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1999年）

我和胖子製訂了詳細而周密的計劃，並暗中尋找下手機會。

漫長的暑假給了我們充分的“作案時間”。

直至那個雨天到來，秦寶恒獨自出門，我們尾隨他至無人處，胖子讓小鐵上前和他搭訕，說自己朋友受傷了，需要幫忙。

果不其然，秦寶恒隨他來了。

他一邊問著小鐵的情況，一邊快步向前走。

在轉彎的時候，我突然出現，迎頭給了秦寶恒一棍子。

他被這當頭一棒打蒙了，但畢竟是小孩子，我的力道不夠，秦寶恒踉蹌了幾步，準備罵人，胖子操起磚頭，朝著秦寶恒的後腦又是用力一擊，他的髒話隻說了半句，就倒地了。

看著眼前這個一動不動的男人，我們四個氣喘籲籲，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小鐵語帶顫抖地問：“我們……是不是……殺人了。”

胖子嗬斥道：“你閉嘴！”

我則安慰小鐵：“放心吧，沒事的。”

小海說：“大家動作快一點，被人發現了就糟了。”

趁著周圍無人，我們合力將他抬上三輪車，蓋上苫布，然後拉走了。

我們將秦寶恒藏到了一處偏僻的荒廢民宅。

小時候，我們經常來這裏捉迷藏，這是我們的秘密基地，絕對不會有人找到這裏。

小鐵低聲問：“你們打算怎麽辦？”

胖子冷冷看著渾身被澆透的秦寶恒，陰鷙地說：“審訊，直至他說出真相！”

他招呼我和小海將秦寶恒綁起來。

小鐵將我叫到一邊，希望我能收手，但被我拒絕了。

找到桃子，此刻成了我們唯一的目標。

沒多久，秦寶恒就醒了。

當他看到我們，又發現自己被死死綁在椅子上的時候，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妙，然後大呼讓我們放開他。

胖子啐了他一口：“除非你說出桃子的下落，否則今天就別想著活著離開！”

我和小海站在胖子身後，一臉冷漠。

說真的，雖然我嘴上沒說話，心裏卻緊張至極，為此，在行動之前，我甚至看了好幾遍《古惑仔》。

秦寶恒嗬斥道：“你們幾個小兔崽子，毛還沒有長全，竟然敢綁架我，信不信我捏爆你們，快點放開我，放開我！”

胖子上前給了他一巴掌：“老實點！”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激怒了，抵觸情緒反而更高了，然後瘋狂咒罵嘶吼，但這裏太偏僻了，沒人聽得見。

不過，小鐵還是焦急地進進出出，他總是害怕有人經過，聽到秦寶恒的叫聲。

直至半個小時後，他喊累了，也折騰倦了，才漸漸安靜下來，我偷偷將想要問的問題寫在紙條上，攥在手裏。

我看了看胖子，他向我點點頭。

我開始了正式的審訊：“秦寶恒，你把桃子藏哪裏了，快說！”

他冷笑一聲：“桃子，什麽桃子，是吃的嗎？”

胖子走到他麵前，抬手又給他了一巴掌：“你少在這裏和我們打哈哈，如果你再敢答非所問，我就打爛你的嘴巴！”

我繼續問：“我再問你一遍，你把桃子藏在哪裏了？”

他否認道：“什麽叫我把桃子藏在哪裏了，我根本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我也給了他一巴掌，很難想象平日裏那個溫和的我也會做出這種暴力舉動。

我摸出那隻黑色鋼筆，展示給他看：“那你家為什麽會有這隻鋼筆，這是桃子買給我的生日禮物！”

他愣了，顯然是有所顧忌，半晌，用冷笑掩飾了一下：“我不知道這是誰的鋼筆，你不要隨便找點莫名其妙的東西就來誣陷我！”

小海也說：“你最好和我們說實話，這樣你也能免受很多痛苦。”

小鐵也附和道：“你快說吧，桃子到底被你藏在哪裏了？”

他用舌頭舔了舔牙齒，一臉嘲諷：“老子說了，我不知道！”

胖子突然笑了，那笑容充滿不屑：“你真是嘴硬啊，不過我們有辦法讓你說真話的，咱們慢慢來，我要陪你好好玩！”

胖子所說的辦法就是提前搜集的酷刑方法，其中一個就是火刑。

我和小海扯掉秦寶恒的褲子，當胖子看到秦寶恒的花**時，忍不住笑了，秦寶恒卻咒罵道：“你們這群小崽子，我早晚剝了你們的皮，剝了你們的皮！”

胖子麵帶陰鷙地說：“那就等你有機會吧！”

然後他拿來一個盒子，裏麵是五顏六色的打火機：“每人兩個，大家一起玩吧！”

雖然事先大家已經做過模擬了，但真到了實戰，還是不免心裏敲小鼓，小海很抗拒，小鐵更是嚇得躲到了一邊。

胖子指著大門，說：“如果你們後悔了，現在滾還來得及，再遲了，就誰都別想走了。我隻想說，為了桃子，你們就不能做一點事情嗎！”

這話顯然是說給小海和小鐵聽的，而我的沉默更是給了他們無形的壓力。

最終，小海和小鐵拿起了打火機。

我們每人手持兩個打火機，燒烤秦寶恒的身體，胖子燒他的大腿，我燒他的小腿，小海和小鐵燒烤他的腳。

物理老師說過，外焰溫度高。我們就用外焰。

秦寶恒的臉被痛苦扭得變形了：“你們……你們這幫殺千刀的小崽子……小崽子……”

聽著他的咒罵，胖子好像得到了莫大的滿足，在他將嗓子喊啞了之後，我們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我說，我說……我確實跟蹤過她……”

胖子冷哼一聲：“如果你早點說了，何必受這麽多痛苦。”

我迫不及待地問：“快說，她現在在哪兒？”

秦寶恒虛弱地說：“我隻是跟蹤過她，但她的失蹤我確實不知情。”

我暫且聽聽他的解釋：“你為什麽跟蹤桃子？”

他說：“之所以跟蹤她，我並不是想要害她，而是想要保護她。”保護她？

我側眼看了看胖子，他說：“你最好別騙我們。”

秦寶恒虛弱地喘著粗氣：“我沒騙你們，二十多天前，我無意中發現有人在偷偷跟蹤她。”

我一臉疑惑：“你怎麽確定對方是在跟蹤桃子？”

他說：“我也是猜測的。”

胖子問：“對方長什麽樣子？”

秦寶恒搖搖頭，說：“我也沒看清，但我能確定對方是一個男人。”

我問：“一個男人？”

秦寶恒說：“沒錯，他動作很迅速，經常就是一閃而過，我發現桃子被跟蹤後，就跟著她，想要揪出那個跟蹤者。”

胖子表示不屑：“你倒是很熱心，你和桃子很熟嗎？”

他解釋道：“我隻是好奇罷了。”

小海問：“那你最後一次見到桃子是什麽時候？”

他回道：“就是7月3日。”

7月3日就是我生日那天，也是桃子失蹤的那天。

他說：“那天下午下了大雨，我回家時，發現桃子獨自出門了，我感覺雨天一個人出門不安全，更何況還是女孩子，就跟了過去。”

我問：“她去了哪裏？”

他說：“她去了第二中學學校後麵的廢舊看台，好像在等什麽人，等了很久也沒人出現，她轉身走了，雨越下越大，我沒有及時跟上她，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見我們仍舊懷疑，他隻好說：“你們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長大後的我才發現，有時候，真相也沒有那麽重要，那時候，我苦苦追尋的，不過一點兒可憐的慰藉罷了。

這時候，我摸出那支鋼筆，問：“那這支鋼筆你怎麽解釋？”

秦寶恒一愣：“鋼筆，什麽意思？”

我說：“桃子失蹤的那天，身上就帶著這隻鋼筆，而這是在你家抽屜裏發現的，嶄新的，紳士牌的。”

他表示不可置信：“或許是我妻子買的吧，我真的不知情。”

話落，我們四個人都沉默了。

他以為我們相信了，稍稍鬆了一口氣。

胖子沉默片刻，說：“你以為編了這麽一個漏洞百出的故事，我們就相信了嗎。”他回道：“我沒有編造，我說的都是真的，真的！”

胖子追問：“那你為什麽沒和民警說你跟蹤桃子的事情？”

他猶豫了片刻才說：“畢竟有人失蹤了，誰也不願意和這件事扯上關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抓住他話中的漏洞，一副偵探做派，質問道：“那你和桃子是什麽關係，為什麽想保護她，甚至想找出那個跟蹤者呢？”

秦寶恒一時無言以對：“因為……”

我嗬斥道：“因為你就是那個跟蹤者，是你帶走了桃子！”

秦寶恒還是否認：“我沒有，我是冤枉的！”

胖子嘴角掠過一絲冷笑：“冤枉？我呸！”

秦寶恒失去了耐心：“你們這幫小崽子，到底想要知道什麽。”

我一臉冷漠地回道：“我隻想知道桃子在哪裏，隻要你說出桃子的下落，我們就放了你，我們甚至可以不去報警。”

秦寶恒的表情終於猙獰起來：“我說了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胖子凶狠地抓著他的頭發，說：“看來，你的嘴巴還是很硬，那我們就慢慢玩！”

我也忘記了那天的酷刑持續了多久，隻記得秦寶恒數次昏厥。

每一次，我都期待他能說出桃子的下落，但每一次，我都失望地看著他昏過去。

我們一麵扮演著人畜無害的初中生，一麵充當著主持正義的審判者。

餓了就吃點幹脆麵，累了，就靠在一邊睡會兒。

小鐵由於太過驚恐，在開始計劃的第二天就請假在家休息了。

胖子罵小鐵不是男人，我抽空去看了他。他躲在被子裏，像一個受驚的小女孩，我隻是說讓他好好休養，也注意保密。離開前，他突然叫住了我：“大陳？”

我轉過頭，小鐵說：“你們停手吧！”

我沒有說話，徑直走了。

我、胖子還有小海三人實行輪崗製，輪流審訊和折磨秦寶恒，每天隻給他一點食物和水，但這家夥真是嘴硬，在我們用盡了包括針紮、灌水、倒吊毆打等方式後，他才承認。

此刻，他已經虛弱成了一個孩子：“我說……我什麽都說……”

胖子鉗著他的嘴：“你說，快說！”

他木然地看著胖子，說：“你讓我說什麽……”

胖子說：“我讓你說桃子的下落！”

他虛弱地說自己是因為喜歡桃子，產生了邪念，才選擇跟蹤，直至綁架。我們問他將桃子關在哪兒了。

起初，秦寶恒說隻能告訴警察，但架不住胖子的輪番折磨，隨後又說了好幾個地方，我們去了都沒有找到桃子。

胖子捏著他的臉，問：“問你，桃子究竟在哪兒？”

秦寶恒突然就笑了，他滿嘴鮮血地說：“你們這幫傻子，我根本就不知道桃子在哪兒，你們被我耍了，耍了！”

胖子逐漸用力，嘶吼道：“快說，快說桃子在哪兒！”

秦寶恒隻是瘋狂地笑著。

胖子嗬斥道：“找不到桃子，大家就一起完蛋！”

那是一種絕望之中的逞強，明明用盡了全力，卻還是不肯承認。

我站在他身後，突然感覺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那個雨夜，我們約定好，明天早上就放掉秦寶恒。

胖子說：“如果他去報警，就把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

我先離開了，胖子和小海給秦寶恒留了吃的，隨後也走了。

那天晚上，我們三個都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接到小海的電話，他說秦寶恒不見了，我一驚：不見了！

秦寶恒確實不見了。

當我們趕到那裏的時候，見到的隻有扯斷的繩子，還有沒有吃完的零食。

良久，胖子終於開了口：“看來，那家夥是逃掉了！”

我說：“他會不會回家了？”

小海說：“我剛才和胖子去過他家了，他並沒有回家。”

胖子說：“事情還不夠明顯嗎，這家夥就是綁架桃子的凶手，他是畏罪潛逃了！”

秦寶恒逃跑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的妻子還去公安局報了警，哭哭啼啼地說自己的丈夫失聯三日，我們卻心知肚明，他是畏罪潛逃了。

隨後，警方進行了調查，最終也沒查到我們身上，我們的心懸了幾日，也陸續放下了。

雖然秦寶恒逃了，但桃子的下落卻依舊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