄漢佝僂的後背。
雖然，冷清的黑暗被這一縷溫暖的小火苗驅散了不少，但此刻的柳霄漢，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豆子般大小的汗珠子，掛滿了額頭，臉頰兩旁的汗水向下滑落，途徑坑坑窪窪，如樹皮一般的臉，最終龜縮在瘦的可以看見下顎骨的下巴，並滴落在腳下的木質地板上，發出“吧嗒”一聲細響。
雖然聲音很小，但對於融元境以上的強者來說，隻要在這間大廳內，便可以聽到，對於實力更進一步，已經是上元境的強者來說，即便隔著數不清的重重樓層，他也能感覺到。
外界相傳藏經閣共有一百一十八層，是康都城中第二高的建築物，可以與觀星台隔空相望。而此刻，位於第八十一層的一位老者，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經文。
他自然聽到了樓下傳來的那一聲小的不能在小的聲音，他也知道，有人已經潛入藏經閣內，但他卻不能向幾年前那樣，親自出手擊殺那人，隻能接著桌前的油燈，繼續皺著已經雪白的眉頭，暗自舔了舔發幹的手指肚，翻過新的一頁，繼續沉浸在經文的字裏行間。
因為此刻，在劍閣中實力最強，公認的陳國第二強者劍閣的閣主，正在二樓看書。
與此同時，閣主嘴角微微上挑，並出聲問道：“喲，你是在找這個嗎？”
柳霄漢咽下一口唾沫，他緩緩轉身，渾濁無害的老眼，先是盯住坐在桌前那人的腳尖，隨後，又顫顫巍巍的向上挪動著目光。
最終，他與閣主那雙帶著幾分笑意的眸子對視，這才如同一個受驚的老鼠一般，猛然向後褪去幾步，隻是雙手胡亂的扶著兩側的書架，這才沒有狼狽的倒在地上，看上去像極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
柳霄漢可不是什麽毫無反抗之力的老頭子，這一點，閣主大人十分清楚，隻是，他那雙笑意盈盈，帶著幾分暖昧的眼睛，在看到柳霄漢那令人驚悚的恐怖嘴角後，非凡沒有露出任何受驚、厭惡的表情，反而笑意更濃了。
“別裝了老頭，你那點偽裝在我麵前沒有用的。”閣主意味深長的說道，他不僅僅指柳霄漢身上的黑色霧氣，更是再說他的老家本事鬼隱夜行。
柳霄漢臉色一變，緩緩低下了頭顱，黑色兜帽擺的極低，即便是閣主的目光，也無法穿過那層黑布，看到柳霄漢此刻臉上是何表情。
閣主微微咋舌道：“這股令人熟悉的真元…你是…鬼蹤劍？”
柳霄漢依舊低著頭，沒有接話，見狀，閣主微微起身，向前走了一小步，剛好離開了桌椅，他的身子簡直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身上穿的是上等的綢緞，可套在他的身子上，就顯得有些大了，或者說，他最近又瘦了。
他距離柳霄漢隻有五步遠，這個距離下，能夠讓對方稍微產生一點微不足道的安全感，當然，這是對於柳霄漢來說。
“來說說這本書吧…”閣主拿出了手中的書冊，他伸手摸了摸封麵上的燙金大字，繼續道：“《斷金訣》在上品裏，的確是一門中規中矩的金係練體術，但這本就在劍閣內的就很有意思，它是上冊，可那本下冊卻無端丟失了…”
說完，閣主再次笑眯眯的抬起頭，目光正對柳霄漢，繼續說道：“我想，既然你是奔著乙字零三二去的，你自然也知道，《斷金訣》的下冊在哪裏。”
柳霄漢耳翼微動，他緩緩抬起腦袋，那張灰青色的老臉再次從黑色兜帽下露了出來，隻是這回，那雙原本渾濁無害的老眼，已經褪去了所有的慌亂、緊促，取而代之的也是一抹犀利的寒芒。
在他麵前著急的這人，看上去體態瘦弱，仿佛風兒輕輕一吹，便會倒下，尤其是那暴露在外的發膚，一個呈病態的慘白色，一個充斥著大量的青色血管。
若非那雙幾乎要眯成一條細縫的眼睛中，任帶著幾分正常，柳霄漢甚至以為，站在自己麵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青麵獠牙的惡魔。
那暴露的脖頸，雖然也泛著一抹病態的青色，看上去極為脆弱，似乎隻要輕輕伸手一捏，便能輕而易舉的捏碎。
但柳霄漢知道，能讓自己無法覺察，並一眼看破纏繞在自己體外黑色霧氣的人，是比一般的上元境還要強大的存在。
他也隱約確定了這人的身份，劍閣中有此能力之人，也就隻有當代陳國第二強的閣主了。
也就是說，那看似瘦骨嶙峋的弱小身體，實則蘊含著柳霄漢無法理解的恐怖能量，那嫩的似乎一觸即碎的脖頸，在後者眼裏也變成了一塊他無法打破的鐵板。不但如此，在閣主身後弱小火苗的照耀下，他印在地麵上的影子，被拉至狹長。
此刻，那個影子就仿佛一隻披堅執銳的鋼鐵怪物，讓柳霄漢徹底放棄了抵抗。
融元境與上元境之間的差距，不是多一些真元就能彌補的，誰也不是林錦楓，可以做到跨越一整個大境界擊殺上元境強者的奇跡。
柳霄漢吐出一口氣，他體外的黑色霧氣主動消散，沒有說話，卻已經擺明了態度…他放棄了抵抗。
“有趣，不過，我更對這本書感興趣，數十年前，曾有一盜賊潛入藏經閣，拿了一本書，但誰也沒想到，他還拿了一本不起眼的斷金訣下冊。”
“現如今你冒著生你危險來偷這本上冊，也許，你會知道很多，我感興趣的事情。”閣主來回踱步，閑庭漫步一般，表情愜意，絲毫不在乎自己麵前的，是一位刺殺外加隱匿與逃跑的大師。
狹長的“惡魔”影子在柳霄漢身前的地麵上來回晃動著，須臾，閣主止住腳步，再次轉頭，目光緊鎖柳霄漢，正色道：“合作吧？”
柳霄漢眸光微微一動，這顯然是他意料之外的結果，他依舊沒有回複，而閣主也立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著，後者知道，前者需要時間來思考，他也願意等，畢竟，夜還長著呢。
許久，仿佛隻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柳霄漢再次吐出一口濁氣，肩膀也自然的向下垂攏著。
“一切，都要從幾十年前，道德宗那位說起…”柳霄漢目光繞過靜立一旁的閣主，渾濁的老眼緊盯著突然搖擺不定，忽明忽暗的那一縷小火苗。
似乎，是在回憶著一件十分遙遠的事情，他的眉頭也緊跟著緩緩皺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