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不可告人的隱情
萬世暈倒,無病來到後宅為萬世取救命藥。隻見侍女蘭芬在屋裏,手腕發青紫,無病朝屋裏看了一眼,衣櫃門縫夾著一角比賽服,無病不動聲色,接過蘭芬遞來的瓷瓶,“蘭芬姐,你怎麽臉有點紅,都出汗了呢?”
蘭芬有些緊張的捋捋頭發,“好好收拾屋子了,累了一身汗。”
一股石楠花香,淡淡飄來。
冷豔全欺雪,餘香乍入衣。
“蘭芬姐親力親為,可別累壞了身體,畢竟這是其他侍女該做的事情啊。”
無病眼睛眯著,看著蘭芬身後,隻覺得那衣櫃之後有不可告人的隱情。
“哦,老祖宗的臥房,都是貴重的物品,她們笨手笨腳的。你怎麽來取藥了,老祖宗不好嗎?”
無病說道,“萬家主暈倒了,我來取藥救人。”
“我和你一塊過去。”蘭芬拉著無病就走。無病分明看到蘭芬眼角的一點亮光。“蘭芬姐姐,你有什麽難言之事嗎?”
蘭芬站定,兩株石楠樹葳蕤高聳,花期早過,隻有繁茂的枝葉,蘭芬不發一語,幾片落葉飄飄而落,落在蘭芬有些散亂的頭發上,無病不由說道,“石楠樹直挺秀頎,有名號為端正樹,有道是石鹿臥園芳草暖,亂鳥啼鳴石楠香。”
蘭芬看著無病側麵,聽著亂鳥鳴唱,幽幽道,“你喜歡我嗎?”
無病一時語塞,蘭芬雙眼看天,“我就是個侍女、奴婢呢。”聲音落寞卑微。
“我一直把你當姐姐看待,從不把你當下人的。”
蘭芬鼓足了勇氣,聲音低微,“公子,我自認姿色不差,與你身邊的瑤光不相上下,你既然要娶關定沁,能否向老祖宗要了我,做個通房的侍妾。”
無病雙眼瞪大,“這個,我一直很敬重蘭芬姐的。”
蘭芬雙眼通紅,雙膝發軟,就要下跪,這時一個黑影閃過,瑤光飛進院落,“主上,可找到藥了嗎?前廳危急。”
蘭芬連忙挺直身體,無病喊道,“這就去了,蘭芬姐,我敬重你,待你如我大姐劉黃,你和我大姐都對我容讓親昵。”
蘭芬雙眼發灰,心道,“終究是我的命啊。”
蘭芬鬆開拉著無病的手,在前麵小跑著,“去前廳。”無病看著眼角灑淚的蘭芬,心頭有些不舒服。
瑤光不發一語,跟在二人身後,無病總覺得瑤光看著蘭芬和他十指相扣,無病有意鬆開蘭芬,可蘭芬反手攥緊了,蘭芬言語微微,“隻有這幾百步路,讓我牽著吧。”
無病心內歎息,回眸遙看,三聖母宅院中一個男人的黑影從房頂飛走,穿得是定製的慶典比賽服,卻看不出是誰。
無病看看瑤光,自打那日瑤光半夜親吻摟抱無病,無病就有意避開瑤光,可瑤光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無病旁敲側擊,瑤光依舊懵懵懂懂,無病斷定,要麽瑤光是在夢遊,要麽就是有什麽鬼祟,無病不明白,那夜公孫定月掀開被子,瑤光早已不翼而飛,瑤光的本事,無病是清楚的,不可能在無病眼皮底下消失,除非真的有什麽邪物,不然如何解釋那夜行動怪異的瑤光呢,這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情呢。
無病久在關夏瑰身邊,道家的法術也知道一些,可偷偷用了些道家的手段,卻沒有任何異常,隻得放下此事,依舊善待瑤光。
無病心內歎息,武館的人都隱藏著自己的秘密,忠良奸佞難辨,南陽各豪族的人表麵言笑晏晏,背後手狠心黑,無病掌控了一些秘密產業,可隻覺得大計方針,那些多如牛毛的齷齪伎倆和惡心攻訐,都是王常帶著一幫手下在拚殺,那也是血雨腥風的戰場。
無病往常自覺人生閱曆豐富,可這段時間下來,無病隻覺得自己就是個小白兔,被一群各懷心機的老狼精狐包圍,被一群各有秘密的妖狸怪蛇環伺,遠有外敵如狡豺黠狽,內有奸邪如惡虎貪龍,稍有不慎,便被攻擊,身敗無裂都是輕的,隻怕被吞得骨頭都不剩。
無病暗暗思量,“雖則大事我在做主,可王常參與的小事,我也要知道一些,不然以後手下奸邪如狐鼠,我如何勘驗收拾呢?嗯,讓他出本書,我再跟著見識研究一些。”
無病和蘭芬趕到大廳,卻見萬震萬霆眼神空洞,萬定邊淚流滿麵,萬絕老淚縱橫,公孫伯慶搖頭歎氣,鮑無忌眼淚盈眶,三聖母等眾人都一臉戚容,無病心頭一顫,鹿鳴對著無病搖搖頭,無病近前,熊蠲啼哭著,“老哥啊,怎麽說走就走了呢?”
無病不信邪,近前再次查看,呼吸已經停止了,隻是胸口還是熱的,無病喝道,“這有藥,或能救命。萬伯父,還請準許一試。”
無病也不等萬震回話,一把拽過來萬定邊,讓萬定邊把萬世抱在懷裏,無病倒出一粒藥來,掰開萬世的嘴巴,塞到萬世嘴裏,白銀、樊巨公、東野昶等人眼神聚焦在無病身上,盯著那小小的一粒藥丸,那藥丸帶著藥香,聞著醒神,隻是藥丸依舊在萬世嘴裏。
無病急了,“拿水來。”定嫵趕緊送過一壺來,無病接過來說道,“我要嘴對嘴給萬家主吹流到腹中,還請二位伯父勿怪。”
無病喝了一大口水,萬霆反應過來,“不煩賢侄,我來。”跪倒一邊搶過水壺來大喝幾口,一點點吹到萬世嘴中,可舌頭僵硬,衝了好大一會兒,嘴裏的藥丸化了,汁水灑了下巴上,一些流到了咽喉,萬定邊扶起萬世,輕拍幾下後背。
無病急道,“人工呼吸。”萬定邊點頭,“我會,我來。”
折騰了半盞茶的功夫,萬世還是沒有呼吸,臉龐已經泛黃了,指甲已經變灰了,邳仲歎氣,“回天乏術啊。”
這時邳彤得信趕來了大廳,向叔父邳仲了解了情況,邳彤搖頭失望道,“我去年雲遊,見過三個病患,病症相似,隻有一人急救過來,可口眼歪斜,半邊身子廢了,也不會說話了。要不搬動萬家主,或許還有一線希望救過命來。”
東野昶生氣的喊起來,“邳彤,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邳彤搖搖頭,閉嘴不語。
萬震、萬霆護送萬世遺體回了萬家,各家家主派了兒孫前去吊唁,派了人手幫忙,萬震把關必禮、關必智、關必信、張必溫、月必良、熊必恭、郭必儉、耿必讓等武館的人轟出了大門,公孫定月、張定牨、張定牡等人也沒得到好臉色,關家定字輩的兄弟被罵出了萬家,萬定邊很尷尬,唯獨無病被獲準進靈堂燒了紙錢、磕了頭。
無病心內歎息,“哎,可惜了萬家主壯誌未酬,這些豪族壞得很,隱藏得深,我才想明白。”
熊蠲多少有些不滿,萬震卻說道,“家父身體不好,眾人皆知,武館舉辦比武慶典,偏偏非要家父出席,家父強起,勉力堅持,因為提出退出商工為萬家子孫後代的生存著想,就被三聖母、公孫、鮑向三人怒目相向,要非氣急攻心,家父必定無恙。”說著又哭了起來。
熊蠲辯白道,“萬大哥當時並沒有生氣,要不是東野鵬、萬進鬧了一出,怎麽會大動肝火,這兩小子肯定辦了什麽渾事,我怎麽聽說萬進偷了萬家女眷的褻衣,不知還有什麽勾當,對了,這些到底是怎麽回事,文書上寫的什麽,何故萬大哥臉黑的那麽厲害。”
萬震沉著臉,心道,“家醜不可外揚,這熊老先生這麽大歲數,還這麽無禮?”
萬震冷哼,“叔父,聽家父與您對話,萬熊攜手共進退,為何背信棄義?”
熊蠲一時語塞,熊彧剛要出言解釋,萬震又對著熊彧冷笑道,“熊彧,你大晚上的來萬家同家父閉門商量要事,家父本就累了,還堅持著同你聊了小半個時辰,你走後,家父在書房枯坐了半宿,幾時這樣不按時休息的。一大早上,他老人家又早早起來。你說,你們是不是有責任?”
熊蠲熊彧無奈點頭,也不出言解釋,二人對著萬世牌位深深鞠了一躬,離開了萬家。萬熊交惡的消息不脛而走。
無病悵然數天,一切在按計劃,可萬世的離世變成了變數,一出分崩離析的假戲,本來演給王莽和各懷鬼胎的人看的,卻真的變成一場分道揚鑣的戲了,萬家真得會怨懟吧,這暴斃的萬世可安排好了後事?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東野鵬和萬進一個臉黑一個臉紅,來這麽一檔子事呢?有意為之,還是巧合?
無病有些鬱悶,凡事不能掌控的感覺真得很難受啊,不知那隻大手藏在哪裏,突然就推你一把,不可告人的隱情隨時都會要人命。
三聖母大病一場,武館比賽的日程推遲了。無病在膝下盡心照料三聖母,必字輩、定字輩的兒孫們也輪替探看照料,公孫定月和關定波是來往最頻繁的,蘭芬盡心服侍三聖母,接待探望三聖母的親朋。隻是蘭芬基本不與無病交談了,無病心思都在三聖母身上,蘭芬更是疏遠了一些,倒是對定海、定波這些關家子弟們比往日親熱熟絡起來。
符鹿鳴也來探望幾次,每次都趕在無病當值的時候,三聖母對鹿鳴不假以顏色,鹿鳴也不著惱,三人共處一室,分外的安靜。無病趁機便把機械圖送給鹿鳴,鹿鳴偷偷做個鬼臉,唬的無病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一春略無十日晴,處處浮雲將雨行。野田春水碧於鏡,人影渡傍鷗不驚。桃花嫣然出籬笑,似開未開最有情。茅茨煙暝客衣濕,破夢午雞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