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冊)

第一章 唯一破綻2

隻一天一夜工夫,山寨外方圓十裏的樹木被砍伐精光,以製造大批各式各樣的攻寨工具。建成的雲梯、撞車、擋箭運兵車、填壕的蝦蟆車、投石機、弩箭機等數以百千計的推到離山寨二千餘步遠的前線,各種攻堅器械且陸續運來,唐軍就在車陣後輪番守衛,不怕少帥軍出擊。有利必有弊,山寨易於防守,也讓敵人輕易封鎖和集中力量猛攻。假如後方退路沒有被截斷,他們至不濟也可成功退走,現在卻成甕中之鱉,隻有力抗到底。

跋鋒寒苦笑道:“你有把握穿透對方的轒轀嗎?”

轒轀是擋箭運兵車的正確名稱。徐子陵當日以之進行洛陽城外的越壕戰,以四輪移動,狀如可活動的小房屋,人字頂部為巨木所製,蒙上生牛皮,不易燃燒,其下可隱藏兵士七十餘人,攻打洛陽時因受牆頭巨型投石機所製,故力有未逮,可是以之攻打簡陋的山寨卻是遊刃有餘。當撞車在寨牆撼開缺口,轒轀內藏的士兵可蜂擁入寨,少帥軍勢將完蛋。

寇仲搖頭,表示無能為力,沉聲道:“李小子所有部署均是針對我們的刺日與射月設計,隻憑櫓盾就可抵擋住我們從神弓射出的勁箭。”

櫓盾是最大的盾,以堅厚木材製成,下有尖插,可插入泥土中,加強防禦力,把守前線的唐軍正把十多塊新製成的櫓盾柱立前方,人則在盾後對他們耀武揚威,故寇仲有感而發。

跋鋒寒狠狠道:“快想辦法,否則李世民一旦發動進擊,勢將是雷霆萬鈞,晝夜不息,直至我們徹底崩潰,你再無暇想別的事情。”

寇仲苦笑道:“我的小腦袋似乎不大聽我指揮,為何李小子總像能按著我來揍的樣子?”

跋鋒寒道:“因為他確是占盡優勢,要什麽有什麽。現在我們雖是兵矢備,糧草足,城寨卻挨不上多久,既不能力敵,唯有鬥智。”

寇仲皺眉道:“現在擺明是打硬仗的格局,贏不了就輸。我們是否可以火油彈燒掉李小子的車陣,拖他娘的幾天?”

昨夜南路的戰役中,他們隻用毒煙箭,尚餘三百多枝,五百個火油彈和八百個毒煙地炮則完封未動。不過縱使成功燒掉對方的車陣,對方在幾日間可另製一批出來,所以寇仲有最後那句話。

跋鋒寒仰首望天,緩緩道:“這是我們能想到的最佳辦法,能拖多少天就多少天,到那時說不定會有轉機,因為初冬第一場大雪即將降下,積雪的地麵會對李世民的進擊非常不利。”

寇仲環目掃射車陣形勢,微笑道:“李小子早猜到我們有此一招,故派人在陣後嚴密防守,距離更遠至二千餘步外,隻要我們揮軍攻陣,防守的兵員即可對我們迎頭痛擊。幸好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就由我兩兄弟親自出擊,把火油彈縛在箭上點燃後以神弓射出,來個遠距離破敵如何?”

跋鋒寒露出笑意,說道:“好計!原來多活幾天竟能令人這麽歡欣興奮。”

寇仲笑罵道:“你奶奶的熊,我寇仲絕不會輸的,單是毒煙箭、火油彈和毒霧地炮足可令我們挨到下大雪的時刻。希望你老哥看天的本領確有作我師傅的資格,我就沒有看到快要下雪的把握。”

麻常此時來到兩人旁,說道:“封鎖南路出口的唐軍證實是由王君廓指揮的部隊,屈突通重整陣腳後,與王君廓聯手把守南路,兵力達二萬之眾。”

寇仲哈哈笑道:“李世民以近十萬兵來對付我不足萬人的部隊,我們足可自豪。陳公在哪裏?”

麻常憂心忡忡的目掃寨外軍勢鼎盛的敵人,答道:“謀老在設法加強峽南的防禦,雖說敵人不敢攻入峽道,我們小心點總是好的。”說罷欲言又止。

跋鋒寒訝道:“到這時刻大家生死與共,還有什麽是不能啟齒的?”

麻常道:“我怕敵人用火攻。”

寇仲和跋鋒寒摸不著頭腦,破寨容易燒寨難,均不明白麻常為何有此恐懼。

麻常解釋道:“嚴格來說應是煙攻,這天氣一般是吹北風、西北風或東北風,隻要敵人在近處燃燒木材,濃煙會隨風勢送入寨內,充塞峽道,那時我們隻有冒險突圍,這和送死全無分別。”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說道:“你的擔心很有道理。”

麻常道:“若在燃燒的火堆傾入砒霜一類毒物,殺傷力將更厲害。”

跋鋒寒一震道:“麻將軍能想到此法,人才濟濟的李世民當然不會忽略,確是令人非常頭痛的問題。”

寇仲道:“說不定砒霜正在運來此處的途中,我們必須想辦法應付。”

麻常提議道:“峽道還有辦法可想,隻要派人封閉峽道,由於煙霧往高處升走,可保峽道無恙。問題是山寨之外毫無阻隔,敵人乘煙霧進攻,我們肯定要吃不消。”

縱使全軍可躲進峽道避煙,但山寨勢被夷為平地,那不如趁早逃走。

寇仲沉吟道:“情況仍未至那麽惡劣吧?我們可在煙霧掩來之際在寨外遍置毒煙地炮,乘勢反擊,說不定可占點便宜。我和老跋都不怕毒煙,問題是峽道外的人如何避煙,這方麵陳公必有辦法。”

跋鋒寒目光投向寨外連綿數裏的車陣防線,恢複冷靜,從容道:“若李世民用火攻,先決的條件當是守緊車陣前線,若我們能大破他這道防線,煙攻的殺招便須押後。”

麻常訝道:“如何破他們的車陣?”

寇仲解釋一番,說道:“事不宜遲,麻將軍立即去挑選一批精銳箭手,為我和老跋作掩護,入黑後我們立即行動,燒他娘的一個痛快。江南的火器豈是易與,我就給李小子來個下馬威,讓他曉得我寇仲不是好惹的。”

跋鋒寒道:“看形勢李世民當於明早開始攻寨,所以今晚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麻常領命去後,跋鋒寒笑道:“人才便是人才,麻常不但有膽有色,且思慮縝密,可委重任。”

寇仲欣然道:“他能為我所用,是我的福氣。”

兩人仔細商量今晚行事的細節時,陳老謀匆匆趕至,神情興奮地說道:“區區小事,包在老夫身上。”

兩人大喜,連忙問計。陳老謀露出尊敬神色,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這是魯大師戰爭卷第五章防毒煙術中提及的方法,就是以布造成圓筒,內以木架撐開,段段接合,一端通往毒煙不及地方,另一端通往密封的房子,此房子不是完全密封,而是有出氣口,一邊以鼓風機把清新空氣貫進長筒,輸入新鮮空氣,另一端亦以鼓風機把毒氣排出,兼可防止毒氣入屋。排氣屋有現成的可用,就是我們的主樓,略加改裝便成,圓筒製作簡易,加上我們人手充足,明早可以交貨。”

寇仲喜道:“請陳公立即去辦妥此事。”陳老謀昂然去了。

寇仲一把摟著跋鋒寒肩頭,說道:“能多活一天便一天,唉!為何仍不見子陵蹤影,有他在,我更有把握打這場仗。”

徐子陵戴上弓辰春的麵具,在黃昏時分進入襄陽城,城防非常緊張,隻在早午晚各開放半個時辰,沒有通行證者一律被拒入城,幸好徐子陵冒充馬球高手匡文通的偽證猶在,順利過關。城內城外,均彌漫戰爭的緊張氣氛,十多營唐軍駐紮城外,入城門後,宣布子時起戒嚴的告示張貼在當眼處,主要街道設有關卡,抽查來往行人。唐兵見徐子陵沒有武器隨身,打扮得像文質彬彬的世家子弟,沒有刁難他。

徐子陵並非要找尋刺激,特地到這唐室的軍事重鎮來冒險,實情是要打探寇仲的消息,因沒有比這四通八達的大城市更為適合的地方。他先找客棧落腳,梳洗後到街上為自己買兩套較慣穿的粗布麻衣,包括能禦寒的背心棉襖,這才挑最具規模的酒家晚膳。二十多張桌子隻有七、八台坐有客人,冷冷清清的,幸而其中五台的食客談的都是與戰役有關的話題,不離竇建德兵敗身亡,洛陽失陷和唐軍與少帥軍的衝突,可惜各人的消息均是道聽途說而來,誇張失實。到徐子陵撐滿肚皮準備離開,仍聽不到較有根據的訊息。

此時飯館大門處突傳來喝罵聲,徐子陵目光投去,兩名夥計正把一個蓬頭垢麵,衣衫破爛像乞兒般的高瘦男子粗暴地推出門外,其中一名夥計粗話連珠爆發,怒喝道:“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上回的酒錢尚未清還,如今又來搗亂,打得你不夠嗎?”

另一台客人笑道:“這瘋子真不簡單,無論打得他多麽厲害,過兩天又像個沒事人的。”

徐子陵卻是全身劇震,霍地立起,喝道:“讓他進來,他是我的朋友。”

全場愕然。兩名夥計同時回過頭來,上下審視徐子陵,顯然心中不忿,要稱稱他的斤兩。

“啪!”徐子陵隨手取出一兩金子,放在台麵,沉聲道:“我‘太行雙傑’匡文通可不是好惹的,莫要敬酒不喝喝罰酒,你若不識我,可到長安打聽一下。哼!這錠金子就當是為我的朋友清償酒債和這餐的酒飯錢。”

兩名夥計登時軟化,往兩邊讓開,高瘦男子腳步不穩的跌撞入門,似是絲毫不知徐子陵為他解圍,在入門第一張台坐下,拍台啞聲道:“拿酒來!”

徐子陵瞧得心酸,不理兩名夥計爭著拿金錠,先喝道:“給我拿最上等的酒送去。”然後到高瘦男子旁坐下,低聲道:“陰兄!是我!是徐子陵!”

像乞兒般落魄潦倒的男子竟是在龍泉別後不知所蹤的陰顯鶴,哪還有半點“蝶公子”原來的風範,不但失掉佩劍,頭臉青腫處處,顯是給人狠揍多頓。陰顯鶴聞言一震,恢複少許神誌朝他瞧來,眼神散而不聚,一片茫然。徐子陵探手過去,抓著他沾滿泥汙的手,輸入真氣,發覺他經脈雜氣亂竄,分明是走火入魔的情況。

徐子陵明白過來,陰顯鶴是因妹子陰小紀大有可能淪為娼妓,無法接受殘酷的事實,加上過度酗酒,終於出岔子。此時夥計恭恭敬敬的搬來大罈的汾酒,又為兩人擺置飲酒器皿,大爺前大爺後的叫個不停,然後識趣退開。

陰顯鶴要去拿酒,徐子陵低聲喝道:“小紀成功逃出魔掌了!”

陰顯鶴劇震,雙目神采稍複,盯著徐子陵。徐子陵把握時機,加緊用功,助他將在經脈內亂竄的真氣重拾正軌。

陰顯鶴顫聲道:“小紀?”

徐子陵暗叫僥幸,心病還須心藥醫。若非他從韓澤南夫婦那裏得到有關陰小紀的確切消息,此刻便不能雙管齊下,令陰顯鶴神識恢複過來。道:“陰兄!小弟是徐子陵,這副麵目是假的。”

陰顯鶴眼神不住凝聚,皺起眉頭喃喃道:“徐子陵……徐子陵……”忽張目四顧,駭然道:“這是什麽地方?”

徐子陵放開他的手,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氣道:“陰兄複原了!萬事可放心。”

寇仲等人在山寨內枕戈蓄勢。經與跋野剛、邴元真、麻常、王玄恕等仔細研究,一致決定大舉出擊,以挫李世民的銳氣。

手下正為寇仲穿上宣永請專人為他打製的戰甲,小鶴兒的聲音在他旁響起道:“大哥定是仙界來的天將。”

寇仲此時才有空想到她,且是由她提醒,暗責自己滿腦子殺人放火,粗心大意,又想起若山寨被破,小鶴兒命運堪虞,笑道:“小妹子到我麵前給我看看。”四周手下大感愕然,始曉得小鶴兒是女扮男裝。

小鶴兒粉臉通紅來到他身前,又喜又嗔道:“大哥揭穿人的秘密。”

寇仲歉然道:“是大哥疏忽,不過醜媳婦終須見公婆,何況妹子長得這麽標致?小妹子有沒有興趣留在我少帥軍玩兒?”

小鶴兒忘記羞窘,雀躍道:“我可以替你作什麽事?”

寇仲召人捧來無名,說道:“這是我們少帥軍在天上的眼睛,它的安危關乎全軍的存亡,以後交由妹子照顧它。”

小鶴兒不但絲毫不懼無名凶猛的形相,見寇仲愛憐地輕撫它背上閃亮的棕灰色羽毛,低聲道:“我可以摸它嗎?”

寇仲長身而起,與她走到一旁,傳她馴鷹飼鷹之法。小鶴兒冰雪聰明,迅快領會,且是愛不釋手。寇仲見無名對她沒有反感,把無名交給她,回去與跋鋒寒等會合,準備出發。

王玄恕牽著兩匹馬來到兩人旁,低聲道:“玄恕會守穩山寨,祝少帥旗開得勝。”

寇仲道:“記緊照顧我們的小妹子。”王玄恕不知如何俊臉微紅,點頭答應。

寇仲和跋鋒寒踏蹬上馬,並騎往寨門馳去。三支各二千人的部隊,分由邴元真、麻常和跋野剛率領,正在寨門後空地嚴陣以待。天色漸暗,山寨內改以火把照明,紅紅燃燒的火燄,在寒風下閃爍竄動,更添戰爭殺伐的氣氛。其中兩軍由矛盾兵、箭手和騎兵組成,前者千人,後兩者各五百,仍以防禦為主。

寇仲一聲令下,戰鼓齊鳴,寨門張開,寇仲高呼道:“兒郎們!今晚我們就給他們點顏色瞧瞧,讓他們曉得我少帥軍的厲害。”

三軍和營寨的守軍同聲呐喊,士氣昂揚。寇仲哈哈一笑,與跋鋒寒領先馳出寨門。敵陣方麵號角聲起,蹄聲轟鳴,顯是李世民作出反應,調動軍隊,從事部署。

在客棧的房間,恢複神誌的陰顯鶴困擾地說道:“我最後記得的事,是坐船往長安去,怎知竟會糊塗的逛到這裏來,唉!”

徐子陵安慰道:“一切已成過去,陰兄不用放在心上,陰兄先洗澡,換過衣服,我們再好好說話。”

陰顯鶴在椅內發呆片晌,搖頭道:“不!我們立即到巴東去,我要親自問清楚小紀的事,看會不會弄錯。”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情,說道:“城門現已關閉,明早城開我們立即趕往巴東。”

陰顯鶴道:“城門關上我們可以攀牆走,誰敢阻止我就殺誰。”

徐子陵拿他沒法,暗忖要去與寇仲會合一事宣告泡湯,苦笑道:“陰兄洗澡換衣後,我們立即上路,這樣行嗎?”

陣而後戰。麻常的中軍、邴元真的左翼軍和跋野剛的右翼軍,通過臨時的壕橋,在壕塹外結陣。十二座壕橋是陳老謀以半天時間趕工完成,以木板製成長而寬的橋麵,下裝車輪,推入壕中,以下方巨型的車輪為支持,承受橋麵壓力,令己軍可迅速越壕。隨援軍前來的一千輜重兵成為陳老謀工事兵的生力軍,人手足夠下,陳老謀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布好陣勢後,左右翼軍往前推進,至敵人車陣前線千步外停止,結成偃月陣,最前方的矛盾手往左右彎入,千人分作三排,形成足可抵抗敵騎衝擊的防禦,五百箭手位於其後,在保護下作遠距離拒敵,後方的騎兵負責應付側攻的敵騎,陣勢以防守為主。麻常所率三千人,全是輕騎兵。跋鋒寒和寇仲甩蹬下馬,另有一組五十人的精銳飛雲衛,負責供應火彈和燃點藥引。

李世民方麵不敢怠慢,三隊各五千人的步兵箭手,在車陣前布防,分由羅士信、史萬寶和劉德威三人領軍,隻要推前二百步,雙方可以箭矢互射。唐軍對寇仲和跋鋒寒顯然顧忌甚深,被其刺日射月的長距威脅所懾,前兩排用的都是拄地的巨型木櫓盾。李世民與諸將在車陣後布下五組輕騎兵,每組三千人,隨時可從車陣缺口衝出,投入戰場。若寇仲一方沒有非常手段,與軍力占盡優勢的唐軍交鋒,對方又有源源不絕的後援部隊,必敗無疑。

把守山寨的王玄恕一聲令下,一隊五百人的箭手衝出山寨,駐守三道外壕橋。此時號角聲起,唐軍車陣外三支五千人的盾矛兵和箭手,在戰鼓聲中,步伐一致的向少帥軍作緩慢而穩定的推進,威勢懾人至極。寇仲和跋鋒寒待敵人推進近至理想位置,同時祭出刺日射月兩神弓,左右忙把燃著的火彈掛到兩人箭上,勾子當然由陳老謀督製。“嗖!嗖!”兩箭離弓射上高空,火彈火花四濺,劃過空中蔚為奇觀,卻非投向逐漸逼近的敵人,而是射進車陣中。

“砰!砰!”燒爆竹般的兩聲鳴響,跋鋒寒的火彈在車陣上方爆開,一團團的烈燄雨瀑般往車陣和守陣的唐兵灑下去,覆蓋的範圍達方圓兩、三丈。寇仲的火球則落到一台投石機才爆炸,登時把投石機和附近兩輛撞車卷入烈燄中。被烈燄波及燒灼的唐兵嚎叫滾地,另兩個火球又從寇仲和跋鋒寒的神弓射出,找尋車陣新的目標。車陣內外的敵人怎想得到有此能於千步外襲敵的厲害火器,登時陣腳大亂,仍在推進的三支唐軍更是進退兩難。寇仲的火彈改向推進的敵人投去,跋鋒寒則專責對付車陣,一時烈燄處處,火頭四起。邴元真和跋野剛見機不可失,連忙揮軍進擊,麻常的軍隊亦朝前推進,在寇仲後方列陣以待。

火彈不住劃破黑夜,連珠不絕的投向目標。車陣已有多截在熊熊燃燒,隱有波及全陣之勢。李世民當機立斷,命人把未被波及的車隊移後,又令三支步軍撤回陣內,改由機動性強的左右兩隊三千人組成的騎兵隊出擊,自己則留後穩住陣腳。邴元真和跋野剛不敢追擊,後撤到寇仲和跋鋒寒左右兩旁,結陣迎敵。“砰!砰!”兩個火彈在右方衝來的敵騎前陣爆開,火球雨點般灑下,最前方的十多個騎兵立成火人火馬,東倒西歪,仆在地上,後方騎兵收勢不住,撞入烈燄中,一時人嚎馬嘶,慘況令人不忍卒睹。邴元真和跋野剛先後大喝道:“放箭!”箭矢一排排從矛盾手後射出,無情地攻擊敵騎。寇仲和跋鋒寒收起寶弓,飛身上馬,領著麻常的三千精騎,殺將過去。

天明時分,徐子陵和陰顯鶴抵達巴東城外,均是睏乏不堪。城門尚未開啟,聚滿等待入城的商旅和趕趁墟集的農民。即使以陰顯鶴的心切入城,仍感到應多付點耐性待城門開啟,而非立即攀牆入城。徐子陵怕有人認出他,招致不必要的麻煩,戴上弓辰春的麵具,與陰顯鶴在官道旁等候。

蹄聲驟起,一群勁裝武士沿官道馳來,一派橫行霸道的作風,大聲叱喝行人讓道,有人動作稍慢,帶頭的騎士立即把馬鞭揮揚頭頂,發出呼嘯破風聲,充滿威嚇的意味。本是擠在城門前輪候入城的人群忙驚避一旁,形勢頗為混亂。徐子陵看到馬兒,首先被勾起慘死戰場的愛馬萬裏斑的思憶,悲從中來,黯然神傷。接著目光上移,不由心中一震,忙別轉虎軀,不讓對方看到他弓辰春的麵容。

那十多名武士尚未抵達城門,守在城樓的將官早下令開城,放下吊橋,任這隊騎兵長驅直進,又把誤以為可隨之入城的人趕出來,再拉起吊橋,惹得一陣鼓譟不滿的怨聲。

陰顯鶴訝道:“子陵是否認識這批人?”

徐子陵道:“我認識領頭的兩個人,是李建成的心腹爪牙爾文煥和喬公山。隻不知他們為何會到這裏來?”

他雖說出疑問,心中隱隱想到應與梁舜明從海沙幫接收的另一批火器有關聯。但因知陰顯鶴此刻心神全放在乃妹身上,所以把心事暗藏。巴東城是杜伏威的地盤,這個老爹雖向唐室稱臣,卻絕不會與他鄙視的李建成勾結,故而大有可能是巴東城的守將與李建成暗中有來往,遂提供某種方便給爾文煥和喬公山。隻要查出巴東城由杜伏威哪一員將領主持把守,可警告老爹,讓他心中有數。

蹄聲再起,一輛馬車沿官道緩緩開至。徐子陵心想怎麽這麽巧的,駕車者赫然是侯希白和久違的雷九指。徐子陵拉著明顯鶴,迎上馬車,侯希白和雷九指驟見徐子陵出現眼前,差點要揉眼睛。不敢相信。

馬車往一旁停下,兩人跳下馬車,滿臉疑問。待徐子陵介紹兩人認識陰顯鶴後,侯希白再忍不住,問道:“子陵竟複原了!真叫人難以相信,青璿終於來了嗎?”

徐子陵道:“不但功力盡複,且大有突破,至於箇中情況,則是一言難盡,可否容後細告?眼前頭等大事,是先弄清楚韓夫人所說的陰小妹,是否確是陰兄的親妹子。”

又向陰顯鶴道:“這立雷大哥就是小弟曾向陰兄提及熟悉香家的人,有他出手幫忙,沒可能的事也會變成可能。”

雷九指怎想得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徐子陵甫見麵即給他大頂高帽子,高興得合不攏嘴的笑道:“陰兄放心,無論南幫北會,各地大小幫派較有頭麵的人多少和我有點交情,辦起事來很方便。巴東幫的龍頭便曾和我喝過酒賭過幾手。大家兄弟,陰兄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陰顯鶴似乎對這類江湖豪語不感興趣,緊皺的眉頭仍深鎖不放,木然道:“城門開了!”

“軋軋”聲中,吊門再次放下來。不知如何,徐子陵心中忽然湧起危機將臨的預感。

寇仲和跋鋒寒是最後兩個退返山寨的人,所有壕橋全陷於烈燄中,李世民亦鳴金收兵,接近外塹的部分戰場仍隱見紫色的毒煙霧,隨風迅速消散,死傷者被帶回雙方陣內。兩方互有損失,唐軍死傷者數目近千,是少帥軍十倍之上,算是寇仲狠勝一場,先拔頭籌。

當兩隊唐軍騎兵衝擊兩翼,掩護三隊已形潰亂的步軍後撤時,寇仲方麵邴元真和跋野剛的矛盾手和箭手組成的兵陣早守穩陣腳,不讓敵人攻向壕塹的一方,而由寇仲與跋鋒寒、麻常率領的三千精騎閃電出擊,衝散和切斷敵人,且不斷來回衝殺,掩擊的唐軍立告不支,李世民見勢不妙,親率玄甲精兵和另兩個輕騎部隊合共九千人,衝出被焚毀大半的車陣,排山倒海般殺過來,同時下令在戰場上被殺得叫苦連天的騎兵撤退。寇仲深悉玄甲精兵的實力,若與之正麵交鋒,必是苦戰之局,待等到羅士信等的過萬步軍重整陣腳,投入戰場,己軍必敗無疑。幸好他早有計劃,立即全軍移後,把毒煙地炮放滿地上,然後在地炮陣後嚴陣以待。李世民哪想得到他有此一招,三支騎兵旋風般衝入地炮陣,立時“砰砰”之聲大作,毒煙四起,把唐軍前鋒騎士陷在紫色毒霧裏,戰馬首先抵受不住,發瘋地跳蹄亂闖,騎士紛被拋下馬背,人馬均吃盡毒煙的苦頭。少帥軍以千計的勁箭一排排的分從兩翼射出,對再無還手之力的敵人無情殺戮,情況慘不忍睹。李世民無奈下敲響後撤的鑼聲,本是以旋風般氣勢如虹的殺來,落得黯然收兵的結果。

寇仲見好就收,有秩序的返歸山寨。寇仲和跋鋒寒並騎進入寨門,從戰場凱旋回來的和留守的戰士歡聲雷動,齊呼少帥萬歲,為贏得漂亮的一仗喝彩呐喊,士氣騰升至沸點。

小鶴兒不知從何處撲出,歡迎兩人,興奮得粉臉通紅,高嚷道:“大哥真威風,外麵那些壞人都不是大哥對手。”寇仲和跋鋒寒甩蹬下馬,相視而笑。

寇仲向小鶴兒微笑道:“他們不是壞人,卻是我的死敵。”

陳老謀、王玄恕、白文原上來祝賀。邴元真和跋野剛立下大功,更是神情興奮。這場勝利得來不易,雖未能對唐軍造成根本的傷害,卻嚴重打擊對方士氣,阻延唐軍發動攻寨的時間,至關重要。

寇仲伸個懶腰,說道:“我們先要好好睡一覺,這裏交給白將軍負守衛全責,玄恕可帶小鶴兒去玩耍。”王玄恕俊臉立即刷紅,一時訥訥無言。

小鶴兒興奮地說道:“有什麽地方好玩的?”

王玄恕以蚊蚋般的聲音道:“少帥有令,我帶你去看山峽內的小瀑布。”

眾人終於察覺到王玄恕和小鶴兒間的微妙情況,不禁互視而笑。

寇仲開懷笑道:“玄恕放心領我小妹子四處觀光,如此長達兩裏的峽道天下罕見,必是奇景處處,想不到在戰場上不但有瓦遮頭,更有景可遊可賞,上天真的待我們不薄。”

跋鋒寒首度上下打量小鶴兒,微笑道:“小鶴兒的長發烏黑閃亮,何不到清泉處暢快梳洗,必是趟動人的享受,也可讓玄恕看看你長發垂肩的俏女兒家模樣。”

小鶴兒終領悟眾人在打趣她和王玄恕,嗔瞪跋鋒寒一眼,又不自禁的扯上王玄恕戰袍衣袖,低聲道:“我們去玩吧,不要再理會他們。”

陳老謀怪笑道:“主樓內有幹毛巾,玄恕不要忘記攜帶。”

王玄恕逃命似的和小鶴兒一溜煙跑掉。

寇仲瞧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搖頭歎道:“戰場上是可以發生任何意想不到之事的!我們的火器剩下多少?”

陳老謀如數家珍地答道:“剛才沒再用過毒煙箭,三百枝原封不動,火油彈剩下三百二十個,地炮損耗較多,目前數量不到三百。”

跋鋒寒道:“這該足夠我們抵擋下一回李世民全軍出動的猛攻。”

陳老謀道:“或許李世民之前想不到煙攻之術,現在也會被我們的火器提醒。且建造另一批攻城器械需時,更怕我們的毒煙火彈,所以最便宜的方法莫如煙攻。幸好我們有防範之法,假若運用得宜,說不定可帶來另一場更大的勝利。”

跋野剛沉聲道:“我們不可放過任何製勝的機會,因為我們資源有限,損失無法補充,敵人卻有用不盡的資源人力,我軍一旦士氣低落,情況將不堪設想。”

寇仲仰首望天,說道:“希望大雪會在幾日內從天而降,否則若是下雨而非下雪,我們的處境將非常不妙,老跋你有把握嗎?倘真個下雨,我們什麽火油彈也難起作用。”

跋鋒寒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知下哪樣東西?”

寇仲笑道:“那即是要看老天爺的意旨了,所以不用費神去想,隻須作好一切準備。我要為陣亡的兄弟舉行一個簡單而隆重的祭禮,此事由文原去辦,我還要親自問候受傷的兄弟。昨晚是漫長的一夜,感覺上卻似眨眨眼就過去了,真矛盾。”

一隊三十人的巴東守軍從城門馳出來,粗暴地驅趕搶著入城的人,然後列隊兩旁,似在為將要出城者開路。爾文煥、喬公山原班人馬策騎出城,中間多出一輛簾幕低垂,透著神秘意味的馬車。

徐子陵一把扯下麵具,沉聲道:“韓兄夫婦大有可能在馬車內,我們在中途劫車救人。”

爾文煥等昂然在四人身旁增速馳過,揚起漫空泥塵。

陰顯鶴道:“我們追!”

徐子陵知他心焦至失去一向的耐性,拉著他道:“待他們走遠些,我和陰兄希白追上立即動手,雷九哥駕車跟來。”

雷九指認得是爾文煥和喬公山,冷然道:“下手不要留情,最好順手宰掉李建成這兩頭走狗,真想不到李建成竟公然為香家辦事。”

徐子陵道:“李建成不但與香家勾結,還搭上趙德言。我們走!”

寇仲步入帥房,緩緩關上房門,到床沿捧頭坐倒。他坐的是山寨內唯一的床,是陳老謀特地為他製造的。

躺在**另一邊的跋鋒寒勉力坐起來,說道:“想什麽?”

寇仲回頭瞥一眼,苦笑道:“你好像沒有脫鞋子。”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你還有心情計較脫鞋子或不脫鞋子?這是目前最該采用的辦法,待我們從厚載門再入洛陽時,才考慮脫鞋的問題吧!”

寇仲呻吟道:“你認為我們會有那麽一天嗎?”

跋鋒寒沉吟道:“若是下雨而非下雪,李世民冒雨進攻,我們的毒煙火彈將無所施其技,那重返洛陽的事可能永不會發生!”

寇仲歎道:“天上積的究竟是熊,什麽雲?”

跋鋒寒苦笑道:“是既可能下雨也可能是降雪熊,烏雲,天氣說冷不冷,似仍未至於下雪,我們要作好準備。”

寇仲淡淡地說道:“是否該每位兄弟供應一個雨笠呢?”

跋鋒寒捧腹苦笑道:“你這小子!真有你的。”

寇仲連靴往**躺下,雙目卻是神光閃閃,緩緩道:“縱使下雪又如何?火器不足半天便會用光,始終要靠真刀真槍和李小子對著來幹。火器隻能在某種特定的形勢下取巧占點便宜,我們終究要靠實力。他娘的!隻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接著土來木克、木來火燒,他娘的!咦!我們似乎漏一招。”

跋鋒寒訝道:“不是所有應做的事我們全做足嗎?”

寇仲道:“這招叫檑木陣,我們有大批砍下來的木幹,隻要搬上城頭往下丟,滾落斜坡,你說威力是否夠厲害呢?”

跋鋒寒精神大振道:“這確是奇招,如此簡單為何沒有人想過?”

寇仲道:“因為我們以為自己在守洛陽城,洛陽城外沒有斜坡,木材在四麵被圍的情況下又比黃金珍貴。但在此時此地這檑木陣法卻不怕雨淋,方便有效,隻要在寨外斜坡推下幾百根木頭,李小子即使能成功越壕,也過不了檑木陣,木頭曬幹後又可燒他娘一個痛快。這叫天無絕人之路,隻在你是否肯動腦筋。”

敲門聲響,有手下在門外高聲道:“稟告少帥!白將軍著小人來報,唐軍開始在寨外堆積木柴枯枝。”

寇仲哈哈笑道:“通知白將軍,唐軍點火時才來喚醒我吧!”又向跋鋒寒歎道:“楊公曾說過,在戰場上不能安眠的人均非稱職的主帥。唉!楊公若仍在我身旁,那有多好呢?”

徐子陵、陰顯鶴和侯希白放開腳步,不理途人驚異的目光,朝目標追去,從巴東到淮水的主碼頭隻有裏許遠,若被爾文煥等先一步登船,又或與另一批敵方的人馬會合,他們便要大費周章。倘若能在中途截著馬車騎隊,則肯定可硬吃對方。

前方塵土飛揚,蹄音啲噠。徐子陵心中剛想到加速,人已超前而出,意到氣到,行雲流水的迅速縮短與護後兩騎的距離,最精采處是衣袍貼體不揚,把破風聲減至最低。侯希白和陰顯鶴一前一後提速追至,前者落後過丈,而陰顯鶴在徐子陵發動攻擊時,仍在兩丈開外。兩敵背心分別被徐子陵淩空踢中,若非他宅心仁厚,保證可把兩敵立斃腳下,這刻隻是經脈被封,倒身下馬。眾敵駭然回頭張望,徐子陵腳點其中一匹戰馬馬背,騰空而起,往馬車廂頂投去。

爾文煥大喝道:“何方小賊?竟敢劫老子的車,殺無赦!”

敵方騎士紛紛拔出兵器,衝前反擊,在馬車兩旁的騎士同時躍上車頂,夾攻徐子陵,顯露不凡的身手。他們任何一人行走於江湖上,都稱得是一流的好手,可是比之名震天下的徐子陵卻是差得遠,一個照麵便給擊落地上,不但沒機會踏足車頂,還不曉得對方以什麽手法擊敗自己,且著地後再爬不起來。爾文煥和喬公山此時才發覺除車頂的敵人外,尚有兩人銜尾殺至,他們均未見過徐子陵的真麵目,認不出是他。但侯希白在長安則是無人不識,爾喬兩人曾多次與他碰頭,見來敵之一是他,立即色變,曉得不妙。

侯希白瀟灑如散步的直追上來,美人折扇“嗖”地張開,擺出搧涼的悠閑動作,笑道:“爾大人喬大人你們好,也隻有你們這兩個目中無人的敢叫徐子陵作小賊,佩服佩服!”

“當!”美人折扇擋著一名騎士回手斬來的一劍,施展絞勁,敵人立即長劍脫手,遠遠掉進路旁密林內去。慘呼聲起,另一名騎士被陰顯鶴以精妙絕倫的手法硬奪佩劍,更被扯斷肩臼骨。此時徐子陵躍坐於禦者旁邊的空位,那禦者尚未有機會出手,被他一肘撞得橫跌離座,滾倒地上。徐子陵勒馬收韁,逐漸拉停馬車。

爾文煥和喬公山聽得徐子陵之名,臉上血色盡褪,前者大喝道:“閃人!”竟不理夥伴,快馬加鞭的朝淮水方向逃去,尚未被擊倒的七、八名大漢見頭子如此窩囊,哪敢逞強,轉眼逃個一幹二淨。

馬車衝前七、八丈後緩緩停下。侯希白搶到車門前,一把拉開,雙目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吃驚道:“竟是雲幫主!”

寇仲和跋鋒寒卓立牆頭,壕塹外的平原上三座堆得小山般高的木柴枯枝熊熊燃燒,送出滾滾濃煙,隨風送來,把山寨陷進令人嗆塞窒息的煙霧中。少帥軍全避進峽道和主樓內。唐軍在火堆後布成陣勢,等待攻擊的最佳時機。兩人卻是神態從容,絲毫不在意撲麵而來的火屑濃煙。

跋鋒寒微笑道:“少帥的刀法大有進步,已達刀意合一的至境。”

寇仲伸個懶腰,望向煙霧中疑幻似真的跋鋒寒道:“你才真的厲害,在戰場上你生我死時,仍有餘暇留心我的刀法。不過我的井中月早超越刀意合一,而是臻至刀即意,意即刀的境界。到最近我才明白宋缺說的‘舍刀之外,再無他物’的含意。”

跋鋒寒雄軀一震,低聲念念兩遍後,迎上寇仲目光,說道:“究竟有什麽特別意思?”

寇仲露出笑意,說道:“就是真的‘舍刀之外,再無他物’,連我自己也不存在,隻有刀,刀就是一切。當時宋缺還說你明白時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可笑我那時還以為明白,到今天才知自己那時明白個熊根本是不明白。”

跋鋒寒露出深思的神色,搖頭道:“你有沒有誇大?這是不可能的,你若思索,自會感到‘我’的存在。”

寇仲正容道:“真的沒有半點誇大,刀就是我,我就是刀,刀代替我去感應、去思索,隨機而行,因勢變化,箇中微妙處,怎都說不出來。”

跋鋒寒點頭道:“你這境界的體驗,對我有很大的啟發,刀即意,意即刀。”

一陣長風吹來,濃煙卷舞,對麵不見人影,待煙霧稍散,跋鋒寒再現眼前,寇仲欣然道:“趁尚有點時間,你可否續說故事的第二回?”

跋鋒寒不解道:“什麽故事的第二回?”

寇仲若無其事道:“當然是芭黛兒和你老哥纏綿悱惻的動人故事。”

跋鋒寒沒好氣道:“去你的!老子早破例向你說出童年痛心的往事,可是你竟不滿足?對不起!這方麵兄弟可沒得通融。”

寇仲笑道:“我是關心你哩!好心遇雷劈。”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不願說出來的秘密,更何況我描述得如何詳細,也隻是真實過程中被我主觀扭曲挑選的部分。試試告訴我你和宋玉致或尚秀芳間的事,其中定有你不願吐露的一麵。”

寇仲為之啞口無言,與兩女間的事,的確有很多不願想起,不想提及。

跋鋒寒苦笑道:“明白嗎?”

寇仲以苦笑回報,頹然道:“明白啦!”

“咚!咚!咚!”戰鼓聲起,濃煙後傳來人聲和車輪聲,唐軍趁山寨仍是煙鎖霧困的時刻,進行填壕的工作。

寇仲取出刺日弓,沉聲道:“看看我箭即意、意即箭的功夫,請老跋為我掛上和燃點火油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