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

第173章 救命稻草

孫紹祖正在心裏罵著,忽然醒過神來,暗道迎春既然能試探他一次,定也能試探他第二次。況且朱大娘來了,就說起杜十娘來,怕迎春今次,是在試探他是否是因賈家錢財才要娶她。

孫紹祖想著無論如何不肯收了這些錢財,偏朱大娘將財物一一向他顯擺之後,將兩隻臂膀背在身後,就笑嘻嘻地丟下東西就去了。

孫紹祖坐在房裏,盯著那匣子裏光芒璀璨的寶物盯了一夜,直盯得兩眼發直,第二日天一亮,就令管家帶著小廝領著那筆錢財送去薛家,請王熙鳳轉還給賈大姑娘。

誰知管家、小廝出去半天後就蒼白著臉回來。

尤其是管家戰戰兢兢地,見他,跪在他麵前就哭道:“爺,東西被人搶了!”

“怎麽搶的?”孫紹祖大吃一驚,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管家哆嗦著說:“因街頭有人說閑話,說是大爺陪著鹹大爺、卞五爺出去玩,第二天自己一個人回來,鹹大爺、卞五爺就此沒了音信。有人說,大爺是因為要入贅榮國府,對鹹大爺、卞五爺下了毒手。”

孫紹祖冷笑道:“哪個敢傳出這樣的話來?可報了官府?”

“……因這事牽扯到賈大姑娘,不敢報官。”

孫紹祖鬆了口氣,心道莫非上一次的誘餌不夠,賈大姑娘又要重新試探他?那些東西價值不在十萬之下,難道要叫他先拿出十萬兩麽?

正想著,忽然就又聽說朱大娘登門。

孫紹祖令管家、小廝先退下,坐在椅子上叫人將朱大娘領過來。

今日那朱大娘形容尷尬得很,臉上還有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子。

“大娘這是怎麽了?”孫紹祖趕緊問。

朱大娘收了王熙鳳的銀子,雖挨了一巴掌心裏也樂開了花,隻是這會子麵上掛著老淚,可憐兮兮地說:“替賈大姑娘傳東西,叫賈家奶奶瞧見了。賈家奶奶叫我來將東西取回去。還請大爺高抬貴手,將東西還回來吧。”

孫紹祖頭皮麻木地盯著朱大娘看,“賈家要東西?”瞬時想,這又是賈大姑娘試探他呢,還是賈璉試探他?

朱大娘點了頭,咬牙說:“大爺,這門親事,老身非要做成不可。大爺立時將東西還回去,老身再動動腦筋,請薛大奶奶說情。”

“這麽多銀子,一時怎麽還回去?”孫紹祖目瞪口呆。

朱大娘冷笑道:“大爺怎麽一時沒個計較了?多送些銀子回去,叫賈家知道大爺不是個計較銀子的人,老身再請人從中說說,請賈大姑娘尋死覓活一番,看璉二爺能怎樣——大爺拖著不還,反倒叫賈大姑娘夾在裏頭為難,賈大姑娘一時死心,這事就再沒下文了。”

孫紹祖垂著眼睛,此時也疑心到了朱大娘頭上,暗道這婆子來的時機也太巧了,不如試探試探,還如上回子那樣,親自送了銀子去薛家鋪子,然後仔細查看那鋪子內是否藏了人,若果然藏了,那就是又試探他的,如此就也不必怕了,於是問朱大娘:“這銀子要直接還到榮國府麽?”

“交到薛大奶奶那就是了。”

孫紹祖在心裏連說兩個果然,於是笑道:“送到薛大奶奶家裏?”

朱大娘笑說:“薛大奶奶這幾天總在當鋪裏忙,孫大爺不如明日未時,向她家在鼓樓東街上的當鋪去。”

“好。”孫紹祖見時辰、地方,王熙鳳都定下了,越發覺得今次又是試探他呢,於是令人好生送朱大娘出去,就對小廝說:“去鼓樓東街上薛家當鋪外、榮國府門外盯著,瞧瞧可有什麽女眷進出。”

“是。”

孫紹祖既然篤定今次又是迎春試探他,便也大大方方地令人準備下十五萬兩的銀票來,晚間也不飲酒,在庭院中舞槍弄棒一番,次日一早,聽兩處探看的小廝來回說早晨榮國府出來了一頂翠蓋珠纓八寶車進了薛家,隨後薛家出來一輛朱輪華蓋車進了當鋪,於是就打扮得油頭粉麵地獨自帶了銀票向薛家當鋪去。

到當鋪門前時,望了眼金表,眼瞅著就到了未時,正等著聽見當鋪裏鍾響再進去,就見當鋪門前鬧哄哄一片。

孫紹祖心覺納悶,暗道誰敢到薛家鋪子前鬧事?於是就問一看熱鬧的,“可是薛家出了什麽事?”正思量著如何“拔刀相助”,叫王熙鳳受他恩惠,就見那看熱鬧的開口了。

“有個泥腿子一月前在城外亂葬崗撿到一塊玉就拿來薛家鋪子裏賣,恰薛家親家家的賈家環三爺,仗著是親戚,來當鋪裏要買些又便宜又上得了台麵的東西拿出去撐場麵,當鋪掌櫃就將那玉給了他。環三爺認出那玉是卞家五爺的,聽掌櫃說是人在亂葬崗撿來當的,當即報了官,帶了卞家人向亂葬崗去。”

“這一去還得了,挖出一坑屍骨。環三爺又認出了鹹公公家的鹹大爺身上的墜子。”邊上有人接話說。

“早就聽說鹹家大爺是叫一個姓孫的謀害了,確有其事?”忽地又有人說。(

……

孫紹祖手心微微有些沁汗,暗道怎麽忽然有人傳出這鬼話來,於是問道:“死了那麽些人,為什麽要來薛家這鋪子外?”

“聽說還有其他東西也被當進當鋪裏呢。”

正說著,就見七八個衙役從鋪子裏出來,其中一個衙役,手中提著個包袱。

孫紹祖忙閃進當鋪,看那掌櫃滿臉晦氣地搓手,就笑道:“我來見你們家奶奶……”

“孫指揮進去吧,我們奶奶方才在樓上就瞧見你了。”掌櫃忙說。

孫紹祖聞言,立時向後轉去,掀開一道竹簾,上了樓梯,再推開兩扇雕鏤門,就見王熙鳳手上拿著一張官府布告蹙著眉坐在榻上。

“見過薛大奶奶。”孫紹祖惦記著亂葬崗的事,因問道,“奶奶,不知方才衙役過來……”

“你怎麽將忠順王妃得罪了?我前兒去忠順王府請安,王妃因問我新近做什麽,我便跟她胡亂說了一句,本當王妃不知道你是哪個,誰知王妃聽了,就連我也不待見。我好生問了王妃跟前的人,才知道,你竟然將王妃給得罪了。”王熙鳳蹙眉,話裏半真半假地說給孫紹祖聽,心下慶幸城外的案子不用她動手,就發了出來。

孫紹祖一怔。

王熙鳳冷笑著說:“別跟我裝傻。”

孫紹祖登時嚇得兩手發涼,畏畏縮縮不敢言語,心道莫非是他先前一時大意得罪了忠順王妃,於是忠順王妃將鹹遠昌、卞梁的侍事推到他頭上?好半響,從懷中掏出十五萬兩銀子放在桌上,誠摯地說道:“孫某並不知道薛大奶奶什麽意思,隻是昨兒個本要將賈大姑娘送來的東西托付薛大奶奶給她送回去,路上就遇到賊子,家裏下人大意,東西叫人偷了去。”

王熙鳳瞅了一眼身邊的彩明,彩明立時接了銀票去數。

孫紹祖見這明間裏就隻王熙鳳並一個還沒留頭的小廝,暗道莫非他猜錯了?賈家大姑娘沒來瞧著?正想著,就見一道繡著梅蘭竹菊的屏風後,有個女子巴巴地站著看著,那女子身量高挑,削肩膀、水蛇腰,隻身形就令人陶醉。

果然賈大姑娘瞧著呢,孫紹祖登時吃了定心丸。

“回奶奶,一共十五萬兩。”彩明說。

王熙鳳點了頭。

彩明立時就拿了銀票向外去。

孫紹祖極力將眼睛從銀票上移開,極力安慰自己道:若娶到賈大姑娘,這區區十五萬兩又算什麽?忽地去看屏風後那女子,見那女子方才站著這會子坐下了正跟一人竊竊私語,就忙收回眼來。

須臾,屏風後出來一個婢女,那婢女在王熙鳳耳邊竊竊私語。

王熙鳳聽了,便抿著嘴唇笑,對孫紹祖說:“恭喜孫指揮……”

這話還沒說完,就聽人倉促敲門,隨後進來個小廝低頭說:“奶奶,榮國府大太太在外地沒了。”

王熙鳳聽了,慌忙站了起來,對孫紹祖說:“榮國府有事,有話改日再說吧。”又令人送孫紹祖出去。

孫紹祖心有不甘地望著屏風後的影子,唯恐迎春嫌他魯莽,隻得拱了拱手,隨著小廝向外去,在當鋪外等了一等,果然見後院出來一輛朱輪華蓋車,琢磨著榮國府有事,先追過去瞧瞧,興許榮國府裏有用得著他的地方。想著,就緊跟著那朱輪華蓋車去,路上經過銀號,忽地見銀號裏出來一人抱住他的馬,就冷聲斥道:“混賬東西,仔細嚇到我的馬!”

那人卻是銀號裏的夥計,隻見那夥計委屈地說道:“忽然見人提走了孫大爺存在銀號裏的銀子,掌櫃的叫小的來問一句。”

“……不用問了。”孫紹祖打了個哆嗦,將那夥計攆到一邊,就忙打馬又向朱輪華蓋車追去,心裏嘀咕道:若迎春在試探他,做什麽立時將銀子提走了呢?若不是試探他,堂堂榮國府千金,做什麽做這些下作事?滿心狐疑著,迎頭又遇上了賈環。

賈環也正騎在馬上,見了孫紹祖,也不顧這會子正在大街上,就嚷嚷道:“孫指揮,當真是你為了門親事害了賭桌上的兄弟?”

孫紹祖臉上登時漲紅,冷笑道:“大庭廣眾下,你說得是什麽話?”

賈環驅馬走近,悄聲說道:“剛才我已經去衙門裏對了證詞,虧得我沒說你那日也跟著去了。現如今我答應了幾個兄弟要去吃酒,偏生沒有酒錢。”

孫紹祖又氣賈環猥瑣,又待要知道他去衙門裏做什麽,就從腰上掏出五兩銀子給他,悄聲問他:“衙門裏都問些什麽?”

“方才媒婆朱大娘也去了。”賈環嬉笑著,接了五兩銀子還不滿足,又伸出手抖了抖,“放心,出了事,兄弟我自會去求五皇子幫忙。”

孫紹祖牙根緊咬,賭氣將荷包都丟到賈環懷中,又問他:“那朱大娘過去做什麽?”

賈環笑道:“滿大街都知道,你爭著要入贅,就害了先跟榮國府提親的鹹遠昌。”

賈環這話一出,周遭就有人望了過來。

孫紹祖臉上青青紫紫,索性不理會賈環,待要去追王熙鳳的車,又見她的車早沒了蹤影,於是對賈環說:“你家大太太沒了,你還不回家去,又在外頭吃什麽酒?”說著話,盤算著忠順王府那日既然要將這事隱瞞下,那忠順王府定有法子應付了衙門。琢磨著,就一徑地向忠順王府去。

誰知到了王府門上,竟然沒人肯替他通傳。

孫紹祖回憶起上回子忠順王爺還是一副要對他委以重任的模樣,登時提心吊膽害怕起來,正害怕,忽然望見一俊美男子騎馬過來,認出那人是蔣玉菡,忙下了馬,不知不覺間,就如銀號的夥計一樣一把將蔣玉菡的馬抱住。

“你這是做什麽?”蔣玉菡蹙眉問。

孫紹祖忙說道:“在下有事要見王爺,不知……”

“你可知道,那卞梁是奉王妃命去殺我的?”蔣玉菡坐在馬上彎下腰問。

孫紹祖一怔。

蔣玉菡拿手在孫紹祖肩頭一拍,笑道:“多謝你替我報仇雪恨,我也是不經意間在王爺麵前告了王妃的狀,王妃才叫卞梁去殺我的。”

孫紹祖兩隻腿打起顫來,忙說道:“並不是……”

蔣玉菡蹙眉說:“你這人,做了就是做了,為什麽不認?”

“這可是殺頭的大事,不能兒戲。”孫紹祖擺著手,忽地一個激靈,心道難道那日忠順王府隱瞞下那十幾條人命官司,就是要推到他身上?

“放心,你做了榮國府女婿,還有哪個敢殺你頭?辦這案子的,就是榮國府的舅爺。”蔣玉菡老老實實地將方才回來路上,從薛家小廝那學來的話說給孫紹祖聽,見孫紹祖發呆,便又向忠順王府角門去。

孫紹祖額頭冒出汗來,心道還該去一趟榮國府,於是忙上了馬就向榮國府趕去。

到了榮國府門上,就請門上人替他通傳。

等了一盞茶功夫進去了,門內出來一頂轎子,孫紹祖等轎子走遠了,才向門上小廝打聽:“方才出來的,是誰家的轎子?”

門上小廝笑說:“孫大爺去別處打聽吧,我們門上沒這規矩。”

孫紹祖待要塞銀子,偏生荷包都給了賈環,恰望見賈環跟著一頂轎子過來,就忙跟上去。

賈環見了孫紹祖,就對轎子裏說:“老爺,這就是孫指揮。”

孫紹祖忙向轎子裏拱了拱手,不見人回話,於是自作主張地跟著賈政的轎子向賈府去,誰知沒走進角門,又被小廝擋在門外,無可奈何下,隻能打道回府,待回了府,就令管家準備祭奠邢夫人的奠儀。想起那沒了下文的十五萬,忙慌叫了管家來,又將家財理了理,見家中隻剩下五六萬現銀,不禁臉色鐵青。

“去薛家問問,薛大奶奶到底什麽意思?”孫紹祖著急地說。

管家聽他吩咐,就忙去了。大半日後回來,管家對孫紹祖說:“薛大奶奶說,恰她跟賈大姑娘合夥做些賈、薛兩家賬外的小買賣,賈大姑娘做主,叫大爺拿那銀子入股了。”

孫紹祖眼皮子跳了又跳,暗道這賈大姑娘果然是目中無人,竟然這樣自作主張。

“薛奶奶還說,賈大姑娘已經知道大爺身世,唯恐大爺入贅後,被人欺負,決心說服璉二爺嫁出去呢。”

孫紹祖豁地站起身來,口中連連說道:“草包草包!”背著手在屋子裏來回轉了又轉,又問:“賈府大太太沒了,大姑娘的親事可是要延後再說?”

“那邊是這樣說的。”

孫紹祖坐立不安地來回徘徊,雖疑心王熙鳳吞了他的銀子,偏生又不敢去問,隻得耐心心來,等到榮國府出殯那一日,帶了豐厚的奠儀登門。

偏這一日,榮國府內人頭攢動,孫紹祖要跟賈璉說句話,也尋不到時機,因見賈家送葬隊伍向城外去,孫紹祖就也隨著去了,眼巴巴地望著賈璉等進了鐵檻寺,就也隨著進去,恰望見停下棺木後,賈璉與一個細條身材的人說話,就忙跟上去,見拐角處賈璉不見了,正要再向前,忽然就聽見角落裏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那個孫紹祖倒是一表人才,就是太輕浮一些,竟然想叫迎春外嫁。”

這一句話,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孫紹祖耳朵裏。

孫紹祖趕緊地藏在遊廊柱子後,見那二人披麻戴孝,心道這二人應當是賈家的近親了。

卻原來,那二人一個是邢大舅邢德全,一個是邢夫人娘家堂兄邢忠。

隻見邢德全說過那句話後,邢忠就念叨說:“大老爺巴不得大姑娘嫁出去呢,為這事,二爺跟大老爺吵過不止多少次了。也不知大姑娘是得了哪門子失心瘋,就看上那人。”

“據說那人為大姑娘殺了人呢,大姑娘先前聽說有個太監養的要娶她,哭得死去活來,後頭聽說有人為她鏟除了心腹大患,就感動得連二爺的話也不聽了。”

“到底是女兒家,頭發長見識短。你說璉二爺肯答應麽?”

“璉二爺受了內傷,又瞧不上琮哥兒,怎肯叫大姑娘外嫁?若是那姓孫的,能叫大姑娘回心轉意,答應一輩子留在賈家,這事就成了。”

“那姓孫的背著的人命呢?”

“那點子事算個什麽?”

孫紹祖眼睛裏又盈滿了淚水,唯恐被邢家兄弟瞧見,忙轉身去了。

待他一走,邢德全、邢忠二人便拿著袖子捂著嘴偷笑,又雙雙向後殿上去,見了還留在後殿的王熙鳳,就笑著說:“奶奶吩咐的話,都已經說下了。”

王熙鳳笑道:“辛苦二位了。”說著,就叫紅玉給他們二人一人一百兩。

邢德全好奇地問:“奶奶,那姓孫的是什麽人?奶奶要這樣對付他?”

王熙鳳笑說道:“一個作死犯到我手上的。”說著話,就打發邢德全、邢忠二人出去,她又去給邢夫人上了香,隨後坐了車去水月庵歇著。

次日回了城,王熙鳳就開始忙著周、吳兩家省親的事,待到周、吳兩家省親那日,因薛姨媽要瞧熱鬧,就將她領到自家當鋪樓上,叫她瞧瞧這兩家的氣派。

等到黃昏時分,望見宮裏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慢慢向周家去,王熙鳳就悄聲對薛姨媽說:“咱們家大姑娘將來的排場,隻比這大,斷然不能小了。”

薛姨媽蹙著眉點頭,又問王熙鳳:“宮裏怎麽說?”

“戴公公說,宮裏最近也沒什麽大事,宮裏上下沒個敢小瞧咱們家姑娘的,偏妃位滿了,咱們家姑娘隻能懸著。”

薛姨媽無耐地歎息一聲,想到這合家團聚的日子,姑娘在宮裏應酬、兒子不知漂泊在何方,登時落下淚來。

王熙鳳袖著手,正望見周貴妃的車駕過來,就請薛姨媽隔著窗子看。忽地見平兒在她耳邊說孫紹祖在樓下,於是就悄悄地下了樓,進了後院,望見孫紹祖,就笑道:“孫指揮,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正要找人去尋你呢。”

“不知薛大奶奶找孫某有什麽事?”孫紹祖心存提防地問。

後院裏被燈火照得如白晝一樣,王熙鳳笑道:“先前賈大姑娘用你那銀子跟我合夥做買賣,如今已經回了本。”

孫紹祖一喜,忙說道:“新近手氣不好,若是回本了,不知大奶奶可否先支給我幾兩銀子用用?”

“那可不行,我們薛家買賣公中的銀子我也不敢挪用,是用自己個的體己做的買賣。如今雖回了本,但又有一筆大買賣要做,正要打發人跟孫指揮再要五萬兩呢。”

“是什麽大買賣?”孫紹祖警惕地問。

王熙鳳信口開河地說:“你瞧見周、吳兩家的園子沒?宮裏傳出話來,說是主上覺著皇家的園子尚且不如臣子家的園子,就決心要在西郊外,給太上皇、太後修建皇家別院。我們薛家雖也有買賣在裏頭,但到底做的賬目還要給薛家人過目,叫人好不憋屈。”

“五萬兩?”孫紹祖又重了一遍,想著家財不多,就心生退意。

王熙鳳冷笑道:“難道五萬你都不肯?等著吧,沒了跟賈家這門親事,一著被人抓去坐牢,連命都折了。”

頂著一輪明月,聽著院外鑼鼓笙簫,孫紹祖打了個激靈,忙說道:“大好日子,奶奶無緣無故說這話做什麽?”

“做什麽?衙門裏都已經有了憑據,虧得賈家大姑娘鬧著,賈家二奶奶心軟了替你遮掩著,不然,你還能安生過年?”

孫紹祖睜大眼睛,眼眶裏滿是熱淚,忙說道:“這實在是冤枉……”

“別跟我喊冤枉,五萬銀子快些送來,急趕著做買賣呢。”王熙鳳說著話,就轉身向前樓上去。

“奶奶,衙門裏沒個真憑實據,雖這孫紹祖嫌疑最大,怕也不能抓了他到案。”平兒悄聲說。

王熙鳳冷笑道:“沒見忠順王府常打發人去許家嗎?等著吧,到了十六,就有真憑實據了。”

“難道璉二奶奶那話是真的?當真是亂葬崗找到埋下去的刻著忠順王府字樣的箭?”平兒驚詫道。

王熙鳳思忖著,就對平兒說:“看來是真的了,是姓鹹的拿著忠順王妃的把柄要挾王妃做媒,隨後被王妃滅了口。那姓孫的下場不定比姓鹹的好到哪裏去。”

因聽見薛姨媽召喚,王熙鳳、平兒忙趕去薛姨媽跟前伺候著。

卻說今日周、吳兩貴妃省親,要緊的道路已經布下官兵,令閑雜人等回避。

是以這孫紹祖從薛家後院出去後,一時沒有旁處去,於是又翻牆回來準備再試探王熙鳳,誰知翻牆回來後,竟然躲在後窗下聽見這麽一席話,再回想起先前的蛛絲馬跡,記起鹹遠昌曾信誓旦旦地說“王妃有把柄在他手上”,登時如墜冰窟,又翻牆出去,在門外熬到省親隊伍又回了宮,這才慌忙回家去。

待回了家,孫紹祖令管家將家中金銀細軟準備妥當,便換了一身小廝衣裳,提著金銀細軟向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