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食肉否
安排好諸多事宜，不但柳宸能放心許多，就連鄧醫師也舒心了很多，這時，鄧醫師注意到，自己那個笨拙的大徒弟，似乎還在捧著那碗白粥。
“陸生，你捧著一碗米粥作甚，你餓了？”鄧醫師開口問道。
陸生愣了一下，旋即騰出一隻手，指了指躺在**的那個女子，說道：“師傅，這是給她的，我想她還沒用過午飯，便做了一碗白粥給她吃。”
“嗯…”鄧醫師沒有什麽，倒是他身前的新徒弟，也就是馮舟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柳宸可是將小丫頭臉上的表情看在眼裏，他也記得之前在餛飩鋪的時候，小丫頭就說過，那位姐姐重傷未愈，剛剛動過手術，最需要吃些精肉來補補身體。
顯然，小丫頭的觀點和那位名叫陸生的年輕學徒相互衝突了，而後者也是鄧醫師的徒弟，更是小丫頭的新師兄，所以，馮舟舟雖然想糾正對方的錯誤，但她依舊有些不敢說出口，生怕一句話不對，便在第一天得罪了這位大師兄。
這時，就隻能輪到柳宸自己出場了，為了給小丫頭一個表現的機會，他當著眾人的麵，出聲詢問道：“話說，那位姐姐剛剛動過手術，吃這麽清淡的白米粥，會不會吃不慣，或者說，沒有力氣養病呀。”
麵對柳宸的疑惑，鄧醫師自然是拜了拜手，示意無事，而陸生則詳細的對柳宸解釋了為何要吃清淡的白米粥。
“這大病初愈之人，最忌諱辛辣、葷腥，前者不利於傷口愈合，後者也會在人體沉積大量脂肪，對重病在床，久不能運動之人來說，會有損身體健康。”
陸生解釋完，這才衝著柳宸反問了一句：“我這樣說，你能聽明白嗎？”
柳宸嘴角微微抽搐，這陸生教科書式的回答，令他十分不適應，可偏偏他找不出任何反駁對方的理由，如此一來，他隻能朝著馮舟舟使了個眼神，示意後者趕快來救場，畢竟柳宸這可是馮舟舟，才選擇臨戰先登的。
不料，小丫頭卻估計將腦袋向下低了低，正好錯過了柳宸的目光，後者隻能恨鐵不成鋼似的幹瞪眼。
“咳咳，馮舟舟，你怎麽看？”柳宸氣急敗壞，直接破罐子破摔，將馮舟舟強行拉進這場辯論之中，其實，這也是馮舟舟挑的頭，若非馮舟舟讓柳宸打包餛飩給那女子補身子，他也不會有勇氣出聲質疑陸生了，此時若是不把馮舟舟拉下水，那她就太對不起柳宸了。
馮舟舟顯然是沒有想到柳宸會這麽突兀的將自己拉下水，她臉色帶著幾分惶恐不安，慌忙抬起頭來，小臉上寫滿了茫然。
“嗯…馮舟舟，你也來說說，他們兩個誰對誰錯呢？”鄧醫師也摸了摸下巴上的長胡須，輕聲問道。
“啊？是…”既然鄧醫師發話了，馮舟舟自然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在自己的新老師麵前好好表現，爭取留下一個好印象。
隻見她那雙稚嫩的眉頭微微皺起，旋即漸漸舒展，並出聲說道：“學生以為，這忌口一說還需要因人而異，的確，食用葷腥會在人體積累不少油脂，影響人的身體健康”
“嗯…”鄧醫師點了點頭，馮舟舟所說的都是尋常藥書中所記載的，前者小小年紀，便能做到了熟於心的地步，實數可貴。
但他並不想聽這個，他想聽到一些不一樣的答案，或者說，他在等馮舟舟說“但是”這兩個字。
“但是！這女子身子屢弱，尋常的靈芝等大補之藥，對於她來說反而是毒藥，吃一些肉食，反而能起到立竿見影的保養效果。”
馮舟舟說完後，現場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小丫頭方才說話時的氣魄，頓時被這無聲的沉默打的稀碎，後者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竟然出於習慣，反駁了大師兄的觀點，此刻，後者怕不是已經生自己的氣了？
這麽想著，馮舟舟怯懦懦的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師兄，隻見後者雙手捧著米粥，目光雖然看著手心，卻又仿佛早已繞過手心中的白米粥，心思神遊九天。
見後者似乎是在想些什麽事情，馮舟舟卻暗自鬆了一口氣，她眼下巴不得後者並沒有聽到自己方才的雄才偉略。
“小師妹，言之有理，師兄自愧不如。”許久，陸生這才緩過神來，朝著馮舟舟說道。
後者身子沒有來一驚，若非有人在場，恐怕馮舟舟此刻要就如同一隻受了驚卻十分矯健的狸花貓一般，直接彈跳起來。
“嗯…的確說的不錯，看病講究因人而異，不錯不錯。”鄧醫師更是連說兩個不錯，二人明裏暗裏的誇讚，令小丫頭的臉色驟然籠上了一層紅暈。
“這隻是我自己的猜想罷了…”馮舟舟隻能有些害羞的補充了一句，卻惹得鄧醫師一陣大笑。
“得了，廚房在哪，耽擱了這麽久，餛飩都涼了，我去熱一熱，再給她端過去。”柳宸知道，既然鄧醫師都讚同馮舟舟的觀點了，那他也就沒有必要一直拎著手中的食物，還是趁早熱一熱給那個女子食用的比較好，
“我來吧。”這時，陸生第一個走上前，從柳宸手中接過餛飩，轉身有效戶他來時的那個房間，想必那裏應該就是廚房了。
陸生這人雖然有些笨拙，但為人還算勤快，從來也不會抱怨什麽，即便學不會，也總是孜孜不倦的刻苦鑽研著。
“我、我也來幫忙。”馮舟舟有些過意不去，便跟著陸生進了廚房。
房間內隻剩下鄧醫師和柳宸自己，二人相視一笑，無非別的，都是在笑馮舟舟這個丫頭，太過拘謹。
“這孩子，以後會是個神醫。”鄧醫師撫須笑道。
“嗯…她的確有這個天賦，並且，她也願意走這一條路。”柳宸附和道。
之後，柳宸便於鄧醫師告別了，他要去通寶錢莊換一張麵額的銀票，而馮舟舟既然已經拜師學藝，那就留在這裏也無妨，等到自己換完了銀票，在回來接她也不遲。
離開康明堂後，柳宸心情大好，不單單是因為自己替小丫頭找到了容身之處，更是因為自己救下了一個女子，且不論雙方究竟誰對誰錯，誰更可憐一些，這好歹也是兩條活生生的性命。
走在康都的大街上，柳宸這一次總算沒有迷路，或者說，去往通寶錢莊的路十分好找。不出半盞茶的功夫，柳宸便來到了通寶錢莊，和往常一樣，今天錢莊裏的人依舊絡繹不絕，甚至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柳宸進門自然是跟著排在隊伍後方，過了一會，前台的一名管賬，突然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卻因為這個無意間的動作，看到了排在隊伍中的柳宸。
管賬直接嚇得打了個嗝，似乎那排在隊伍中間的並非什麽少年，而是長相青麵獠牙的妖怪似的。如果這時柳宸抬頭看一眼，便能看到這個表情詫異的人，正是之前為他取錢的那個管賬。
這時，管賬在看清柳宸的身影之後，連忙挑起了一塊牌匾掛在自己的窗口前，牌匾上寫著幾個毛筆字：“暫停服務”。
“搞沒搞錯，又是快排到的時候，又是你這個管賬，怎麽我一來你就掛牌子？你故意的是吧？我要找你們莊主！”排在隊伍前頭，眼看著就要輪到自己的中年胖子，頓時火冒三丈，指著管賬的鼻子破口大罵。
“這位爺，息怒息怒，實在不好意思。”管賬連忙笑著賠罪，並朝著柳宸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