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消化不良

李靖給很多人的印象就是不苟言笑，而且比較木訥。所以，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喋喋不休的變成個話癆，或者是個怨婦。

殷元這麽一琢磨，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李靖了，至少有大半年了。說真的，這事確實不地道，被李靖罵幾句，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殷元道:“衛公一生殺人無數，乃是大唐第一英雄，您不會有一天因為小輩的一點錯誤，變得不停的嘮叨吧！”

李靖覺得，殷元這是想堵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說下去，可就是這樣，那今天這話是必須要說下去了。

李靖對於殷元大概是有一種很莫名的感情，雖然他不敢認這個特殊的門生，而殷元也不敢認他這個老師。但是，李靖對殷元來說，是一個讓他全麵了解了冷兵器時代戰爭的人，也是他讓自己發揮出了異於常人的才能。所以，李世民從一開始就知道，殷元絕不僅僅是一個能夠勇冠三軍的人，他還能夠統領大軍。後來第二次吐穀渾之戰，也證明，殷元是個帥才。

帥才這兩個字不是誰都能夠當的起的，畢竟天底下武將雖然多，真的能夠統領大軍團作戰的人，並不多。

殷元從李靖這裏學到了很多東西，讓他全麵的了解了冷兵器時代的兵團作戰是什麽樣子。從此，他也能夠將自己本身的才能發揮的淋漓盡致。

現在的唐人普遍認為，殷元在吐穀渾之戰中表現出的才能，和李靖的教誨有著分不開的聯係。因為，不管是間諜還是突襲、神速的用兵方法，都和李靖這位大唐軍神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李靖這輩子，嚴格來說還有一個門生侯君集。但是，侯君集這個人太傲了，可能他眼裏都沒覺得自己比李靖差。可實際上，他之前隻是一個粗莽的武夫罷了。

侯君集和殷元後來的合作也說明，這兩個人的確是師出同門，所以在軍事上合作的不錯。但是遺憾的是，殷元始終沒有辦法和侯君集這個人友善，這個人的性格，殷元真的有點受不了。

李靖鬱悶的事情不少，不僅僅是殷元很久沒去看他了。他的兩個兒子，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老大還在跟著太子混，有時候李靖覺得他可能比老二還要麻煩。至於老二，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家夥，李靖想起來就來氣。

不要以為李靖真的是對於孩子的前途沒有強求的意思，事實上是他強求也沒有什麽結果。老二英雄兒慫蛋的事情，不僅僅在李靖家裏有。不管什麽客觀原因，長安的勳貴子弟，挑出來丟老子人的人一抓一大把。當然也可以把什麽為了存身之類的理由拿出來搪塞，可是事實上誰都看得出來，這一代的確是不去上一代。

如今，在長安真的算得上有出息的二代子弟，還真是鳳毛麟角。

李靖看著殷元道:“懷素，你這張嘴，還想不想讓我說話了，我來你這裏，現在想做什麽，都要受你的約束了麽？”

殷元笑道:“那我可不敢，但是我預感您一定是有話要說的，不然您也不會晚上跑到這裏來。”

李靖道:“我是想跑到你家裏麵去，可是就怕你家裏人以為我找你有什麽了不起的大事，所以就隻能在這裏碰碰運氣了。”

殷元覺得，這句話活脫脫的形容了一個苦心孤詣的老人形象。在這個形象之下，殷元說什麽都是錯的，畢竟，人家是長輩，而且是半個老師。

殷元笑道:“一個門吏就能夠辦了的事情，何必讓您老人家親自來呢！其實，我是很願意接受您老人家的教誨的，就怕您老人家嫌棄！”

李靖用筷子夾起盤子裏一塊爛糊的羊肉道:“可惜了呀，我差點就相信你了，不過想一想過年之後這麽長時間沒看見你，我立刻就不想相信了。這逢了節日，你那個漂亮的丫頭倒是很有禮貌，親自來了，而且還在家裏替你賠禮道歉。可是，我看你是沒有這份孝心的。我看，你是在等我親自上門去給你回禮。畢竟是當朝的鄖國公、金紫光祿大夫啊！”

殷元一愣，麵色有點難堪道:“您老，幾天非得讓我外地上找一個窟窿鑽進去不成？”

李靖笑道:“鑽啊，反正我看你是挺喜歡動土的。大唐的無數名山大川，早晚全部都打上你殷懷素的名字。”

殷元無奈道:“確實，在下是有點喜歡搞建設。但是這要致富，先修路，這可也是經過印證的啊！”

李靖冷笑道:“要亡國，先重徭役，這段曆史倒是過去的不久，大家都知道，所以你也不用忽悠誰。”

殷元自然不是隋煬帝，而且殷元也不想和他相比。自己在工部的所做所為，可以說是有目共睹，給天下帶來了很多的好處。可以說，大唐因為殷元，完美的銜接了隋朝喜歡搞建設的傳統。但是，殷元不僅僅沒有讓天下民怨沸騰，而且還給天下帶來了很多的好處。

由於殷元的籌資方式，在實際上推動了唐代工商業的繁榮，因為利用了商人重名的特點，免費建設了無數的工程，而且使很多本來沒有理會的小商賈，通過這種方式獲取特權，漸漸的生意做大了。

真正的特權階級自然不會把這點特權放在眼裏，但是殷元又何曾把它們當成目的呢！嚴格來說，他們是殷元的敵人才對。

再加上殷元大搞古市，抑製豪強的同時還加劇分化了老牌貴族和泥腿子，成功的一次一次的挖了世家的牆角。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麽殷元開始插手教育的時候，世家直接把火出在了殷元正在做的修建工程上。

可以說，殷元就是個世家的克星。這一點，可能很多聰明人已經看出來了，這也成為了李世民和殷元能夠統一陣線的一個重要因素。

李靖是個局外人，殷元幹的這些事情跟他是沒有關係的。但是有時候李靖沉下心來仔細想想，其實殷元經常在玩火，而且是越玩越大。

玩火這種事情要是玩的好，能夠燒了敵人就好了。可是，千萬別引火燒了自己才是。所以，李靖有時候想一想，都替殷元提心吊膽。

李靖的出身還是不錯的，所謂門閥是什麽樣子，他也是知道的。之所以門閥可怕，是因為那是一個以宗族維係的利益共同體，所以有時候對外的時候看起來就是鐵板一塊，就算是咬下一塊肉來，也很難消化。

也許，別人根本就咬不下門閥的肉。但是殷元不一樣，李靖從來沒想過殷元會在正麵交鋒吃虧或者是折戟。但是，他會有消化不良的時候的，而現在，殷元看起來就有點消化不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