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異樣的目光
童桑前幾天提過，他說“再說”。
幾秒後。
“好。”陸萬霖同意了。
童桑揚唇，忙收拾了碗筷，回房換了一套休閑裝，拿出一黑一灰兩頂鴨舌帽。
“晚些還是有點曬的，戴頂帽子吧。我昨天在樓下買的，不是情侶帽，店裏隻有這個款。”
陸萬霖倒不介意，接過那頂黑色的戴上。
童桑戴上灰色的，蹲下來幫他整理了一下頭發，“好了。”
兩人很近，陸萬霖看她一眼，童桑紅了臉，隻能假裝若無其事。
開門的瞬間，陸萬霖望著走道和電梯，心跳加速，甚至眩暈。
他握緊了輪椅，手背上青筋突出。
童桑注意到這點，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
“走吧。”他說。
兩人進了電梯。
童桑看出他很緊張，臉部肌肉和下頜線緊繃著，喉頭不時滾動，人在發抖。
剛下兩層，有人進來。
陸萬霖低下頭。
一對老夫妻帶著幾個小孩進來。
小孩子拿著奧特曼打來打去，撞到陸萬霖的輪椅。
“別鬧了，小心撞傷殘疾人叔叔！”
童桑心頭一緊，看到陸萬霖紅了耳根。
雙手，死死握緊輪椅。
空氣死一般窒息。
度秒如年。
電梯到達一樓後，老爺爺主動攔著門。
“你們不方便，你們先出去。”
“……謝謝。”
他是出於好意，但對陸萬霖是另一種傷害。
童桑忙推著他出電梯。
很多住戶帶著小朋友在湖邊玩。
置身於人群中，陸萬霖非常緊張，好幾次有衝.動逃回家。
但他逼自己麵對，他不能像烏龜一樣永遠藏在龜殼裏，那樣會徹底變成廢物。
起初他就像一隻驚弓之鳥，隻要周圍有人，就十分不安。臉色突然發紅，又突然慘白。
過了一段時間後，他的心跳才逐漸平複下來，沒那麽緊張了。
童桑把他推到小湖邊的樹蔭下休息，遞給他一瓶水。
湖麵上幾隻白天鵝優雅地遊來遊去。
旁邊一群白衫老人正在練太極。
還有一對小情侶在打羽毛球。
他們都比他自由、快樂。
這一刻，陸萬霖深刻體會到，身體健康才是最大的幸福和財富。
諷刺的是，他是全球首富，卻連正常人都比不上。
一個小皮球滾到陸萬霖麵前。
他彎腰撿起，遞給小男孩。
“謝謝叔叔。叔叔，你怎麽坐在輪椅上啊？”小男孩好奇地問道。
“不好意思啊。”小男孩的母親尷尬地牽走了他。
“你看那條雲線好漂亮。”童桑指向天空，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但陸萬霖沒抬頭，勾起一抹冷嘲，“你覺得難堪麽？”
童桑搖頭。
但他繼續用冰冷的語氣譏誚道：“剛開始出於同情不覺得，次數多了，就會介意別人看你推著個殘廢時異樣的目光……”
“我就是一個站不起來的廢物，隻會拖累你。總有一天，你會把我當成累贅，毫不留情地甩掉！”
“我不會。”
盡管童桑斬釘截鐵地否認，但陸萬霖根本聽不進去，他隻認為是同情，這讓他更加憤怒。
一個路過的女生小聲惋惜道：“這麽年輕就殘疾了，好可憐哦……”
陸萬霖如遭淩遲，無法再待下去，難堪地往回走。
他要逃離這個鬼地方！
童桑忙跟著他回家。
“砰——”門被用力摔上。
童桑心裏很不是滋味。
是不是她做錯了？
陸萬霖把自己關在房間整整兩天，直到周日晚上，他才從房間出來。
童桑忙放下設計圖，起身看著他，“對不起，我不應該……”
“是我不該遷怒於你。”陸萬霖已經平靜了許多，聲音很低。
“我想清楚了，雙腿殘疾已成事實，我再自卑發脾氣都沒用，我會調整好心態麵對，不再逃避。”
他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堅定。
童桑如釋重負地笑了，“嗯，我會一直陪著你。”
陸萬霖說了聲謝謝。
不過，是在心裏。
兩人之間第一次有種似盟友、似朋友，似彼此依靠的感覺。
“我餓了。”陸萬霖移開目光，有點不自然。
“湯差不多好了，你故意掐著飯點出來的吧。”童桑好笑地說，“十五分鍾後開飯。”
童桑做了三道最簡單的家常菜，卻也是陸萬霖在他的豪宅、五星級酒店都吃不到的味道，彌足珍貴。
他原本覺得“拴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拴住男人的胃”這種話太老古董，現在看來是他錯了。
她把他的胃拴得牢牢的，至於心……
車禍後他本已是無心之人，現在偶爾能感受到它的跳動。
但遭受過一次拋棄，他並不打算將心再交給一個女人。
夏天的晚霞金燦燦的，很快又變成了絢麗的玫瑰色，蜻蜓在飛舞。
“吃完下樓看看？”陸萬霖主動提議。
“好。”
等兩人下樓，霞光已經變成了耀眼的金紅色，像火燒雲。
很多人都在欣賞晚霞，拍照。
這一次，陸萬霖已經沒之前那麽緊張、想逃。
他甚至能忘記周圍的人群，專注欣賞美景。
身邊，童桑的臉被照得通紅，溫暖美麗，遠勝美景。
他欣賞了很久。
兩人沿著湖慢慢繞了幾圈，吹著寧靜的夜風，平靜舒適。
“你等我一下。”童桑進了一間小賣鋪。
不一會兒，拎著一個黑色的小袋子出來。
“這是什麽？”陸萬霖問道。
童桑含糊地回答：“就那個。”
“哪個？”
童桑隻得掏出來給他看，“姨媽巾。”
這下，輪到陸萬霖有點尷尬。
走了一陣，他才糾結著問出，“你不舒服？”
“沒有，明天才來，我例假很準。”
“聽說，會痛。”
“嗯。沒辦法，隻能硬撐，或者疼得厲害就吃止痛藥。女生基本都這樣。”童桑無奈道。
陸萬霖沒再說什麽，回家後給莫遠打了個電話，讓他找一種副作用最小的止痛藥。
“您之前的止痛藥又失效了嗎？”莫遠擔心地問。
“不是我。”
“那是童小姐？她不舒服？”
“痛經。”
陸萬霖能想象出莫遠震驚的表情，畢竟他很少關心人，尤其不會關心那方麵的事。
“好的總裁，我盡快送過來。”
……
睡前，童桑提前穿上了夜安褲。
一覺醒來，例假如期而至，小肚子隱隱墜痛。
她吃完早餐出門時，陸萬霖遞給她一盒止痛藥。
麵無表情地說：“以後吃這個，副作用最小。”
童桑看不懂俄文，但心裏一暖，“謝謝。”
她剛開車出門，突然接到許競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