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軍團

第二一一章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三)

重炮炮彈冰雹一般砸在陣地上,厚厚的積雪被打成了滾燙的泥漿,在那幾乎要將人的內髒震裂的爆炸巨響中,硝煙彈片火焰碎石狂衝而起,鬱鬱蔥蔥的、兩個師賴以隱蔽的樹林被徹底湮沒了,隻剩下一些沒有枝椏的身上釘滿彈片的樹樁在燃燒

。華軍似乎要將他們生產出來的炮彈全部傾泄到因陀羅人頭上似的,炮口所向,一切均灰飛煙滅。隻有簡陋的野戰工事的兩個山地師承受的殺傷密度可則知,幾乎每一輪炮擊都是血肉橫飛!

第20山地師師長那個胖子躲在工事裏瑟瑟發抖,麵色蒼白。在不到四個小時的較量中,這位準將已經被華軍徹底嚇破了膽子,隻是四個小時,華軍就發動了六次攻勢,每一次都是炮彈鋪路,將所遇到的一切通通粉碎,每一次都是不死不休的架勢。第20山地師被那個天殺的獨立坦克團打得落花流水,要不是第17山地師果斷頂上來,隻怕全師都得崩潰了。他們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坦克團,還有一個山地旅和兩個炮兵團,炮兵旅衝他們瘋狂的傾泄炮彈,坦克跟著炸點轟隆隆的輾壓上來,彈片把裝甲敲得當當作響也滿不在乎,那情景,哪怕是在最恐怖的噩夢中也不會重現了。快要嚇瘋了的師長大人作出了唯一正確的決定:將第20山地師的指揮權交給喬古裏,由他統一指揮,看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跟,他老人家則聽天由命,躲在一邊發抖。

轟轟轟!

一連串的榴霰彈在指揮部附近炸開,密集的彈丸如雨如霧,打得地麵浮土直冒,硝煙彌漫中傳出一陣痛苦到極點的慘叫聲,天知道有多少士兵被打得血沫飛濺!喬古裏麵無表情,早已麻木了,這段時間以來經曆的死亡實在太多,哪怕士兵們血肉模糊的碎肢直接砸在他的身上,血漿碎肉直接濺進嘴裏,也絲毫不能讓他動容。華軍坦克距離他的指揮部隻剩下五六百米,炮彈圍著指揮部爆炸,他甚至能看到士兵們發射出去的反坦克火箭彈擊中坦克正麵爆起的火光。警衛營營長渾身上血的衝過來,嘶聲說:“師長,頂不住了,警衛營快拚光了!快撤退吧!”

喬古裏同樣聲音嘶啞:“我們還能往哪裏撤?現在華軍的炮彈都能打穿我們的防線了!我給你一個偵察連,務必在十分鍾之內將那隊坦克給我打下去!”

營長呆了一下,狠狠點頭。隻要不是萬不得已,任何一名有點頭腦的軍官都不會用偵察兵去打反坦克戰,這意味著這支部隊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他麵部肌肉抽搐著,帶領上百名偵察兵衝了上去,很快,這些矯健的身影就消失在炮彈爆炸的火光中,隻能通過電台

依稀聽到他們那打肺裏擠出來的暴戾到極點的狂嗥聲和壓抑不住的慘叫聲。喬古裏沒有時間去關心那些山地師最優秀的士兵正經曆著何等慘烈的戰鬥,華軍第52山地旅已經撕開了第17山地師和第20山地師的接合部,正像尖刀一樣插進來,企圖將這兩個師割裂開來,現在他手裏已經沒有任何預備隊了,接到部下的求援,他沉默地將師部的勤務兵、通信兵集中起來,每人發放一支部槍,一具反坦克火箭筒,最後幾具反坦克導彈發射器也發了下去,咬著牙說:“跟我上,將那些侵略者送進地獄去

!”

他的參謀長拔出手槍,笑了笑:“你是一師之長,兩個師近三萬人的存亡全係於你一身,你不能死,讓我去吧。”

喬古裏也不堅持,說:“小心點,活著回來。”

參謀長帶領這些還沒有跟敵人麵對麵的廝殺過的士兵頂了上去。喬古裏暗暗祈禱華軍快點撤退,拚得這麽凶,拚得這麽狠,他們傷亡也不小,該退了吧?該退了吧?

咻————

一發反坦克導彈準確的命中了一輛正在爬坡的68主戰側麵裝甲,那頭凶悍的猛獸咆哮一聲,停下了一向無前的腳步,機關炮炮管轉動過來噠噠噠噠一通狂掃,30毫米炮彈排成兩道火龍交叉卷過,將那名偵察兵隱蔽的位置打得煙火四冒。那名偵察兵以嫻熟的軍事動作躲過這輪掃射,又是一枚坦克火箭彈射出去,正中同一位置。68主戰身上卷起一團大火,還沒有死的裝甲兵端著衝鋒槍從裏麵鑽了出來,一落地就玩命的掃射。後麵一輛68主戰迅速頂上,用龐大的身軀為這些裝甲兵擋住傾泄過來的彈雨。幾秒鍾後,第三枚反坦克火箭彈正中這輛坦克的履帶,將履帶炸飛一截。剩下幾輛發現自己已經闖進了一個馬蜂窩裏,各種反坦克武器從四麵八方傾泄過來,強悍如68主戰也頂不住,不得不撤退了。警衛營營長大喜過望,爬過去拍拍那名立下大功的偵察兵的肩膀,叫:“打得漂亮!我一定替你請功!”

那名偵察兵卻一聲不吭,抿著嘴唇神色古怪。他慢慢的轉過頭來看著營長,眼耳口鼻同時湧出鮮血來,軟軟的倒了下去。營長大吃一驚,連忙叫軍醫官過來救人。軍醫官翻開這名偵察兵的眼皮看了看,瞳孔都擴散了,他無奈的說:“沒救了。”

營長又驚又怒:“他根本就沒有受傷,這麽健壯的一個人,怎麽會說倒下就倒下?你再仔細看看,一定要救活他,他擊毀了兩輛坦克,兩輛!”

軍醫官指著放在地上的最後一發反坦克火箭彈,說

:“反坦克火箭筒後坐力這麽強,他竟然在幾分鍾內打出了十五發反坦克火箭彈,這不是找死麽————他是被生生震死的

!”

營長呆了呆,重重一拳打在旁邊一株斷樹上,除了這樣,他實在想不出什麽辦法來發泄內心的憤怒了。上頭為什麽就不能料到華軍會在阿魯納恰爾投入重裝部隊,未雨綢繆,為他們配備足夠的反坦克導彈?連續幾天以來,他們都隻能依靠反坦克火箭彈跟華軍的裝甲部隊廝殺,平均每擊毀擊傷一輛坦克他們至少要死兩個班,就算擊中了也不見得能將這些鋼鐵巨獸擊毀。第17山地師是拚得很英勇,可歌可泣,然而再英勇也架不住滾滾而來的裝甲洪流啊!當那些敢抱著炸藥包往坦克衝去的士兵被華軍的炮火炸光之後,他們拿什麽來抵擋?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華軍的進攻再一次被打退了,他們又有一點時間可以好好的喘上兩口氣了。至於華軍什麽時候再次發動攻勢,自己還能不能頂過下一波攻勢,他懶得去想。

進攻又一次被打退了,晏馨明中校淡淡的笑笑,對參謀長說:“這個第17山地師還真難啃,整一就是個錘不扁砸不爛蒸不熟的銅碗豆,有意思,是個好對手!”

參謀長說:“可不是,整個藏南戰區都找不出第二支如此頑強的因陀羅部隊了。是不是暫停進攻,等天放晴了,前線空軍恢複空中支援後再重新發動攻勢?反正他們已經被我們包圍,逃不掉了。”

晏馨明說:“再發動一次攻勢,把包圍圈收緊一些······”

正說著,一名參謀拿著一份電報跑過來,叫:“報告:前指最新命令,暫時停止一切軍事行動!”

團長和參謀長都愣了一下,接過電報一看,可不是,真的是要他們停止一切行動,沒有命令,不得再開一槍一炮。晏馨明眉頭緊皺,一臉不爽的咕噥:“前指搞什麽鬼?再加一把勁我們都能在幾天之內衝進新德裏了,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暫停進攻······”

參謀長猜測:“沒準是因為因陀羅吃不住勁了,求和了吧?”

晏馨明說:“媽的,早不求和晚不求和,老子正殺得性起他們就求和,真是豈有此理!命令部隊暫停行動,誰要是敢擅自開火,老子饒不了他!”

與此同時,第52山地旅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

由於指揮係統遭到破壞,喬古裏接到命令的時間要晚上十幾分鍾。趁著這難得的喘息之機,他爭分奪秒的調整部署,準備迎接下一輪衝擊,就在此時,華軍的電磁幹擾

突然停止,電台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喬古裏,喬古裏,能聽到嗎?聽到請回話

!”那聲音蒼老而充滿焦慮,已經跟後方斷絕聯係長達四十八小時的喬古裏登時呆了,半晌才顫聲回複:“老師,我在。”

維爾京中將的聲音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感謝諸神,你還活著!你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喬古裏苦笑:“還好,四腳健全。請問老師,有新的指示嗎?”

維爾京中將說:“沒有指示,這場戰爭結束了······總理和外長已經飛赴北京談判,你們馬上停止一切軍事行動,戰爭已經結束了!”

喬古裏麵失血色,神情變得呆滯,那慘白的麵色看得身邊的人一陣驚恐和同情。他顫聲問:“我們······輸了?”

維爾京中將發出一聲無言的歎息。早就輸了,從華軍參戰那天起他們就輸了。

喬古裏聲音顫抖得更加厲害,渾身哆嗦:“因陀羅······完了?我們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大國夢就這樣完了?幾十萬將士迭經血戰,血濺黃沙,用生命守護的夢想······就這樣像肥皂泡一樣幻滅了?”

中將無法回答,唯有沉默。

喬古裏眼中淚光閃動,卻始終不曾落下來。夢想就這樣幻滅了,美麗的佛土就此支離破碎,因陀羅恐將重新成為地理名詞,殘酷的現實像尖刀,在他心口捅了一刀又一刀,又像滾油一樣煎熬著他的心靈,痛得他隻想放聲狂吼,失聲痛哭,卻又吼不出來,更哭不出來。這位因陀羅少有的悍將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抽掉了脊椎似的,軟綿綿的跪了下去,兩隻手深**入滿是彈片和彈殼的浮土中,臉深深的埋進去,渾身顫抖得厲害,欲哭無淚,隻能發出一聲聲痛徹心靡的幹吼,第17山地師全師無不失聲痛哭。

維爾京中將似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最終化作一聲歎息:“你表現得非常英勇,我為有你這樣一個學生感到由衷的驕傲······把第17山地師帶回來吧,因陀羅需要它,我們已經沒有多少能打的部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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