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春

211.帝王風範

淳於長拉著皇帝劉驁做客陽阿公主府,毫無帝王矜持大度的威望風範,猴急猴急地大叫著要看美人歌舞。

劉驁**光滿麵,“快快,讓奇女子跳舞,我要看歌舞。”

陽阿公主慌張站起,“快點,快點,準備歌舞。陛下這邊走,陛下,慢點,慢點。”陽阿公主提著長長的裙子,緊緊追趕。

歌舞聲聲,舞姿曼曼,劉驁雙眼盯著奇女子靈蝶,但見雙眼勾人魂魄,歌喉清麗動人,舞姿婀娜曼妙,劉驁把酒都倒在了自己懷裏而不自知。

靈蝶趙姬舞步突然變快,穿梭在湖中心的小島上,水天一色,碧藍瑰麗,靈蝶好似憑空起舞,大粉的衣裙上下紛飛,天光雲影為其布景,百花盛開的斑斕綠地為其舞台,靈蝶上下靈動,回眸媚笑,水中漣漪頻頻,手如拈花顫動,身形似風輕移。

驀然靈蝶憑欄臨風,長袖飄舞,大有翩然欲飛之勢,此刻突然刮起了大風,綠葉飄飄,花瓣紛紛,靈蝶不順著風勢高聲歌唱,揚起長袖,隨風飄飄,“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可人間有何可留戀?”

淳於長心中吃味,“哪哪都少不了王莽的詩文,真想知道他怎嗎寫出來的,不,從哪裏剽竊來的!”

劉驁跳起來,魄散九霄,骨軟筋酥,耳熱眼跳,不知如何是好,大叫起來,“靈蝶,等等我,別走,人間有我,人間有我啊。”

靈蝶長袖收斂,遙遙相拜,“陛下,陛下,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但願君心似我心,永不複相思意,陛下珍重。”

劉驁跑了起來,邊跑邊叫,全無帝王尊貴威嚴的風範,“不許走。”說話間氣喘籲籲跑到了湖中心,攔腰抱起靈蝶,“不要走。”

“陛下,我竟然此生有福分見到您,真是我的大造化,我會陪著陛下的。”

陽阿公主輕輕推了淳於長,“子鴻好計策啊。”

淳於長看著劉驁抱著靈蝶去了遠處,哈哈大笑,“富貴來也。”

劉驁、靈蝶同赴巫山一遊,劉驁心滿意足,“你叫什麽名字?”

靈蝶眼睛一轉,“奴趙氏,尚無名諱,請陛下賜名。”

“你身輕發柔,在我腹上翩躚起舞,靈動如燕,便叫做飛燕吧。”

“謝陛下。”

歌曰:水色簫前流玉霜, 趙家飛燕侍昭陽。掌中舞罷簫聲絕,三十六宮秋夜長。

王莽府邸,王莽和公孫護胤交談著,喝茶賞花,“主人果真龍鳳之姿,器宇軒昂,比當朝的帝王的風範還要風度翩翩。”

王莽哈哈大笑,“此言謬也,僭越了,那畢竟是皇帝,九五之尊,富貴氣與生俱來。”

“不不,我說得都是實話。”

這時黃鬃小步跑來,“主人,有大事稟告。”

“說。”

黃鬃看看公孫護胤。

“這是二統領了,你們的上司,說吧。”

“淳於長衝撞皇帝,門先生阻攔,淳於長與門先生一直不睦。當日,皇帝受淳於長蠱惑,駕幸陽阿公主府,攜舞女靈蝶回宮,賜名趙飛燕,封為婕妤。”

黃鬃又看看公孫護胤,王莽繼續點頭,“主人,紅兵稟報,趙飛燕入宮前已與淳於長行周公之禮,同宿在陽阿公主府足足四個月之久。淳於長說要先練手,再引薦給皇帝,而且在宴席當日猥褻陽阿公主。”

“哈哈哈,淳於長真是覺得自己活的命大了。”

“而且據紅兵稟報,淳於長偷偷給趙飛燕服毒,逼迫趙飛燕,以此控製其行事。”

“淳於長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讓紅兵盯緊淳於長的一言一行。”

“諾。”

“擎天兄,你看趙飛燕入宮,得了盛寵,下步我們該如何應對?不瞞你說,當日在胡旋觀刺殺我的人是淳於長派來的,我與淳於長水火不容,而今淳於長誌在大司馬之位,是我的仇敵。”

公孫護胤抱拳,“我剛剛思量一計,還請斧正。”

“哦,說來聽聽。”

“當今陛下一直無子,隻需傳話到趙飛燕耳朵裏,要她明白母憑子貴,趙飛燕早日有子,其餘嬪妃無子,趙飛燕就可以獨寵於陛下。”

王莽心道,“果然是個狠人,可以為我的利刃。”手捋胡須,“而後呢?”

“後宮爭鬥,其他嬪妃寂寞難耐,淳於長又常常出入,如在自己家,如此不知避嫌,可以利用。我們隻需推波助瀾即可,一個色膽包天,一眾欲求不滿,如此必幹柴烈火,燒燒陛下的怒氣。”

“然後呢?”

公孫護胤沉思,“散布童謠,‘燕燕,尾涎涎,長使君,時相見,木榻軒窗,同赴巫山。木門,倉琅根,燕飛來,啄皇孫。皇孫盡死,燕子啄矢。’淳於長合謀趙飛燕戕害皇子,謀奪漢室,禍亂宮闈,犯下這謀逆大罪,誅滅九族。”

王莽心道,“好個公孫護胤,心腸歹毒,卻是個愣頭青,全然不懂為官之道,哈哈,好極了。不過當初淳於長、淳於敏合謀了移花接木之計策,欲要獻妊娠美人給皇帝,待產下孩子便奪了漢室江山,這正好為我所用,雙管齊下,讓淳於長死無葬身之地。”

王莽左右掃視,隻見黃朗、黃鬃一眾心腹顯出了嫉妒不滿的神色,王莽很欣慰。

公孫護胤又抱拳道,“主人,我有意讓紫衣衛揚名立萬。”

“哦,如何揚名,如何立萬?”

“假托皇帝秘密衛隊之名,恐嚇殺戮那些規勸皇帝盡心理政的人。人人都有軟肋,或孝敬父母,或寵愛子女,或愛惜羽毛。如此要挾就範,收集陰私,為我所用。他們隻道是皇帝所為,不敢不從。”

“那萬一皇帝知道真相呢?”

“淳於長便是最好的替罪羊。他都敢下毒控製皇帝的寵妃趙飛燕,所求還有比這更大的嗎?”

“那淳於長死後呢?”

“大司馬王音。不屑我多言,自有頂缸之人。”

王莽獰笑,“豈可自相殘殺?”

公孫護胤抱拳,目光直視,“他們都是主人的絆腳石,那個位子隻有一個,誰在那,誰就是敵人。”

王莽心道,“狠如豺狼。”王莽加把火,撫掌大笑,“好好,此計甚妙,擎天兄,做我的影子吧。”

公孫護胤抱拳,“唯殺而已,唯死而已。主人吃肉,我才喝湯。”

“我得擎天兄,如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啊。恨不得早日與擎天兄共謀大事,也讓這些兔崽子們早日學點本事,他們啊,常常辦事不力,讓我惱怒。要是有擎天兄一半的才幹,不,哪怕一成的才幹,也讓我少給他們擦屁股。擎天兄就是我的樂毅、管夷吾啊。”

“不敢不敢,天下才智共一石,主人獨占九鬥,我隻有半鬥,天下士人共分剩餘半鬥。”

“妙妙,來人,大開宴席,為二統領接風。”

自此紫衣衛從暗處走到了明處,四處收集官員富商陰私,刁難恐嚇,以血相逼,以命相脅。

飲宴結束,眾人散去,王莽看著漫天繁星,“我該用他嗎?”

黃朗抱拳,“公孫護胤是個賢才。”

“我說是公孫護胤了嗎?”

黃朗道,“請主人明示。”

“你收了他的寶石,就幫他說話嗎?”

黃朗跪地,“主人,不是這樣的,我確實拿了公孫護胤的孝敬,可也是為了咱們紫衣衛啊。”說著掏出了半袋寶石。“我願充作紫衣衛的經費。請主人相信我。”

“黃朗啊,王聚俊從天上來,化作仙氣,入我身體,與我王莽合二為一。”說著甩開電刺,“你以為你們的小心思小動作我就不知道嗎?”

黃朗不敢動作,眼見王莽帝王風範十足,心中恐懼,伏地叩頭。

王莽圍著黃朗,“我通曉天下大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記住這次教訓,你是我的心腹。”

說著電刺紮向了黃朗肩膀,黃朗不敢呼喊,身體顫抖不止。

王莽收回電刺,“盡心做事,盯著護胤, 他要是和他兒子有叛逆之心,立馬稟告。這西域毒狼名號響亮,不知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還是果真是一隻惡毒的狼。我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虎義、狼貪、豹廉。

嗬嗬,狼子狼父啊,我倒要看看父子二人長得是一顆心,還是兩顆肝膽。引狼入室,我就殺破狼。黃朗退下吧,叫黃鬃來,我對他有要事委任。”

黃朗躬身退出,看著黃鬃樂嗬嗬地拜見王莽,心中惱怒,“好你個黃鬃,前腳給你寶石,後腳就賣了我,等著瞧。”

王莽遞給黃鬃一個紙條,黃鬃雙手接過,上下打量數遍,扔到了火盆裏。

“屬下不辱使命。”

火光裏,“啟用王音內宅暗子”八字漸漸消散。

夜深人靜,公孫護胤與兒子公孫敘夜聊,“爹,今日鋒芒畢露,恐非良策?況且有功高震主之嫌?隻怕越王舊事重演。”

公孫護胤擺擺手,“王莽不是勾踐,但確實有幾分帝王的風範。我也不是文種,而我的氣魄、智謀比王莽還高幾分。我呢,對外隻是初入官場什麽心跡都沒有的新人,心中隻有王莽的大業,他隻會更放心於我了。”

“爹,我不明白。”

“我就是讓所有人都嫉妒我,最好是誰都不聽我這個二統領的,我隻提供錢財、人脈。如此各取所需,才有利於我的大事。”

公孫敘若有所思,“爹,還有一事,咱家費盡心機,才移花接木,騙了老不死的,為什麽非要給王莽?”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王莽真當了皇帝,隻怕隻惦記長生了,我就是要激起他心中的野望。那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搶奪天下所有的三十顆赤泉便易如反掌。你我不需花費一文錢,不出一絲力,隻需等待那麽幾年,我們可以從中做手腳,坐收漁翁之利。當下隻是讓王莽替咱們保留看管罷了,多好的看門狗啊。”

“哎,說到底,也是我們財力有限,人力有限,不得不借助王莽。王莽蓋好皇宮,我們才好住進去,享受帝王無上的權利,王霸風範,君臨天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