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幕 幸運 - 不幸
有風。
很柔和。破君做了個深呼吸，但依然閉著眼睛。很明亮，透過眼皮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光芒正直射著自己的臉。暖意漸漸湧了上來，破君不自覺地揚起了微笑——再度回到了P.M.主題？沒可能的。不過，這種和平的感覺真不錯。有人，有鳥，有……
船？
震耳欲聾的汽笛聲突然響起，破君嚇得一個趔趄，直直地撞到了身後的人。
“對、不起。”破君連忙道歉，待穩住身子看清楚對方後，卻又不由自主地將臉上的笑容沉了下去。
是威克威爾。
被撞得後退了一步的威克威爾什麽都沒有說，甚至沒有看破君，或者說任何人一眼。破君心裏衍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這算是被無視，亦被輕視了麽？不過沒理更好。破君索性不再搭理人家，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新世界。
沒有突如其來的襲擊，也沒必要掩體，更沒有童顏老大哥藏人再三提醒的那種恐怖。好一個陽光明媚的世界，六位異界的邊境來客完全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且……
“這是？”
一個被刻意壓低了的清亮女聲在耳旁響起，但破君仍舊沒有理會。
眼前是一個半大的海濱小鎮。小到不行的碼頭，低矮的民房，再加上海鷗高亢的鳴叫聲。無比溫暖，平和。可惜事事都不會太完美，太如人意。與這種清爽風格的小鎮完全不搭調的就是——人。
不知是否有一滴汗水掠過眉梢，破君忍不住抬手擦了一下。這個小鎮碼頭明顯不如P.M.主題中的格林碼頭大，卻遠比那裏更熱鬧。居然到處都是人？窗旁、街燈下、商店門前，甚至連轉角臭氣熏天的垃圾桶前都圍站著一堆……
“喂……這裏怎麽有這麽多凶神惡煞的人啊！”女聲再次說道，這回帶著少許怯意。“這到底是哪兒？真的是Hunter嗎？”
“別吵，我在想。”破君凶巴巴地說。
女聲的主人——米娜麵露委屈，偷眼去看其他人。
“嗯，人真的很多呢。”藏人完全沒有意義地應付道。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地方……”破君搖頭輕喃。“書上有這一幕麽？”
“有。”這次說話的人是小林。
“有？”破君狐疑地重複道，逐去回望小林。真是稀奇了，一個四肢發達的怪力王居然比他這個天才記性都強，可能嗎？但隨即，破君就愣住了。
隻見林君兩手放在口袋裏，有些微駝地靠在黑漆的燈柱上，還無意間流露出了一點點的痞氣。足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吊兒郎當。可即便如此，這樣的不羈卻也能算作是一種堪稱致命的吸引力……
可惡啊這家夥！破君不爽地想到，又試想了下自己的形象。曰的，萬歲爺這家夥，怎麽連襯著這麽混沌的背景都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副攝影圖啊？這家夥真是得天獨厚，集天下之大成……唉，罷了罷了，人比人氣死人。反正自己一貫邋遢的形象也算勉強能周圍環境協調一致了，像不像畫另當別論。
不過，如此有型卻被下放到人煙稀少的邊境，真是給他放到爛啊……破君轉念又幸災樂禍起來。隻誠心誠意地期盼著哪天萬歲爺在樂園中饑不擇食的拈花後，倆眼一睜發現睡在自己身邊的妃子是隻性感撩人的八爪魚。
“這是多利島吧？”趁他八卦之際，藏人先說了出來。“怎麽看，都隻有多利島比較符合了。”
“多利島……”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跑神去注意那些的破君茫然地咕噥道，低下了頭。不足兩秒，又猛地一抬頭，雙眼卻瞪得滾圓。“多利島，這麽說的話？”
“是啊。”藏人會意，肯定地點了點頭。
“蒸的煮的……萬歲爺……”破君頓時覺得四肢無力，麵露悲色地看了看小林。
小林連忙擺了擺手。“看朕也沒用，一條繩上的螞蚱。”
“天要亡我啊！”破君仰天長歎。
“這應該是最簡單的。”總是拖著長音、疑似麵癱的白龍說道。
破君帶著意外苦笑了一下。“你這算是在安慰我麽？”
“算。”白龍簡短地回答。
“那還真是謝謝了。可我怎麽一點都聽不出來……”
“Book。”
藏人的揚聲打斷破君的牢騷。破君懷揣一絲希望，跟著召喚出卡片書——任務一，取得第287期「獵人考試」資格。
倒計時：66：59：27任務獎勵：150積分，10,000,000戒尼任務備注：超過時間任務失敗，扣除同等積分。
“很好。非常好。”破君咬著牙用力合上書。
“取得資格。”藏人輕鬆地笑道，“這確實算是最簡單的一段劇情吧，總比被扔到螞蟻堆強，一開始……”
“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冷峻的聲音打斷了藏人接下來的話。藏人轉目，略帶猶豫。
“可是任務……”
“如果我比你們完成得慢，我自然會想辦法讓任務立刻失敗或者幹脆全部放棄，不會拖延你們的時間。”已經被破君遺忘了不知多久的威克威爾略顯不快，說完便三兩轉之下混進了人群中。
“為什麽我總想宰了這家夥？”待到看不見那家夥的身影後，一直無視他的小林才開始咬牙切齒。
“不過真謝天謝地你能忍到現在，有進步。”破君誠心誠意地說，同時伸出了大拇指。
“好啦，沒必要動氣。”藏人溫和地笑道，最後看了一眼威克威爾消失的方向。“總之，我們先把手頭的事情做完吧。”
“就是，管他去死啊？”破君聳了下肩，也不知是在對誰說。“一定要比他先把任務搞定，然後看那臉能臭到什麽地步。若被那種白癡超越了，本天才會瘋掉的……”
“好主意。”小林半真半假地笑道，“如果被那種家夥嘲笑，我肯定會動手殺人。”
“蒸的煮的……”
“蒸的。”
“算了吧，不值顧。就那種垃圾，讓你練手都不夠。”破君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次翻開任務，他被眼前的一串0晃花了，聲音也頓時提高了八度。“個，十，百，千……千萬……哇哩喲、一千萬啊？”
“是啊，一千萬。”米娜淡然地說道，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你們難道不知道嗎？奇牙隻是買糖果就用了兩億哎，是億哎！”
破君默默點頭，冷靜下來。“難道這世界通貨膨脹得厲害？”
“在下倒不這麽覺得。”藏人搖頭道，“記得主角們在友克鑫賺錢時，似乎有很多幾百幾千的東西。而且奇牙的話，好像吃那些零食吃的很凶……”
“可是雷歐力光買個手機就花了十萬。”小林提出關鍵點。
“十一萬，還是殺價殺到十一萬的。”破君對小林的補充做了更正。“可那個手機功能好像很牛啊，什麽防水了這了那了。”殺價王的物價是不可以拿來做正常物價參考的，此點國際通用。
小林皺起了眉頭。“這差價也夠奇怪了，那這一千萬到底值錢還是不值錢？”
“值錢怎樣？不值錢怎樣？”藏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值錢的話當然要揮霍完再回家了。”小林理所當然地說。
破君忍不住笑出聲，藏人也輕笑著搖了搖頭。
“還沒拿到手裏就不算值錢。先完成這個任務再說，雖然時間看似很充裕，但我們還是出發吧！”
人擠人，人推人，人踩人。
“嘎啊！”
破君猛然咋咋呼呼地喊了起來，盡管一直小心翼翼，但他的腳還是被實實在在地踩到了。
“不墊得慌啊？你個……”破君剛要罵出口，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轉過了身，犀利的眼神足能穿透人。於是破君到嘴邊的話便變成了：“沒、沒事，墊著您了……”
“閣下找我朋友有什麽事嗎？”小林一步上前，手輕輕放在破君的肩膀上。不出所料，那大漢看了看他，冷哼一聲，轉過身便走掉了。小林輕蔑地瞥了一眼。“切，欺軟怕硬的禍害。”
“真牛。”破君由衷佩服道，他第一次發現小林其實長得不磕磣。
“別客氣別客氣，其實朕老早就想嚐試一下了。”小林的眉毛隨即彎了起來，前後判若兩人。“書上不常有這樣事麽？嘿，小子，你不想活啦？請問閣下找我的朋友有事麽？然後那個人就撒腿跑了。再不然就是在人群圍觀中大打一場輕鬆獲勝。”
破君一時無語，剛才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下回再來一次。”小林一臉意猶未盡地笑道，“可惡，你們這些混蛋想對我家小弟做什麽？！不做什麽，這隻是他應得的。如果你們敢傷他一根寒毛！那又怎樣？覺悟吧！這樣的。”
任小林一個人在那唱獨角戲，破君看向藏人。
“287期，也就是這回吧？”
“嗯，這回應該不會偏離原作的大方向。”
“如果是多利島……”破君略一沉思，把眼鏡從衣領上取下戴上。“那就是要去薩巴市，杉樹、杉樹……”自從米娜小姐把他原來的那副打壞後，新的這個怎麽都不太好使——可能是度數不對。破君隻好惱火地把眼鏡又掛了回去。
“Gain。”藏人在眾人的關注下拿出一張卡，然後，變出一堆單行本。
“我天，你把書全帶著了啊？”
“嗯，細節決定勝敗。”藏人開始翻書，四人傻愣愣地跟在他後麵。“一路上山的話，就該遇到第一關了。嗯，心跳二選一問答。”
“啊啊，這個啊？這個我記得。”米娜緊隨其後，隻顧點頭。“就是那個老婆婆出來問問題吧？”
“就是什麽老婆孩子被抓了救誰，爸爸兒子被抓了救誰，跟以前流行那個老媽和媳婦一起掉到下水道了去救誰的感覺差不多。”說完，小林厭煩地打了個哈欠，記憶中他就沒少被逼著回答這種勞什子。“怎麽會有這麽無聊的問題？”
“是掉水裏或海裏，還沒被衝到下水道……”
“對我來說都差不多。”小林苦笑著說，“女人多數都愛問這樣的問題。”
“放心吧，萬歲爺，現在沒人會追問你了。”破君肯定道，小林近期的表現幾乎可以證明他有剃度皈依的打算了。
“隻要沉默就好了。”白龍突然說道。
同行的一行人先是一愣，隨後具是一歎：“你已經夠沉默了……”
“那我們可以跟小傑他們一起去麽？”米娜問道，她很關心這點。
“唔，規定上沒說不能，但我們也不知道比他們來的早或晚，所以還是先以任務為主吧？”藏人笑著說道，但破君覺得他更像是在哄小孩。
“好吧。”米娜不無遺憾地聳了聳肩。
繼續前行。
千奇百怪的人遍布了整個小鎮，真不知道是因為作者的畫風問題，還是因為係統對這個世界的世界觀有所誤解。邊境一行居然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狗頭人……可惜沒能發覺笑點或可愛，隨之誕生的隻有一陣惡寒而已。
轉過巴士站，一輛永遠開不到薩巴市的黃色中型巴士停在那裏。一堆盲目者正爭先恐後地往上湧——殺價王或許也正在其中。
“呐，小龍。”小林邊說邊心不在焉地推開旁邊一個帶刀男子，給身後的小豆丁們開路。“你說，這回若是取得了資格，下回就該參加考試了吧？畢竟難得來一次嘛。”
也許是問得太突然，白龍先愣了一下，隨後才幹脆地回應：“不知道。”
“是嘛……”話不投機半句多。身為問話人的小林登時啞巴了，聳聳肩，衝在一旁嘿嘿直笑的破君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下倒是覺得很有可能哦。”藏人依舊翻著書。“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取得獵人考試資格的。”
“是啊是啊。”破君附和道，但又無奈。“那個測試也不是人人都能通過的吧？”
“沒錯。”
“那怎麽辦？”
“看運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藏人終於合上了漫畫，也不知道他能記住多少。
在市中肉眼可及的小山丘使邊境人步行了約一個半小時，才到山腳下。而且，與其說是山，倒不如說是一個坡。坡度不大，但樹杈林林總總半遮半掩著的小路卻仿佛無限伸長般，綿延望不到終點。似乎是直接上了山頂接下來也會直接從另一麵下了山去。
“把懸浮板拿出來吧。”藏人指示道，“不用代步工具的話，不等到會場就該累壞了。”
“……山路也可以用滑板嗎？”破君遲疑地問。
“沒問題。”藏人首先一腳踏上懸浮板，說，“不過要小心避過地上的石頭，超過懸浮板的高度可是會被絆倒的哦？”
“這樣啊……”破君笑容滿麵地回應道，態度積極，就是人站著不動。
“怎麽了？”小林回身問道。
“嗚嗷嗷嗷傲——！”破君突然蹲在地上，捂著肚子痛苦呻吟。
小林驚了。“這會兒肚子疼？”
“是啊，有點，這山裏空氣不新鮮……”破君臉色難看地說。
“不會是得了不能上山的病吧？”
“你當我是烏索普啊？不過好像真的不能上山哎……”
“是嗎？”藏人看了一眼破君，稍打量了會兒，他用耳語一般的聲音說，“破君小姐，裝病也沒用，但是不要緊，在下有特效藥，肚子疼這種小問題很容易解決……”
“這樣啊？”聲音再小，也沒逃過小林的耳朵，小林一把將破君提了起來。“果然是不能上山的病。”
“喂！輕點……”破君抬手扳開衣領上的手指，逐換上了一副一本正經的麵孔。“本天才絕對沒有裝病。”
“那破君小姐，請問您剛才在幹嘛？”米娜說完，踩著懸浮板打了個圈，無比嫻熟。
破君深歎一聲，苦思道，“那是很可怕的急性闌尾炎。”
“那恢複得還真快呢……”
“是啊，我的身體構造比較特殊，這急性也隻是疼一下，不用割除就可以好，也不用擔心蔓延到其他內髒……”
“行了，別找借口了，先試試。”一眼看穿了破君的心思，小林毫不留情地將腳下的懸浮板踢了過去。破君抬腳停住它，有形有勢。
“試試吧。”藏人又看了看眼前的山路。“用這個的話，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好吧。”破君終於妥協了。
其實他有用過這個懸浮板，雖然僅一次，但也留下較為深刻的印象——那便是在P.M.裏，白龍破天荒地主動把自己的懸浮板借給了他，隻是前後不足一分鍾就又收了回去……可惡的，運動神經不好又不完全是他自己的錯？！人無完人嘛，老天是公平的，文武全才天下間少之又少……借口再多，也無法敵得過大局。
滑板，懸浮板特訓開始。雖然有道是熟能生巧。但第二次肯定不會比第一次強多少，第二十次也不見得能比第二次有進步。
“喂！這東西根本就不穩當啊？”破君剛一說完，仰臉倒在地上。
“是你自己太笨了好不好……”小林臉色不善地坐在另一塊懸浮板上，看著破君在地上打滾，盡管他早就料到了，但此時耐心也已近極至。“人家米娜也是第一次用。”
“可是，真的不太好用。嘎啊——”破君滿目委屈地站了起來，可話才說了一半，又一屁股坐到地上了。“我說，這玩意可不可以就這麽坐上去……”
“那你的助力哪來？是讓我們拉著你走嗎？小Baby？”米娜帶著戲謔笑道，“哦呀，好可愛的小Baby喲。”
“臭丫頭！你別沒事找事啊？”雖然上次的身高內訌事件屬二人默契合作的結果，但破君依然不免心存芥蒂。
“你叫誰臭丫頭？！”米娜勃然大怒。
“行了，別吵了。”藏人沉聲製止道，二人立刻安靜了。
“是是，正在努力。”破君咬著牙站起來。
真是倒黴死了，居然拿他和那臭丫頭比較？米娜小姐以前好歹還練過一段時間的體操，那他練過什麽啊？呃，這好像也不能拿來當借口……破君沮喪地踩在懸浮板上，努力地練習摔倒。