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啊——!”看清浴池裏浮上來的人影,顧依依忍不住抱頭尖叫起來。
她在這個世界親眼目睹過三次血腥事件,第一次是謝安容被癸卯用弓弦絞殺的時候,第二次是薑理背後中箭的時候,第三次……又是薑理滿身是血的樣子。
血腥味漸漸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顧依依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她慌‘亂’的去‘摸’先前褪下的衣物,卻手忙腳‘亂’的撞倒了一地的盆架。
“怎麽回事?”裴醉重重的推開房‘門’,快步走了進來。他先前才去書房待了片刻,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誰料折回來還沒有走進裏院,便聽到了顧依依的尖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顧依依哆嗦著搖頭,說話都淩‘亂’起來,“他突然就從屋頂上掉下來了,就掉在池子裏!”
她說話間身上突然一重,卻是裴醉將紅‘色’的外衣脫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裴醉抬眼向頭頂看去,再看池內,已然臉‘色’一變,轉瞬間縱身躍入水中,將水裏的薑理撈了出來。淡紅‘色’的血水一直漫到他的腰際,將裏麵的繡錦白綢裏衣都染成了淺紅‘色’。
裴醉從水中跨出,將薑理平放在地上。他半跪著,一手去探薑理鼻尖的氣息,一手托著薑理的腦袋。手掌很快的被血跡浸染,傷口在薑理的後腦,而凶器,就是那個砸在浴池邊上的‘花’瓶。
碎了一地的瓷片上,還隱隱沾著幾滴血跡。
“你們看見薑理了沒有?”聞訊趕到的癸卯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我不過出去了一趟他就不見了……”
“不要過來!”顧依依猛地意識到什麽,迅速站起來往癸卯身前一擋,她的身上還裹著裴醉的衣服,長擺甚至拖到了地上。
可是癸卯的身量要比她高出一些,顧依依再怎麽擋,也擋不住她的視線。
癸卯怔怔的站在原地,然後越過顧依依的身體,看向了地上的薑理。她好長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下一瞬卻瘋了似的推開顧依依向裴醉那邊衝去。
“不要!”顧依依死死抱住癸卯,生怕不小心撞到她的肚子,“我求你別看了!別看了!”
“我就是……就是再討厭他也不想看見他死啊”癸卯的臉‘色’慘白,聲音完全變了調,緊緊抓著顧依依的肩膀,指甲掐得她臉‘色’都變了,“是誰幹的……告訴我是誰幹的!”
顧依依咬著嘴‘唇’,隻覺得手腳發涼,卻說不出答案。
除了薑幽,手足相殘毫不手軟,還能有誰呢?
如今這麽想來,怕是在大周的那次,也是薑幽想要除掉薑理才陷害的自己。就是不知道在這之後還有什麽算計在等著她們。
癸卯見顧依依遲遲不說話,一把推開她,撲到薑理的身邊去。她用袖子狠狠擦著薑理臉上的血跡,卻怎麽都擦不幹淨。
“這邊可真是熱鬧啊,還說來鬧‘洞’房,看來是妹妹來晚了?”說曹‘操’曹‘操’到,薑幽人未到,聲音已經先至。
“啊,大嫂,你殺了二弟呢。”薑幽這麽說著,卻是噙著笑拍手走了進來,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含笑看向抱著薑理眼淚不停的流著的癸卯,“對了,昭容啊,你可千萬仔細著肚子,別一個不小心,讓我弟弟連個後都沒了。”
“薑幽,你不要欺人太甚。”顧依依一手扶著癸卯,一手緊緊捏著自己的衣領。
堂而皇之地闖進大皇子府,連句通報都無,薑幽這分明是有備而來。
“我過分?”薑幽攤了攤手,做出一個無辜的表情,“難道不是二弟□□心起,闖進大嫂你的房裏,被你失手給殺了的嗎?”
“昭容,帶顧依依走。”裴醉從手邊抱起顧依依的衣服,這時候顧不上手上還沾著血跡,隻能先一股腦丟給她。
顧依依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抿‘唇’閉上了嘴。是啊,她必須先走,留在這裏隻會拖裴醉的後‘腿’。可是癸卯現在的狀態……
“想走?”薑幽輕笑著,伸手從自己的‘唇’上滑過,身後驟然出現一排弓箭手,“你想得也太好了,昭容,你,顧依依,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所有的人,都將成為她通往皇位的奠基石,血鋪成的道路,才是王者必經的荊棘之路。
“不,薑幽,是你想得太好了。”薑氏‘女’皇突然出現在薑幽身後,沉聲說道。
“母親!你現在不應該……”薑幽臉‘色’大變,她明明在酒宴的所有菜肴裏下了無‘色’無味,當場不會發作,卻會在兩個時辰之後發作的‘迷’‘藥’。
可是現在卻意外的看著薑氏‘女’皇出現在麵前。而她帶著的弓箭手,則被另一批暗衛悄無聲息的抹殺。
“我是不是該感謝你,沒有對我痛下殺手呢?還是你現在在懊悔,應該連母親我,都一起殺了呢?”薑氏‘女’皇努力平息著怒意,她養的好‘女’兒,害了親弟弟一次不夠,竟然下手害他第二次。
“母親……”薑幽身子晃了晃,‘唇’‘色’慘白,下一瞬卻捏緊拳頭穩住了身子,“您別怪‘女’兒。”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早就沒了退路。不管是破罐子破摔還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她今日隻有拚了。反正隻要成功了,記載的史書自然由她來掌控,弑母弑弟之名也全部可以嫁禍給裴醉。
薑幽身邊的人試圖去抓手無寸鐵的顧依依和昭容公主,卻冷不防被已有身孕,卻依然身手敏捷的“昭容公主”一腳踢開。
“薑理再糟糕,那也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親。”癸卯接過裴醉丟過來的一把劍,慢慢的拔劍出銷,“他的仇,我替他報。”
刀劍無眼,一時間整個喜房鮮血四濺,瓶器碎了一地,分不清地上躺著的是哪一方的屍體,流的又是哪一方的血。
薑幽不甘心的被反壓著手,在兵衛的手下掙紮著,“憑什麽!母親,你忘了小時候你給我講過的武則天和太平公主的故事嗎!為什麽我就不能當‘女’皇!你不能因為前十七年虧待了裴醉就拿我的東西去彌補他!”
“為王者必須心係天下,可你自‘私’自利,不擇手段。”薑氏‘女’皇失望的看著薑幽,“而且,你知道太平公主最後的結局是什麽嗎?”
薑氏‘女’皇閉了閉眼,終於不帶感情的說出了旨意,“今日薑幽擁兵自重,殘殺胞弟,天理難容。將其廢為庶人,限於封地,永生不可出境。”
就在這個時候,有兩個躲在角落的膽小‘侍’‘女’突然尖叫起來,互相抱成了一團,“二皇子詐、詐屍了!”
持劍而立的癸卯突然停止了殺戮,手裏的劍“叮咚—”一聲掉在地上,震驚地看著從地上茫然坐起來的薑理。
“我這是在哪裏……”勉強坐起來的薑理伸手去‘摸’後腦勺,卻是痛得倒吸了一口氣。
“你……你……”癸卯一時反應不過來,下一瞬卻是撲了過去,伸手去‘摸’薑理的臉頰。是溫熱的,有體溫的,不是死人的身體。
“昭容,你怎麽也在這兒?還有,你怎麽會梳了‘婦’人頭?”薑理有些茫然,他試圖甩甩有點‘混’沌的腦袋,卻痛得齜牙咧嘴起來。
“你,你又不記得了嗎?我已經嫁給你好久了啊。”癸卯驚慌的看著滿麵疑‘惑’的薑理。
“什麽叫又不記得了?”薑理有些茫然,“我不是中了一箭嗎?怎麽背後不疼,反而腦袋疼。”
“兒子……”薑氏‘女’皇卻是喜極而泣,撲過去一把將薑理攬進自己的懷裏,‘摸’著他的臉,這怕是這幾個月來她唯一開心的事情,“這才是真的薑理,我的兒子回來了,回來了……”
顧依依眼睛突然睜大,不可置信的盯著眼前的薑理。薛梁的靈魂消失了?真正的薑理回來了?
那如果……她死了,那個顧依依也會回來嗎?
顧依依下意識的抬眼看向裴醉,卻見著裴醉也神‘色’複雜的看向她。
不……不要……
顧依依倉惶的後退著,一把撞開身邊的人,跑了出去。
“顧依依!”癸卯眼尖,看見了顧依依跑出房‘門’的背影,連忙扭頭看向一旁站立著的裴醉。
裴醉卻是苦澀一笑,“她怕是又誤會了。”
就先前她屋內傳來尖叫聲的那一瞬,自己身體快於思維的行動,已經證明了現在這個顧依依在自己心底的地位。
他愛她,在乎她。
哪怕她無理取鬧,脾氣暴躁,這不過是她太愛自己,就像自己過去太愛她,不自覺自卑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