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春

58.少年英雄氣

無病喉嚨裏堵了一塊糖,劉欽樊氏束手無策,鄔先生回家取工具,劉演自告奮勇來搭救弟弟。

劉欽抱著聊勝於無的心態,便放手讓劉演施展。

劉演得意,一手提著無病的腳丫子,拎了起來,另一隻手扣成一個碗狀,拍打無病的後背。

無病知曉外界情況,停止龜息術睜眼觀瞧,劉欽紅臉暴躁,樊氏垂淚不止,樊梨麵有悲容。無病斜眼一看,滿滿一屋子人。

劉演拍打幾下後,看沒有動靜,腦門見汗了,心中忐忑,人群中的小夥伴馬勝高喊,“劉演,你不行了啊,換個方向吧。”

劉演一聽有理,把無病臉向下放平,搭在自己腿上,膝蓋頂著無病胃部,劉演依舊拍打後背,拍打了幾下,複又拎了起來拍打。

無病覺得此法管用,糖塊向著嗓子移動了,於是暗自運氣,忍著骨痛,配合起來,哇的一聲,張嘴吐出一顆糖來,劉演大喜,“成了成了,小弟活了。”

樊氏高興得哭了,摟過劉演狂親,又抱過無病貼在懷裏,小聲啜泣。

劉欽大笑不止,“好兒子,有本事。”

眾人交口稱讚,一個小女童連連對劉演暗送秋波,劉演樂得鼻子吹起來了泡泡。

眾人齊齊誇讚,三三兩兩散去,這時候,鄔先生滿頭大汗,抱著箱子跑進了院裏,見眾人散去,大驚失色,“我回來了,快點下刀,孩子有救,別放棄。”

眾人大笑,“沒事了,救過來了。”

劉欽疾走出來,與眾人道謝,與鄔先生道謝,鄔先生呐悶,“怎麽救過來的?”

劉演跳過來,“簡單的很,當初我和馬勝偷了一條狗去抓兔子,那狗被骨頭卡了嗓子,差點憋死,我倆就學著給治療溺水人的法子,按肚子,那狗不聽話,隻能頭朝下掛在樹上倒骨頭......”

鄔先生一把拉住劉演的手,“原來是你偷了我的狗,沒救活,就被你們燉了是吧?”

馬勝大驚,“救活了,救活了,就是骨頭紮破了嗓子,一直吐血,我們害怕,劉大哥就勒死了狗,燉了吃了。”

劉演大叫,“你個反骨人,說好的,誰也不許說出去的,你白吃了狗肉了,就你吃得最多最歡。”

馬勝眼睛亂轉,“是你今天說漏了嘴,怪我咯?”

劉欽也沒想到鬧到這出,鄔先生惡狠狠地,“好好給我講講救狗,不,救人的方法,不然我替你爹揍你的屁股。”

馬勝扭頭就跑,鄔先生一把抓住馬勝頭發,“等等,你倆一起說,說清楚點。”

劉欽放下心來,抱拳,“勞煩鄔先生管教逆子了,回頭奉上賠狗錢。”

“放心吧,不用給我錢。”

劉演怕了,“鄔先生,我一定好好告訴你,全都告訴你。”

鄔先生得知了法子,心滿意足的離去了,隻是家裏的兔子糟了殃,鄔先生反複試驗,終於掌握並豐富了救助異物出喉的方法了,一時造福一方。

鄔先生逢人就誇,“自古英雄出少年,生子當如劉伯升。”劉演字伯升。

當夜,樊氏靠在劉欽懷裏,輕聲細語,“咱兒子生下來,到現在才四十來天,先是得病,又是有災,得換個名字,去去病災。”

哇哦哇哦的哭聲響徹了寧靜的夜晚,劉欽坐直了身子,樊氏一臉緊張,“香兒又哭了,怎麽回事?”

“不像是老四呢,我去看看。”

“披上件衣服,別涼著。”

劉欽光著膀子跑到樊梨房中,心焦之下,門咣當一聲撞在了牆上,隻見樊梨抱著劉秞不住哄著,劉秞蹬腿踢腳嗷嗷大哭,聽得這一聲巨響打了一個激靈。

“快給我看看。”樊氏搶一步進來,“不哭,不哭,娘抱抱。”

劉秞幹哭著,嗓子都啞了,眼睛一直瞅著門外,

“夫君,孩子睡得好好的,猛得一翻身,接著就哇哇哇地開始大哭起來,我心中害怕,唯恐孩子掉在地上,掌燈後,發現秞兒閉著眼睛在**滾來滾去,手腳亂揮亂舞,怕是做惡夢了,我抱著哄著,一點也沒有效果,全不像往日搖兩下就睡著了。”

劉欽探手過去,揉揉孩子肚子,“是不是吃多了,肚子不舒服?”

樊梨搖頭,“沒有,晚上沒吃東西,該是餓了吧。”

樊氏坐在榻上,“我喂他兩口吧。”

“好不容易斷奶了,再喂起來,更斷不了了。”

樊氏哭著高喊,“那你想個方法,孩子都快哭沒氣了。”

劉欽閉嘴不語,樊氏把劉秞抱在懷裏,劉秞也不喝奶,一直伸著手腳,四肢僵硬,眼睛愣愣地看著房頂,嘴中不停地發出嗷嗷的哭聲,頭上、脖子上都是汗水,頭發緊緊貼著臉頰。

樊氏啼哭,自言自語,“香兒隔上三日五日便半夜驚醒大哭,眼睛通紅,我見都有殺氣,說也奇怪,才月大的孩子,怎麽有那麽大仇恨的眼神,怎麽會有殺人的目光,那眼睛瞪得恨不得眼珠子都瞪出來。”

樊氏撩起衣袍,劉秞卻不配合不吃奶,樊氏隻好合衣抱著劉秞來回搖晃,唱著童謠,撫摸輕拍後背,劉欽拿著玩具一步步跟著哄著。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劉秞才閉眼睡著了。

劉欽樊氏長舒一口氣,過了一刻鍾,樊氏見孩子睡得踏實,輕輕地放在**。

這時樊氏臥室內,無病又在做噩夢了,自無病熾病好轉,恢複了神誌,無比思念義父、娘和姨娘們,心中淒苦傷心,心情鬱結,連日來做著噩夢,夢到義父被大白黿吃掉,夢到義父化作了一片血霧,每每半夜哀嚎,隻聽得樊氏樊梨垂淚。

這會兒,無病又夢到了義父關再興護著自己與群狼搏鬥,無病牙關緊咬,雙手雙腳齊齊搖晃,驀然嗷地吼了一嗓子,無病睜開雙眼,眼白已是猩紅一片,額頭紅龍搖頭擺尾,尤其龍睛和龍嘴裏的紫色火珠亮得奪目。

樊氏剛剛放下劉秞,聽得這一聲長嘶,三步並作兩步撲回臥室,隻見無病四仰八叉躺在**,臉色慘白,雙目無光,樊氏嚇得哭了起來,趕緊抱起無病,白日裏無病差點嗆死,樊氏依舊後怕不止。

樊氏看看無病沒有性命之虞,輕輕地拍著男嬰後背,撩起衣服,粉白的胸膛堵住了無病的臉,甘甜的乳汁流進了無病的嘴裏。

無病漸漸褪去了眼中的紅色,額頭的紅龍也漸漸變淡了。

另一個房間,劉秞又猛然睜開雙眼,哇哇大哭起來,雙手抓著虛空,不住搖晃,不多時,嘴唇變成了紫色。

劉欽和樊梨守著劉秞呢,駭得二人驚坐起來,樊梨見劉秞滿臉通紅,臉頰貼向腦門,“好燙啊。”

劉欽急了,“又是熾病不成。”劉欽慌忙用小被子裹起來劉秞,推開房門跑了出去,“樊梨,收拾下那好衣物錢財,隨我去鄔先生家。”

樊氏長歎一聲,“這是糟了什麽災禍了啊!”

晨光熹微,劉欽和樊梨抱著劉秞回來了,樊氏抱著無病出來,焦急詢問。

“放心吧,鄔先生給開了去驚散熱的藥,吃幾付就好了。”

“那香兒呢,也給香兒去看看。”

劉欽點頭,“我這就去。”

劉演揉著眼睛,“爹娘,你們怎麽起這麽早,說話聲音也太大了,都吵醒我了。”

劉欽搖頭歎息,“哎,還是不知疼人的玩意啊。”

劉演不傻,聽得父親話語,便知道說錯話了,扭身偷偷進屋找樊梨去了。

樊氏搖頭歎息。

劉欽帶著無病去了鄔先生家,訴說了病情,鄔先生一樣開了去驚散熱的藥,劉欽有點懷疑效果,將信將疑的回了家。

劉欽剛進家門,隻見劉演站在**,一手托著一個白色的圓球,圍著劉秞轉圈,嘴裏念念有詞。

劉欽皺起眉頭,一個你字剛出嘴,樊梨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樊氏也急急搖頭。

劉欽無語,抱著無病輕輕走來。

“天靈靈,地靈靈,無量天尊。”

劉欽瞪大眼睛,心道,“幾時學得道術?”

“劉秞,劉秞,回家吃飯睡覺嘍。”

劉演念叨完,睜開眼睛,瞟了劉欽一眼,隻見劉欽黑臉瞪著自己,“好了,以後一天兩回,保管三弟恢複正常。”說罷跳下床,光著腳一溜煙就跑了。

樊氏不滿,“夫君,你對伯升好點,看你把他嚇得,伯升可是少年英雄呢,我喜歡得緊。”

劉欽黑著臉,“他剛才做什麽?”

“伯升見過道士給馬勝的姐姐驅鬼,劉演依樣學樣呢,別說,還挺管用,劉秞臉上有血色了。”

劉欽不滿起來,“驅鬼的法術,豈是人人都可學的?你也跟著胡鬧。”

樊氏白了一眼,“昨日伯升救了香兒的命,你不也一開始覺得是胡鬧,我看伯升有長子的風範,男兒氣壯,幾分英雄氣概,腦瓜靈,點子多。”

劉欽無語,放下無病,扭頭就走了。

樊氏不樂意,“你別去打兒子,他做得挺好的了。”

“我去找許仙來做法事。”

許諦許半仙還在舂陵,自打給劉欽的龍鳳胎占卜得了錢財,許半仙就在舂陵逍遙呢。

劉欽打聽了許半仙住處,推開客棧客房,房中景象嚇了一跳,隻見許半仙盤坐在地板上,身邊倒著酒壇子,許半仙雙手搖著銅錢,嘴中念念有詞,地上桌椅板凳都散了架,四個麵白氣盛的女子衣衫鬆散,頭發散亂,各拿著棍棒圍著許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