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黃河之水天上來
公孫定月跳到**,掀開被子,無病不敢阻攔,生怕傷著公孫定月,反正無病心懷坦**,不懼懷疑。
公孫定月定睛細看,揉揉眼睛,什麽都沒有,無病探頭一看,心中也有些狐疑,不過這樣也很好,“你看,你瞎說什麽,莫非你遇到了鬼,看花了眼睛?”
定月回頭,噘嘴不快,“我實在不相信你是好人。”
無病佯怒,跳到公孫定月身前,點穴,“你看,你動不了吧,我要想做什麽?你能喊人?你能逃得了?而且人腦有個部位,敲擊之下,會忘記事情,你絕對不記得今晚的事,你說我是什麽人?”
公孫定月眼露恐懼,無病笑笑,“若非情侶,切勿與熟悉男子深夜獨會麵,因為黑夜會掩藏人心中的惡。”
無病笑笑,解開公孫定月穴道,“回家吧,我送你。”
公孫定月羞怒,奪門而出,無病遠遠跟隨,二人都不說話,格外寧靜,無病見公孫定月回到自家,才放心離去。
公孫定月心內複雜,後來找三聖母和庫艾伯慶求證,才得知關家武功,確實可以做到讓人忘記發生的事,公孫定月卻在這一夜對無病改變了看法。
天亮,無病見到了瑤光,瑤光眼光清澈,一如往昔,言談舉止隨性,好似昨夜之事未曾發生,無病心道,“昨夜的瑤光是怎麽了?她神情不似作偽啊!”
無病得著機會,啟用了師父關夏瑰留下的另一個秘諜,代號豬妖,一封書信發出,隻有七個大字,黃河之水天上來。
卻說南陽地麵的紫衣衛,最近事情也不少,青獒自送走望氣大師蘇伯阿,便巡查各縣,這天到了湖陽,夜裏青獒獨酌,隻點了一盞油燈,這湖陽市麵上經濟不景氣,店鋪門可羅雀,遠不如宛城繁華。
這時一隻烏黑的豹貓突然跳到青獒身前,喵嗚的一聲怪調,透著淒慘,青獒放下酒盞,豹貓已經跳到房頂,又叫了一聲,跳著跑了。
青獒開門左右看看,換了行頭,戴了麵巾翻上房頂,追了過去。豹貓見青獒追來,便扭頭前邊領路,一氣跑了五裏,一個青袍人在大槐樹下持刀肅立,豹貓則蹲在青袍人肩上,黃澄澄的眼睛看著青獒。
青獒看看四周,“可是青豹?”
青袍人點頭怪笑,“青獒大人,許久未見啊。”青袍人抬起頭,一道傷疤自左眼斜切到右下巴,豹貓又是一聲怪叫,青獒背著雙手,“青豹大人,久仰久仰,不知來湖陽所謂何事,我也盡下地主之誼啊?”
青豹握緊刀柄,抽刀而出,彈刀笑道,“許久沒殺人了。”說著扔過來一個荷葉包,“孫記燒雞。”
青獒眯縫著眼睛,青豹把刀放回刀鞘,“青狼入南陽。”言畢轉身藏在大槐樹之後,緩步離去。
青獒彎腰撿起,輕輕嗅了一下,“謝謝。”拍拍塵土,後退而走,連夜喬裝,快馬下宛城。
武館比武大典如期舉行,熊家、萬家、符家、譚家、卓家、白家、葉家、樊家、李家九大家族都早早來到,餘家、蘇家、揚家、東聖鎮的名宿公孫氏、月氏、關氏、劉氏、瓊氏也都應邀前來。
眾人在大廳落座,寒暄一番,三聖母隨即進入正題,“今天,我武館進行個比武,壯壯咱們的聲勢。”
鮑無忌輕咳了一聲,很不禮貌的咳出一口痰,又咽了下去,熊蠲看的一陣惡心,三聖母接著說道,“先夫強調精武報國、忠君仁義……”
關家子弟言笑默默,好似看熱鬧,無病看在眼底,明明白白看到了關家子弟必字輩與白家、東野家、李家等等眼神交流,無病心內已經明白,今日之事不可善了了,他們為何拆自己台?對呀,借錢不還,不得不仰人鼻息啊。這根不能拔,拔了,關家就徹底完了。
無病心內歎息,“黃河之水,還有些時日才能來啊?我太被動了。幸好有些安排,不至於被人逼入死地。”
“這是跟朝廷唱對台戲啊。”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打斷三聖母的話語,眾人側目,原來是餘家寡婦呂氏,呂氏站起身來,“呦,朝廷明令不得開武館,你們私底下找什麽教練,教幾個年輕人解解悶就算了,如今要開比武大賽,你們多大的膽子啊,要跟朝廷做對。”
旁邊一人拉了拉呂氏的衣角,呂氏破口大罵,“蘇禿子,一邊待著去。”
蘇廣點點頭,話都沒說出口,“朝廷那是衣食父母啊,敬酒不吃吃罰酒,人家安漢公那麽賢明,庇護百姓,就要你們關家交出幾件遺物,你們關家就鬧得風風雨雨。整個南陽商工跟著倒了十年的黴,你們關家清高,不食人家煙火,可我們吃什麽喝什麽,哪家不是千百口子人,憑什麽跟你們喝西北風。”
無忌臉色鐵青,站起來,手指呂氏,“呂青,你閉嘴,你大呼小叫什麽?”
呂氏雙手叉腰,“鮑無忌,少來跟我耍威風,你還夫君的命啊,你們關家還我兒子的命啊。我餘家死的死、傷的傷,你鮑家當初說要給的撫恤呢,都喂豬狗了嗎?”說著大哭起來,無忌手指顫抖,哆嗦著坐下了。
萬世輕咳一聲,“三姨母啊,呂氏雖然出言不遜,可說的也是實情啊。就說我萬家,目前隻經營茶葉和百貨,就在南陽這巴掌大的地方,根本養不活一家人,要不是多年的積蓄,早就撐不住了。我歲數也大了,不知道哪天就走了,倒不如我厚著臉皮提個請求。”
三聖母臉色不好,“世兒,請講。”
萬世說道,“我萬家打算退出南陽商工了。”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公孫伯慶搖晃著站起來,“世兒,你說什麽,再說一遍。”萬世有些羞慚,“伯父,萬家艱難度日,實在撐不下去了,早就想找個合適的機會,一直不敢開口。今天本是武館舉辦大賽的日子,委實不該潑這盆冷水,呂青賢侄女的一番話也說到我心坎了,縱使我堅持幾年,我兒我孫那都是要吃飯過活的啊,鹽茶貿易幾乎被朝廷壟斷,當下百貨也賣不動了,年年虧損。我萬家索性有些良田,將重心放在種糧這方麵,畢竟人都要吃飯的,收上來的糧食,打算賣給朝廷,朝廷給的價格很公道。不過我保證低於市場價賣給武館,畢竟咱們有多年的交情。”公孫伯慶麵沉似水,瞪著萬世。
白家家主白銀嗬嗬輕笑,心道:“早幹嘛去了。”
這時熊家家主熊蠲站了起來,“伯父、姨母、無忌哥哥,切勿生氣。萬大哥家的日子確實不好過啊,剛強了一輩子,幾時找人借貸過,這不實在沒辦法了,萬進硬著頭皮找熊彧借了些錢給萬大哥過壽。我也說句實在話,這麽大的比賽慶典,得花多少錢啊,每人都發比賽服,都是高價找白家訂購,天天吃肉,譚家的牛羊敞開了供應。雖說肥水留在自家田地,可也太鋪張了。
無病這孩子我雖然喜歡,可畢竟年輕,當上總教練就大肆花銷,關家能有多少積蓄供其揮霍?關家始祖教導我們常將有日思無日,莫將無時想有時。這慶典能省則省,能不開就不開吧。”
無忌霍然站起,“熊瞎子,你少鹹吃蘿卜淡操心,我武館花錢比武怎麽了,許你家籌備大壽慶典買米買肉買紅綢子,就不許我姨母樂嗬樂嗬。你管的太多了,閉上你的臭嘴。”
熊蠲氣呼呼的,“無忌大哥,你怎麽出口傷人,我也是為了武館好啊,為了咱們商工啊。”
無忌一摔麵前的茶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萬世是發小,你們同進同退慣了,說吧,萬家要自立門戶了,你們熊家什麽意思?”
熊蠲道,“無忌大哥,我熊家和商工是一條心的。”
萬世咳嗽一聲,“要言而有信啊。”
熊蠲一咬牙,“罷了,早晚都得說。我熊家打算和朝廷做生意,不過我熊家不退出商工。”
萬世一拍桌子,“熊瞎子,你誑我。說好的事呢。”
熊蠲抱拳道,“萬大哥,我實在是愧疚,左右為難,我孫女鍾情無病,真要退出商工,那丫頭非拔光了我胡子不可。”
三聖母冷笑道,“好好好,這麽明目張膽的和關家對著來了。是呢,誰讓無病武藝高,讓人喜歡呢,熊三丫頭有本事就和定沁爭一爭吧。我批準萬家、熊家脫離南陽商工。”
熊蠲急急喊道,“姨母,姨母,我熊家不退,不想退,就是和朝廷做些生意,養家糊口啊。”
公孫伯慶怒道,“呸,退就退,囉嗦什麽。”
熊蠲一搖頭,喪氣的坐下不語。
眾人互相對視,今日的氣氛委實緊張詭異,三聖母擦了一下眼睛,“我知道,這十年你們虧了不少錢,心中早有怨言。老一輩的人呢,就剩我們三個了,我也不和你們這些孩子計較。多少年了,大家也沒有坐在一起謀劃商工的發展了。心早散了,哎。你們說吧,誰想退出,抓緊說。鹿鳴,你說說,你們符家什麽意思?”
符鹿鳴看看眾人,沉吟一會兒,“我符家不會退出,我符家是關家參股扶持才發展起來的,我不忘本。”
三聖母點點頭,符鹿鳴話音一轉,“不過,我符家的生意也要加深和朝廷的合作,珠寶行當,競爭激烈,朝廷開通了沿海的港口,派兵船護衛,符家才有了和南洋、西洋做生意的機會,並非我符家自行開辟了商貿路線。這海外貿易是我符家、南陽商工壯大的機會我符家要與王家、水家合作,維持海運路線。我做主,將每年回報給關家的分紅提高一成,關家就不要怪罪我符家欺瞞之事了。”
三聖母的臉龐轉喜為怒,“好,好啊。我看走眼了,對你們太信任了,一直以為你鹿鳴有眼界有謀劃,果然好眼界好謀劃啊,翅膀硬了。”
卓茂站起來,“鹿鳴,你怎麽如此忘恩負義,我卓家雖然仰仗你符家,可我還是有骨頭的,卓盛你說怎麽辦。”
“不和符家做生意了,咱們兄弟專心讀書做木匠就是了。”
卓茂道,“還有一事,我卓家不需符家護衛保護,請工匠將符卓兩家的牆頭加高。”卓盛應和稱諾。
譚家家主譚硝站起身,拍拍手,“和人打交道真煩啊,回家喂牛馬去啦。無病,我譚家還會按價格供應肉食。”
無病應諾道,“可武館糧食肉食不夠吃的啊。”
譚硝哈哈大笑,“你放心,譚家養牲口養的多,年年種糧購糧,肉和糧,你放心。”
無病會心一笑,“有勞了。”譚家家主搖擺著走了,在門口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李家已漸漸把權利放給李通,李通看著今日局勢的微妙,心底高興,但裝作不便明言的樣子,公孫伯慶卻點到,“李公子,李家一直想加入南陽商工,不知現在何意啊?”
李通想了想,抱拳道,“此事事關重大,某不便表態。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餘家呂氏抽噎著罵道,“牆頭草而已。”
李通麵色尷尬,樊巨公解圍道,“是去是留,來的太突兀了些,我樊家就沒想過這些事情。我樊家的糧食也富裕些,可天下吃不飽的人還很多,樊家以後就專心種糧了,誰需要就賣給誰,當然優先供應咱們南陽。哼,熊家負義,就別怪我樊家要大力發展鐵器了。”
熊彧冷笑,“我熊家已與並州馬家合作,馬家的家主馬先生還在熊家做客,誰能奈我何?”
文學館館長揚景撚著胡須,“我有句話憋在心裏很久,關家始祖改進造紙術和印刷術,為的是讓天下人都識字,明理。文學館收藏了很多書籍,一旦軼散,悔之晚矣,還請老祖宗能允許刊印。”
三聖母道,“這事和商工無關,自當推行,不在商工討論去留的範圍之內。不知館長為何有此疑問?”
揚景道:“是我糊塗了,我一直擔心關家不樂意呢。”
三聖母道,“知識是屬於天下人的,看病救人也是積善之事,開飯店客棧與天下人方便,此三事與王家恩怨無關,揚館主是你局限了,你問問邳仲、蘇廣,他們就很開明,與天下人方便呢。”
揚館主抱拳,“多謝老祖宗點撥。”
三聖母道,“來得及來得及,多印書,傳播先賢聖賢書吧。”
“諾。”公孫談和瓊英依次表態,唯公孫家、關家馬首是瞻。三聖母和公孫伯慶長長出了一口氣。
東野家家主東野昶,拍手讚道,“老祖宗聖明,我東野家也開始做服裝生意,以後平價銷售,但願人人有衣穿,如今冬天一年冷似一年,打算多做些皮衣呢。”
萬霆問道,“你們不是做藥材嗎?怎麽和白家搶食?”
白銀哈哈大笑,“這是我白家、東野家的事了。”
東野昶輕笑一聲,“昨天三子對萬家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萬震聽的滿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