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家長裏短
離開皇宮的時候天色已晚，二人直接準備回家。李恪掩不住激動的心情道:“父皇金口一開，這件事就算是成了。要不了多久，你我就可以馳騁草原了。”
殷元笑著看了他一眼道:“你真以為你是去馳騁草原的，沒想過你我事敗之後，朝中雪花一樣的奏章之下，你我是不是該能夠得陛下翼護嗎？”
李恪道:“那是以後的事情了，今天不用操心。何況，有你在，我的運氣會一直很好。”
殷元道:“希望如此，但是我這輩子和你這輩子，從現在開始，就已經到了陛下的棋盤上了。不，應該說我們本來就在棋盤上，隻不過是現在而言，我們這兩個棋子的分量比以前更重了一些罷了。”
李恪笑道:“你要是這麽說那也沒有問題，但是做父皇的棋子，我是心甘情願。畢竟要讓一個作父親的人親手害死自己的兒子，那也是一件不常見的事情。”
殷元覺得李世民也的確沒有害死自己兒子的意思，但是殷元可就不好說了，這世上過河拆橋的事情可是一點也不少。
殷元回到家裏，官服官帽一脫下來，馬上癱在了一旁的躺椅之上。
芳桃站在門口，看了看殷元之後，猶豫了一會才走進來道:“公爺，你為何如此氣餒，難道公事不順麽？”
殷元看著芳桃道:“我這麽一路走進來，你明明看見我神色異常，別人都不敢來跟我說話，怎麽就你敢來？”
芳桃道:“我卻以為，公爺絕不是遷怒於人的人，所以自然不會有什麽了猶豫的。”
殷元看了看她道:“要是有一天你都不敢在我麵前說話了，那到時候我一定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芳桃道:“公爺怎麽會成為孤家寡人，你有這麽多的家人，個個都會幫著你。”
殷元的家人自然是有的，而且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將自己的家人慢待。但是，殷元總是特立獨行，總是不聽別人的話，而且還不被別人理解。也許過不了多久，他真的會被身邊的人誤會，沒有人願意聽自己的了。
殷元道:“就算我沒有成為孤家寡人，也早晚會有人罵我幾句，外麵的罵我無恥之尤，家裏的罵我刻薄寡恩。山石雖堅，罡風勁烈之下亦損，何況人心。莫要以為世上真的有人會不在乎別人的說法，那都是沒心沒肺的人說過的話。”
芳桃看著殷元道:“那到底是什麽事，能讓我們才智冠絕天下的鄖國公如此的煩心啊？”
殷元搖了搖頭道:“我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省的你擔憂。這天底下人雖然多，但是能夠真正貼心的，我身邊就隻有你了。歡樂的時候分享出來，那兩個人都會歡樂，可要是憂慮的時候非得跟自己最親近的人分享，那就是兩個人一起憂慮，連最後的歡樂都沒有了。”
芳桃很聽話的點了點頭，不再去追問。隻是將殷元的衣帽整理會，轉身就要去給殷元準備晚飯。
殷元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於是道:“算了，還是我去和大家一起去吃飯吧，免得長輩那裏失了孝敬，兄弟那裏失了仁愛。”
芳桃點了點頭道:“那我去知會一聲，這就去吃晚飯了。”
殷元走進去之後，先向老夫人行禮，然後又向殷秦州、崔氏、王氏行禮，然後坐了下來。
殷恕看了一眼殷元道:“二弟今日能得空，看來大事已定，可喜可賀呀！”
殷元笑道:“近日事情漸漸不那麽緊急了，也省的早出晚歸了。”
殷恕點了點頭，再不說話。
殷簡用筷子在盤子上敲了敲道:“不長眼的東西，看不出來鄖國公已經入座了嗎，還不快快上菜。”
殷恕看了看他道:“三弟，你胡說什麽？”
殷府的人有個毛病，那就是但凡殷元沒有自己一個人去吃飯，那一定要等殷元到了才肯上菜。雖然殷秦州已經來了很久了，可是他們還是覺得殷元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殷簡道:“怎麽，我難道還不能教訓一下下人嗎？”
古人對於下人的態度都不好，這一點殷元總也接受不了，而且也不想助長這種風氣。可是教訓兄弟，好像也不能那麽隨便。
殷嬌想幫殷元說話，但是殷元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後記住了，如果吃飯的時候我不在或者是來晚了，你們一定要盡快上菜，不可讓大家久等。”
幾個丫鬟立刻上了菜，然後大家誰也沒說話，開始吃飯了。
殷嬌吃了一會，看了看殷元道:“二哥，你怎麽不吃飯？”
殷元在桌上僅僅吃了幾口，這麽多人都像是沒看見一樣，卻被殷嬌說破了。
殷元撫摸了一下殷嬌的腦袋道:“二哥不餓，如果餓了，我自會吃一頭牛去。”
殷嬌自從來到長安，被殷元一直寵在手掌心，但是她也不是不懂，親眼看了那麽多事情，自然知道殷元的不易。按理說，她和殷恕、殷簡更加親近，可是偏偏她總是在心裏偏袒、憐憫著自己的二哥。
殷嬌認為，殷元之所以不吃飯，完全是因為殷簡給他添堵了。於是，殷嬌摔下筷子道:“二哥不吃，那我也不吃了。等到餓了的時候，我們一起吃一頭牛。”
殷秦州看了看二人道:“你們倆胡言亂語，飽食粱肉還不知滿足，居然想去吃牛。”
殷嬌道:“既然飽食粱肉應該滿足，為何還有人在飽食之後嫌棄飯碗。我與二哥不過是還想吃頭牛，我看還有人想奪取鍋灶，取而代之。”
殷嬌一句話說的所有人放下了筷子，一句話都沒有說。
王氏道:“嬌嬌不許胡說，你三哥絕無此意。”
殷嬌看著她道:“母親自來寵三哥，任他隨性胡來。鄖國公府千金藏，卻無一分一毫由他的功勞。這世上，哪裏有不勞而獲的道理。三哥年歲亦是不小，如他這般年紀，二哥初出書閣，興家立功如探囊取物。念及府中度日之艱辛，不惜事商賈之事而累財富，才有如今鄖國公府之豪奢。若是有人眼饞了，也可以立取社稷之功，興家置業。可要是想要別人的辛勞自己來揮霍，那是萬萬不能。”
殷元看了看她道:“你這話，跟誰學的？”
殷嬌滔滔不絕道:“建功立業當用己智己力，何故假托他人手腳。若是二哥也等著別人扶一把，他還消散在這府裏，要麽是書閣，要麽是校場，總之無人可代他冒死赴沙場，無人助他擋住四方非議就是了。”
殷元總覺得，這話不像是殷嬌能說出來的，好像有人告訴了她，她不過是複述一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