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來之筆
殷元道:“漢代霍去病說，匈奴不滅，何以為家。臣雖然不敢比冠軍侯，但是尚不能於國於民有尺寸之功，所以不敢想成家的事。”
長孫皇後道:“找借口你當然可以，本宮也決計說不過你。但是本宮也聽說過，你和一位墨家女子兩情相悅，而且還有一位青梅竹馬的紅顏知己。可是，你終歸要有一個家，一個你自己的家。”
殷元笑道:“不瞞皇後，微臣實乃氣短之人。自那人離別後，午夜夢回總有幾回惆悵，心不能安，何以安家。”
長孫皇後看著崔氏道:“你也不著急麽，你殷家的香火，可不能草率。”
崔氏無奈道:“兒大不由娘啊！”
長孫皇後道:“曹國公在去並州之前說，你要娶他的女兒，而且你親口答應了，對嗎？”
這件事殷家的人都不知道，所以長孫皇後這麽一說，崔氏立刻看向殷元。
殷元道:“確有此事，到教人不負人，哪管天負了誰呢！”
長孫皇後笑道:“長安市井流傳，嫁郎當嫁殷懷素，此言不虛。既然你不負人，那就也不要辜負其他的人，不隻是李家的孩子。”
殷元道:“微臣為天下人謀，為君父謀，隻殫精竭慮而已，自然願上不負君父，下不負黎民？”
長孫皇後有點無奈，尷尬的笑了笑道:“你口口聲聲說你是一介武夫，可是說起話來拐彎抹角，倒不如本宮痛快。陛下想將麗貞許配給你，你可願意？”
殷元一愣道:“這是莫大的恩賜，但微臣已然說過，臣不願負人，怎可先負別人，再負公主。”
長孫皇後道:“隻怕，這件事由不得你。你可知，陛下為這件事已經憂慮很久了。未嫁的公主之中，還未許人的，隻有麗貞了。他對你，視之如子侄，更不願意你受什麽為難，所以至今都沒有說出來。這麗貞，她馬上就要封賞了，以前的時候，陛下想把她許給竇家，這樣說，你該知道他對你的心思了吧！”
竇家是李世民的舅舅家，當然可以看得出李世民的誠意和決心。但是殷元看到的，隻是決心。
殷元道:“皇後娘娘，您是我的長輩，有什麽話我就直說了。如果我拒絕，那會怎麽樣？”
一言既出，屋子裏突然變得安靜，安靜的有點可怕。
長孫皇後道:“如果你拒絕，陛下一定不會很高興。對於你來說，以後的路，會很難走。你沒有辦法避開，因為陛下從一見到你就說你是我大唐的良臣，所以你一定會成為他想讓你成為的人，那個時候，你的路會很難走。”
殷元有點恍惚，難道自己真的對大唐這麽重要麽！可能並沒有，隻不過是他自己跳了出去，給了李世民某種希望。
見殷元不說話，長孫皇後道:“你見過麗貞，她如何？”
殷元道:“公主當然是極好。”
長孫皇後道:“本宮沒有告訴陛下會跟你說這件事，其中的事情，你自己掂量，本宮言盡於此。”
殷元明白，自己一定是傷到了李世民的神經，所以他才會很生氣，不讓人再試探自己。到頭來可能就是針尖對麥芒，直接賜婚，看你是接受還是找死。
屋子裏的殷元很發愁，外麵的殷嬌卻很開心。也不知道她是從小會來事還是和小兕子投緣，總之平時舍不得給院子裏孩子玩的東西她都拿出來了，甚至還大方的送出了一副珍貴的紫水晶眼鏡。戴在小兕子的臉上幾乎掛不住，但是這並不妨礙小兕子喜歡，給的人也舍得。還有玻璃望遠鏡、三輪小木車，最重要的是，她送了小兕子一隻金絲小茶杯，玻璃的。那是殷元的茶桌上最近消失了的東西。
孫思邈給長孫皇後診治之後，殷元和長孫皇後出來，準備去芳草園，讓她看一看溫棚。結果殷元看見小兕子坐著一輛三輪小木車，車後麵的小倉裏麵，躺著那麽幾件東西。
殷元看了看那茶杯，扭過頭看了一眼殷嬌，殷嬌一副有別人在你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長孫皇後眼尖，停下來道:“小兕子，你怎麽把人家這麽貴重的東西拿出來了，還放在這裏，摔了怎麽辦？”
殷元心裏很是苦惱，卻假裝大方道:“無妨，一隻杯子而已，就送給小公主了。”
小兕子慌忙把杯子收起來，眼巴巴的看著殷嬌。
殷嬌走過去道:“不要怕，他知道了就知道了，反正他還有好幾隻呢！”
殷元黑著臉打趣道:“有出息，偷了就偷了，送人的時候還知道遮遮掩掩，要不是小公主忙著玩，是不是我還就永遠不知道杯子哪去了？”
殷嬌道:“反正你還有，別以為我沒看見，你還有好幾套，藏起來就是不讓人看。”
有那麽一瞬間，殷元想按著殷嬌打一頓，怎麽什麽都能往外說，朋友歸朋友，玩的再好也不能出賣哥哥呀！
長孫皇後笑道:“懷素，這個既然是成套的東西，還是留著你自己把玩吧！我也不懂你們圖什麽，反正陛下也喜歡把玩茶具。”
殷元一愣道:“既然陛下喜歡，那就讓他們去拿一套來，獻給陛下。”說完又對芳桃道:“芳桃，去書房拿一套金絲琉璃茶具，裝起來。”
芳桃聽話的走了，長孫皇後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道:“陛下一定會心裏很高興的。”
殷元純屬無奈，自己在這個年頭混，主要是看李家的臉色啊！
到了芳草園，長孫皇後看著院子裏的裝飾，和那巨大的水池道:“好巧妙的設計，占地不大，裏麵卻是別有洞天。懷素，你可真是個該做冬官的人。”
殷元道:“皇後娘娘見笑了，在下隻是喜歡玩鬧罷了。”
等長孫皇後看到那屋頂巨大的琉璃，突然有一種自己一直坐井觀天的感覺。琉璃何其珍貴她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殷元居然能把琉璃當瓦片使用。
長孫皇後歎道:“好漂亮的琉璃，這恐怕是我大唐最貴的房子，怪不得能夠養活菜蔬，恐怕是人住在裏麵，也能賽過活神仙了。”
後麵的孫思邈道:“皇後娘娘千萬不要以為這個有多好，都是一堆沙土燒出來的，本來就值不了幾個錢。”
長孫皇後驚得張開了嘴道:“真的是土燒的？”
殷元道:“當然不是普通的沙土，其實這世上的沙土也是不一樣的，有的可以，走的卻不可以。正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臣以為，就是這個意思。”
長孫皇後走進了溫棚裏麵去，裏麵還生著火，比外麵暖和，裏麵的植物枝繁葉茂，看起來讓人心曠神怡。
長孫皇後道:“這，可真是奪天地之造化，神來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