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烈士暮年
李德謇不明其義,卻見那人慢慢的回過頭來笑道:“大郎君切莫誤會,我隻是來拜見代公的。”
李靖瞪了一眼李德謇道:“你看不見他,難道你還看不到我的臉色嗎?”
李德謇無故被父親批評,心裏有些不樂意了,但是殷元的麵孔他還是見過的,不至於認不出來。
殷元道:“代公,這事怪我,深夜造訪,實在是有些不合禮節了。”
李靖笑道:“雖然不合禮節,可是你殷懷素做出這樣的事情,我一點也不覺得好奇。”
殷元笑道:“看來,小子無狀,代公已經記住了。”
李德謇有點鬱悶,一個有頭有臉的人,何至於做這種事情。
殷元把兩瓶酒放在桌上,打開手裏的籃子,從裏麵拿出來一碗紅燒豬肘子,還有一碗鬆花蛋。
李靖好奇的看著他道:“你這倒是個好習慣,以後去別人家做客,也不用勞動別人了。”
殷元笑道:“非也,今日這兩樣是為了你代公的胃口。我想代公一定最近食欲不佳,今日特來給代公進補一下。”
李靖笑道:“好,好啊!”說完看了一眼李德謇道:“讓人再準備兩個下酒菜,不能讓我吃,讓他看著呀!還有,你自己送過來,別讓別人看見。”
李德謇突然就變成了伺候人的,他折返的時候,李靖已經用手抓住鬆花蛋在吃了。
酒倒了兩杯,李靖還沒有喝。吃了幾口之後笑道:“不用問,這就是老牛春吧!”
殷元笑道:“正是老牛春,雖然是烈酒,但是淺酌兩杯也是不打緊的。”
李德謇見殷元讓自己的父親能開懷大笑,心裏也就原諒殷元了。
李靖品嚐了一杯酒,突然笑道:“好酒啊,一杯解千愁啊!”
殷元道:“隻要您喜歡,我家裏還有,命人送來就是了。”
李靖點頭道:“嗯,好主意。”
殷元看李靖吃了大半個肘子,大半碗鬆花蛋,心裏也跟著暢快了不少。
李靖打趣道:“吃了你家的飯,以後家裏的廚子也就沒法再用了。以後還想吃,恐怕就有點困難了。”
殷元笑道:“獨樂了不如眾樂樂,我明天就往您家裏送兩廚子,我想閉門謝客,還不至於連廚子都不讓出入吧!”
李靖道:“這樣一來,長安的人就會問了,這鄖國公派出的,到底是廚子啊,還是負有特殊使命的間諜呀!”
殷元道:“那敢情好,我一定得多送幾個,動靜大一點,這樣到時候就不怕好事之徒不查了。既然他要查,我就讓他查個夠,大唐律法誣告反坐這一條,我一定給他落實了。”
李靖覺得殷元的確能幹出這種事情,他本來就是個異想天開的人。
二人再喝幾杯,一旁的李德謇有點受不了了,晚飯已經吃過很久了,這會聞到酒肉的香味,實在有點折磨他。
殷元看了看李德謇道:“您老也不用太苛刻,我看他有點餓。”
李靖道:“讓他餓著吧,你再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麽夜裏過的坊門,而且還能悄無聲息的到我的家裏來。”
李德謇伸長了耳朵,結果殷元笑道:“不足為外人道也,江湖上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本事。”
李靖道:“我有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這是一個,還有一個整天想做遊俠。也許,你該讓他見識見識,知道知道他那點本事還是在練幾十年的好。”
殷元笑道:“再練幾十年,心氣也就沒了,遊俠的事隻怕也就不說了吧!”
李靖道:“那更好,老夫能省不少的心。”
殷元和李靖始終沒有再談及眼前的麻煩,這樣倒是沒有壞了李靖的興致。二人一直聊到深夜,殷元才在李德謇的陪同下準備離開。
李德謇有點好奇,他就一直跟著殷元,想看看殷元是怎麽出去的,反正他是不準備開大門了。
殷元明知李德謇的心思,一直往大門口走,讓李德謇有些鬱悶。
突然,殷元身子一閃,躲到了一旁的水缸下麵,李德謇不解其意,也跟了過去。緊接著,一個府裏巡夜的人打著燈籠走了過去。
李德謇更加好奇了,都長著一雙耳朵,他殷元的耳朵怎麽就那麽靈呢!
殷元站了起來道:“大郎君,你還是回去吧,我看代公那裏耽誤的時間長了,你還是回去照顧一下比較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德謇也不好意思跟著了。
分別後,李德謇突然回頭,雖然殷元人已經不見了,他還是追了上去,順著自己最後一次聽到腳步聲的地方。
追到院門口,李德謇一咬牙,踩著旁邊一輛馬車跳了上去,趴在牆頭看。隻見月光下,殷元跑的像一隻靈貓一樣,突然跳起來,也不知道如何使力,居然到了屋頂上去,然後順著屋脊消失了。
李德謇驚為天人,準備回去跟自己的弟弟好好的吹噓一下。但是他大概沒想到,其實殷元野行的時候,必備繩索等攀爬之物,他不是鳥兒,當然不會飛。
第二天殷元果真送了兩個廚子去李靖家,這個時候的確是容易惹事,但是他還真不怕有誰借題發揮,畢竟沒有的事情就是沒有,誰也不能改變。而且,李靖絕對不會有事,這是曆史。
殷元想著自己剛剛歸來,應該把長安相熟的、經常往來的諸位家裏拜訪一遍,所以先去了房玄齡家。結果房玄齡不在,殷元不願意聽房遺直囉嗦,就順便跑到秦家去了。
秦叔寶身體每況愈下,殷元看得出來,但是又不爭氣的拿了酒,還想和秦叔寶喝幾杯。
殷元把酒和其他的禮物放下,看著秦叔寶的神色道:“翼公為我大唐衝鋒陷陣無數,流血數斛,如今這身子虧空,可得好生保重啊!至於國事憂勞,您就留給後人吧!”
秦叔寶和藹的笑道:“謝謝懷素關心。”
殷元有點擔心秦叔寶這一病可能就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畢竟秦叔寶在大唐這些功臣裏麵,也屬於去世比較早的了。
秦叔寶看著殷元道:“聽說你知道藥師被人彈劾之後,立刻告假,左武衛也不去了,整天待在家裏,可有此事?”
殷元道:“確有此事。”
秦叔寶道:“少年人的心氣我懂,但是你不是個做事不顧後果的人,你為什麽這麽做?”
殷元苦笑道:“大概我還想年輕幾年,不想變成一隻老狐狸,嗅著味道活著。”
秦叔寶歎了一口氣道:“那也無妨,年輕人能有一些堅持,那也是很不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