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尋找答案
杜雲離開霍家後，便直奔京城而去。隨著距離京城越近，腳下的道路也就變得愈發寬闊了起來。
道路雖然寬闊了不少，但百姓的日子卻並不見得好過。
人臉常有菜色，流民四散而行。
這一路走來，賣兒賣女的百姓也不在少數。這和自己所想得，似乎全然不一樣。身處孤星城中，所有人無不向往繁華富庶的京城。而這也是一輩輩陰都郎誓死守衛城邦的原因所在。
在他們看來，哪怕孤星城淪喪一又一次，這都不要緊。
隻要將妖族攔在浩然長城之外，那大衍的百姓，就可以免於戰亂困苦。
但這一路走來，杜雲心中的憧憬，也在一點點破滅。
自己那幾十位師傅，以及自己的先輩，都是為了大衍而戰死的，可他們誓死守護的國家，到底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
這些事情，自己小時候就曾經問過自己的先生審衝。
這個天下第一的儒生，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含含糊糊，隻是告訴杜雲，讓他去考取狀元。
隻要中了狀元，這天底下所有的難題，就都會迎刃而解了。
杜雲不明白，這二者之間有什麽聯係。
但自己父親、母親以及整個家族的人，都極為敬重審先生，那麽審先生所說的話，一定不會有錯。
隻要自己中了狀元，這一切也都該有個答案了。
這個念頭，大小就有了。
大了一些，見自己的父母，見自己的族人，見孤星城的百姓一一戰死，杜雲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甘願為此生從未踏足過的國土而獻出生命，杜雲想不明白，於是去問彌留之際的審先生。
先生回光返照，半開玩笑地說道。
“杜雲，你小時候不是說自己要考狀元的嗎？”
“先生，我識字不多，沒有學問，考不上狀元的。”
“去試試又有什麽關係呢？你雖然沒有學會我的學問，但你學會了為人之道，君子之行，立於世間，料想不會有差的。這一路上，你所看到的應該能回答你心中的問題，我能教給你的，都已經教給你了，而剩下的，你則是要向世間學習了。”
審先生的話，杜雲始終牢記
可這一路行來，大衍的全貌一一浮現在了杜雲的眼前。
四處淩虐吃人的妖，居心叵測暗懷鬼胎的人。二者又有什麽區別呢？大衍的百姓，自從生下來的時候，就被告誡，要提防妖族，要去保全自身，可妖族被擋在浩然長城之外，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明明是人啊。
杜雲一路行來，越走心中越為慌亂。
他一路散盡身上盤纏，可能幫到的人卻也終究有限。
就這樣，走走停停，恍恍惚惚活過了足足十幾天。
他來到了京城，這個號稱巍然天下，八百年第一城的太安城。
城牆高聳，這一道城牆所隔開的全然是兩個世界，城牆裏麵達官顯宦身披綾羅綺秀，口含珍饈玉饌。而城外，流民百姓身著破衣爛衫，頓頓吃的是草根樹皮，卻依舊是食不果腹。
杜雲留在這高聳的城門之前，他目光深邃，似乎想要看穿這世道人心。
但這千百年所立下的規矩，又豈是他能看穿的呢？
想要進城的人絡繹不絕，他們大多數卻是被擋在了城外，無論是朝廷，還是城中的士族都不可能允許這些流民湧入城去。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些流民所代表的，無非就是疾病、野蠻，知書達理的士人，對此自然是嗤之以鼻。
杜雲此時的模樣和流民無異。
他不大相信，自己千裏迢迢至此，最後竟然會被擋在太安城下。
心中氣憤不止，他仰頭看著守門的官吏。
“我是進京趕考的學生，你為什麽不讓我進去？”
守門官吏，低頭看了一眼杜雲。
隨後冷聲笑道。
“你省省吧，你這副樣子也好意思說自己是讀書人？鬥大的字，你要是認識一籮筐，爺爺我算你厲害！”
杜雲咬著牙，半天說不出話來，因為人家確實說得沒錯。
自己雖然是自幼拜師審衝，明明也曾苦心鑽研學問，可到頭來，卻也隻是勉強認得了幾個字而已。
杜雲想不明白這到底是因為什麽，但審衝不計較，自己也沒有在乎。
可今日，聽到這話後，杜雲還是從心底裏感到了一絲不悅。
他緊緊攥住腰中佩刀，思索片刻，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函。
“我是天縱府霍家保舉入京的！”
這話倒是引起了守門官吏的注意，他並沒有理會杜雲，隻是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士卒。
他在士卒身旁耳語了兩聲，隨後士卒快步跑下了城樓。
隨之任憑城下百姓如何叫嚷，這城上依舊沒有半點回應。
杜雲積了一肚子的火氣，要不是這太安城招惹不起，杜雲又哪裏需要他們的同意，一個瞬身，自己直接可以翻進去。
然而就在他的耐心即將消耗完畢的時候，城牆上，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低頭俯視。
“誰是杜雲？”
杜雲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他不由抬頭，隨即便和那壯漢四目相對。
“我是杜雲！”
“放他進來！”
事情的轉變實在太快，所以一時間倒也使得杜雲有些始料未及。
不過既然能進城去，這倒也是一樁好事，因為他實在沒有耐心再耗下去了。
見隻有杜雲一個人能進城，其餘百姓，瞬間發生了暴亂。
“為什麽隻有他能進，我們不能進？”
“憑什麽？我們也要進去！”
叫嚷聲不絕於耳。
然而換來的則是城上士卒，以弓弩相對。
嗖嗖幾聲，長箭就紮在了他們身前數步之遙的位置。而後就聽見那虎背熊腰的男子朗聲道。
“皇都豈能容爾等擅闖？誰若是再敢妄進一步，格殺勿論！”
這話說得真切，眾人絲毫不懷疑，一下秒，這箭矢就會落到他們的身上。
杜雲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眾人，心中情感也是無比複雜，但他知道自己就算留下，也做不了什麽，於是便徑直走入了這太安城。
城池兩隔，不過是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