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回 快快護駕
他要殺征武王……
望清閣上所有人都在盯著夜秋,肆無忌憚的,將對他的忌憚丟在一邊,好像盯著得不是一個冷漠的真人,而是一個瘋子。
他的瘋癲不在於想殺征武王,而是在於敢大庭廣眾地說出來。這裏上上下下坐著二十多個門派的高層,他竟然就這樣說了出來。
有幾個小派掌門馬上就想起身離開,不是被身邊的人拉著,就是被通裏真人、冷坤真人的眼神製止了。
這幫修真者剛才還鬧鬧哄哄,說征武王逼得他們沒法活了,東方明更是提起了除掉征武王的話題,這會兒聽夜秋說出來,倒有些害怕了。
“你們要感謝將你們留下的人,否則你們將是夜家第一批清除對象,”夜秋少有地威脅起人來,直令人覺得怪怪的,但他很快就說了清楚:“征武王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如今十六,殺了征武王一樣會有人繼位,我們這次要做得幹淨,徹底清除征武王的力量,征武王和他的子嗣,還有大覺宗、散修頭目……要一網打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誰也別想坐收漁翁之利。”
“說得輕巧!大覺宗豈是好對付的?!”東方明瞪起眼珠子,其實夜秋的話是很合他意的,隻是他最討厭受輩分比他低的人發號施令。
呼————!
東方明就覺全身上下一股涼意,就連腦袋和下巴也是冷颼颼,憑著散人巔峰的神識,他很快發現,自己的衣服、頭發、胡子全被一股陰寒之氣凍碎,吹成了灰……
除了三位真人,大家全都傻了眼,東方明更是遮住羞處狼狽不堪,向通裏真人投去一臉求助,但見他已經閉目不看。
“我最討厭蠢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幫我,還是幫征武王?”夜秋說話時,看著得卻是冷坤真人。
冷坤真人一動不動,表情正定格在一臉讚許,既沒有失了麵子,又很好地答複了夜秋。這個冷坤比通裏還要大上三百歲,做人更是老道許多,戰事初起時,他躲在風雨門後麵保持中立,後來瞅準時機投靠過去,可以說這次九州變革,就他蒼雲門損失最小。
“幫你!幫你!媽的,跟征武王拚了!”東方明一隻手捂著蛋,一隻手握著拳頭捶天,哪裏像一派掌門,通裏真人閉著眼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啪——!
東方明不料左臉上又吃一耳光,竟是夜秋真氣抽打,慌亂之下拿捂蛋的手捂上了臉,又發現不妥,捂回了蛋,收下舉起的右手反摸著臉。
通裏真人終於開目,拍手道:“好!今有夜真人蓋世無雙,實乃我九州修真界之福!如今我等要圖大事,正缺一個盟主!貧道推舉夜真人!”
不待通裏真人看來,冷坤真人馬上接言道:“此提議正是冷某所盼!冷某願聽夜真人調遣!”
“在下王屋派掌門,願聽夜真人調遣!”
“逍遙宗願聽夜真人調遣!”
“藥神穀願聽夜真人調遣!”
……
等大家都說完了,東方明才緩過神來,站起來捂著蛋道:“金至派願聽夜真人調遣!”
“是夜盟主了。”通裏真人說著一笑,扔過去一件衣袍。
東方明趕緊接著裹上,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夜盟主,夜盟主!”
冷坤知道通裏真人才是大家所向,此時不便多言,所以他對著夜秋一拱手道:“盟主,請下指示。”
夜秋仍是一貫的麵無表情,隻是稍微轉動下脖子,反而沒看冷坤,算是聽到了。
冷坤便收回身子坐好,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心裏早已經將這難纏的死麵小兒罵了千百遍。
就見夜秋掏出一樣物件,隨手放在了座椅旁的紫檀小高桌上,眾人目光立時聚焦上去,分明是風雨令!
冷坤豈會不知道他的意思,沒有造作,直接將一個精致的小金盆擱了出來,眾人中有見多識廣的已經猜到,那應該就是金沼盆。
見通裏真人還不做聲,冷坤有些不耐的對他抬了下下巴,通裏真人隻好極不情願地拿出個翠綠小蛤蟆,也擱在了身旁桌上。
那蛤蟆落在桌上聲音咚咚,雖然栩栩如生,人們卻都知道,這不是真蛤蟆,乃是傳說中的毒木蟾。
這下三個真人的看家寶貝都亮了相,眾人直感大開眼界,夜秋毫不照顧他們一時興起的雅致,淡淡道:“豫州城擴建完一直未舉行慶典,是因為乾坤宮還未建好,按我推算,再過七日到九日應可完工,到時征武王必定會舉行登基大典,然後才會正式定都豫州城,而登基大典就是下手的最好機會。”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這夜秋要去主持什麽豫州城擴建。通裏、冷坤等人也是連連點頭,開始真正感興趣起來。
夜秋繼續道:“征武王擁兵自重,開闊之地我等萬難得手,而乾坤宮雖貴為皇宮,卻一切從簡,容不進多少人,而我等各派帶上千把精銳進去卻不足為奇,成事後他們群龍無首,任由我們殺剮降服。”
大家先是紛紛點頭,然後又現出愁容,真到要下決心一戰的時候,這些家夥又都開始心生懼意。
這回輪到通裏真人說話了:“諸位,我等有幸,淺灘蛟龍之際,能遇如此英明的盟主,現在就是要下決心的時候,隻有萬眾一心,一鼓作氣,才能將征武王和大覺宗一同鏟除。”
不說還好,說到“大覺”二字,有些人竟打起哆嗦。
錚——————!!
一晃金光,金沼盆放出凝練肅殺之氣,眾人紛紛感覺隨時會被其硬生生吸入盆中,化作一灘膿血。
冷坤真人眼白上突然脹出粗粗的血絲,惡狠狠道:“有盟主、通裏和我三個真人,還有三樣神器,你們還怕那個大覺?!此時若不奮力一搏,還待何時?!等著征武王的勢力逐漸擴大,將我們吃死?!你們要死,我可不要!!誰斷我活路,我殺他全家!!滅他全門!!!”
挽回麵子的機會終於來了,東方明已經穿好衣服,抓著這個當口,振臂高呼:“各派同心,一掃凡俗!”
大家哪裏還敢猶豫,立刻跟著重複起來:
“各派同心,一掃凡俗!”
“各派同心,一掃凡俗!”
“各派同心,一掃凡俗!”
……
喊聲陣陣,通裏真人卻一探身,向夜秋小聲問道:“那麽……柏雨成呢?”
夜秋顯然有些不悅,但仍是答道:“他忙著衝擊真人境界,沒三、五年不會出關。”
通裏真人這才點了點頭,放心了許多……
…………
“天地有恒常,萬民有恒事,凡仙各有道,征武中庸治。方有國體安成,天命攸歸,民心所向……”
這是登基詔文,王言羽站在征武王下手,用心讀誦不急不緩,台下萬眾整齊排列,無不恭敬。
一個黑影卻暴然而起,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甚至連空氣也未攪動,已經飛到征武王麵前,揮手就是狂風驟雨。
征武王斜後方有個身著寶石鎧甲的猛將,正是貼身守護的鐵天,豈會讓那黑影得手,早就瞬移般出現在黑影麵前,袍子一抖,吃下所有神通,已經飛起一腳。
砰————!!
鐵天就覺踢在一團棉花上,卻以柔製柔,一腳中變力上百許,將那團黑影踢飛。
夜秋心下怦怦直跳,好自慶幸事先將水行真丹直接散成氣罩,並按【當春乃發】的精要,把水行真氣控製在生化木行的臨界處,這才吃下大覺一腳。
“快快護駕!”王言羽一陣驚慌,才能喊出話來。
早有十數個中覺,持盾將征武王護住,他們有的雙手持一巨盾,有的一手一麵厚盾,卻都沒有拿兵器,更沒有穿盔甲,將全部的力量都用在舉盾上,巨盾少說萬斤,厚盾總有五千,很快就成了盾陣。
台下征武精銳也紛紛要上去救駕,卻突遭身旁各大派襲擊,隻得陷入混戰。
大覺一腳之後,身法無蹤,不知何處借力,已經追著夜秋來了幾百拳腳,夜秋全仗一顆大成真丹勉強自保,而風雨令仍是兀自攻著覺者盾陣。
“小心!!小心!!”王言羽有兵法詭道、治國良方,在修為上卻遠不及參戰之眾,看見台下一團金光襲來,隻能一個勁地亂喊。
等他喊得兩聲,身體就不受控製的飛起,被那團金光吸去,這正是金沼盆!
王言羽擋在征武王的盾陣前方,雖然正運滿真氣,卻猶如一根稻草,眼見就要被吸到金沼盆中,擠壓成一灘膿水!
呼————!
鐵天大覺已經閃來,隻靠帶來的勁風,便將王言羽拋到了盾陣之後,而鐵天則順勢開覺,迎著金沼盆就上。
冷坤真人躲在混戰人群中,想用金沼盆去破了盾陣,沒成想將大覺招來,見那渾身堅晶寶甲的家夥直接衝向金沼盆,心裏頓時沒了底,慌忙將金沼盆催到最猛,同時準備向後快速飛離。
什麽是大覺?大覺就是謎!謎一樣的人,謎一樣的力,謎一樣的速,謎一樣的防……
自從鐵覺頓悟覺術,大覺宗一直都隻存世一個大覺,也隻有大覺自己知道,什麽是大覺……
金沼盆再想飛離,在大覺麵前就好像凝固,一瞬便被大覺肩膀一塊二尺寬厚的寶石給頂飛。
這可是金沼盆啊,超越法寶的金行神器,可將萬物收進其中,收入過程進行擠壓,生靈都是化成碎肉膿血,而大覺卻毫發未傷。
真是謎一樣的人!
可起事方也不是白給的,一隻巨大的綠色蟾蜍憑空蹦出,來到盾陣前,背部的疙疙瘩瘩上正噴射熒綠**,立時將那些玄鐵盾上激起黑水白霧。
大覺仿佛施展宇術,一個瞬移已經來到三丈多高的蛤蟆頭頂,雙手握拳,拳套上寶鑽凝光一閃,已經將這大蟾蜍砸翻了個兒。
啾——啾——啾————!!
木凝槍上鑲滿了五顆木行金丹,這是通裏真人的全部金丹了,三下凝射,隻有指頭粗細,卻直接透穿了那層層厚重玄鐵。
“呃啊——!!”一個中覺判斷出角度,知道正衝著中間征武王,無奈下隻好拿身體擠開征武王,身上直接多了三個洞,卻無法憑覺術恢複,原來這真氣凝射中有著木行的劇毒!
好生毒辣的招數,但這隻是開始,大覺一閃來到通裏真人背後,手刀已經伸出,這次不管受者有什麽真氣殼,都必須是個透穿。
砰、砰、砰、砰、砰
木凝槍直接槍尖相對,卻被這一手刀劈得變了形,擠得其中五顆木丹依次蹦出。
法寶生生被擊變了形,才勉強當下這一擊殺,通裏真人神識不敢分散,五顆木丹順勢放出五層真氣殼,護住身軀什麽也不管了,什麽變形的木凝槍,什麽翻了肚的毒木蟾,統統不管,甚至自己也不飛逃,隻顧用五顆木丹死扛。
這是三個真人商量的對策,三人、三寶,任何一人被大覺盯上,就全力防護,其他人全力伸展神通破盾。
覺者本是靠拔山貫河之力,舉穿萬斤防具,來對抗強大的神通,可到了大覺和真人這裏卻對調過來。
鐵天一陣猛攻,打得通裏真人欲要神識脫體,卻一時破不去膨脹、壓縮交替擋護的五層丹殼。
那邊風雨令將盾陣吹成了冰罩,夜秋更是施展【野徑雲黑】,對著一麵巨盾猛重複施展,這能把人凍成黑粉的水行秘法,隻幾下就將那巨盾搞碎,但裏麵的中覺都是頂峰好手,早就從宇囊中叫出新盾,一次頂上了兩麵。
夜秋才不管那麽多,他真丹境界,一看野徑雲黑奏效,立馬一眨眼揮出幾十個,看起來就是一股黑風,其實是幾十團黑色水行真氣連貫而成。
盾陣成片成片的碎裂,可中覺們仍是保持著陣型,之前中毒受傷的那個中覺也終於恢複過來,雖然耗了不少元氣才吃下毒素,愈合傷口,可能夠繼續投入戰鬥,這無疑增加了大家的信心。
金沼盆終於飛了回來,冷坤真人孤注一擲,雙手推出一顆金行強丹,就直接抵在金沼盆與雙掌之間,將所有真氣對著神器,一麵灌注一麵催動。
金沼盆一下被使到了極限,對著盾陣就是一股無可抗拒的吸力,路上的丹修、覺者,無論敵友,統統都成了陪葬,刷牆般被清出條白線。
盾陣中的覺者們,就覺手中萬斤巨盾也顫抖搖晃,五千斤的單手厚盾更是隨時都要脫手。好在盾盾交疊,渾然一體,才沒被立時吸散,可夜秋的風雨令與野徑雲黑融為一體,仿佛黑風老妖過境,將一塊塊盾牌粉化。
大覺分明已經打亂通裏真人丹丹交疊、層層相互的節奏,隻消再有兩個眨眼,就能將之斬殺,可盾陣那邊偏偏就要撐不住了,隻得腳下一點,同時出現在冷坤真人身後。
大覺一個掏心虎爪,冷坤真人早有提防,背心衣服下貼著事先安排的法寶推背皮,隻見光芒猛閃,放出實體一般的真氣激流,衝刷著大覺虎爪,推起冷坤真人向前飛去。
這蓄積好的真氣一下放出,大覺沒有料到,竟然一爪越猛越是將冷坤真人推得遠,立時心中火光大起,勢要先解決一個再說!
木凝槍畢竟是法寶,很快就憑自身靈氣恢複了,正被剛剛脫困得通裏真人使出凝射。
啾——啾——啾————!!
可這次覺者們有了準備,一個光頭老中覺,直接推出數十柄玄鐵槍,首尾相接,正正吃上那些凝射,就這樣抵去了!
大覺心中稍寬,憑著蠻性大發,雙爪不斷掏出,毫不顧忌冷坤真人背後的法寶激射,一個眨眼數百下,好似要將冷坤背後的金光掏空。
冷坤哪裏還敢放著金沼盆造次?早就將金行強丹收回,整顆都塞到推背皮上了,推背皮立時貼著他的皮膚迅速延展全身,將他的頭臉都一起護住,綻出真氣激流,被大覺打著疾飛,猶如風中棉絮。
說起來,三個真人,夜秋真丹、通裏五丹、冷坤強丹,就冷坤的金丹最為遜色,可以說大覺的選擇十分明智。
但那推背皮乃純粹型的防禦法寶,遇到平常修真者亦可射出激流傷人,可在這頂尖層麵,那就是當之無愧的借力型極品防禦法寶。
大覺已經不蠻幹了,保護征武王豈可兒戲?施展出最快速度,幾乎同時出現在冷坤真人四麵八方,拳、掌、爪、腿……統統使出,一時間將冷坤真人打定了。
“我不行了!快幫幫我!!”冷坤真人綻出真氣求救。
可通裏和夜秋才不管那麽多,他們一個風雨令、野徑雲黑,一個毒木蟾、木凝槍,四方交攻,就要把盾陣打垮。
冷坤真人知道再叫也是浪費真氣,隻得將那顆強丹一催到底,能撐多久是多久了,分明感覺著被打定後,激流四處受力均勻,被大覺連連打回反震,直衝得他欲要吐血,成為真人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挨打。
但他知道,勝利在望,盾陣在其他兩個真人的猛攻下,隨時都要瓦解,而征武王一死,必將軍心渙散。到時,三個真人一同鬥這大覺,就該他逃跑了!
啾——啾——啾——啾——啾——啾……
這樣一下一下凝射,比推成一個柱子要狠,沒有大覺為難的通裏真人,驅使木凝槍打起來就是沒完。
呼——呼——呼——呼——呼——呼……
夜秋用著水行秘法,將風雨令使得昏天暗地。
繞是那十幾個中覺不斷補盾,盾陣也時不時就現出破洞!
場上征武精銳雖然被各大門派牽製,但看到此景早已奮不顧身,紛紛去圍攻兩個真人,卻被他們揮一揮衣袖,輕易處置。
甚至門派勢力中,更多人騰出手來,也開始施展神通打盾破陣。
“啊——————!!!”冷坤真人終於被一股猛力倒衝的激流震傷,一聲慘叫。
通裏和夜秋已經將神通極限化,盾陣……終於……被完全剝離……而征武王……並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