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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捷足先登2

寇仲苦笑道:“你該知我是死不肯認輸的傻瓜。馬死落地走,幹掉石之軒後我立即趕回彭梁,看有什麽辦法將李子通從我們的家鄉揚州趕跑,就算戰至一兵一卒,我寇仲絕不會俯首認輸的。”

徐子陵默然半晌,忽然石破天驚地說道:“讓我助你奪取揚州吧!”

寇仲劇震一下,雙目射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感動至眼睛通紅,好一會堅決地搖頭道:“有陵少這句話,我即使兵敗戰死,也要含笑九泉之下。但我卻絕不會接受你的好意,唉!坦白說,一直以來我的心裏確有些不舒服,以為你對師仙子比對我還要好,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麽厲害。正因我們是兄弟,怎能陷你於不義,要你蹚這趟渾水?我寇仲豈是這麽易吃的,陵少放心去過你嘯傲山林的日子吧!”

徐子陵歎一口氣,欲語無言。

寇仲岔開話題道:“你和侯小子剛才到什麽地方胡混整夜?”

徐子陵苦笑道:“確是胡混,且是白忙整夜,搜遍尹府仍找不到小侯想要的東西。”遂將《寒林清遠圖》的始末道出。

寇仲百思不得其解,思忖道:“尹祖文竟去偷池生春的東西,此事太不合常理。難怪有滿城夜行人,原來是為萬兩黃金的懸紅四處尋找曹三,笑死人了!天下竟有這麽多傻瓜。”接著向內進大喝道:“侯公子完事了嗎?”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失去洛陽似對你沒什麽關係。”

寇仲再盡一杯,搖頭頹然道:“這叫苦中作樂。李世民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上兵伐謀,明知他如何打這場仗,你卻隻能眼睜睜瞧著他贏你,毫無辦法。”

侯希白此時回到廳內,到桌前坐下,苦笑道:“婠美人兒要梳洗更衣,她連衣服都帶來了!似是準備和我們雙宿雙棲,兩位有什麽意見?”

寇仲俯身壓低聲音道:“她上床前究竟有沒有將一對小腳洗幹淨呢?”

侯希白莞爾道:“你很快會非常清楚。”

寇仲望向雙眉緊蹙的徐子陵,訝道:“這麽好笑的事,子陵為何吝嗇笑容?”

徐子陵道:“因為我曉得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商場主刻下正在長安,假若她到這裏來時碰上婠婠,你說會有什麽後果?”

侯希白色變道:“我昨晚暗中知會她子陵在我家時,她說過今早會來見我們的。”

寇仲駭然道:“這確是個大問題,我們竟與她的死敵同住一宅,她知道後肯理睬我們才怪!”霍地立起,斷然道:“我去把婠婠趕走。”

徐子陵道:“婠婠豈是這麽好對付的?不要胡來,由我和她說妥當點。”

寇仲頹然坐下,苦著臉道:“我們也實在說不過去,更無法向場主美人兒交代。就由子陵去說服婠婠,她為對付石……該什麽都肯答應吧?”

侯希白歎道:“不用吞吞吐吐,小弟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寇仲雙目射出銳利神色,說道:“我從慈澗趕來長安途中,被楊虛彥攔途截擊,這小子的影子劍法確是精進了得,欺我久戰力疲,幸好我看穿他愛惜自己的皇帝命,招招同歸於盡,逼得他知難而退。也可能是他故意放我來長安對付令師,也是他的師尊,更可能是他讓令師親自殺我。無論哪一個可能性,你的石師再不當你是他的徒兒,希白有什麽打算?”

侯希白茫然道:“我能怎麽辦?”

徐子陵道:“假若楊虛彥在決戰中將你殺死,石之軒因而傳授不死印法予楊虛彥,算不算違背貴派的規矩?”

侯希白搖頭道:“當然不算違背祖師規法。”

寇仲一震道:“我明白了!前晚楊虛彥說身有要事,我還以為他找借口下台階,原來確有其事,若他受傷,短期內將難與小侯你爭鋒。”

侯希白抓頭道:“現在弄得我好糊塗!石師究竟是要親手處理我這不知算不算是叛徒的人,還是要我和楊虛彥分出勝負?”

徐子陵歎道:“此為連你石師也弄不清楚的一筆糊塗賬,源於他的性格分裂,而他因為性格的矛盾,故無法自行解決,所以寫下不死印法,希望你兩人來個了斷。不過他現在性格已重歸於一,萬事隻向實際大局著想,自然是舍你而取楊虛彥。”

寇仲冷哼道:“小侯你須痛下決心,是坐以待斃還是為保命而掙紮奮鬥?”

侯希白斷然道:“若隻是應付楊虛彥,那就好辦。可是若是石師親自出手,小弟……唉!小弟……”

寇仲哈哈笑道:“老石交由我和小陵處理,楊虛彥則是你老哥的,成了吧!”

“還有奴家呢!”

三人心中大懍,往內進方向瞧去,美麗如天仙下凡,詭異如幽靈的婠婠赤足白衣立在入門處,秀眸異芒漣漣。直至她說話,三人始警覺她芳駕光臨。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婠大姐變得愈來愈厲害了。”

婠婠淡淡一笑,像足不著地的幽靈般飄掠而來,安然坐下,說道:“若我和寇仲、徐子陵聯手,仍不能收拾石之軒,天下將再沒有人能辦到。”

侯希白苦笑道:“他始終是我師傅,不要說得這麽坦白可以嗎?”

婠婠目光朝他投去,油然道:“侯公子必須麵對殘忍的現實,你是石之軒的一個錯誤,現在是他糾正錯誤的時刻。補天派訓練傳人的方式一向是汰弱留強,石之軒現今擺明要全力栽培楊虛彥,如果你仍婆婆媽媽,還滿口什麽師徒情義,幹脆自盡了事,既可免丟人現眼,更不會拖累朋友。”

徐子陵不悅道:“你怎可以說這種話?”

婠婠冷然道:“這不但是我聖門內部的鬥爭,且關係到天下將來的命運,等於正在洛陽發生進行的爭霸之戰。在這條誰主天下的戰爭路上,父可殺子,子可弒父,朋友可反目,兄弟會相殘。我隻是實話實說,侯公子必須從迷夢中驚醒過來。一是遠走他方,永遠躲起來,一是奮戰到底,第三條路就是成為屠場上的豬羊,等待被宰殺的命運。”

侯希白的呼吸急促起來,好半晌頹然道:“我雖明知如此,可是真要我對付石師,仍是難下決心。這樣吧!楊虛彥由我應付,至於石師,唉!我不聞不問算了!小弟生性如此,奈何?”

婠婠淡淡地說道:“你根本不是楊虛彥的對手。”

侯希白泛起不服氣的神色,卻沒有反駁。

寇仲皺眉道:“你憑什麽作出這樣的判斷?”

婠婠緩緩道:“石之軒的兩大絕活,就是自創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而這兩種絕學均賴石之軒融會花間和補天兩道的‘天一心法’,才能臻達登峰造極的境界。楊虛彥得傳幻魔身法,當然亦得‘天一心法’的真傳,那是集補天花間兩道的奇功,而侯公子隻得花間一派之長,高下立判,所以我的分析非是危言聳聽,而是有根有據。”頓了頓續道:“侯公子和楊虛彥各得半截印卷,但因楊虛彥身負天一絕學,練起不死印是水到渠成,而侯公子則是隔靴搔癢。即使侯公子能得閱全卷,練至關鍵處亦動輒會走火入魔,有害無益。”

三人聞言同時色變。

婠婠嬌軀一顫道:“難道楊虛彥的半截印卷竟給你們取到手上?”

侯希白指指腦袋,苦笑道:“全在這裏!”

婠婠美目異彩閃現,不用她說出來三人均知她在打不死印卷的主意。

侯希白慘笑道:“左不成,右又不成,在下該如何自處?”

徐子陵道:“天無絕人之路,隻要希白兄決定抗爭到底,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寇仲冷笑道:“楊小子我早看他不順眼,就交由我把他幹掉。”

婠婠歎道:“憑少帥的井中八法,或可擊敗楊虛彥,但若想殺死他,即使他背後沒有李淵或石之軒撐腰,怕亦非易事。”

寇仲待要反駁,叩門聲響。三人再次色變,心叫不妙。來的若是商秀珣,豈非糟糕透頂?

三人同時望向婠婠。露出雪白整齊的美齒,甜甜淺笑。好像要在他們心中留下不能磨滅的印象般,這才盈盈俏立,說道:“今晚再見,希望你們到時能有完整的計劃,每過一刻時間,我們就將失去一分的成功機會,切記!”她如此知情識趣,他們均對她稍添好感。

侯希白跳起來道:“讓我去迎客!”旋風般掠往屋外,比兩人更興奮雀躍,看得兩人相視莞爾。

兩人自然而然功聚雙耳,遠聽侯希白的情況,因為若來的不是商秀珣,他們必須立即躲起來。

門開。侯希白唱喏道:“果然是商場主大駕光臨,令蓬蓽生輝,歡迎歡迎!”兩人為之鬆一口氣,心中湧起溫馨動人的感覺。

商秀珣甜美的聲音傳來道:“侯公子不用客氣,子陵在家嗎?”

廳內的寇仲向徐子陵道:“她竟是單獨來見你了!要不要我暫時退避?”

徐子陵哂道:“難道她要拉大隊人馬招搖過市的來嗎?去你的奶奶!”

外麵的侯希白應道:“不但子陵在,寇仲亦正恭候場主大駕,請場主移步。”

兩人慌忙起立,正要離桌到大門迎接,卻同時色變。他們心神先是集中在婠婠的離去上,接著轉移到耳朵的聽覺,到此刻恢複平常狀態,倏地嗅到婠婠獨有的芳香,仍殘留在她坐過的位子上。百密一疏,寇仲連忙補救,一袖往婠婠坐過的椅子拂去,希望能把餘香驅散。像商秀珣這級數的高手,感官敏銳,嗅到女子遺香,不生疑才怪。且女孩子對女孩子是分外靈銳,說不定還可認出正是大仇家的香氣。

此時侯希白領商秀珣登階入門,兩人不敢怠慢,笑臉相迎。商秀珣男裝打扮,該是要掩人耳目,可是那身青藍色的武士勁裝用料名貴,手工考究,襯得她英氣勃勃,神采逼人。她眉目如畫,俏臉輪廓如若刀削般分明,不要說侯希白這鍾愛女性的多情種子,兩人亦心迷神醉。

這美女見到寇仲和徐子陵,綻放出一個發自真心充盈愉悅的笑容,語調卻故作冷淡地說道:“好小子!你們滾到哪裏去,長年累月沒半點音信?”

侯希白灑然笑道:“他們不是追殺人就是被人追殺,也算是情有可原,商場主請坐下再說。”

寇仲和徐子陵本想截住商秀珣,先在廳外說一番話以拖延時間,好讓遺芳消散,卻給侯希白一句話破壞,隻好同聲請她入座。

寇仲湊到她耳旁道:“美人兒場主愈來愈標致了!”

商秀珣能攝魄勾魂的美目橫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給我規規矩矩,否則家法侍候!”

徐子陵搶先一步,拉開自己坐過的椅子,恭敬道:“場主請坐!”

不知是否造化弄人,商秀珣白他一眼道:“徐子陵何時變得這麽懂侍候女兒家?我坐這一張,你自己坐吧!”竟坐入婠婠剛才的那張椅去。接著玉臉微變。

寇仲和徐子陵的心兒立即撲撲狂跳,暗呼不妙,因為縱使在他們的位置,仍可嗅到婠婠的香氣。此事實不合情理,寇仲那一袖應該成功把香氣驅散,此時隱隱想到大有可能是婠婠有意加害,破壞他們和商秀珣的關係。問題是她怎曉得來訪的會是商秀珣?

侯希白還懵然不知情況所在,哈哈笑道:“少帥和子陵為何不坐下?斟茶遞水的碎務,當然是在下的分內事。”

寇仲和徐子陵硬著頭皮在商秀珣變得嚴肅混雜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入座,像兩個被推出刑場的重犯。

侯希白終感覺到三人間異樣的氣氛,愕然道:“場主……”

商秀珣顯出場主的威嚴,打手勢截斷他的話,目光在寇仲和徐子陵臉上打轉,沉聲道:“你們是否知道我為何長途跋涉地到長安來?”

侯希白茫然坐下,然後軀體一震,醒悟問題出在什麽地方。

寇仲頭皮發麻的恭敬道:“場主請說。”

商秀珣清麗逼人的容顏再沒半絲笑意,一對美眸射出深刻的仇恨,語調平靜而堅決,緩緩道:“當年琴老和鶴老被陰癸派妖女所害慘死,我們飛馬牧場上上下下,沒有人敢片刻忘記。這些年來我們明察暗訪,終查出少許蛛絲馬跡,判斷陰癸派的老巢自隋朝立國後,一直隱於長安。我這次到長安來就隻有一個目的,是要妖女血債血償。此事與侯公子無關,可是秀珣卻一直把你們兩個當做自己人,你們究竟站在哪一邊?”

果然預料成真,商秀珣竟辨認出婠婠極可能是蓄意留下加害他們的香氣。要知舉凡練氣之士,由於體質與常人不同,均有其獨特的氣息,像這類修煉先天真氣的高手,若非蓄意斂藏,自然而然會散發一種特別的氣息,感官靈銳如商秀珣者可從氣息認出是何人所有。徐子陵心中同意商秀珣調查的結果,當日在洛陽,宋師道曾從陰癸派門人用過的皿具和茶葉,指出他們生活極為講究,不似長期隱居於深山窮穀或窮鄉僻壤那種生活方式。況且陰癸派有心爭霸天下,亦應居於交通方便的大城大邑,始能掌握最新最真的情況,更方便做生意賺錢。所以商秀珣猜陰癸派把秘巢設於長安,雖不中亦不遠矣。還有是祝玉妍、婠婠在此來去自如,不但要熟悉長安,更要有良好的身份掩護才成。

寇仲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們當然站在場主的一方,大家是自己人嘛!”

侯希白隻能空為兩人擔心,卻無法插口。

商秀珣目光移往徐子陵,說道:“既是如此,請告訴秀珣,你們是否剛見過那妖女?”

徐子陵硬著頭皮道:“我們確剛見過她,她……”

商秀珣怒道:“你們為何容她活著離開?”

寇仲歎道:“此事一言難盡,場主請容我們細道其詳,因為目前……”

商秀珣麵寒如水,霍地起立,大怒道:“我不想聽你們的花言巧語,由今天開始我們一刀兩斷,我們飛馬牧場的事再不用你們理。”說罷拂袖而去。

三人你眼望我眼,頹然無語。好半晌寇仲歎道:“這回究竟是無妄之災,還是婠妖女有心害我們,好使我們和美人兒場主鬧翻,那我們就不會為飛馬牧場向她尋仇?”

徐子陵搖頭道:“此豈可用‘無妄之災’來形容?我們的說詞根本站不住腳,因為婠婠確是死有餘辜的妖女,而我們卻因種種形勢,姑息養奸,屢被其所害是咎由自取。”

侯希白道:“若這次是婠婠故意遺留香氣,那她確實高明得教人心寒,可是她怎曉得來的是商美人?”

寇仲沉吟道:“此正關鍵所在,婠妖女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陵少怎麽看?”

徐子陵一字一字緩緩道:“她是有心的,否則經你這麽以真氣拂驅香氣,香氣應散掉不留。”

轉向侯希白道:“昨晚你是在什麽場合下見商秀珣的呢?”

侯希白答道:“是張婕妤和尹德妃作主人的晚宴,胡小仙也有出席。”

寇仲拍案道:“那就是啦!大有可能……唉!不過照理尹德妃該不會將此事告知婠婠,除非婠妖女告訴我們的什麽獨自修行全是謊言。”

侯希白色變道:“那什麽聯手合作豈非隻是一個陷阱?”

徐子陵道:“總而言之我們不能再毫無保留的信任這妖女。”

寇仲提議道:“陵少去向美人兒場主解釋道歉如何?告訴她我們的苦衷,說我們從今以後會洗心革麵痛改前非。唉!婠妖女。美人兒場主一向對你比對我有好感,由你去解釋比較有威力。”

侯希白搖頭不同意道:“愈有好感愈不妥。尤其牽涉到男女之情,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而且她氣在頭上,現在去找她必碰壁而回。”

徐子陵苦笑道:“你們在胡說什麽?我和她隻是朋友關係罷了。”

寇仲道:“你身在局中,當然胡裏胡塗,我們卻是旁觀者清。呀!對哩!今趟向她解釋的人必須是個旁人,否則我和陵少任何一人去見她,隻能是被轟走的淒慘命運。”

侯希白自告奮勇道:“那小弟就當仁不讓,由我去作中間人,像她這麽秀外慧中的美人兒,該明白事理。”

寇仲皺眉道:“侯公子好象沒有份兒和婠婠同台相處的樣子?你算什麽旁人?我們三個都不行,要找魯仲連,必須是我們三個之外的人,唉!誰是適當的人選?”目光往徐子陵投去,剛巧後者的目光亦往他迎來,兩人同時心動。

侯希白一震道:“當然是宋家二公子,對嗎?”

寇仲籲出一口氣,似已把事情解決的樣兒,道:“就算打鑼打鼓遍天下去找,亦不會有人比宋二哥更適合,我們立即去請地出馬,事不宜遲,遲恐生變。”寇仲按桌離坐,道:“好好睡一覺吧!今晚我們再探尹府,找不到畫卷就抓起尹租文嚴刑拷問,再來個殺人滅口。他娘的!我現在最想殺人放火,以泄心頭之恨!”

兩人各自戴上從楊公寶庫新得來的麵具,踏足熱鬧的長安街道。寇仲搭著徐子陵肩頭,感受兄弟重聚的動人感覺,道:“今趟對付石之軒,我們既不能靠婠婠,也不可牽涉侯公子,隻能依賴我們自己的力量。”

徐子陵道:“我們聯手該不曾輸他多少,但要殺他卻絕無可能,除非他肯和我們分出生死。”

寇仲得意道:“上兵伐謀,我當然有周詳計劃,石之軒的大德聖僧肯定在無漏寺的禪室內養傷,隻要我們能製造一種形勢,迫得他從秘道逃往那細小的地室,便可在那裏伏擊他,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且又無路可逃。困獸之鬥雖危險一點,但我們以眾欺寡,怎都能多占些便宜。”

徐子陵沉吟片刻,道:“誰有本事迫得他逃往地牢?此事隻有一次嚐試的機會,揭破他聖僧的身份,我們以後將再難掌握他的行藏。”

寇仲道:“小弟算無遺策,怎會漏去此一關鍵,在長安,隻有一個人有能力,就是李小子的老爹李淵。”

徐子陵一震道:“你是在玩火,一個不好,連我們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寇仲笑道:“此事仍須從詳計議,總之計劃大概如此,細節尚有待研究部署。到哩!”

宋師道聽畢兩人的請求,道:“你們以後是否打算和婠婠劃清界線,又或會助飛馬牧場報此深仇,這兩點非常重要,否則縱使我舌燦蓮花,亦說不動商秀珣。我和她曾有一臉之緣,比較明白她。”

雷九指問道:“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宋師道道:“她在一個非常獨特的環境長大,牧場內人人稅她為神明,而她則依牧場祖傳的家法管治牧場,與牧場外的人交往永遠保持一份距離。你們兩個或者是她罕有曾信任的外人,所以今趟的事故對她傷害特別嚴重。”

寇仲籲出一口氣道:“我們當然站在她的一邊。不過現在魔門因祝玉妍之死和石之軒複元而形勢轉趨複雜微妙,故當務之急是先要對付石之軒始輪到其它事。我們就是請二哥向商秀珣說明我們的苦況,唉!怎麽說才好?”

宋師道點頭道:“我明白哩!不過大家立場不同,恐怕不是這麽易說得攏。”

徐子陵見陪坐一旁扮成司徒幅榮的任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知他不敢插嘴說話,問道:“司徒老板有什麽話想說?”

任俊靦腆的道:“徐爺也來耍我,我隻是想提醒宋爺待會有客來訪,宋爺須速去速回。”

雷九指接口道:“差點忘記告訴你們,蕭瑀昨天使人投牒,說今天正午時份來拜訪我們的司徒大老板,李淵回說給足福榮爺麵子。”

寇仲和徐子陵動容。蕭瑀像裴寂、劉文靜般是李淵最親近的大臣,更是舊惰暢帝的妻舅,在唐臣中德高望重,地位特殊。他紓尊降貴的來見一個司徒檔榮般的暴發戶,背後必須有李淵同意,甚或是奉命而來。

任俊懾儒道:“嘿!該否由徐爺扮回司徒福榮,小子!嘿!小子”眾人這才曉得他欲言又止的真正原因,皆因臨陣怯場,想免此一役。

徐子陵打趣道:“若蕭瑀是來央大老板你開銀票,教我如何應付?”任俊苦笑無語。

寇仲正容道:“這正是曆練的機會,所謂玉不琢不成器,若陵少代你去應付蕭瑀,小俊將錯失一個機會。”

任俊恭敬答道:“寇爺教訓的是,小子明白哩!”

宋師道站起來道:“小俊說得好。商秀珣在什麽地方落腳?”寇仲等忙起立,徐子陵答道:“據侯希白說,她在望仙街東市北的勝業坊有物業,是她在此寄居的地方。”

並說出詳細的地址。

宋師道道:“如何見她亦頗費周章,不過我會想辦法,你們是否在這裏等我的消息。”

徐子陵道:“我約好杜伏威在北苑碰頭,見他後我會回來看情況。”

寇伸大責道:“你約了老爹嗎?”

雷九指道:“你們不宜一道離開,給人看見便不好。”

寇仲哈哈笑道:“二哥當然從正門出入,我們這些見不得光的則來是翻牆,去亦翻牆,來去自如。”

宋師道微笑道:“放心吧!商秀珣怎都要賣點麵子給我,至少會聽我把話說完。不過我為你們做和事佬的紀錄卻不太光采,化解不了你們與君嬙間的恩怨。”

寇仲歎道:“我們受夠了!不希望又多出個美人兒場主。”

雷九指送兩人穿房越舍的往後園走去,這華宅占地甚廣,房舍連綿,亭台樓閣,其前主人當是非富則貴,結果因抵押變成司徒福榮的物業,令人唏噓感歎。

三人走在後園的碎石路上,寇仲皺眉道:“這麽大的宅院沒有婢仆打掃,感覺挺怪異的。”

雷九指道:“我們是故意如此。打掃的人由陳甫派來,幹半個早上的活後離開,隻有膳房的人是長駐的,是信得過的自己人。我們是來避難嘛!行藏古怪沒有人會起疑。”

徐子陵道:“請武師的事進行得如何?”

雷九指道:“這兩天不時有人上門應聘,由我故意刁難,沒有落實聘任何人,隻著他們留下詳細資料,再交由陳甫去查證他們的身份。這手法合情合理,否則怎知哪些人是與池生春有關?”

寇仲笑道:“若真是池生春的人,定是魔門中人,怎會讓你老哥這麽輕易識**份?”

雷九指得意道:“別忘記我和你們宋二哥是老江湖,不易被騙。且你的顧慮可反過來說,每逢遇到身份不明朗者,極有可能是魔門的奸徒,我們正是要聘用這種人。”

三人抵達後院圍牆,牆外是分隔鄰舍的小巷,翻牆進來對寇仲和徐子陵來說自是輕而易舉,因可先察看清楚周圍情況方開始行動,但翻牆離去則難度會大增,因不容易掌握牆外的情況。

徐子陵正傾聽牆後裏巷的聲息,寇仲笑道:“我敢打賭正門和前門均有某一勢力派來監視的人,且其中必有官府的人在,因福榮爺已引起各方注目。”稍頓又道:“假若我和陵少從後門大模大樣的離開,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況?”

徐子陵哂道:“我們的誅香大計可能從此壽終正寢,嗚呼哀哉!”

寇仲搖頭道:“這回和上次的分別,是上一次所有人均曉得我們會來長安尋寶;這次則無人不以為我正在慈澗與李小子糾纏不清,所以被識破的機會微乎其微。況且我們可為自己設計一個身份,來來往往也方便些。”

雷九指欣然道:“我們早為你們想過這問題,小仲就叫蔡元勇,小陵喚匡文通,都是太行幫的高手,並稱‘太行雙傑’。太行幫的大龍頭黃安一向和司徒福榮有過命的交情,司徒福榮有難,他派兩個得力手下來保護司徒福榮,該是理所當然的事。”

徐子陵不解道:“你這一招似有點不妥,香家眼線遍天下,隻要派人查證,立知什麽‘太行雙傑’仍在黃安身邊,沒有到長安來,我們豈非原形畢露?”

雷九指哈哈笑道:“這正是精采之處,據探子回報,黃安的確派這兩個家夥去保護司徒福榮,不過並非到長安來。我本想遲些和你們商量此事,現在見小仲想從後門走出去亮相,所以順帶提出來!”

寇仲掃視自己的裝扮,說道:“這兩個家夥模樣如何?靠什麽兵器成名立萬?”

雷九指得意道:“我辦事你們請放心,先隨我來吧!包保你們跨步出門時,有點江湖見識的均曉得你們是雙傑而非雙龍。”

寇仲的井中月變成一把形狀奇特的鋸齒刀,徐子陵則配上長劍,發飾和打扮均略有改變,以配合“太行雙傑”蔡元勇和匡文通的表麵外貌。

跨出後門,徐子陵順手掩門的當兒,寇仲目光四掃,歎道:“通常都是這個樣子,你一心想被人發覺時,偏是沒有人注意你。”

徐子陵道:“沒人注意最好,最怕老爹等得不耐煩走了,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寇仲笑道:“我們何時才能以本來的麵貌和身份大模大樣地在長安街道上漫步呢?”

徐子陵淡淡地說道:“一是你肯歸降唐室,一是你成功收拾李世民,舍這兩者再沒有別的可能性。”

他們從長巷切入一道裏坊內較寬敞的橫街,往左走可離開裏坊進入大街。忽然左右喝聲起,兩端各有十多名大漢往他們逼來,人人神色不善,擺明是衝著他們而來。兩人愕然對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照道理若有人識穿他們的真正身份,來的該是李淵的親衛高手,而非二十來個似是本地幫派的人,至少遠近屋頂都伏滿弓箭手,阻止他們高來高去的突圍逃遁。若不曉得他們是名震天下的徐子陵和寇仲,則更沒有道理。難道隻是從司徒福榮的長安寓所離開,便開罪這些人?轉眼間,前後去路均被這批人截得水泄不通,殺氣騰騰,附近路人四散躲開。

前麵大漢群中一人排眾而出,戟指喝道:“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卻闖進來,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兩個給我納命來。”

徐子陵定神一看,說話者不就是關中劍派的肖修明,他上回加入興昌隆冒充莫為,與他有過一段交往。肖修明的大師兄段誌玄,是天策府核心將領之一,極受李世民重用。這次不知算不算大水衝倒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

寇仲改變嗓音答道:“這位仁兄不知是否認錯人?我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這麽截著去路喊打喊殺算是什麽行徑?”

另一人在後方喝道:“你當然不認識我們,否則給你個天做膽也不敢到長安來撒野!我們早收到風聲,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子會來送死。識相便放下兵器,免去我們一番工夫。”

徐子陵不用回頭去看,立即認出是肖修明的師弟謝家榮,肖謝兩人都是興昌隆的人,與興昌隆大老板卜萬年之子卜廷同屬關中劍派。

寇仲大叫頭痛,耐著性子道:“束手就擒沒有問題,不過至少要給我們一個明白,我們究竟在什麽地方開罪各位兄台?”

肖修明露出不齒神色,罵道:“好!我依江湖規矩向你兩個小賊交代。若你們還記得修武城陸顏的女兒陸芝兒,你們對她幹過什麽好事,再不用我肖修明多費唇舌吧?”

後方的謝家榮怒叱道:“騙財騙色,累得人家小姐含恨自盡,蔡元勇匡文通,你兩個還算是人嗎?實是豬狗不如的禽獸。”

肖修明接著道:“幸好我們曉得你們會到長安來見那個吸血鬼,所以在這裏日夜等候,再不放下兵器,就把你們亂刀分屍。”

兩人明白過來,心忖雷九指真是幫倒忙,何人不扮,偏扮兩個騙財騙色的**賊,眼前的事動手不是,不動手更不是,溜隻溜得一時,真不知如何收場。

肖修明見兩人毫無反應,怒道:“動手!”

兩人心中暗歎,交換眼色,決意拔足開溜,唯一的願望是不會因此泄漏更多底細,再無他求。

“且慢!”肖修明循聲望去,立時眉頭大皺,呆在當場。寇仲和徐子陵則心叫大事不好。因為來者是李建成長林軍的心腹手下爾文煥,他身邊尚有另一穿軍官武服的高瘦漢子,身後跟著十多名城衛,若被他識**份,他們隻有硬闖城門一途,對付池生春的大計當然泡湯,陳甫等人亦將被牽連,後果嚴重至極。

爾文煥兩手負後,好整以暇的直朝肖修明一夥人逼過來,麵帶奸笑道:“肖兄好像不知皇上嚴禁私鬥的樣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街上持械橫行,是否自恃有大師兄段誌玄在秦王府麾下任事,所以知法犯法?”

肖修明臉色微變,先著眾人收起兵器,才應道:“爾將軍可知這兩個是什麽人?”

爾文煥打出手勢,命隨身的十多名城衛留在外圍,自己則與那高瘦武將筆直走過來,肖修明那組關中劍派的兄弟隻好往兩旁讓開,任由兩人穿過,來到肖修明左右。寇仲和徐子陵稍放下心來,因曉得爾文煥尚未看破他們的喬裝。

爾文煥目光轉向打量徐子陵和寇仲,似乎沒有什麽惡意,還掛著笑容點頭招呼,話卻是向肖修明說的,說道:“他們是什麽人?肖兄請指教。”

肖修明道:“此兩人在太行山一帶橫行無忌,作惡多端,曾騙無辜女子財色,害得人家姑娘服毒自盡。”

那身材高瘦長著一副馬臉和八字眉的武將眯著一對細眼喝道:“既是如此,肖修明你為何不向我城守所報告,這麽自行處理就是私鬥,是否視我城守所如無物,不放我姚洛在眼裏?”

爾文煥哈哈笑道:“原來真的是名震太行山的蔡兄和匡兄。”接著肅然道:“蔡兄和匡兄對肖兄的指責有何意見?”

隻要不是傻瓜,就知爾文煥正在為兩人開脫,寇仲和徐子陵雖千不願萬不願接受爾文煥的“好意”,唯恨別無選擇。

寇仲幹咳一聲,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們太行雙傑怎會幹這種有違天理的事,肖修明他擺明為達某種目的含血噴人,爾大人和姚大人請為我兩兄弟主持公道。”

爾文煥向兩人打個請你放心的眼色,又微微頷首,冷然道:“無論官府或江湖,講的無非一個理字。肖兄對蔡兄和匡兄的指責非常嚴重,不知有什麽人證物證?”

肖修明為之愕然,啞口無語。

姚洛大發官威道:“既沒有真憑實據,硬派他人罪名,漠視我大唐王法,肖修明你好大膽。人來,給我將這些強徒全帶回城守所去。”

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心想這還了得!坑害了肖修明這些主持正義的人,他們於心何安?

幸好眾城衛喝行動之際,爾文煥忽又化作好人,說道:“照我看隻是一場誤會,隻要肖兄答應以後再不來騷擾蔡兄和匡兄,大家可和氣收場。”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大訝,旋即想到這可能是李建成向手下傳達的命令,於此非常時期不要惹秦王府的人,所以如此易與,並向該是直屬李淵一係的城守所將領姚洛說項。

眾人目光全集中到肖修明身上,看他如何反應。肖修明臉色陣紅陣白,顯是心中氣憤難平,偏又毫無辦法,好半晌頹然認輸道:“這次是我們魯莽,以後不會再冒犯兩位。”

爾文煥有風駛盡帆,長笑道:“肖兄果然是明白人。”

肖修明悻悻然向己方人馬喝道:“我們走!”

關中劍派一眾人等離開後,爾文煥欣然道:“久聞大名,難得兩位遠道前來長安,就讓小弟稍盡地主之誼,請兩位賞臉吃一頓便飯如何?”

兩人怎能拒絕,雖不能應杜伏威之約,但看爾文煥的熱情模樣,知他必有企圖,實為“意外之喜”,慌忙以同樣熱情答應。這次的長安之行,形勢變得更錯綜複雜。

酒過三巡,在這俯瞰躍馬橋,長安最著名食肆福聚樓三樓靠東的桌子,四人把酒言歡,氣氛融洽。

一番客氣話後,姚洛轉入正題道:“我們對蔡兄和匡兄到長安一事,早有風聞,所以早特別留意入城的人,看有否兩位兄台在內,豈知直至兩位給關中劍派的人截著,我們才醒覺兩位大駕早在城內,兩位真有辦法。”他說得客氣,實是盤問寇徐兩人。

寇仲先哈哈一笑,以爭取應付質問的時間,訝道:“我們這次來長安的事本是刻意保密,怎麽卻像長安無人不知的樣子?”

爾文煥笑道:“凡與司徒大老板有關的事,現均變成無人不關心的事。宋缺如此橫蠻霸道,公然迫害大老板,江湖上沒有人看得過眼。幸好大老板選擇正確到長安來,我爾文煥敢拍胸保證,長安是宋缺唯一不敢來撒野的地方。”

徐子陵回答先前姚洛的問題,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福榮爺是不希望我們見光的,所以我們是藏身柴車潛入城中,希望兩位大人包涵見諒。”

爾文煥爽快地說道:“這個沒有問題,姚大人還會為兩位補辦入城的手續。來!喝一杯!以後大家就是兄弟。”四人轟然對飲。

寇仲裝作好奇的往樓上其他賓客張望,其中部分人更是他認識的,李密、王伯當和晁公錯分坐其中兩桌,這三人應是福聚樓的常客。

徐子陵知機地說道:“那不是瓦崗軍的密公嗎?”

爾文煥露出不屑神色,淡淡地說道:“瓦崗雖在,瓦崗軍卻早雲散煙消。”又笑道:“聽說司徒大老板對人疑心極重,罕肯信人,是否真有此事?”

寇仲知他摸底來了,誌在探清楚太行雙傑有多少利用價值,點頭道:“大老板為人的確非常謹慎,唯一信任的人就是我們的安爺,每次到各地巡視業務,安爺均派我們隨行護駕。不瞞兩位,我們屢為福榮爺出生入死,所以福榮爺這回有難,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們兩兄弟。”

爾文煥目露喜色,看來他心中想的必是慶幸沒出錯手幫錯人。

姚洛道:“聽說大老板要在本地禮聘護院武師,兩位武功高強,何須另聘人手,不怕給別有居心的人混進去嗎?”

寇仲道:“我們今天才到,剛見過福榮爺,聽他老人家說是怕我們因事不能趕來,現在當然再沒有這方麵的問題。”

徐子陵怕他把話說滿,說道:“不過若能聘幾個可靠的人,負責巡院任務,可減輕我們的負擔,我們來長安,能有點餘暇四處觀光也是美事。”

姚洛笑道:“爾大人是長安通,更是青樓賭館常客,有他帶路,包保兩位不虛此行。”

爾文煥拍胸道:“可包在小弟身上,不要再大人前大人後了!以後大家兄弟相稱,玩起來痛快些嘛。”

寇仲心中一動奸笑道:“我們兩個沒有什麽嗜好,頂多是閑來賭兩手,可惜現在有重責在身,隻好戒絕這一心頭嗜好。”

爾文煥立即雙目放光,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賭兩手誰會知道?隻要由我爾文煥安排,包保絕不會有半絲風聲傳入司徒大老板耳內去。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保證兩位大過賭癮。”

徐子陵暗讚寇仲,一句話試出爾文煥極可能與池生春有“關係”。現在擺明爾文煥要不擇手段的去控製他們,包括籠絡、利誘、威逼甚至布天仙局。隻有通過他們這對“太行雙傑”,香家才可以得到有關司徒福榮的精確情報。

姚洛正容道:“不知如何與兩位竟是一見如故,這或者是一種緣分,蔡兄匡兄勿怪小弟交淺言深。”

徐子陵點頭道:“我們對兩位大人非常投緣,甚至有點受寵若驚,請姚大人多加賜教。”

這次輪到寇仲暗讚,徐子陵這招叫欲擒先縱,一句“受寵若驚”暗指自己是老江湖,對姚洛紆尊降貴的來巴結兩人,並不是沒有戒心。爾文煥正要說話,一名城衛登樓筆直朝他們這桌走來,立時吸引三樓全層座客的目光,移到寇仲等人所處的一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