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欲拒還迎,欲語還休
劉欽奔波數日,劉家親族聯合發力,屈通屈縣令迫於壓力,決定五日後再次審理劉演奸殺曹姬一案。
若隻是劉家親族上下打點,屈縣令不一定會同意重審,可太守陳鹹著人快馬加鞭,親自過問了劉演大案,屈通無奈,隻得安撫了曹德,漫不經心籌備重審。
又是一個豔陽天,漁舟唱晚、晚霞漫天,姬麓瑤玲瓏多嬌,靜坐在竹林下、池塘邊邊、霞光裏。
姬麓瑤在天光裏吹奏玉簫,紅玉透靈,黃鹿智巧,蕭聲縹緲,悠揚婉轉,果然爽籟發而清風生,纖歌凝而白雲遏。
劉欽租了一處院落,庭院深深,劉家一家人都去縣衙了,隻有劉黃帶著仆人丫鬟,留在家裏,照看無病、劉秞、劉伯姬這三個小娃娃。
此刻仆人帶著劉秞出去玩,劉黃靜靜睡著,自然是無病又點了穴位,以防被劉黃發現。
無病終於有了機會,輕輕靠近姬麓瑤,分隔不足數個時辰,可心有所戀,直叫望穿眼眸,無病凝神望著,隔著花叢欣賞曲聲,凝望著秀雅的美姬,鎖骨精致,好似無暇的白玉欄杆,肌膚光亮,仿佛映日的鎏金壁畫。
姬麓瑤神情有些哀傷,紅唇吻赤簫,藍裙映黃鹿,玉簫通體紅潤,綴著一個黃色鹿形玉佩和一個紅色同心結。
簫聲淒婉,直通靈魂,無病不由歎息,“吾有相思無處寄,吹簫尋人望斷腸。”
姬麓瑤收起玉簫,扭過頭去,“又偷看我?”
“一念在心頭,輾轉晝夜愁,你為何而哭?可是思念情郎?”
“呸,瞎說什麽,我想家了。”
無病心中且喜且惑,跳到姬麓瑤身側,仍不死心,“斯人遠去,昨日之事不可留。”
姬麓瑤抬頭看天,“瞎說什麽?別瞎猜。”
無病淺淺笑起,“我大哥的案子,昨日審理了一天,今天又是一天,我猜曹家依舊會死咬,不過他們的理由已經說了差不多了,無非是這些人證、物證罷了。”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發威?”
“就在今夜吧!”
姬麓瑤來了精神,“大戲開始了,那你怎麽去?”
“所以我來找你幫忙了!”
“哦?”
無病眨眨眼,“你想看看我裝少女的樣子不?”
“咦,變態!不過好有趣。”
無病扭著身子,探出蘭花指,神態幽怨,嗓音嬌嫩,“討厭。”
姬麓瑤哈哈大笑,拍打胳膊,“咦,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肉麻死了,不過你這女聲很誘人啊,你竟然會口技,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奴家會的多了,漁獵占卜、求醫問卦、吹拉彈唱、歌舞優伶,全都略懂一些,坑蒙拐騙偷五毒俱全,小娘子,怕不怕?”
姬麓瑤拍下無病的手,“哼,這不把我從山裏拐到你家來了,你得讓我衣食無憂,一生的依靠就在這了!”
此話一出,無病心花怒放,“自然把你養得白白胖胖。”
姬麓瑤有些懊悔自己口無遮攔,“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娘子,你是什麽意思呢?我養你,你放心好了。”說著探出二指端起姬麓瑤下巴。
“呦嗬,你屬蛇的,給你來一棍子敲打,你就爬上去。哼,該是我調戲你呢。”反手托著無病的下巴,“陪大爺我睡一覺吧。”
無病變回男聲,一臉嚴肅,含情脈脈,“嗯,固所願也,求之不得。”
姬麓瑤慌忙跳起,“咦,我不是真讓你陪我睡,好了好了,咱們商議下審案的計策。”
無病哈哈大笑,摟著姬麓瑤肩膀,“我已計劃妥當,咱們好好看夕陽,來,咱們唱詩詞,我看你會不會。‘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你來接下句!”
“嘻,小看人,這是詩聖的名作,名曰《客至》,下句是‘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說完姬麓瑤挑挑眉毛,“很簡單的。”
無病嘿嘿笑起來,“你說得哦,為我開門,本客至也.......”
姬麓瑤愣住了,旋即臉紅,“呸,以為你轉性了呢,也不害羞,好端端的詩都被你汙染了。哼!來,我為你開,讓你和天光雲影共徘徊。”
說著一把推開無病,無病撲通一聲翻身跌入水中,濺起一大片水花。
姬麓瑤咯咯大笑,“剛剛潭麵無風鏡未磨,小弟弟,你去磨鏡子了嗎?”
“呀,麓瑤,你也知道磨鏡?”
姬麓瑤臉紅,“你故意的,別曲解,我什麽都不懂。”
無病拍水躍出水麵,一把箍住姬麓瑤的腰腹,“磨鏡子嘍!”
姬麓瑤驚呼一聲,二人同時落水,姬麓瑤撲騰水花,周身已然被水淋濕,姬麓瑤大叫,“鬆開,不然咬你!”
無病哈哈大笑,撲騰水花後退半尺,但見姬麓瑤長發沾著臉頰,衣服裹在身上,水珠滴滴答答垂在肩膀胸前,絲綢長裙本就纖薄,如今好似透體一般,姬麓瑤哎呀一聲,連忙鑽在水下,“好呀,讓我穿上皇後的新衣,你故意的,不理你!”
無病哈哈大笑,“那還差一點,這皇帝的新裝故事,我聽過的,不過他日我為帝,必娶你為後。不過既然現在你就要皇後的新衣,我來幫你。”
姬麓瑤心中一顫,無病的話語格外認真,不像玩笑,似是愛情的宣言,又像承諾的宣誓,畢竟他本身就是皇族之後,又托生在舂陵劉欽家,大旗一豎,必有追隨者。
這曆史大勢,姬麓瑤還是知道幾分的,當今天子為劉驁,而後.......姬麓瑤不敢想了,心情鬱鬱。姬麓瑤板起臉,“不行,過分了,我生氣了。”
無病笑笑,“瞧把你嚇得,我就嘴上說說,我動都沒動。”突然撩起水花,濺了姬麓瑤一臉,姬麓瑤羞怒,水花反擊,二人在池塘中追逐嬉鬧起來,姬麓瑤水性好,無病遊泳技術強,二人好似天鵝鬥青蛙,白鷺戲泥鰍,水花激**,笑語**漾在晚風竹林中。
鳥歸城覺晚,比翼飛入花深處,香泛金卮。
魚戲水知暖,一片笙歌醉裏歸,煙雨翠微。
天色黑暗下來,劉黃一覺蘇醒,見‘無病’還在大睡,便合衣側躺,手托著臉頰,目不轉睛盯著‘無病’長長的睫毛,“哎,真羨慕小娃娃啊,皮膚吹彈可破,一根汗毛都沒有,真是光滑。”
劉黃看著天上的星鬥,“都這麽晚了,爹娘怎麽還不回來,也不知道伯升的案子有頭緒了沒有,但願太守勘明事情真相,還我弟清白。”
縣衙大堂,曹德和曹夫人坐在一邊,怒氣凶凶,曹夫人喝罵,“曹德,你是不是給屈通錢給少了?你給了多少錢?還是你得罪他了?他怎麽敢把你我扣留在這?”
曹德瞪了曹夫人一眼,“我為什麽給屈通錢,天理昭昭,用得著打點嗎?”說著瞪了曹夫人一眼。
曹夫人會意,可心中不快,“瞪我作甚,哼,那你就是得罪他了。”
曹夫人清清嗓子,“劉演奸殺我女,你得罪了屈通,劉欽和屈通還是多年的好友,劉家必然給了屈通不少錢,所以屈通才要給劉演翻案!”
曹德笑笑,“我看正是如此。”
曹夫人靠在柱子上,“豈有把苦主拘押在此的道理?這大晚上的也沒有個人送水送飯!這都三更天了。哼,還敢鎖死大門,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明天我一定修書一封,直達大司馬,讓大司馬為我曹家做主。”
原來劉演的案子審了兩日,第一日,曹德曹夫人二人述說事情經過,劉演回憶承認酒醉倒在曹姬房內做了惡事,可劉欽堅決不信,大罵劉演糊塗,劉演這才慢悠悠將自己記憶中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劉欽抓住劉演酒醉倒在**人事不知一事大做文章,直言查驗曹家遺留的酒菜,然曹家送來的酒菜並無不妥,雙方僵持了一日。
第二日審案,曹德曹夫人也做了萬全的準備,沒有想到劉欽建議將曹家的證人分開詢問,太守陳鹹旁聽首肯,縣令屈通根據太守命令,由劉欽逐個詢問曹家相關的仆人、丫鬟。
劉欽有前段時間參與審理希賢居案件的經驗,抽絲剝繭,詢問蛛絲馬跡,生生從幾個仆人、丫鬟的嘴裏,分析出是曹家人將劉演送到了曹姬房中,是曹家有意為之。
曹德辯白喝罵,劉欽不予理會,依舊對仆人丫鬟旁敲側擊,更是撬出來曹德和東野杏的隱情細節。
曹德和東野杏的事被供諸於大堂,直叫曹夫人大怒,侯軍不計前嫌,也承認目睹了伍家大火當日清晨,曹德與東野杏同時出現在伍家的事。
劉欽憑直覺也憑借姬麓瑤的字條信息,直言曹德是要殺人滅口,唯恐與東野杏的醜事被劉演暴露於大庭廣眾。
這姬麓瑤的字條包含的內容自然也是無病告知分析來的,真派上了用處,假托玉女姬麓瑤之口,傳給劉欽之耳,劉欽自是毫不懷疑。
太守陳鹹對劉欽思路的縝密和巧言善辯的口才是大大的歎服,劉欽趁著庭審休息的間隙,密會陳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陳鹹終於被劉欽說動。
太守陳鹹自然不會獨信劉欽的推測這一麵之詞,命人當即走訪調查。半日的功夫,陳鹹便得到稟報,舂陵城內的人對曹德和東野杏的事都耳聞過一些。
陳鹹答應了劉欽請求,劉欽即時奉上珍寶禮物,陳鹹這才後來於大堂宣布案情複雜,內含諸多陰私,派人到伍家廢墟和曹家再調查證據。於是曹德和曹夫人被勒令扣留在大堂。
劉欽選擇相信劉演,更選擇相信神女姬麓瑤的判斷和指示。為了救劉演,劉欽要玩一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