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是殘疾人
童桑闖進浴室,就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陸萬霖全身濕透,狼狽地癱坐在地上。
兩條修長的腿肌肉已經萎縮,傷痕累累,就像被灼燒的樹幹。
恐怖的疤痕讓她差一點忍不住嘔吐。
“滾出去!”陸萬霖麵紅耳赤,慌亂地抓過一條毛巾遮擋。
但已經太遲了,那兩條可怕的腿已深深烙在了童桑腦子裏,這輩子都忘不了。
陸萬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
難堪的他急於逃走,兩條腿卻動彈不得。
童桑想扶他起來,被他一把推開,“滾——”
她滑倒在地,尾椎骨撞上地板,疼得眼前一白。
陸萬霖想撐起身體,但越急,就越沒法挪動,他從未如此痛恨自己是個殘廢。
惱羞成怒的他砸掉了手邊所有東西。
童桑扶著浴缸站起來,任由他發泄,直到他精疲力竭,她才說,“如果你發完了脾氣,我扶你出去。”
她遞給他一條幹毛巾。
半小時後。
昏暗的房間。
陸萬霖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像一隻受傷的野獸。
童桑端來一杯溫水,把一條毯子蓋在他腿上。
他一把扔掉,咬牙:“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童桑無言。若說沒有同情是不可能的,這是人的本能。
雖然她之前已經有所察覺,但沒想到他的腿傷得這麽嚴重,那觸目驚心的傷疤,看了晚上都會做噩夢。
她坐在一旁,握著水杯,沉默著。
直到水一點點變冷,房內才響起他低沉的嗓音。
“如果你想離婚,我同意。”
接著是幾秒漫長的死寂。
“好。”童桑回答。
陸萬霖心口一窒,仿佛有一根針,深深刺進心髒。
抬頭自嘲地衝她笑著,“嫌棄我是個殘廢,迫不及待甩了我是吧?”
看似嘲諷的笑容隱藏著自卑與苦痛,看得讓童桑心疼。
“等我還清20萬,我們再離婚。”她接著說。
“不需要!你現在立刻滾!”
“你當自己是什麽?聖母嗎?誰要你施舍同情?”陸萬霖把臉扭過一邊,冷笑,“惡心!”
他想用羞辱的話趕走她,但童桑沒離開,靜靜開口。
“三年前,我家破產,我爸負債入獄,我媽受不了打擊進了醫院。僅僅一夕之間,我就從眾星捧月的小公主,變成了別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那晚我找舅舅借錢,結果一直對我很親近的舅舅把我趕出家門,還說我活著隻會連累別人,就該去死。”
童桑語氣平靜,仿佛在說述說別人的故事。
可過了這些年想起來,還是會隱隱作痛。
“我說這些不是想跟你比慘,我隻想說,沒有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區別在於,有些人撐過去,有些人倒下了。”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我不會勸你。但如果你自己不走出來,沒有人可以幫你!自己認輸,才是真的輸了。”
說完,她離開了。
陸萬霖陷入深思。
徹夜未眠。
童桑回到房間,疲憊地往**一倒。
一閉眼,就是那兩條布滿猙獰傷疤的腿。
他傷得那麽嚴重,恢複的可能性很小。
她問自己,能接受和一個雙腿殘疾的人過一生嗎?
能接受出入推著輪椅,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每天照顧他,甚至養他一輩子,而沒有怨氣?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足夠堅強,她也沒有那麽偉大。
……
早上,主臥門緊閉。
童桑做了雞蛋蒸米粉,切了個獼猴桃,放在門口。
對著門說:“這是我最後一次送餐。”
隔著一扇門,陰暗的光線裏,陸萬霖的臉緊緊繃著。
譏諷地想,過了一晚,她想通了,要離婚?
心情不知道為什麽很抑鬱。
但……
“明天起,我們在飯廳吃飯。”
“……”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陸萬霖心頭。
似乎鬆了一下,但同時又抗拒地想,他不稀罕她的同情。
“你可以暫時逃避外麵的世界,但至少先走出房間。畫地為牢,隻會把自己困死。”
童桑說完就上班去了。
很久,房門才開了。
陸萬霖看著地上的早餐,又轉頭看了眼緊閉的窗簾。
黑暗的房間密不透風,就像個牢籠。
耳旁回響著她那句,畫地為牢,隻會把自己困死……
……
這邊,童桑一進公司,就看到自己的東西亂七八糟地堆在角落的工位上。
其他人幸災樂禍地嘲諷她。
童桑不予理會。
今天她既然能來上班,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原本還有些猶豫要不要辭職,但昨晚看到陸萬霖的情況,她不能失業。
雖然工資隻有幾千,但好過沒有,隻能一邊上班一邊繼續找工作。
韓林夫婦走了進來,唐茜還故意化了一個很精致的妝,穿了一身香奈兒。
看著角落裏正在打掃的童桑,唐茜心情舒暢。
掙紮了兩天,還不是得厚著臉皮回來?
她走過去,“我的早餐呢?”
“沒買。”童桑專心整理工位。
“我昨晚不是給你發語音說……”
“我沒聽。”童桑打斷她,“你昨晚11點發的,非工作時間,我可以不聽。”
“公司付了你工資,你就得給唐總幹活!”一個女同事搶著說。
“現在的工資隻夠買我8小時。”童桑回答。
唐茜最看不慣她那一身清高,故意丟了很多累活給她,想逼她發脾氣,變成一個潑婦。
一上午,童桑在40°高溫下買了好幾趟咖啡,但每次唐茜看都不看就讓她重新買。
“還高材生呢,連杯咖啡買不好。”唐茜說著遞給她一份文件,“去重新買一杯摩卡,再把這個送去D公司。”
D公司離這兒兩小時車程,而且隻要電子文件,根本沒必要跑一趟,她就是故意整她。
童桑熱得脾氣有點上來,讓唐茜找跑腿。
“你不就是給我跑腿的麽?”唐茜笑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童桑隻好大中午送文件,沒來得及吃午飯,喉嚨幹得冒煙。
她來到茶水間,一杯冰水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