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冊)

第六章 返回幽州

李智機親自送他回帳,邊走邊道:“神醫不是奉有大周女帝的密令,到這裏來說服本王,助你們對付契丹人嗎?”

龍鷹胡謅道:“我們王家累世從醫,先祖有句遺訓,是永不涉政。王某人什麽都不懂,隻懂醫人。至於占算未來,是非必要不出手。”

李智機感激地道:“神醫對本王和本族都是恩重如山,將來如有什麽用得著我們的地方,我們必會出手。”

龍鷹差點露出狐狸尾巴,請他聯手對付契丹人,不過此為下下之策,且時機未成熟。道:“本人會謹記大王的話。哈!咦!帳內有人嗬!”

李智機曖昧地笑道:“我們男人追求的,不外是榮譽、財富和美女。神醫不用客氣,姿娜的身體肯定是男人的恩物,我族中對她垂涎者大有人在,但本王隻願與神醫分享。”接著不理他願意否,將他推入帳內。

方圓丈半的帳內燃起一盞羊油燈,將帳內的封閉空間沐浴在溫柔閃動的火苗光裏,大草原的星夜今晚格外動人。隻穿上薄袍的奚族美女跪伏地上,嬌羞地道:“姿娜奉王命伺候神醫。”

龍鷹幾乎能肯定她袍內別無他物,想起她貴為王子的親母,等若奚族的王後,身份尊貴,心中別有一番滋味。

姿娜盈盈起立,為他寬衣解帶,伺候他睡在厚軟的羊皮氈上,然後卸下外袍,露出羊脂白玉般的美麗胴體,這才捏熄羊油燈,鑽進他懷裏去,摟緊他,呼吸漸速。

龍鷹心中生出古怪的感覺,像在此刻方曉得自己身在大草原,深深享受著大草原的一切。懷內的美女是如此有血有肉,擁著她便像擁有整個大草原。

道:“你不須用這個方式來謝我,醫人是我的天職,何況我自知貌醜,根本配不上你。”

姿娜的吻雨點般落到他的醜臉,嬌吟道:“神醫是大草原上最美麗的人,占有姿娜吧!今夜姿娜是完全屬於你的。姿娜唯一可酬謝神醫的東西,就是自己的身體。”

龍鷹心中湧起憐意,更曉得不論過了多少年月,當把大部分東西都忘掉時,仍會記得這**的一夜。

可能是奚人以妻侍客的習俗,翌日天未亮,姿娜已離帳去了。他多睡片刻,醒來時本準備立即離開饒樂,豈知揭帳而出時人頭湧湧,聚滿來求醫的人,出奇的是李智機竟領著親衛高手,維持秩序。

看見求診者的目光,龍鷹立告心軟,立即開帳治病。文絲、丹丹、邊石等全來了,自動請纓做他的助手。

龍鷹使盡渾身解數,融合魔種、寶典,與不住因經驗提升的醫術,來者不拒,即使不能令對方霍然而愈,也大見好轉。由晨早忙到深夜,小睡個許時辰,又起來繼續為奚人治病。聞風而至的人愈來愈多,就是這樣忙足十多天。終於有一天,起來後隻有疏疏落落的十多個求診者。但也花了他半天工夫,才可以鬆一口氣。

樂流和泰婭回來了,帶回包括百名處子在內的大批戰利品,趾高氣揚。

樂流道:“大王有令,先讓神醫挑兩個處女,然後才輪到其他人挑選。”

龍鷹心忖這還得了,忙道:“我是注定必須獨身的人,實在無福消受,請你老兄代我要了她們。”

樂流道:“神醫是我平生所遇的人中,第一個拒絕美麗處子的人。我已有兩個,再多受兩個會惹來閑話。”

龍鷹靈機一觸道:“你先給我挑選兩女,再以我的名義轉贈給邊石和廷青,這兩個人心地很好,請他們看在我份上,善待她們。”

樂流感動地道:“神醫確是個離奇的人。”

龍鷹道:“還有一件事,請你幫忙,可否派人到幽州,著我方的人派兵出關來接我?”

樂流道:“神醫準備何時離開?”

龍鷹道:“我已耽誤太久,明早起程回國,煩老兄順道通知大王。”

樂流道:“那今夜神醫必須接受我的安排,由我挑選最美的女人陪你。”

龍鷹苦笑道:“不用這麽客氣吧!”

晚上李智機設野火盛會為他送行,來參加的大酋小酋、神巫戰將,人多至以他強大的記憶力亦容納不下那麽多人,賓主盡歡,累得龍鷹滿體酒精,頭重腳輕回到帳內,帳內又是春色無邊。

翌日起程,想不到送他一程的竟是泰婭和樂流等原班人馬,隻文絲等五女未獲準同行。

兩個藥箱隻帶一個走,箱內的藥材所餘無幾,其真正任務是裝載盡忠的首級,縛袱在一匹駿馬背上。

樂流和龍鷹並騎領頭而行,在李智機一眾奚族領袖殷勤相送下,長長的隊伍馳出饒樂城。龍鷹心懷大暢,極有不虛此行之感。

樂流道:“契丹人近日出現了異常情況,大王怕他們會擾及神醫,才肯讓我送神醫回山海關去。”

龍鷹心知肚明是怎麽一回事,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樂流道:“近十天契丹人大舉出動,四處搜索,更十多次入侵我境,被我們驅逐。聽說山海關那邊更緊張,已發生過多起流血事件,契丹人又不肯明言為了什麽事,耐人尋味。”

又壓低聲音道:“聽說契丹的無上可汗病重在床,已很多天沒有出來狩獵。”

龍鷹與他再閑聊兩句後,落後到泰婭之旁,笑道:“侍衛長回來後,為何連招呼都不來和本人打一個?”

泰婭拋他一個媚眼,半真半假地道:“晚上又沒有泰婭的分兒,找神醫幹嘛?”

龍鷹苦笑道:“我是被迫的!”

泰婭笑得幾乎失控,喘息著道:“信你的肯定是大傻瓜。離開前,泰婭去征詢大王的意見,問他若神醫要泰婭侍寢,泰婭該如何應付?”

龍鷹雙目放光道:“他如何回答?”

泰婭道:“他說神醫是他和我族的大恩人,泰婭當然不可拒絕。”

龍鷹緊張問道:“侍衛長如何答他?”

泰婭橫他千嬌百媚的一眼,含羞道:“王命難違,泰婭隻好千萬個不情願地答應了。”

五天後,終抵山海關,來接他的竟是郭元振和他成軍不到兩個月的三千精銳,隨行的還有萬仞雨和風過庭。

與泰婭等依依道別後,新軍陣容鼎盛,士氣昂揚的通過山海關,返回幽州。

婁師德曉得龍鷹回來,立即召來大將楊玄機和張九節,在幽州都督府舉行自龍鷹被任命代駕親征以來,最重要的軍事會議。

而直至龍鷹步入會議廳的一刻,他仍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已取得盡忠項上的人頭。

婁師德本欲請龍鷹坐上主帥的位,其他人分坐左右兩邊,但龍鷹怎都不肯入座,隻好各坐一邊。

東麵坐的是婁師德、楊玄機、張九節和郭元振。另一邊坐的依次是龍鷹、風過庭和萬仞雨。龍鷹裝盡忠首級的布袋,就那麽的擱在太師椅旁的地上。

楊玄機和張九節與龍鷹三人是初次見麵,態度客氣卻保持距離,顯然是因在不知詳情下,看不起他們三個剛上戰場的新丁,怕他們像武氏子弟般貽誤軍機。

婁師德先述說別後的發展,指出已依龍鷹之言整頓全軍,老弱傷病均被送返原鄉,恩恤優厚,且三年內不用納糧稅,惠及全家,且家中足齡壯丁五年內不用服役。重整後的總兵力驟降至十五萬人,軍餉大增五成。軍隊氣氛雖有改善,但怯戰的氣氛仍彌漫全軍,情況並不樂觀。最後道:“現在有一個傳聞,也是現今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盡忠忽罹怪病,臥床不起,性命危在旦夕。”

楊玄機有點似黑齒常之,一派儒將風範,五綹長須,高而瘦,但卻不苟言笑,與黑齒常之的揮灑自如大相逕庭。他目注龍鷹道:“龍先生在奚境有否聽到類似的消息?”

龍鷹點頭道:“確曾聽過,但奚人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幸好我是神醫,曉得他患的是什麽病!”

郭元振大喜道:“究竟是什麽怪病?”

龍鷹哈哈一笑,右手提起布囊,左手探進去,故作神秘道:“是一種連我這神醫都治不來的絕症。”

眾人目光全落在他的布袋內。

萬仞雨首先猜到,道:“我的娘!不要哄我們開心。”

風過庭是第二個猜中的人,歎道:“怎可能辦得到呢?”

郭元振會意過來,劇震道:“我去盡忠的十八代祖宗,你也有今天了。”

婁師德顫聲道:“沒有可能的。”

楊玄機和張九節你眼望我眼,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龍鷹剛才躲到房內,早拆掉包裹的布帶,為的正是這一刻,抓著盡忠的首級,一手提出來,同時起立,移到兩排人的前方,高舉契丹無上可汗的首級。

婁師德、楊玄機和張九節,即使未見過他,對他的容貌亦知之甚詳,尤其是額角招牌般的大肉瘤,加上首級經龍鷹藥製,栩栩如生,非常易認。

大堂靜至落針可聞,接著爆起震堂喝彩聲,人人胡言亂語,大爆粗話,興奮至極。

婁師德忽然走出堂外去,回來後道:“明早我們在大校場舉行最盛大的閱兵儀式,將盡忠的首級向全軍展示,然後立即送返神都,讓聖上過目。”

龍鷹將首級塞回布袋去,張九節恭敬接過,放在一邊的空椅去。

眾人重新坐好,聽龍鷹眉飛色舞地詳述如何誆奚人他是到神山去,事實上卻偷入契丹境內,進行刺殺盡忠的行動。

龍鷹稍頓續道:“此舉雖能大振我軍士氣,但對方卻成了哀兵,所謂哀兵必勝,兩下扯平。但隻要我們做到一件事,孫萬榮的首級將是我們囊中之物。”

此時楊玄機和張九節對他已刮目相看,聽得他分析入微,勝而不驕,均感心折,不住點頭。

萬仞雨不耐煩地道:“不要賣關子了,立了些小功小勞,便沾沾自喜。”

婁師德笑道:“任何人若可以像我們鷹爺般,單人匹馬深入敵後,割下盡忠人頭,不論如何神氣仍可令人看得順眼。”

龍鷹道:“我不是不想直接說出來,而是須按部就班,諸位大帥大將方能明白小子的小計。哈!”

風過庭悠然道:“稟上鷹爺,我們正在洗耳恭聆。”

往山海關途中,龍鷹已從郭元振處,盡悉敵我雙方的形勢。從容道:“我們先收複平州。”

平州是契丹人在長城內兩個重要據點之一,西為山海關,東臨渤海,直接威脅幽州,還可舍幽州攻掠沿海諸城,更令山海關形同虛設。

張九節發話了,他是猛將形的人物,目如銅鈴,容貌粗獷,手大腳粗,滿臉須髯。聲如洪鍾道:“孫萬榮在平州駐有重兵,後方為位於白狼水北岸的營州,乃孫萬榮的大本營,左為薊州,亦是在契丹人手上。不論營州或薊州,均可以迅速支援平州,至乎可直接派兵攻擊我們。這些還不是最頭痛的問題,最令人頭痛的是守平州的是孫萬榮的頭號猛將乙寃羽,此人智勇兼備,善守城,我們兩次進攻平州,都是損兵折將而回。”

風過庭道:“此仗我們絕不可輸,否則殺盡忠而來的如虹氣勢,將付諸一炬。”

龍鷹道:“我們是不會輸的,且贏得輕鬆漂亮。最精彩是當平州重入我們手上,孫萬榮將被逼至親自到薊州坐鎮,那時我們的機會便來了。”

婁師德不解道:“如何可輕鬆容易地奪回平州?”

龍鷹道:“給我建一個高台,要比平州的城牆還要高上少許,下裝巨輪,以人力推動,就像攻城的巢車,卻不要設擋箭板。就憑此車,我們可以雷霆萬鈞之勢,在敵人援軍到達前,一舉收複平州。”

萬仞雨搖頭歎道:“這小子愈來愈古靈精怪,又愛賣關子。”

龍鷹笑道:“萬爺息怒,這叫山人自有妙計,但說出來就不靈了。驚喜是振奮人心的另一種招數,明白嗎?”

郭元振心情大佳地道:“聖上曾親口訓示我,不論鷹爺提出的方法如何荒誕、如何匪夷所思,我們都必須遵從。”

婁師德拍椅柄道:“一切依鷹爺指示。”

三人和郭元振離開主堂,回到棲身的院落,已是二更時分,這個會議開了近兩個時辰,談妥進攻平州和配合上的細節。

他們意猶未盡,到後園的亭子喝茶。

龍鷹解釋道:“不是我不想透露,而是破城的關鍵,就在我們的秘密武器折疊弓,此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傳出風聲便不靈。”接著把計劃說出來。

萬仞雨擔心道:“那天你在皇城的大校場,早以折疊弓連發四箭,命中千步外箭靶,乙寃羽該早有所聞,怎都有防備之心,如何行得通?”

龍鷹道:“那天我取弓按機栝時,使了個手法,借雪兒馬軀掩飾折疊弓張開的情況,故看到的人,隻會以為我將掛在馬側、金光閃閃的大弓取出來,而不知是張可折疊的弓。”

風過庭道:“非是親眼目睹,誰人相信竟有射程遠達千步之外的神弓?還以為傳聞誇大,在下認為即使乙寃羽聽過此事,亦不會放在心上。”

郭元振皺眉道:“這麽遠的距離,乙寃羽又是高手,怕不容易傷他。”

龍鷹笑道:“那就要其他小玩意的配合,郭老哥放心吧!乙寃羽是死定了。”

又道:“荒原舞那小子仍未回來嗎?”

萬仞雨道:“你離開幽州不到十天,那小子便借口出去探路,到現在仍未回來。唉!真有點舍不得殺他。”

龍鷹道:“不看僧麵看佛麵,何用取他之命?他們兄妹極可能與當年名列天下三大武學宗師的突厥人畢玄有關係。”遂把天龐告訴他的事說出來。

風過庭道:“難怪他們兄妹這麽了得!”

龍鷹大讚郭元振道:“老哥一手訓練出來的三千騎,確是精銳裏的精銳,令我們大添勝算。”稍頓續道:“但最重要是能在任何天氣下,於黑夜行軍,他們辦得到嗎?”

郭元振麵現難色,道:“雖然我集中訓練他們在這方麵的能力,可是由於是在熟悉的環境進行,若到了陌生的塞外,不知他們是否應付得來。”

龍鷹道:“有沒有能在晚上發光的顏料呢?”

郭元振道:“有種叫夜光漆的東西,可在黑夜裏現出熒光,但近看才有用。”

龍鷹大喜道:“那就成了。現在我們回去睡覺,明天將會非常忙碌。”

眾人各自回房睡覺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