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當遮醜布掀開,其下還有罪惡。
曹德曹夫人被扣在大堂,曹夫人怒火中燒,“哼,還敢鎖死大門,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明天我一定修書一封,直達大司馬,讓大司馬為我曹家做主。”
曹德大叫,“正是如此!”
曹夫人揪著曹德的耳朵,“說,你和東野杏那騷狐狸倒底怎麽回事?我說,你怎麽成天往伍家跑呢,說什麽做買賣,可現在想來,你和伍橫也沒做成什麽買賣啊?你是去找東野杏做皮肉買賣了吧!”
“疼疼,你不相信東野杏,還不相信我嗎?還不相信你自己嗎?你可比東野杏漂亮多了,反倒是你怎麽也總往伍家跑呢?你和東野杏也不對付啊?是不是伍橫對你賊心不死,你對他也是恩情難忘吧!”
曹夫人大怒,“你敢懷疑我?伍橫那德行,能入我的眼!我就是玩也是找少年郎!哼,再者,我是那樣的女人嗎?還有女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這樣,別人以為頂好的閨中情,也許就是一捧草灰,吹吹就飛。可有的姐妹情,看似綿軟,可實際是綿裏藏針,關係硬著呢。”
二人正說著話,突然咣當一聲響,門鎖落地,大門轟然中開,一股陰風吹進大堂,燈火閃爍,滅了大半。
“怎麽起風了?老曹,關門去。”曹夫人踹了曹德一腳。
曹德站起身來,走到大堂門口,“來人啊,燈火滅了不少,來給點上。”
曹德高呼數聲,無人應答,曹德心中不快,關上大門,“哼,一定要讓大司馬治陳鹹和屈通的罪不可,太氣人了。”
“哼,就是,這陳鹹和屈通還敢對淳於長不敬,那可是大司馬的外甥,陳鹹竟然打了淳於長,真是膽大包天。”
曹德找了根筷子,湊到一個燈火上,一點點引燃,“哼,這陳鹹前段時間就殺了甄求,甄求可是大司馬這個山頭的得力幹將呢,不出三年就要做郡守的,可卻被陳鹹剁成了肉醬。這皇權、臣權鬥爭激烈,陳鹹自然是皇帝一係的。”
曹德將筷子輕輕挪動,逐次引燃搖錢樹銅燈的各個燈芯,“這陳鹹是個狠人,而淳於長也不收斂,依舊好色,聽說昨天審案,中午的當口,淳於長趁著陳鹹午休,調戲了陳鹹身邊的侍女,被陳鹹撞破。淳於長也不覺得羞慚,直言讓侍女當晚服侍他。”
“不就是個侍女嗎?還有官位重要?也不知道陳鹹發了什麽瘋,命人將淳於長一頓打,聽說還寫了封信,命人拘押淳於長,裝入了囚牢,連夜押送去了長安。也不知道寫信說什麽?這陳鹹一點都不怕大司馬嗎?八成是寫信道歉求寬宥呢!”
曹夫人冷哼一聲,“還能寫什麽?陳鹹推得幹幹淨淨,這淳於長白挨一頓揍。信中說,發現有人冒充大司馬的外甥淳於長,四處作惡,敗壞大司馬的名聲,這陳鹹就拘押了假淳於長,嚴刑拷問,假淳於長承認了罪責,簽字畫押,隨後就被送去長安,請大司馬深挖背後的主謀。哎,淳於長真倒黴啊!”曹夫人重重地歎氣起來。
曹德停下手中的動作,“夫人,你怎麽知道信中的內容?”
“淳於長跟我說得!”
“嗯?你昨晚去見淳於長了?”曹德眯起了眼睛。
曹夫人挺直後背,不敢對視,“這個,沒有見他,我見他做什麽!”
“哼,我想起來了,當初淳於長住在魏家、伍家多日,我飲宴歸家,卻發現你不在家,隻說去見王夫人、東野杏了。哼,你勾搭上淳於長了吧!”
“你瞎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做這事!”
“那淳於長用得著和你說信中內容?你又如何知道?”曹德走到曹夫人身前,一把薅住曹夫人衣領,拽了起來。
曹夫人大叫起來,“曹德,你要幹嘛?你敢對我不敬!”曹夫人揮舞胳膊抗拒,可哪是曹德的對手。
“我就是對你不敬,我還要打你呢,快說,你是不是和淳於長上床了?”
“沒有,沒有。曹德,我還沒問你呢,你的侍妾、歌姬還少了嗎?”
“你敢管我?”曹德怒氣了,打了曹夫人一個耳光,曹夫人大怒,揚起胳膊,對著曹德臉麵抓繞,二人推搡之下,曹夫人不慎摔倒在地,一下子衣領頓開。
曹夫人大叫一聲,起身撲了上來,“曹德,你敢打我,看我不撓死你!”
曹德大叫一聲,臉色晦明不斷,手哆嗦著舉著玉佩,“這個玉佩為何寫個長字?”
曹夫人收住腳步,“這,這!”
曹德大怒,須發張揚,“好呀,好呀!”曹德抽出腰中佩劍,“損我名聲,欺我曹家門麵,我宰了你!”
曹夫人怕了,扭頭就跑,沿著柱子,四處躲避,曹德舉著劍,咆哮著追趕。曹夫人東躲西藏,推到燈柱、撞翻屏風、碰歪了桌案。
這搖錢樹銅燈,高達六尺,十幾個樹枝橫展,近百盞油燈燈火明明,好似一棵開滿銀花的火樹,歪倒之後,燈油灑了一地,幸好地麵鋪得青石,沒有引發大火。
燈油漸漸燒盡,室內漸漸昏暗起來,曹德追來追去,曹夫人躲來躲去。驀然室內地麵飛升起黑黝黝的煙霧來,好似墨汁一般,漸漸鋪滿了地麵。
曹德恍然未覺,“你說,你是何時勾搭的淳於長?在這之前,可還有別的男人嗎?”
曹夫人腳步不停,隻顧蒙頭亂跑,也不答話,空氣中點點彌散開一顆顆亮點,忽明忽暗,散著微微的藍光,聚集在曹夫人的身後。
曹德瞪大了眼睛,停下了腳步,隻見這一團幽藍色火焰,飄**在空中,追隨著曹夫人,月光透過大門和窗戶,在大廳中築成一道道光牆。
四下裏,響起了好似狐狸長鳴的聲調,嗚!嗚!拉著長長的鼻音,拐著聲調,忽高忽低。
一個黃紙燈籠在空中飛來飛去,上麵血跡斑斑,曹德揉揉眼睛,這分明是曹姬寢室的紗燈,曹德心中恐懼,駐足觀看。
接著一曲怪異的曲聲想起,一個好似掐著嗓子的女聲響了起來,“.......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牛鬼蛇神比你們還善良.......”
曹德後退兩步,驚懼地看著,曹夫人也覺察到異樣,停下腳步,左看看右看看,伸手觸摸著這身前的一團火焰,不熱不冷不痛!
這時煙霧繚繞,一切朦朧起來,一聲聲腳步聲越來越重,曹德曹夫人隻覺得五髒六腑跟著震顫起來,隻想嘔吐。
房內突然黑光白光閃現,四外變成了高山、峭壁、深淵、怪樹,形多凸凹,勢更崎嶇。陰風颯颯,黑霧漫漫,隻不過都蒙著一片血紅之色,似有血流飛濺。
古怪精靈,各色鳥獸比比皆是,怪聲陣陣,荊棘叢叢,搖搖擺擺,鬼怪出沒其間。石崖磷磷,銀火獵獵,邪魔匿隱森森。
曹德、曹夫人根本聽不到旁的聲響,隻見到眼前都是鬼妖橫行,耳邊都是魍魎冷風,牛頭人身、馬麵人形、三眼精魔、八爪怪人,亂喧呼呼!
突然萬籟俱靜,再無一絲雜音,那些鬼影怪像凝固在空中,麵目依據猙獰,曹德曹夫人各癱軟在地上,大哭起來。
這時沙沙的腳步聲輕輕響了起來,一個女人從月光光牆中走了出來,“母親,娘,嫡母,你在等我嗎?”聲音嗚咽,好似從喉嚨深處飄了出來。
曹夫人後退兩步,癱坐在地上,這女子一身紅衣、一雙紅色繡花鞋,曹德咽了一口唾沫,“曹姬!”
曹姬麵無血色,蠟黃發暗,雙目無神,抬起兩隻胳膊,直直的伸著,“你們說劉演得罪了你們,你們想著出氣,又怕劉演賓客武力,於是讓我聽從你們的安排,躺在房中睡覺。你們說讓劉演來轉一圈,誣陷他私闖閨房,打他一頓。
果然劉演到了我的房中,我又羞又怕,閉著眼睛不敢看,等你們好久也等不到你們。好在劉演正人君子,沒有對我不利,他在屋裏轉了幾圈,就醉倒在地上。
我起身穿好衣服,你們就來了,見劉演躺在地上,你們就怪我辦事不利,爹爹不發一語,曹夫人你就衝上來對我又打又撓,還吩咐丫鬟、仆人毆打我。我被他們用被子壓在**,憋得喘不過氣。
我大喊,我是曹家人,你們不想活了嗎?果然這些丫鬟仆人都怕了,鬆開了被子。我剛剛喘口氣,曹夫人啊,你就衝上來掐著我的脖子,大罵我和我的生母是賤人!
曹夫人,你的手掌力量好大啊,掐得我脖子好似斷了一般!你為何對我這麽狠毒?你掐死,我也要掐死你。”
曹姬站在曹夫人身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曹夫人,曹夫人大叫起來,“你不是死了嗎?你怎麽又活了?”
曹姬咯咯咯笑了,“我是死了,我見到我娘,她說我該報了她的仇再去見她!地府不收我,人世不容我,曹夫人,我是孤魂野鬼,你給我安排個住處啊!”
曹夫人盯著曹姬腳下,隻見曹姬懸浮在空中,地上沒有一點影子,心中更加害怕了,連連滾爬,藏到桌子下邊,“你問你爹去啊!那是他的主意!”
曹德舉著劍,“我看你到底是人是鬼!”曹德衝撲上來,舉劍豎劈,一陣光華閃現,長劍被彈飛了,曹德隻覺得臂膀發麻,曹姬腿不抬、腳不動,輕輕飛近前一步,曹德隻覺得一股巨力直撞胸口,被撞得後退兩步。
曹德心中驚懼,不是鬼怪還是什麽?不然為何劈不到她?曹德跪在地上,“女兒啊,夫人本想砍掉你的腦袋的,是我爭取來,給你留了全屍啊!”
曹夫人大叫,“曹德你不要臉,休得胡言!”
曹姬嗬嗬笑了,臉色驀然三變,往日的嬌麗麵龐、春風得意,一閃而散,接著又是眉目猙獰,歪嘴吐舌,眨眼間白骨骷髏,蛆蟲滿頰。
大堂兩側傳來呼呼的風聲,空中眾多的鬼怪精靈再次遊**起來,或醜陋或凶惡,青光耀目,獠牙參差,黑色的空中搖擺著,嚎叫著,院外似有風雷之聲,穿透人心。
“虎毒不食子啊,你為何戕害我的性命?”
“女兒啊,這,這,我怎麽會害你啊!都是我夫人一手策劃的!”
“曹德,你是男人嗎?那不是你的主意嗎?”
“別瞎說,你不擔心曹姬知道事情真相嗎?”
曹姬厲聲爆喝,“我娘被你們害了,你們也要害我?你們兩個都該死,你們償命吧!”
曹德大叫起來,“不是我害死你娘的,當初我跟她吵架,我推了她一把,她不小心掉在池塘淹死的!是我夫人不讓人施救,才溺亡的!”
當遮醜布掀開,其下還有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