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夜迷蹤（10）

出學校後，焦春燕歎息道：“李梅，你這片苦心，也真是感天動地了。我沒當過媽，但我當過女兒，所以你的心情，我多少能夠理解。說吧，我們現在幹嘛，我什麽都陪你。”

李梅感動地說：“春燕，還好有你在我身邊。不然的話，我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曉光，就更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了。”

“你跟我說什麽客氣話。咱們多少年的姐們兒了？曉光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當我半個兒子了。這事我能不管嗎？”

“謝謝你，春燕。”

“好了，接下來去哪兒，你有主意了嗎？”

“有。我打算去見見練俊峰的家長。剛才老師不是說了嗎，前天晚上，是練俊峰他爸開車把曉光送回家的。”

“你去見他們，我不反對。但你真的覺得有意義嗎？一個學生的家長，跟曉光會有什麽關係？況且就像老師說的，人家當晚是開車把曉光送回了家的，已經盡到義務了。曉光夜裏失蹤，跟人家沒關係呀。”

“我知道沒關係，我也不是去興師問罪的，隻是了解下當晚的情況罷了。畢竟他們倆是成年人，說不定觀察到了一些孩子們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呢？”

“行。但今天是周一，人家現在應該在上班吧？”

“我有練俊峰他爸的手機號，我打電話問問他。”

李梅摸出手機，從電話簿裏找到練俊峰他爸的號碼，撥打過去。對方很快就接起來了，說道：“你好，是曉光媽媽嗎？”

“是的，練局長，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請問你現在是在單位嗎？”

“對——誒，我聽俊峰說，範曉光離家出走了？他現在回來了嗎？”

李梅心中一震，說道：“俊峰跟你說，曉光是離家出走的？”

“對呀，他是這麽跟我說的。”

“練局長，我現在過來找你，好嗎？”

“現在……我在單位呀，談私事的話，不太方便吧。要不，等我下班再說？”

“練局長，不是我要強人所難……主要是，曉光失蹤兩天了，我擔心得不得了，所以……”

沒等她說完，對方便表態了：“好的，我也是當家長的人，完全理解你的心情。那這樣，你現在到富華路來，那裏有一家星巴克，就在我單位旁邊。我抽空出來，跟你見上一麵。”

“好的，太謝謝你了！”

李梅掛了電話，激動地跟焦春燕說：“練俊峰的爸爸剛才跟我說，練俊峰告訴他，曉光是離家出走！”

“你的意思是，練俊峰明確地知道，曉光是離家出走？也就是說，他可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對，有這個可能！他倆是好哥們，曉光說不定之前跟練俊峰說過什麽！”

“那練俊峰怎麽沒跟警察和老師說？”

“我不知道，也許是曉光叫他保密，或者他知道得沒那麽清楚？總之，我們馬上去見練俊峰他爸吧！他跟我約在富華路的星巴克見麵！”

“行，走吧！”焦春燕抬手招了輛的士，倆人鑽進車內。李梅告訴司機目的地，二十分鍾後，她們就來到了這家星巴克。倆人選了個位置坐下，不多時，練局長帶著一個年輕的下屬來了。他跟李梅以前是見過麵的，打了個招呼，坐了下來。李梅介紹焦春燕，說這是自己的好朋友，練局長點了點頭，然後問：“兩位喝點什麽？”

李梅哪有品咖啡的心情，說：“隨便。”焦春燕亦然。練局長派頭十足地對下屬說：“你去買三杯拿鐵吧。”

下屬買咖啡去了，李梅迫不及待地問：“練局長，俊峰是怎麽跟你說的？”

“昨天曉光不是沒來上課嗎？之後警察又去了學校，把俊峰和那天來參加生日聚會的幾個同學全叫到辦公室去詢問，俊峰有點被嚇到了，回來就跟我說，範曉光可能離家出走了，警察都跑到學校去調查了。”

李梅的心一下沉了下去：“這麽說，俊峰說曉光離家出走，是猜的？”

“肯定呀，他不可能準確地知道曉光去哪兒了。”

“他們倆是好朋友，曉光失蹤之前，會不會跟俊峰說過什麽？”

“我估計沒有吧。如果說過什麽的話，俊峰早就跟我說了，也肯定會告訴警察。他們倆是好哥們，他肯定希望警察能找到曉光。”

李梅垂下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練局長說：“曉光到底是怎麽失蹤的？警察到學校來問俊峰他們，隻說範曉光失蹤了，卻沒透露細節。現在班上的孩子們都在猜測，範曉光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

李梅不知道該不該把範曉光失蹤的詳情告訴對方。但仔細想來，既然警察都沒說，肯定就有不說的道理，便含糊其辭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才到處打聽他的消息。”

練局長說：“怎麽會打聽到我這兒來了呢？難不成你覺得這事跟我會有什麽關係？”

李梅趕緊搖頭：“不是，我跟您打聽，是因為曉光失蹤那天，來參加了俊峰的生日宴會。您當時也跟他有所接觸，所以就想問問您，當時有沒有觀察到，曉光是否有異常的表現。”

練局長摩挲著下巴上的胡渣，開始回憶。這時下屬端著三杯咖啡過來了。他說：“小黃，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什麽事的話，你暫時幫我處理一下。”

“好的，練局，那我先走了。”下屬把三杯咖啡放在桌上，離開了星巴克。

練局長喝了一口咖啡，說道：“曉光媽媽，是這樣的，俊峰這孩子呢，一直喜歡交朋友，每年的生日，都喜歡請同學來熱鬧一下。而且他不喜歡我們大人在場，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是幫他定好一家餐廳的包間，等孩子們吃得差不多了，我才過來結賬。

“這次跟以往有所區別，俊峰說想吃自助餐。於是我就幫他聯係了一家自助餐廳，讓他跟同學們吃個痛快。這頓飯是五點鍾開始吃的，七點過的時候，我和他媽媽來到餐廳，發現孩子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在玩什麽遊戲，懲罰是喝酒。雖然喝的是度數不高的現調雞尾酒，但畢竟都是些14歲的孩子，還是不合適。於是我和他媽媽就走過去，製止他們繼續喝酒，並打算開車把俊峰請的七個同學全部送回家。”

“他們當時應該正在興頭上吧？您打斷了他們，他們有沒有表現出不高興？”焦春燕問。

“俊峰有點不高興，其他孩子可能也覺得有點掃興吧。但這事我沒法由著他們，未成年人本來就不該喝酒，要是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我怎麽跟他們的家長交代？”

“您當時覺得，曉光喝醉了嗎？”李梅問。

練局長沉吟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曉光媽媽，不瞞你說，我是經常喝酒的人，當時一看他們的狀態，就知道有兩個人是喝得最多的——正是曉光和俊峰。”

“啊……可是曉光回家的時候，我覺得還好呀，不像是很醉的樣子。”李梅說。

練局長苦笑道：“那是因為，我叫服務員拿了酸奶和熱茶來，讓他們喝了醒酒，俊峰媽媽又讓店員拿來熱毛巾給他們洗臉，一番操作之後，他們才清醒了許多。”

“原來是這樣……那當時，喝醉後的曉光，有沒有說什麽酒話？”

“好像沒有吧，我記不起來了。”

“然後呢？他們酒稍微醒了一些之後，您和您夫人就分別開車送他們回家了？”

“是的，當時我開車載四個孩子回家。另外三個孩子坐的是我老婆的車。”

“曉光坐的是您的車吧？”

“是的。這四個孩子，我問了他們的住址，然後規劃了一條路線，把他們先後送回家。”

“曉光是第幾個下車的？”

練局長回憶了一下：“應該是第三個。在他之前，我先送了兩個孩子回家。”

“他們在車上，有沒有聊什麽話題呢？”李梅問。

“好像沒有……哦，對了，他們彼此問有沒有做完作業。”說到這裏，練局長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了什麽。

李梅觀察到了他的表情變化：“您想起什麽了嗎？”

“嗯……我想起，另外三個孩子，都說自己的作業做得差不多了，隻有範曉光滿不在乎地說，這個星期的作業他基本上沒碰。有個同學說，‘你不怕老師明天懲罰你嗎？’他笑了一下，說了一句話。現在想起來，這話有點可疑……”

“他說什麽？”李梅急促地問。

“他說：‘我才不在乎呢，無所謂了。’我聽了這話眉頭一皺，心想這孩子怎麽能完全無視老師和作業呢。現在一想，他說這話，會不會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第二天是不會出現在學校的，所以才完全無視作業？”

李梅張著嘴愣了半晌：“可是，他回家之後，說作業還沒有做完，就回房間做作業了呀……”

“那他做了嗎？”

李梅搖了搖頭：“他坐到書桌前，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那應該是敷衍你的吧……範曉光當時的酒是醒了一些，但我不認為以他那樣的狀態，還能夠寫作業。”

焦春燕望向李梅：“照練局長這說法，曉光很有可能是自己離家出走的，或者跟另外那個人約好的。”

“另一個人？”練局長有些驚訝，“範曉光不是一個人失蹤的？還有別人跟他在一起？”

李梅輕輕“嗯”了一聲。

“誰呀？”

“不知道。警察正在查。”

練局長皺起眉頭：“兩個人一起失蹤，肯定是有預謀的呀。”

李梅抬頭望著他：“您是這麽覺得的嗎？”

“肯定呀，這麽大的孩子了，又不可能被人拐賣。如果範曉光是跟另一個人一起失蹤的，隻能是他們約好，一起離家出走。”

“可是，他什麽都沒帶，而且……”而且走到了河邊，沉入了江中。李梅把後麵半截話咽了回去。

“而且什麽？”

李梅站了起來：“沒什麽。練局長，謝謝您告知我這些信息，耽擱您這麽長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練局長也跟著站了起來：“別客氣，曉光是俊峰的好朋友，我當然應該盡力。”

“謝謝。”李梅忽然想到了什麽，“對了，如果這兩天，曉光有跟俊峰聯係的話，請您務必告訴我。”

“那當然。但是，這可能嗎？”

“我不知道……但我想，曉光如果真是離家出走，他在外麵遇到什麽困難，也許會跟俊峰聯係吧。他們倆關係真是挺好的。暑假的時候，我去外地進貨，曉光還在你們家住過幾天呢，跟俊峰睡一個房間，親如兄弟。”

“是啊，”練局長歎息道，“曉光現在不見了，我們也挺揪心的。有什麽能幫上忙的地方，你盡管說。”

李梅再次道謝，三個人一起離開了星巴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