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片刻相偎
殷元看著方山君，笑道:“知道了就知道了，難道你覺得，什麽時候都需要隱瞞不成？”
方山君皺眉道:“你又想幹什麽？”
殷元笑道:“沒想幹什麽，隻是不能慣著做君王的，以為什麽都是他的。而且，這份家業到了你的手裏，那以後除了墨家就沒有人能夠做主，想要，也不應該找我呀！”
方山君一愣道:“你這是威脅一個君王？”
殷元道:“為什麽要說威脅呢，要是君王真的開明，他就不會計較這點事，他要是個昏君，你以為就因為沒有這件事就能放過我，放過你們墨家了？”
方山君道:“可我還是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殷元笑道:“為了一件有趣的事，改變這世上的貴賤之分。但是這件事比較複雜，所以我就不跟你說了。”
方山君皺眉道:“所以，讓墨家來參與燒酒買賣隻是虛晃一槍，你真正的目的在這裏。”
殷元看了一眼他道:“看破不說破會不會，什麽事情說得太直白，可就沒什麽意思了。”
方山君對於殷元默默的做事，然後嚇人一跳的風格很不感冒，他認為這是很不負責任，簡直就是個混蛋。很這樣的人一起，免不了擔驚受怕。他方山君平時雖然魯莽，但也從來不幹這種事，通常都是代價比較小的事情。
殷元笑道:“那倒也沒什麽，反正隻要你不去細究的話，事情最後隻看結果，過程多麽的驚心動魄，那也跟你沒關係了。”
方山君冷笑道:“要是找你這麽一說，愚蠢居然還是一件好事了？”
殷元道:“本來就是，難得糊塗這個道理難道你就不懂嗎？”
方山君報之以冷笑，他覺得殷元完全就是在胡說八道。
殷元讓人在地上挖了一個大坑，然後用石灰混合著土，一層一層的壘上去，過程相對比較慢，因為人數實在是不太多。
之後，殷元又用水泥混合砂石，澆築好了地基。
地基打好之後，殷元每天去看好幾遍，認認真真的檢查，動輒就發脾氣，然後自己拿著工具去幹活，時間久了，大家對這位不是墨家但是天天指揮他們還脾氣差的家夥有點怨氣了。
方鯉見他一個人晚上還在地基上，走過去道:“夜深露重，跑到這裏來幹嘛？”
殷元看著對方道:“我隻是恨，恨我隻能留下個房子。”
方鯉道:“你舍不了長安的一切，更舍不了人倫綱常，而我，也隻有留在這裏，等你什麽時候路過這裏了。”
殷元道:“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去長安，但是留下你一個人在這裏，我難以放心。代州畢竟不是中原地方，還是會有戰亂，所以還是要小心為好。”
方鯉道:“所以你這幾天總是衝他們大喊大叫，弄得大家都在埋怨你。你知不知道，你從來不這樣。”
殷元道:“我還是知道我什麽樣子的，但是我到底應該什麽樣呢，難道我就應該是木石，該是無情的人嗎？也許我就應該當時態度堅決一點，不要讓任何人威脅我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哪怕是從此浪跡天涯，居無定所我也認了。”
方鯉搖頭道:“浪跡天涯，在你以前的看法裏麵從來都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可是今天聽起來，那好像是一種無可奈何的事情。”
殷元道:“浪跡天涯也得看是為了什麽，無可奈何的選擇，能是什麽好事呢！我這輩子，最討厭被人強迫的事情。”
殷元看著方鯉，好像她有點消瘦了，再這樣消磨下去，人很容易就沒了青春的容貌，到時候可能就隻剩下惋歎了。
所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道理殷元還是懂的，但是這麽好的人，他殷元實在是不配。因為不配，所以不敢，有時候很想做的一些事情，也就做不來了。
方鯉見殷元盯著自己，低下頭道:“世上沒有人能留住你殷懷素，就像永遠也沒有人能夠抓住皎潔的月光。”
殷元見她轉身欲走，一把抓住她道:“可我會抓住你的。”
方鯉回過頭來道:“你還會抓住別人，抓住別的很多東西。”
殷元無話可說，隻能放她離開。方鯉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猛撲過來，抱著殷元。
過了很久，方鯉道:“晚一點走，可以嗎？”
殷元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別哭了，再哭就不美了。你可是方女俠，笑麵如花，就能暗藏伏兵於長安殺人的女俠呀！”
方鯉驟然笑道:“你討厭，就是你故意把我從長安城外帶了回去的。”
殷元確實是故意的，隻是當時覺得如果就那麽讓方鯉離開，這天大地大，自己可能再也沒辦法遇到這個笑起來眼睛像月亮一樣清澈的女子了。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時沒有把方鯉追回來，是不是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不遠處的方山君和高棠站在一起，看著高棠道:“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你的眼睛一定會進沙子的。”
高棠一愣，回過頭來無比精準的掐住方山君的耳朵道:“他們倆都說你還是個孩子，我看你是個不老實的孩子，什麽都懂。”
高棠拖著方山君往回走，方山君叫道:“喂，你幹嘛？”
高棠道:“難道讓你留下來，在這裏打擾人家嗎？”
方山君冷笑，自己打擾他們那都是小事，恐怕有些人再看下去會忍不住跑過去鬧的大家很不好看。
他這一冷笑，被高棠聽見了，而且猜到了他的意思，於是狠狠地擰著他的耳朵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很不識趣的去打擾他們，而且會胡攪蠻纏。”
方山君認為，某些人此生最大的本事就是胡攪蠻纏好嘛！要說是她高棠不胡攪蠻纏，那就是一樁怪事了。
方山君很誠實的點了點頭道:“以你高大姐的作風，幹出這種事情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你說這人家兩個兩情相悅，你跟人家殷懷素，到底算怎麽回事啊？”
高棠怒極了，捏著他的耳朵道:“很好，我看你不愧是墨家猛虎，真是很有骨氣啊！不過我告訴你，你最大的錯誤就是和一個女人講道理，現在，你的麻煩大了。”
方山君依舊不以為然，卻被高棠拎著耳朵，一路提溜到了門口，然後順手拿了一個掃把，到處追著方山君開打。
殷元和方鯉互相依偎的坐在地基上，突然方鯉道:“那裏，是不是有人在打架？”
殷元看了看道:“不知道，應該沒什麽事，不然的話小虎一定會來找我的，他知道我來這裏了。”
方鯉“哦”了一聲，兩人根本就沒有去管的意思，互相依偎著，享受片刻內心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