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信任

羽棱鐵奴的身手遠在瑞根之上，但是今天的運氣卻非常不佳。迎麵撞上的，乃是勒欽的弟弟阿木古楞。後者素有勒勒部第一勇士之稱，非但身手遠比阿敏、離不花、特穆爾等人高超，用兵的頭腦高出了其他幾個將領不止一籌。

發現羽棱鐵奴身邊的契丹武士來勢洶洶，阿木古楞並沒有急著親自帶隊與羽棱鐵奴硬碰硬，而是充分利用自己這邊兵馬比後者多出了一倍的優勢，先派出了兩百名室韋嘍囉，去消耗羽棱鐵奴和契丹武士們的銳氣。他自己，則帶領另外三百名嘍囉，則隔著五六十步遠，用弓箭向對手展開拋射。

兩百名室韋健兒，肯定擋不住三百名契丹武士強攻，轉眼間，就被殺得屍體枕籍。而羽棱鐵奴和他麾下契丹武士們推進速度，卻也慢了下來。並且，還有將近四十人，被半空中落下來的羽箭射中，受傷退出了戰鬥。

“棄弓，跟我來！”阿木古楞得償所願，立刻改變戰術，指揮另外三百名室韋嘍囉一擁而上，與速度被嚴重拖慢的契丹武士們展開廝殺。他本人，則帶領二十幾名親兵，直奔羽棱鐵奴。

羽棱鐵奴正愁找他不到，大吼一聲，果斷拍馬來迎。雙方騎著戰馬高速對衝，距離從二十步迅速拉近到十步。羽棱鐵奴雙手持矛，當心便刺，阿木古楞手持鐵鐧奮力猛磕。“當啷”一聲，火星飛濺，矛脊被鐵鐧磕開半尺，阿木古楞借著戰馬的速度，兜頭一鐧直奔羽棱鐵奴的腦門兒。

“啊！“撤矛回防已經來不及，羽棱鐵奴嘴裏發出一聲驚呼，果斷將身體後仰。鐵鐧貼著他的鼻子尖掃過，寒風吹得他頭皮陣陣發麻。沒有時間去考慮如何出招，憑借長期訓練養成了肌肉記憶，他雙手緊握長矛回刺，身體借機快速從馬鞍上拉起，斜擰，腰部和手臂同時發力，一丈四尺長的騎矛如同巨蟒般，直奔阿木古楞的腰眼兒。

“當啷！”金鐵交鳴聲第二次響起，矛鋒在距離目標不到兩寸位置，被鐵鐧硬生生砸開。兩匹戰馬厲聲咆哮，帶著各自的主人，與對方交錯而過。阿木古楞反手揮臂，用鐵鐧抽向羽棱鐵奴的脊背。

羽棱鐵奴早有提防，豎起長矛擋住鐵鐧。來不及還招，雙方的距離已經拉開。羽棱鐵奴咆哮著將長矛刺入一名室韋嘍囉的小腹，阿木古楞將用鐵鐧砸向一名契丹武士的胸口。

室韋嘍囉被長矛挑飛，契丹武士胸口被鐵鐧砸塌。來不及回頭，羽棱鐵奴揮舞長矛刺向下一個朝自己衝過來的室韋嘍囉，阿木古楞揮動鐵鐧砸向羽棱鐵奴身後的第二名契丹武士。

說時遲，那時候，前後不過五六個彈指功夫，羽棱鐵奴已經突入室韋嘍囉隊伍中一丈餘深，而他身後的契丹武士隊伍，也被阿木古楞撕開了一條巨大的豁口。

二人無法回頭，繼續策馬前突，跟在各自身後的隊伍，幾乎以同樣的速度被撕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深，轉眼間之間，一分為二。

能夠繼續跟在羽棱鐵奴身後的契丹武士，隻剩下了不到五十。能夠繼續跟在阿木古楞身後的室韋嘍囉，也湊不起五個小箭。其餘的人，要麽已經戰死，要麽正在與對手奮力拚殺，再也無法跟上各自上司的腳步。

光帶著四十幾名契丹武士，根本對敵軍主將造不成什麽威脅。羽棱鐵奴氣得兩眼冒火，以最快速度撥轉坐騎，去接應麾下的其他弟兄。阿木古楞也知道，光帶著五個不滿員的小箭，無法完成分割敵將本隊的任務，也咆哮著拔馬而回，收攏其餘嘍囉。

雙方的想法不約而同，方向卻針鋒相對。轉眼間，就又戰在了一處，無法分身他顧。

雙方麾下的將士，也戰作了一團。兵器反射出的寒光，刺激得人眼睛發花。傷口處迸射出的鮮血，在朔風中，化作一股股紅煙。

“跟上我，殺散他們！”騎兵交戰，一步慢，步步慢。就在羽棱鐵奴因為遲遲無法解決掉阿木古楞，急得兩眼冒火的當口。室韋勒勒部吐屯勒欽，已經帶著其身邊最後的八百名精銳嘍囉殺了過來，刹那間，就在戰場局部，形成了五倍以上的兵力優勢。

契丹武士雖然驍勇善戰，卻寡不敵眾，很快就被殺得潰不成軍。羽棱鐵奴紅著眼睛左衝右突，卻無法扭轉頹勢，反而被勒欽和阿木古楞兄弟倆聯手，指揮著室韋嘍囉夾在了中間。

“阿木古楞，幹掉他！然後，跟我合兵一處，與唐軍拉開距離！”眼看著羽棱鐵奴身邊室韋武士，已經不到二十人，卻仍舊死戰不退，勒欽用橫刀指向對方，高聲吩咐。

雖然殺死此人，也挽回不了劣勢，卻能夠多少提振自家隊伍的士氣。此外，敵我雙方都是騎兵，既然大部分潰退的室韋人已經逃出了生天，他就可以憑借戰馬的速度，先將唐軍甩開一段距離，然後重新整頓隊伍，再決雌雄。

“明白！”阿木古楞喘息著答應，揮動鐵鐧，又一次衝向羽棱鐵奴。後者年紀比他小了至少一輪，先前卻跟他殺了個難分上下。這樣的對手值得尊敬，而最好的尊敬方式，就是親手取走此人的性命。

“跟我來！”羽棱鐵奴也發現自己深陷絕境，卻沒有絕望，大吼著催動坐騎，帶領身邊僅剩的十六名契丹武士，迎向阿木古楞。

四下裏全是敵軍，馬蹄帶起的煙塵和紅色的血霧，嚴重影響視線。他根本看不到薑簡此刻身在何處，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趕過來增援自己。然而，他卻堅信，這一仗，聯軍絕對不會輸！

半年之前，他與薑簡也曾多次深陷絕境，但是，最後卻總是能逆轉乾坤。而今天，敵軍不過在局部，殺了他羽棱鐵奴一個措手不及而已，遠談不上讓整支聯軍都陷入被動。所以，他可以戰死，卻絕對不會在敵人麵前落荒而逃。

二十步的距離，轉眼又被拉到十步，羽棱鐵奴放棄防禦，雙手緊握騎矛，狠狠刺向阿木古楞的胸膛。後者早有防備，揮動鐵鐧奮力外撩，“當啷！”矛脊與鐵鐧相撞，被撩開數尺。阿木古楞獰笑著舉起鐵鐧，奮力下砸。

“唏噓噓——”**的棗紅馬忽然發出一聲悲鳴，踉蹌著栽倒。鐵鐧砸空，阿木古楞的身體失去平衡，與坐騎一道摔成了滾地葫蘆。

棗紅馬在血泊中翻滾掙紮，卻再也無法站起身，一支投矛不知道從何處飛來的投矛，插在了它的小腹處，深入盈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