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夜迷蹤（2）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李梅便開啟了“線上監控模式”。範曉光在房間做作業的時候，她在房間裏經營網店，把監控畫麵最小化，時不時點開看一下。如果發現兒子又走神或者分心了，就喊他一聲，當做提醒。別說，這個方法還挺有效。這次的月考，範曉光的成績在之前的基礎上提升了一些。李梅暗自高興，心想兩百多塊錢的監控器，居然能起到如此效果，真是千值萬值。

星期天，同學練俊峰過生日，請了十幾個班上的同學吃飯，包括範曉光。這個練俊峰，也是班上的後進生，但他爸是本市一個局的局長，母親是公司高管，家裏條件優渥，資源也多，估計憑關係就能跟兒子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所以在成績方麵，對他沒有太高的要求。練俊峰跟範曉光一樣，都是班上的帥哥，同屬校草級別。加上倆人都喜歡踢足球，自然就成了好哥們兒。

練俊峰每年的生日，都請在市區的高檔飯店內。父母基本不出席，任由十幾個半大小子胡吃海塞，最後隻管買單就是。這回的生日，他請在了一家人均三百多的高檔自助餐廳，盡顯大方。

範曉光很重視哥們兒的生日。依母親的意思，在自家賣的衣服裏，挑一套送給練俊峰就行了。但範曉光說，人家身上穿的都是名牌，才瞧不起這些雜牌子衣服呢。於是李梅忍痛花三百多塊錢給練俊峰買了件名牌T恤，範曉光才帶著禮物高高興興地參加同學生日宴去了。

這頓飯是下午五點開吃的，吃完之後，已經晚上八點過了。範曉光回家之後，母親發現他臉有點紅，再一聞，身上果然有股酒氣。她問道：“你們喝酒了？”

“沒有……不是，就喝了一點兒。”範曉光醉醺醺地說。

“你們都是初中生，怎麽能喝酒呢？”李梅不悅道，“練俊峰他爸媽不管的嗎？”

“他爸媽就是管了，才沒讓我們多喝。哎呀，媽，我們就喝了幾杯現調的雞尾酒，度數很低，沒事的。這不人家過生日嗎？再說了，練俊峰說，我們男的以後免不了有各種應酬，早晚都得喝酒的。現在喝點兒，能練出酒量來呢。”

“肯定是跟他爸學的。年紀輕輕，就開始學社會上那套了。”李梅蹙起眉頭。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做作業去了。”範曉光進房間了。

李梅通過跟範曉光對話，得知兒子雖然喝了酒，但是也沒怎麽醉，也就沒多說了。房間裏阿裏旺旺的提示音又開始響個不停，她立刻坐回去，繼續應答顧客提問。

忙完之後，李梅點開監控畫麵，發現範曉光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喊了幾聲，也沒反應。李梅走進兒子房間，發現範曉光呼呼大睡，哈喇子都流出來了。她推了幾下，又喊了兩聲，也沒叫醒，心想果然還是喝多了。看這樣子，今天晚上不可能再做作業了，隻有讓他早點睡覺。

於是就架起兒子，把他扶到**躺下，再擰了把熱毛巾給他擦臉。衣服都沒給他脫，就關了燈，讓他睡了。

之後，李梅回到自己房間，繼續處理網店的事。十二點半，困倦不堪的她才洗臉漱口，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李梅在鬧鈴聲中醒來。一如往常，她走進廚房，煮了兩個雞蛋，把自己做的包子放到微波爐中加熱，然後走進兒子的房間，叫他起床。

**沒有人。李梅以為範曉光在廁所，但是走到廁所一看，裏麵也沒人。她就有點納悶了，心想一大早的，這孩子去哪兒了？以往不都是要叫上許多聲才肯起床的嗎，今天咋這麽早就起來了？關鍵是，上哪兒去了呢？

李梅坐在**，隨手把桌上的台燈關了，然後展開推理。片刻後，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喝醉酒的人，往往醒來後口幹舌燥，極度想喝水，特別是想喝解渴的冰鎮飲料。估計這臭小子醒了之後，下樓買飲料去了。她看了下房間裏——果然，校服、書包都在，說明範曉光沒去學校。手機也在——當然，手機本來就是不準帶去學校的，隻有單獨外出的時候，才允許他帶出去。

李梅去廚房取出熱好的包子，把煮好的白雞蛋撈出、剝殼，再調了杯牛奶。做完這些事，已經接近七點了，範曉光還沒回來。這下她有些著急了。範曉光雖然學習成績不好，但還是很守規矩的，很少遲到曠課。家離學校的距離是步行半小時，七點半開始早自習。他現在還不回來，不是擺明了想遲到嗎？

李梅坐不住了。她換好衣服，拿上手機，出了家門，在附近的小超市、早餐店找兒子。可找了一圈也沒見著人，隻有寄希望於他自己回去，於是她也折返家中。但家裏仍然沒人，臥室裏，校服、書包也放在原地。

這個時候，已經七點四十了。李梅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一看，是班主任肖老師打開的。她接起電話：“喂，肖老師嗎？請問曉光現在在學校嗎？”

肖老師說：“我打電話給你，就是問他怎麽還沒到校。他幾點出的家門呀？”

“他……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對，我早上六點半就起床了，給他準備早餐，然後到房間去叫他，結果發現**沒人。手機、校服、書包都在，我剛才去附近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他。你說這孩子跑哪兒去了？”

“你先別急，這麽大的孩子了，又不可能被拐賣，肯定是他自己出去了，然後出於什麽原因，暫時沒回來。你再等等吧。對了，昨天晚上，你們沒有產生什麽矛盾吧？”

“沒有啊，他吃了飯回來，有點喝醉了，我就讓他直接睡了……”

“等一下，喝醉了？他喝酒了？”

“啊……”李梅發現失言了。

“他一個人喝的酒？還是跟哪些人一起？”

麵對老師的質問，李梅不敢說瞎話，隻有把範曉光去參加練俊峰的生日，席間喝了雞尾酒的事情，告訴了老師。

肖老師說：“這幾個孩子太不像話了，我得好好教訓一下他們！至於範曉光，我倒是想到一種可能性，他會不會喝多了胃不舒服，又不敢跟你說，就一個人去醫院了？”

“會嗎……”李梅不太確定。

“總之再等等吧。有什麽情況，隨時跟我聯係。我這邊也通過學生了解一下情況。”

“好的，肖老師，謝謝您了。”

李梅掛了電話，走到兒子的書桌旁，打開抽屜，拿出裏麵的一個零錢盒。範曉光的零花錢，基本上都裝在這個盒子裏。可問題是，李梅也搞不清楚範曉光一共有多少零花錢，她大致數了一下，盒子裏有兩百多塊錢。她心裏想，範曉光的零花錢不可能有太多，如果他真的去醫院了，會不把錢全部拿上嗎？

她想去醫院找兒子，可問題是，這附近大大小小的醫院、診所，加起來有十多個，醫院裏又人滿為患，瞎找的話，不是大海撈針嗎？於是，李梅隻有按捺住焦躁的心情，安慰自己，孩子都14歲了，正如老師所說，丟肯定是丟不了的，隻是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但他總歸是會回來的，為今之計，隻有耐心等待了。

於是就吃了早飯，回到自己房間，打開電腦準備經營網店。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日子不好，做什麽事都不順。李梅昨晚是把電腦休眠的，按理說敲下回車就能喚醒電腦。但敲了半天電腦也沒啟動，她隻有按下開機鍵，重啟電腦。

電腦屏幕亮起來的一瞬，仿佛給了李梅某個神諭，她猛然想起，範曉光的房間裏不是有監控器嗎？！而她圖省事，早就沒遵守“隻在做作業的時候開啟監控”的約定了，是一直開啟的。監控錄像可以自動保存在電腦硬盤裏，隻要一看，就知道範曉光是什麽時候離開房間的了！

李梅趕緊打開電腦上的監控軟件，調出從昨晚開始的監控視頻。畫麵上顯示出了範曉光的身影，他坐到書桌前，打開台燈，拿出筆和本子，開始寫作業，但是僅僅堅持了不到二十分鍾，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不一會兒，李梅走進屋，把兒子架到**睡覺，再用熱毛巾跟他洗臉，幫他蓋上被子，之後關燈，離開了這個房間。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黑暗和沉寂。範曉光睡得很熟，幾乎沒有翻過身。李梅按下快進鍵，想看看他是什麽時候離開房間的。

快進到夜裏3點42分的時候，畫麵出現了變化。李梅迅速按下暫停，倒退回去一些，用正常速度播放。接下來看到的一幕，令她毛骨悚然，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眼睛睜大到無以複加的程度，遍布全身的寒氣令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冷噤——

黑暗中，一個鬼魅般的人影走進了範曉光的房間。他緩緩走到男孩的床前，凝視他片刻，然後俯下身，似乎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接著，範曉光揉了揉眼睛，起床了，跟著這個人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由於監控範圍僅限這間屋，他們倆一前一後地走出去後，李梅便不可能看到接下來的畫麵了。但是很明顯，他們離開了這個家。這個恐怖的黑影仿佛地獄的使者，勾魂般地帶走了範曉光。

李梅被這一幕嚇得心膽俱裂，臉上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幾秒後，她抓起桌子上的手機，撥打報警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