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閑來釣魚
殷元確實有個教鞭，但是大都是用來嚇唬人或者是象征性的打一下手心的。但是對於李治來說，就算是不疼，挨打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李治據理力爭道:“我可也是為了先生的名望著想，就算是做錯了什麽，那也是出於無心的。”
殷元突然站起來道:“夠膽子再過來給我說一遍，做事不過腦子，怎麽還越說越有理了。”
李治嚇了一跳，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低下了頭。
殷元冷靜了一下道:“以後，一定要記住三思而後行。你不用義憤填膺，你隻需要記住，世上的事情總歸不是毫無理由的。所以，越是你覺得沒有道理的事情，越要仔細琢磨。”
說完，敲了敲桌子，示意李治過來坐下。
李治走過來，規規矩矩的坐下道:“請先生指教。”
殷元道:“從一開始，陛下讓我退一步，就是因為他看的比誰都遠。因為，他不用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跟我殷元有沒有仇，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是衝著什麽事來的。人，不僅會得寸進尺，而且還會以退為進，我們在以退為進，可是別人也會以退為進。所以，這件事發生之後，不管最後有沒有查出來，結果都是，那件最重要的事情上，他們一步都不退。”
李治皺眉道:“什麽是最重要的事情？”
殷元道:“用你的腦瓜子好好想想，陛下天天掛在嘴邊，而我在去工部之前，還幹了什麽？”
李治想了想之後，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這樣。那，還用找是誰麽，就一定是那幫人，直接去拿人就是了。”
殷元笑道:“可這麽做，天下的監獄會滿，而且還可能無濟於事。”
李治道:“那，以退為進又是個什麽意思？”
殷元道:“讓一步出來，讓他們逍遙法外，然後捏著他們的把柄，讓他們妥協。”
李治點著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哦，原來如此，竟也有如此的以退為進法？”
殷元道:“你應該感到奇怪，因為就算我在這裏裝病避其鋒芒，外麵還有程處默、李景陽之輩窮追不舍。但這也就是陛下的智慧，他們最終能查到的地步，就是陛下讓步的地方。”
李治點了點頭道:“可是你和父皇商議的結果？”
殷元搖頭道:“這種事永遠不要商量，最好心照不宣就算了。我固然沒有能耐幹涉陛下的決斷，陛下也不必相信一個需要解釋的人去擔當大任。”
李治道:“人家都說帝王心術如何厲害，今日我才知道竟也能如此舉重若輕。”
殷元歎道:“好好學著點吧，以後用得到的。”
李治搖頭道:“我還是學點別的比較好，以後也想做堪當重任的人。”
李治自然是對以後的命運一無所知，殷元自然不會戳破，也不會冒充神棍說點神神秘秘的事情。
殷元道:“其實，這年頭沒有多少事情應該想不通，記住了天下間最大的矛盾是什麽，那很多事情都會通了。所謂陰謀，就是把一些簡單的事情搞得複雜，所以要學會刪繁就簡，去除一些無用的枝葉，才好看出事情的本質。”
李治點了點頭，心思已經轉到了剩下的魚丸上麵，根本就無心去管殷元什麽教誨。
殷元見狀笑道:“這倒是也好，多大的事不耽誤惦記美食。”
李治反駁道:“這哪裏是美食，這是人間極品啊！像這樣的人間極品，如果沒有人懂得品鑒，隻會讓它寂寞。”
說完，李治低下頭就去吃丸子，品鑒是沒必要的，畢竟也不是作態的地方，喜歡吃撐就是了。管飯這種事，不管飽是不道德的，所以殷元隻能給李治加菜，讓他吃飽喝好。
下午去釣魚，殷元準備充分，去了之後做這個小凳子就不動了。李治實在是閑不住，在河邊是走來走去，但是李明達還挺有耐心，在殷元旁邊坐著沒動。
河邊還有一個釣魚的人，和殷元他們一樣戴著個鬥笠。隻是，殷元找來的鬥笠，看起來實在是有些精致的不像話。
將竹子破開，然後讓它們變成一根根頭發絲一樣細的竹篾，然後再遍成帽子的形狀，所以重量上和一定麥稈編織的草帽差不多，但是看起來卻要更加美觀。
這些東西殷元是不感興趣的，但是家裏有人感興趣。就算是一年可能都沒幾次機會外出遊玩，芳桃也會收集最精品的東西。
那釣魚的是個老翁，看著李治的帽子被風吹跑，然後自己跟在後麵追。
那帽子跑著跑著，就飛進了河水裏麵，在水上飄**。
李治大聲道:“那老丈，幫我把帽子撈上來。”
老翁看了看他，抬起魚竿，將帽子勾了上來，拿在手中道:“不錯，很不錯的帽子，可以說是絕對的精品。據我所知，這樣的東西，價值一定在一貫錢以上，你這個孩子，很有錢啊！”
李治道:“你倒是很有幾分見識，但是隻怕你見識還不夠。給你十貫錢你依然買不到這樣的一頂帽子，因為這帽子是江南夏竹，裁成細蔑之後精心製成，耗時耗力。若是誰去做這種帽子賣，那一定是天大的蠢貨，因為誰也不會花費數倍的價錢，去買一頂和別的腦子一樣隻能夠遮涼的東西。而且，這竹篾要做成這個樣子，本就很難的。”
那老翁看了看那帽子頂上的花，這才發現這花本不是畫的，而是用竹子的粗細不同，拚成了圖畫。這，隻怕又要難上很多了。
於是，老翁道:“你這孩子信口胡說，既然沒有地方可以買，你怎麽會有啊？”
李治道:“這有什麽，隻要我師娘願意，天上的月亮都能有，何況是帽子。這是江南的富商花費重金求得名匠的手筆，送到這裏來的時候隻有十頂，但已經是全部了，所以你想買那是不可能的。”
老翁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看來，這的的確確是一件有價無市的精品，怪不得如此好看。”說完，從身上摘下來一塊玉佩道:“我也不占你的便宜，這塊玉佩雖然不是有價無市的東西，但也是上品，如果我跟你換，你換嗎？”
李治笑道:“老丈你好糊塗啊，既然是有價無市，又如何能夠以有價之物交換，那豈不是有了價錢。所以，這件東西一定是不換的。能用有價無市的東西，誰還會缺少錢財，特意去掙你點錢嗎？”
那老翁麵色一變道:“好小子，年紀輕輕竟然如此市儈，誰教你的，簡直是誤人子弟。”
李治冷笑道:“老丈方才說不叫我吃虧便是市儈，見獵心奇之後欲得之便是貪心。縱然年紀癡長幾十歲，便可以倚老賣老，為老不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